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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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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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猜得出来。”

程嘉璇听他这时还不忘奚落自己几句,既觉温馨,又由衷而生感伤。以前他便是这样时不时地巧言讥讽,那时两人吵闹不休,可关系却是越发亲密起来。而今是很难再听到他这些俏皮话了。她并不长于斗嘴,有时在心中设想,往往能有极其巧妙的答复,但再诉诸口舌,往往词不达意。所以每逢遭人讥刺,都是面上装作平和,默默挨过去。心里可就或是愤懑,或是苦闷,或是兴奋的积压下了。这次好不容易想出句应答,道:“别就顾着笑话我,我的处境虽然危险,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别忘了,你身上还耽着‘血衣’的担子呢。”

玄霜道:“什么血衣?”程嘉璇见他神色是当真不知,道:“有一天我在料理宫中杂务,将一只箱子顶端的衣服都拿了下来,重新叠放平整。见到最后一件……满是血迹。本来我并不想搭理,但看那衣服很是眼熟,再一细看,却原来是你常穿的一件衣服。我这才知道大事不妙,又不知你究竟是做了什么,多做多错。于是就将衣服照原样塞了回去。宁可让她责备我偷懒,也不能暴露此事,到时那还了得?哎,你到底是干什么去啦?”

玄霜沉吟道:“不可能罢?我……”他最近时常奔波杀人,衣上沾血是得以想见,但每次都十足谨慎,出宫前特地换上另一件衣服,成事后便脱下销毁。还要专门到澡堂子里去泡个半天,洗净身上的血腥气,回宫后再行更衣,也要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确保没留下半点痕迹,现在又何来血衣?

程嘉璇道:“什么不可能?难道还是我骗你?又或者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将好端端的一件衣服也看成血衣!唔,难不成……是你在梦游?”

玄霜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仔细又想一会儿,忽然灵光一现,叫了声“哎呀!”说来自己确曾有一件内衣不翼而飞。而要说销毁罪证,仅一次是不曾有过。那就是灭安家庄后,自己答应带江冽尘去见上官耀华。而他却半途打晕了自己,送回吟雪宫。那天再醒转后,就已换过一身的干净新衣。看来若要使沈世韵有所觉察,差错就只能是出在那一次。低咒一声:“该死!你害死我了!真不知是否存心?”

程嘉璇满头雾水,道:“什么?怎么说……我?”玄霜不耐道:“不是你。”想到一时半会儿跟她解释不清,又问:“皇阿玛也知道此事么?”

程嘉璇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你也别放心得太早,我确是不知,不代表他就一定不知。你仔细回想一下,这些日子皇上待你怎样?”玄霜皱了皱眉,自语道:“还是老样子啊,没什么变化?”随即脸又是一板,道:“不对,想这些根本没用。那个女人是一定知道的了,她还不是对我一无二致?我看,她是想稳住我,再借机顺藤摸瓜……”

程嘉璇见缝插针,道:“凌小爷,你瞧,我透露给你这样重要的线索,算不算你的恩人 ?'…'你是不是应该回报我?就连那么大的事,我都并未履行职责,对你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对我,就也该宽容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对不对?”

玄霜双眼一睁一合,道:“是这样么?啊哟,听别人叫我几句‘凌小爷’,我真叫做神清气爽。怎么你叫上一句,我就全身发冷啦?怪不得,好端端的叫我名字,突然改什么口?下次难道要我喊你程姑娘?唔,好罢,我这一只眼睛,毕竟还睁着哪?还能看到这条秘道,不如,你要下去的话,也带上我一起罢?”

程嘉璇皱眉思索一会儿,道:“这样算来,我好像很吃亏啊?你那件或许是一桩牵连甚广的人命案子,我这边,可还什么都没发生呢。倒好像扯平了一样?”玄霜冷笑道:“扯平了不好么?这两件事到得最终,还不知是哪一个更为严重。只有我随你一同下去,自己也亲身参与,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再告发你,也就等于告发我自己,那才能让我严守秘密啊。否则,我就怕一时嘴快,不慎给说了出来。我倒是不在乎,就不知道你害不害怕。”程嘉璇给他说得无言以驳。但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自己吃亏。玄霜从来都不是个多嘴之人,即使自己不跟他互换条件,他也绝无可能出卖自己。不过两人得以共进退,倒也不是坏事。更何况叫她一个人下秘道,总是不免有几分慌张。但还想再试探一句,点了点头又问:“既然如此,你就一定不会再给韵贵妃娘娘说了,对不?”

玄霜脱口道:“你给我去死!我跟那个女人半点关系也没有,为何要去给她告密?”

程嘉璇顿时呆住,以往玄霜对她开再多玩笑,却从不会说半句重话。而刚才这一句疾言厉色,霎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让她紧张得立时手足无措。

第三十三章(11)

玄霜这时也意识到说错了话,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宽慰道:“对……对不住啊。跟他待得久了,连话也不会说了。我不是成心骂你的啊。”又说了将近一箩筐的好话,才终于哄得她紧张情绪得以放松。又道:“凡是有些名望来头的大人物,他们走在前面,背后往往跟了一大群簇拥者,好像所有人都给他甩到了身后,只有他才是主子。这种感觉,可真是一种享受啊,你说是不?”程嘉璇还没弄懂他话意,玄霜就已先一步走了下去,道:“抱歉啊,那种感受,是仅有我一人独享的。你就跟在后边,慢慢追随罢。”程嘉璇心绪稍有萌动。虽有意大胆猜想,玄霜是因关心自己安危,才打算走在前面,以便随时保护她。但这想法未免太显一厢情愿。连私下想想,也觉不妥。然而这思绪一旦在脑中扎根,又偏偏就根深蒂固,萦绕不去。

这段台阶不长,只是到半途拐了个弯,再走几阶,便到得一间密室中。程嘉璇感叹道:“原本想得有多恐怖,原来也没什么机关。”玄霜头也不回,冷嘲道:“废话,你在跟赫图阿拉王陵做比是么?那位穆前辈可是个盖世奇才,又穷尽半生心血,方始制成,那个女人半路出家,哪能跟她比肩?”

此处算不得宽大,四四方方的一块空间,面前的石台上摆放着两件物品。从外观看去,正是断魂泪与绝音琴。断魂泪已从盒盖中开凿出来,又成了一块完整的玉石,晶莹通透。但她是亲眼见识过盒上毒箭厉害。为能成功凿出断魂泪,其间不知死过多少工匠?总不可能是盒中毒箭惟有那一支,胡为中招后,便已对旁人失去了威胁。这想法虽是极好,却也最为荒诞。这密室处于地底,光线昏暗,而断魂泪却自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芒,就犹如夜明珠一般神奇。而绝音琴,自己虽只见过一回,但这样动人心魄的宝物,只一眼便注定了终身难忘。好不容易同时见到两件传说中的宝物,最令人欢喜的还是完成了江冽尘所下任务,程嘉璇好生兴奋难耐,不暇细想就冲上前去。玄霜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手腕,反向一扭,朝旁甩出,冷哼道:“真是蠢货!你不要命了?你以为那个女人会这么笨,如此轻易就容人取走七煞?”

程嘉璇揉了揉发疼的手腕,不愿给他看得小了。奇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这密室与庄亲王陵寝全然不可相提并论?”玄霜就如同看一个傻子般瞟她一眼,眼神中既有轻蔑,又存带些居高临下的怜悯,道:“沿途规模,确是远远不及,你不也亲眼瞧见了么?但临到宝物之前,怎会不加最后一道防线,那与拱手让人有何分别?”话音未落,手臂已迅速翻转,甩出一条软鞭。他脚下不动,仅依单手施为,却将软鞭舞动得极是灵活,犹如一条真正的蹁跹游龙。程嘉璇暗暗叫好,看他面上神情也是一副冷静自若之象,颇有大将风度,更是由衷倾慕不已。

断魂泪外形极小,如以圈环套之,不易掌控。玄霜似是一起始便选定了方向,见那软鞭在空中打个旋转,嗖嗖几转,在绝音琴正当中绕得数圈,牢牢缚住。探入时未遇任何屏障,却也稍许出乎两人意料。玄霜眉梢浅浅一低,再次反转鞭势。这次动作轻缓,留有余地,以防万一牵动机括,尚可立即放回。不料直将绝音琴拖到面前,四周围仍是一片风平浪静。玄霜双手抱住长琴两端,几乎刚好捧在怀里,脸上少许挂不住,干笑道:“呃……还当真有这么笨啊……”抱着琴走回石台边,依旧放回原位。又拿起断魂泪,在手中轻轻把玩几下,亦未擅取。自语道:“没有错了,这二者确是真品。看来所谓埋入宝库之中,又有专门侍卫看守,都是骗人的了。这一定是那女人专门的密室,外人谁也不知。她将七煞二宝藏于此处,白日里镇定自若,但我敢作设想,每当趁着夜深无人之际,她都要悄悄到这里来观赏,已数不清多少次。连我现在脑中,都可以浮现出她面对着石台时,脸上那副贪婪毕现的丑态。真令人觉着恶心!”

程嘉璇仍然满腹疑窦,道:“但七煞至宝的事,皇上也知道。假如是专门派韵贵妃藏宝,以后他自己想看了,娘娘又不能带他前来密室,那要怎生遮过的好?”玄霜道:“你不知民间有许多七煞赝品么?连寻常百姓的功力尚可如此,那女人想寻巧匠锻造,也不是难事。唔——说不定国库中,的确有这么两件东西。反正皇阿玛没见过正品,给他看得个大致外形,含糊几句,也就过去了。皇阿玛绝不会想到,她竟还有吞没之心。”程嘉璇追问道:“那为何不可能宝库中所藏是真,密室中二者是假?这个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克敌制胜嘛!有时,兵贵便是奇招!”玄霜这回连瞟她一眼业已不屑,勉强答道:“你不懂兵法,别在这儿硬充内行。要作比方,也该另换个喻体。我只问你,这密室无人知晓,在旁人眼中,根本就是不存在。试问,她在空无之地,藏两件赝品掩人耳目?她有毛病还是怎地?”没等程嘉璇反应过来,突然拉了她一把,道:“咱们走罢,上去。”

程嘉璇道:“咦?可是七煞?”玄霜道:“东西就放在那儿,挺好的。走罢,先上去再跟你解释。外头那床板可还没掩上,待会再给那女人看出这天大破绽……或许她不杀咱们,却要将咱们关在这密室中,活生生的饿死、渴死。若干年后,即使再给人发见,也早成了两具白森森的骨架……”程嘉璇吓了一跳,她可绝不愿面对那一种悲惨命运。就如给周身注入了力气,奔行速度竟比玄霜还快过几分。

两人回到房中,幸好此中之事尚无人得见。七手八脚的将床板推回原位,玄霜四肢舒展,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根手指轻轻拉扯一旁挂着的帘帐。每次他越是悠闲,就更能衬出程嘉璇局促不安。在房中起而复坐,坐而复起,折腾个没完。玄霜清了清嗓子,道:“你刚才是想盗取那七煞二宝?”程嘉璇忙道:“不……不,我没有……”她早已习惯了脱口辩解。而一旦真正开言,却惯常支支吾吾,词不达意。

玄霜冷笑道:“不请自取,不是盗又是什么?难道还要我说你是在‘借用’么?哼,小璇,做人不是不能虚伪,但那是对外欺骗的表象,而不是拿来哄骗自己的。偷便偷了,有什么不敢承认?有几位颇有点名气的大盗,传到后世之人口中,就成了劫富济贫的侠盗,声望还不是生塑硬吹出来的?不过你么,向无爱财之心,对于奇珍异宝,也绝少能提起兴趣。你这么卖命,还是为了讨好我师父罢?”

程嘉璇嗔道:“你师父?那个李亦杰……他要夺七煞至宝,本来就是为讨韵贵妃欢心,没必要多此一举。再说,我才犯不着去讨好他!”玄霜不耐道:“你知道我指的是谁!你不是爱他爱得昏天黑地么?七煞一直是他志在必得之物,是作人情的大好工具啊。怎么,你是瞧不起我,觉得他不会收我为徒?”

程嘉璇心里半信半疑,道:“是真的么?你怎么央求得他肯收你?或者,你也帮我给他说说,徒弟这种东西,就该是‘多多益善’,也再收我一个,好不好?我要是能跟他朝夕相处,他一定可以看到,我还是有很多……那个……可爱之处。说不准就会对我动心。”玄霜冷哼道:“你不成。跟他学武,是世间一大酷刑,身心皆为等同。如果最后没把你逼疯,也只能说,你是个跟他一样的疯子。”

程嘉璇一口应道:“我不怕,我不怕。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再多的苦也是甜的。啊,我知道啦,你衣服上会有那许多血迹,就是——遵依他的命令,到处灭门杀人对不对?这样也挺好的,既能体验到他过去的生活,也定能了解得他更多些。再跟他说话,也好多些共同话题,我也很喜欢啊!再说,我基础差得厉害,练武该手把手的教罢?那不是最好?”

玄霜冷笑道:“做你的梦!我也可以依样教你啊,四个字‘自己体会’!不过么,假如你执意想试,我也不介意。就是师徒间相恋,有违伦常,为世俗所不容。反正他也不会要你,这条束缚是可有可无。”程嘉璇脱口而出:“那可不行!”待觉自己声音过响,羞红了脸。好一会儿才道:“那好,不拜师就不拜师,相比师徒,我还是想跟他做夫妻的好。但断魂泪和绝音琴二宝,为何不许我拿去做人情?”

玄霜厌烦道:“你的感情,全是造出来的么?什么做不做的!我提醒过你,那个女人对密室很重视,时不时要下去偷瞄个几眼,一旦发现宝物不见了,你说她会怎样?再说断魂泪也罢了,绝音琴却要藏在哪里?你的眼皮底下,同时也是她的眼皮底下,你敢么?假如藏得远些,保不准就被其他觊觎者捷足先登,偷拖回自家地窖。你要是舍得,我也没意见啊。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暂且放在密室里,等一切准备就绪再说。那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第三十三章(12)

程嘉璇连连颔首,若有所思,又道:“你时常见到他么?那帮我给他带一句话,可不可以?就说……唔,我很想念他,让他也来看看我。还有,这两件宝物可是我找到的,是我程嘉璇的功劳。”玄霜道:“前一句,我没心思给你转达那些肉麻的废话。后一句么,我更没那么好的兴致跟你争功。”程嘉璇听他语气还颇为生硬,但总算已无排斥之意。拉着他的胳膊来回摇晃,喜道:“这么说,你就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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