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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申心事被他一语道破,心中不由一震,但面上却装出一副百口莫辩既委屈又无奈的样子来,摔手道:“宴兄,你看,我就知道我必须要来这一趟,免得你对小弟的误会越来越深啊。小弟得知姬傲率军奔赴洲南之时,正率军在京北对抗即墨襄,后来回到盛泱,也曾想请父皇敕令姬傲退出洲南,无奈皇后在一旁做梗,父皇的意识也是一时清醒一时迷糊的,拖了数日也没个结果。小弟也曾想过,利用手中兵力代替宴兄去管束管束姬傲,无奈又被龙秀劝住。”说到此处,他转眸看了看身侧的龙秀。
在宴泽牧的注视下,龙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开口道:“的确是我劝七皇子不要这么做,一来因为我们手中的兵力根本无法与洲南和西岭的大军相抗衡,二来是因为听说了李荥为即墨晟所得的消息,我认为,留着手中的人马还可以配合宴兄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宴泽牧长眉一挑,慢悠悠地端起酒杯,道:“哦?说来听听。”
龙秀道:“即墨晟的父亲即墨襄正在京北,七殿下手中兵力不够,若是贵国于季的大军仍在京北,七皇子或可与他联手合力将即墨襄捉住,如此一来,便可胁迫即墨晟用李荥来换他父亲的性命,料他不敢不从。但宴兄月前突然将援军从京北调走,七皇子无人相助孤掌难鸣,若是就这样错过这大好机会,又为宴兄万分可惜,所以,才特意来此与宴兄商议此事。”
宴泽牧闻言,浅浅一笑,道:“不错,调走援军一事,我的确没有与贵国打招呼,也是我一时生气,疏忽了。在此,我不得不说,贵国的军队,实在是没有一点血性,人不来犯,他便按兵不动,懦弱不说,还十分多疑,但凡于季有一点动作,便要十分猜疑加质问。于季率领大军为贵国抗敌,却动辄得咎处处受气,每个月都要发回十几封军报向我诉苦,我不堪其烦,正好当时洲南战事吃紧,便将他调往洲南打援了。
至于即墨襄一事,且不说有了于季这个先例在,我手下实在难找愿意去京北援战的,贵国边防军统领夜灵不是正与之交战吗?姬申老弟此时率军前去援战不是正好么?”
姬申心中一边暗骂他巧舌如簧心奸似狐,口中却道:“宴兄,你是不知,那夜灵与即墨晟一族是有着不死不休的血仇啊,他攻打即墨襄,是想杀了他而非活捉他,即便我与他合力打败即墨襄,他也定然不同意我将即墨襄活着带走。再者,若是他也想用即墨襄去交换李荥,那么,凭他和洲南景氏一族的关系,李荥很可能会落到景澹手中,届时,对你对我可都是大大的不利。”
闻言,宴泽牧笑了起来,眸光幽魅地睨着姬申,拖长了语调问:“李荥落在我的手中,你就放心了?”
姬申被他盯得心中七上八下,面上却神情坚定,道:“宴兄对小弟一向是深情厚谊,礼遇有加,小弟也抱定信念唯宴兄马首是瞻,岂有不放心宴兄之理?”
宴泽牧收回目光,举杯向姬申道:“姬申老弟言重了,依我看,你便是百州将来的国君啊,马首是瞻之类的话,还是少说为好,我担不起。”
姬申讪笑道:“宴兄说笑了,小弟句句肺腑。”
四人一同饮尽杯中之酒,在身旁宫女上来斟酒的当口,宴泽牧道:“如今我最想做的事,便是拿回那三郡土地和探明你父皇的态度,即墨襄一事,缓一缓再说吧。”
姬申一愣,正待再说什么,宴泽牧却突然抬眸笑问:“听说你的皇妃有孕了?”
姬申拱手,笑道:“是的,劳宴兄关心。”
宴泽牧转首向微风道:“微风,马上吩咐下去,备一些礼物让七殿下带回去给她的皇妃,另外,将我给七殿下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微风答应着离席而去。
姬申道:“宴兄如此盛情款待小弟已是受之有愧,怎可再劳宴兄破费?”
宴泽牧道:“不必客气,同是男人嘛,将来我的爱妃有喜,你再还回来就是了。”言讫,一阵大笑。
姬申见状,也只好附和着笑,心中却猫挠一般的难受。
第262章 巨奸
次日一早,姬申和龙秀同乘一车,在随行卫队的护卫下踏上了返程。
车内,姬申一直垂着眸郁郁不乐,此番前来见宴泽牧,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这种情绪令他万分厌恶,可恨的是怎么都挥之不去。
同是一国的皇子,两人的年纪也差不多,宴泽牧还曾是被流放的皇子,可如今,他却是呼风唤雨,跺一跺脚可能大地都会为之震三震的强国国君,而他自己,却得像个孙子一样地去奉承迁就他,有时仔细想想,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昨日,看着宴泽牧满身锦绣神采飞扬地以一个王者的气度和一个强者的立场俯视他时,他心中抑郁,可抑郁的同时,竟还不自觉地升起一种相形见绌的深沉自卑来。
想他姬申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在谁的面前自卑过,此番,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的时候,他恨不能将自己的头狠狠地撞向那乌金木的桌角。
更悲哀的是,他心中清楚,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将来,他可能会需要更频繁地接触他,怀揣着这样的情绪,每一次见面都将成为酷刑般的煎熬,可就目前来说,他无可奈何。
原本,想说服宴泽牧借他一些兵力让他可以打败即墨襄,即便捉不到他,起码可以夺回黄松山金矿,也可博得父皇的欢心从而让母妃有理由向父皇进言立自己为太子,无奈宴泽牧并不上钩,思之,甚是气恼。
龙秀在一旁见姬申面色沉郁,还以为是因为没有借到兵马的缘故,想了想,便道:“表哥,我们是不是改变一下回国的路线,去南边绕一下,顺道看看詹锐?”
姬申抬眸看他,少时,摇头道:“不必了,此番宴泽牧不肯借兵,证明秀女之事已让他对你我有了提防,若是你我此时再去见詹锐,会进一步证实他的猜疑。”
龙秀皱眉,道:“那我们就这么回去么?”
姬申仰头,叹了口气,道:“别无他法。”
龙秀眸光一转,道:“表哥,他送你的那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办?”
昨夜的宴席上,宴泽牧以景嫣有孕不能伺候姬申为名,送了他一名绝色女子,并言明只将她当个床上的玩物便可,姬申推辞不了,只好接受。
姬申蹙着眉头,道:“他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能怎么办?带回宫去做个舞女吧。”
正说着,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龙秀掀开车帘问外面的侍卫:“怎么回事?”
侍卫禀道:“回郡王,有一辆运粮的车翻倒道中了,士兵们正在清道。”
龙秀道:“让他们手脚快些,不要耽误了行程。”
等了半晌,队伍还是不走,耳畔隐隐传来吵闹声,姬申不悦道:“到底怎么回事?”
龙秀道:“我去看看。”说着便下了车。
不一会儿,龙秀返回车上,一脸神秘地递给姬申一个纸团,姬申展开一看,竟是詹锐约他们今夜子时见面。
姬申抬眸,问:“他如何会在这里?”
龙秀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知道你我要来,故意在此等候。我们刚想见他见不着,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姬申又看一眼纸条,迟疑道:“会不会又是宴泽牧的试探?”
龙秀道:“不会。”
姬申问:“何以肯定?”
龙秀指着纸张右下角不太惹人注意的成一直线的三个小黑点,道:“这是我与他约定的暗号,就是用来甄别彼此间通信的真伪的,旁人不可能知道。”
姬申点头道:“很好,此行,总算也不是太倒霉。”
是夜,姬申一行驻扎在金辉通向百州的官道之侧的金雀山下,子时,姬申和龙秀两人却悄悄摸出营帐,向三十里开外的乡野小镇飞奔,来到位于小镇西面的破旧客栈时,詹锐早已在房里等着他俩,身旁还有一名脸蒙黑纱的女子。
见了姬申和龙秀,詹锐上前作礼道:“七殿下,龙秀兄,为了避开宴泽牧的耳目,只能约二位来此会面,委屈二位了。”
姬申道:“不碍,你夤夜相邀,究竟何事?”
詹锐道:“自从殷罗向洲南开战后,宴泽牧对我看管甚严,但有些事我却不得不告知七殿下,今夜之举,实是无奈之下的冒险。”说到此处,他请姬申和龙秀坐下,方才继续道:“七殿下,你万不可相信宴泽牧的花言巧语,他对我百州,可真是包藏祸心啊。”
姬申面色平静,道:“宴泽牧对你可的确不薄,又是划地又是封侯的,你怎么如此说他?”
詹锐一愣,随即皱眉道:“七殿下是在怀疑我?”
姬申看着他不语。
詹锐一侧头,道:“罢,就算我今夜没来,楚媚,我们走。”站起身便要走。
龙秀忙拦住他,道:“七殿下不是怀疑你,他是信不过宴泽牧,既然你对宴泽牧也心怀不满,就该向七殿下解释清楚了呀。”
詹锐被他按坐在椅子上,顿了顿,沉沉叹了口气,道:“外人都当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可谁知道,我刚到殷罗,宴泽牧便以借为名将我从京北带来的家财悉数没收了,接下来,他给我划地封侯,可封地上的财政和兵马都不归我管,我只是挂个名而已,连我自己带来的五万多兵马,他也给派了个监军,美其名曰帮助我操练士兵,可事实上,就是来监视我的。上次,龙秀来看望我,我是在他们的监视下不得不假装高兴,否则,后来我又何须拉着龙秀说悄悄话。
本来,我想趁战争之机寻觅回国的机会,但此番,我委实碰到了麻烦,需要向七殿下你求助。”
姬申仔细斟酌着他的话,一时也没发现有什么漏洞,便问:“什么麻烦?”{炫…书…网
詹锐指指他身侧的女子,对姬申道:“她叫楚媚,本是我府中的舞女,我初到殷罗时,心中总是不安,便想着为我自己留一手,所以寻了个机会将她安插在宴泽牧的后宫,就在七天前,她传消息给我时被宫中的人给发现了,如今,宴泽牧的人正满世界找她,我保不住她,又不忍心杀她,所以想请七殿下勉为其难替我将她带回百州去。”
姬申看着他身旁的女子,不语。
詹锐见状,道:“楚媚,此地没有外人,你也无需担心被人认出来了,将面纱摘了去拜见七殿下。”
女子闻言,颔首将面纱摘了,袅袅婷婷走至姬申跟前,欠身行了一礼,声如莺啼般道:“楚媚见过七殿下。”
姬申细看她,只见姿容绝代,身段窈窕,风采荣光竟与景嫣不相上下,更难得是言行间那无形氤氲的柔酥到骨子里的那股媚劲,当真是摄人心魂无与伦比。
姬申对于女子的心思一向只放在景嫣身上,今夜见了楚媚,方知还有这样容貌端妍秀美风情却柔媚妖娆的女子,一时竟忘了说话。
龙秀见姬申失态,在一旁轻咳一声。
姬申猛然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道:“免礼。”
楚媚抬眸看了姬申一眼,两颊浮起楚楚动人的粉红,颔着首弱柳扶风一般退回了詹锐身边。
詹锐道:“七殿下,如今,只有你的车驾可以不必接受沿途盘查而畅行殷罗与百州之间,若是你愿意,便只当收了一名舞女般收了楚媚吧,值此乱世,京北已然落入平楚之手,她回去之后,也无处可去。”
姬申有些心动,语气却十分平淡道:“这是小事,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七天前你从她那里得了什么消息。”
詹锐有些懊恼,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是秋雁影被宴泽牧带回了后宫并封了妃号,不知为何,宫中却似对这件事格外注重,各方各面都加强了监管和盘查,否则,楚媚也不致会暴露身份。”
姬申一惊,问道:“你说谁?秋雁影?”
詹锐点头,道:“听说宴泽牧对她十分重视,前两个月殷罗与洲南在新月湾激战时,宴泽牧还特意吩咐进攻洲南的军队主将,不可伤了她,看起来,他对这个秋雁影倒真的是蛮喜欢的。”
姬申恼恨至极,一拳砸在身旁的桌子上,恨声道:“这个天下第一巨奸,又被他耍了!”
龙秀心知是宴泽牧利用消息渠道在秋雁影和幽篁门之间巧妙地设了一个局,致使姬申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却总是慢他一拍,到头来,两边都未能顾全。
仔细想想,自己给姬申提供的情报也多有不实之处,思及此,便不敢多言,低着头沉默不语。唯有詹锐见姬申突然发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龙秀,再看看姬申,茫无头绪。
金辉雍和殿,夜。
窗边,宴泽牧长身玉立,如霜的月辉洒了一身。
身后,追月正在给他汇报刚得的消息,说着说着,突然就噤声不语了。
宴泽牧问:“他叫我什么啊?”
追月颔首,道:“属下不敢说。”
宴泽牧笑了,道:“他说的,你只负责传给我听而已,有什么不敢,说吧,赦你无罪。”
追月这才低声道:“他说,您是天下第一……巨奸。”
宴泽牧愣了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回身看着追月,问:“你说他跟楚媚上床时会不会想着骂我?”
追月双颊一红,道:“属下不知。”
宴泽牧止住笑,挥挥手道:“罢了,不过是个小人,不值得费神计较。”话头一转,问:“茉清宫那边情况怎样?”
追月道:“素雪刚刚来报,说蜜妃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宴泽牧眸光微黯,沉默半晌,方才道:“很好,赏她。”
追月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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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召幸
九月十五,殷罗六十万大军分作三路同时向洲南进攻,一时间,洲南整个南部将近三百里的边界都为狼烟所笼罩,景澹和姬傲的军队寡不敌众,短短三天便被迫后退一百五十多里,洛宁和汝阳郡终是落在了宴泽牧手中。
与此同时,从洲南西面登陆的于季大军也在接连夺城拔寨,从登陆至今一个月时间,已有三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