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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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4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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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流淌,裤管脚腕处也感到了外来沾落的液体。又惊又奇,还没等回过神来,手中酒杯“啪”的一声爆裂,碎片飞溅。一块细小的尖状碎片正冲着右眼飞来,只觉那尖状物陡然放大,接着眼前一黑,伴随着一阵刺痛。一股液体流出眼眶,越过鼻尖,嗅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哎呀”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右眼。玄霜叹道:“唉,我好心当你是朋友,你怎地不给我面子?旁人便是要将酒倒了,也全是倒入袖口,至少外人不会觉察。你却是当着我的面,就将一碗酒泼了,糟蹋我一番心意,倒不打紧,但糟蹋了这里的美酒,那就很是可惜了。”

上官耀华冷笑道:“凌少爷实在仁慈。连一碗酒都没能耐喝的废物,还有何资格,一声不响的坐在这儿?还不快给我滚下去?”那人捂着眼睛,眼前所见都是一片模模糊糊,右眼更是金星乱冒,其中又夹杂着点点红稠。对着上官耀华,敢怒不敢言。如今最多是少了一只眼睛,一旦冒犯了他,恐怕性命也是不保,狼狈的退了下去。南宫雪冷哼一声,对这残忍游戏不屑一顾。

玄霜正玩得兴起,招呼道:“喂,还有哪位英雄?再过来一个啊!”众人面面相觑,半天也无人再敢挪动脚步。玄霜道:“再不上来,就由我随便挑了。唔……”胳膊一阵乱摇,定定地指向前方,道:“就是你了,过来!”那被点中之人身侧一圈呼啦一声散开,独将他一人留在正心。那人还抱有一丝侥幸,手指点了点自己鼻尖。玄霜也配合着他,幅度极大的一点头。那人哭丧着脸,一步一拖的走了上来。一坐上饭桌,就如听天由命一般,拿起酒盅喝了一大口,又挟上一筷青菜,大口咀嚼。玄霜手中握着胡椒瓶,正给自己的牛肉撒上调料。

平若瑜看得哈哈大笑,筷子也忘了动,道:“精彩!真精彩!连我都看不出来,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不过那想出这许多花样来,也算不易。七煞圣君大人,真不愧是您的高徒啊。我算是心服口服了。”江冽尘淡淡一笑,道:“让他玩罢。他成日里跟着我东奔西走,办得尽是些古板之事,难得有此松懈之机。何况这既可培养想象才能,同时还得有相应武功为辅,不失为另一番锻炼。”平若瑜道:“是么,这里头还有武功?那真要大开眼界了!不过我说你啊,着实是偏心眼,我想拿耀华哥哥开心,你骂我幼稚。你的徒弟拿别人开心,你就夸他聪明。便要护短,也不必这么明显。”

上官耀华笑了一笑,斟满一盅酒,向江冽尘道:“你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来,我敬你一杯。”江冽尘一怔,见他对自己友好,反倒不大适应起来,道:“你……给我敬酒?”上官耀华道:“不成么?你要是不肯,大可直说。反正我也不配敬你。”江冽尘这才回过神来,道:“没有,合该是我受宠若惊才是。多谢了。”两人各自喝过一盅,平若瑜笑道:“这还是托了霜烬的福,才让耀华哥哥对你有所改观。你下一个要谢,就该谢他。却要如何奖赏?”

众人一番笑闹,平庄主老成持重,但笑不语。没多会儿功夫,一众世家子弟全给玄霜唤了个遍,纷纷吃尽苦头离席。无一不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到最后,忽有一人叫道:“我们斗不过你,可以认栽,的确是不配坐上席。但还请木公子示下,给大家证明,他的位子,是当之无愧的。否则怎能令人心服?”这提议一起,众人登时不顾自己鼻青脸肿,纷纷呐喊响应。

玄霜兴致高昂,转向南宫雪,道:“大家呼声正响,你也别扫他们的性子。咱们就来玩玩,我可以手下留情,何况以你的功夫,一定能轻松过关。”众人听他要对木子循手下留情,嘘声一片,叫道:“不要留情!凌少爷,既然是玩,就要玩个痛快,大家一视同仁!当中哪怕有一个破坏规矩的,谁都不快活。”

上官耀华见那群挑战者个个铩羽而归,想来这“考验”不是那么轻易过关的。抬手护住南宫雪,道:“不必了,你别为难她。子循她……身子不舒服,不如我来代她,接你的招。”这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显然也是底气不足。

玄霜道:“笑话。他身子舒不舒服,人家自己还没说,你倒是知道了?不知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什么别的玩意儿?”上官耀华大怒,往日同凌贝勒在宫中交好,他即使嘴巴坏些,也不致如此刻薄。转身抱怨道:“喂,你这宝贝徒弟对我不敬,你也不管管!”江冽尘笑道:“这所有人中,只有霜烬一个,是我管不着。他是你的晚辈,你还要同一个小孩子计较?”

一片喧闹声中,南宫雪的声音波澜不惊的响起。音量虽轻,却也盖过了旁人,道:“尽是些无聊的把戏,我没有兴趣。”玄霜仿佛受了极大侮辱一般,怪叫道:“无聊把戏?我看你是没有把握应付罢?你害怕出丑,分明就是技不如人,武功不行!”一旁众人紧随着起哄道:“技不如人,不敢下场!”

南宫雪冷笑一声,道:“是么?那还真是遗憾啊?我从来就没觉得,能在菜盘边沿运用内力,隔物传递,流入盘底,借此吸附住表面一切东西;或与人碰杯时,将内力借助杯身传递,集中汇于一点,钻出个洞眼来,使酒水流下。同时利用他心中恐惧,全力握紧酒杯之一瞬,力道交替,使酒杯炸裂;或以弹指功夫,使胡椒粉钻进那人鼻孔,在他打喷嚏前,再封闭他全身活络穴位,将丹田之气困于体内,久不宣泄,倒地昏厥,或是……”滔滔不绝的说了近二十种方式,才下了个总结,道:“假如做到了这些,便算武功高强,那么咱们也没什么比试的意义了。我宁可另去执著些无聊把戏,也没兴趣同你这样的高手切磋。将好端端的内功用在戏耍庸才之上,实在荒唐!”

玄霜脸色登时变了,同席的不仅是他,就连平庄主与平若瑜也是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方才几人都是亲眼所见,玄霜动作不仅快如闪电,且隐蔽度极高,即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双手,他也往往能出其不意,使人防不胜防,谁也看不出其中隐秘。然而南宫雪看似漫不经心,竟能将全盘玄机逐一揭开。既能看透,想破解也不是难事。众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若说方才比武尚存侥幸,这却是全无遮掩的真功夫。江冽尘目光中带了些深思,低声赞道:“好眼力!你倒是深藏不露。”南宫雪心中一凛,忽然后悔起自己一时焦躁,再次引起的轰动来。

这日晚间,众人各自安睡。平家庄内房间众多,不少高人都是独自一间。一众新归降的世家子弟挤在一间,南宫雪则待遇特殊,也得了单间待遇。庭阶寂寂,望着星空夜凉如水,月光一片清辉,仿佛也透着凄冷,始终无心入眠。思考着这一条不归路,恐怕一旦踏上,就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今日一般的风头,是出得够了。只怕多经几次,便不是风光,而是灭亡。轻叹一声,双手环抱住膝盖,夜风将她的呢喃依旧盘绕在耳,久久不散。正近物我两忘之时,背后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叩门声。

第三十六章(27)

南宫雪微微一惊,她此时已卸去装扮,一头瀑布般柔软的长发披散下来,再要束起,只怕已是不及。本是极不愿开门,但那声音直响个不停,仿佛只要她不开,就将永无止境的敲下去。只怕惊扰旁人,更难收场。只得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半边身子隐藏在暗影中,缓缓将门拉开一条缝。

来人竟是上官耀华,刚等她开门,立即闪身而入,动作前所未有的迅捷。南宫雪虽不知他来意,但比起外路敌人,总是安心多了。还没等她开口,上官耀华便先自顾自道:“木兄弟,一别经年,斗转星移,不意竟能在此重逢,也是有缘。明日离别在即,我想同兄弟叙叙旧,不给我这个面子?”同时举起一张纸,上端以正楷书写“隔墙有耳”四个大字。他明知不能谈,仍是非谈不可,足见何等焦躁之甚!南宫雪想到今后恐怕无缘再相见,不忍推拒,顺着他话意强笑道:“哪里哪里,上官兄太客气了!请进来罢。”说着侧过身子,等他走入,立即将门关上。却像做贼一般,心脏狂跳起来。正想开口,上官耀华忽然递上一支蘸饱了墨的毛笔、一张白纸,口中大声唱着独角戏,道:“从前咱们兄弟两个,家境都是差不多的。恐怕到得此时,才真正见出差距。木兄弟,这些年来,不知你在哪里发财?”

南宫雪接过白纸,见最上端已写了一行字,心中默读,见道是“夜深难眠,见你的房中还亮着灯,就顺路来看看。我有几句话问你,若不赶在明日之前,解开几个疑问,定会死掉。请你配合着我,咱们的说话,便在纸上进行。”心中有一丝讶异,抬起头看了看他。见他神情是一片诚挚,抬手向纸上一探,隐含焦急。

南宫雪心中软了,顺着他话道:“上官兄实是讥讽小弟来了。我若能有一份正经营生,也犯不着来做这入赘行当,给祖宗蒙羞。一别之后,我家突然家道中落,生意直赔到底,爹爹只好将收藏的几幅字画抵押,勉强图个温饱。哪比得上你连番际遇,一个青天寨二当家不算,直至平步青云,当上了大清朝的小王爷,那才当真是威风八面,令小弟羡慕不已,可望而不可及。”想了一想,终于在纸上写下自己最关心一事:“你如何从牢房逃出,还成了他们的座上宾?”

上官耀华面容苦涩,答道:“是啊,那韵贵妃为争权益,虽然害得我家破人亡,最终却令我因祸得福,恐怕是谁也推想不到。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她?世人恩恩怨怨,真令你始料不及。”同时在纸上写道:“不知七煞魔头脑子里哪根筋出了毛病,竟就令平庄主他们放了我。又说我的待遇,从此同他和玄霜一样。不过他对我,一向是这样古里古怪。反倒是你,他们那天对你说了什么?你为何会打扮成这样,去做他的下属?”

南宫雪听他口中作答,不仅是逢场作戏,似乎带了另一重哀伤。道:“小王爷每日里在家批批公文,享享清福,也就是了,还敢说不快活?凭你的条件,可惜没来跟我们一道求亲。否则那个平大小姐,定然给你轻松拿下。”纸上回道:“此事说来话长,是平庄主同我的交易,要我混入求亲者队伍,伺机争取加盟之机,就可将情报传入平家庄。他才答应我,绝不难为师兄,也不会逼他让位。我也是……无法可施。”

上官耀华道:“我不稀罕。那平家小姐美则美矣,在我眼里,却总缺少了一份韵致。反倒不及我另一位朋友,虽然她心里早已有了人,甚至险些就成为他的妻子,或许她的心,这一辈子,都不会留一个角落给我。但能默默地守着她,看她好好活着,对我而言,就是幸福。得不到她,我就终生不娶。”纸上写道:“你疯了?这是公然与虎谋皮,七煞圣君是何等精明之人,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他嘴上不说,心里可什么都清楚。为了你师兄,一个三心二意,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男人,你便要将自己的命一齐搭进去?”

南宫雪心头一阵颤栗,她实是一清二楚,上官耀华口中的“那位朋友”定然是指她无疑。心道:“耀华,我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何德何能,得到你的错爱?”应道:“你这份爱,或许她都清楚,或许她对你……也同样不无好感。只是迫于诸般情势,回应不起。你一向是最洒脱的,怎地碰上情爱之事,就这等婆婆妈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何况,还是一株要凋谢的花。”手腕微微颤抖,字迹也略显潦草,写道:“我别无选择。我不能眼看着师兄丧命,哪怕是牺牲了我。即便仅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其余的空白,就由我的全力来填补。”

上官耀华道:“笑话!自从香香死后,我原已心灰意冷,此生不愿再谈情爱。但自从她出现后,才让我犹如荒漠一般的心,重新活了转来,开始渴望甘霖的滋润……罢了,你终究是个大咧咧的男人,跟你说这些,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可惜手中无酒,否则我定要喝它个烂醉如泥,再不去想他奶奶的这些凡尘俗务!乌龟儿子王八蛋……”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陡的转高。纸上写道:“只怕你填了一辈子,也补不满天际的空白。你这个笨女人,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在背后替他流血又流泪,就为供着他躺在别的女人怀里?”心中激动,笔画拖出长长的一条,“啪”的一声,竟连笔杆也折断了。

南宫雪忽然站起,事前未显半分预兆,猛地身子前倾,扑入了上官耀华怀中,双手轻轻搂住他。上官耀华背脊僵硬,心道:“你这又是何苦?用不着这样诱惑我。与其给我转眼成空的虚无希望,不如根本没有希望的好些。”抬手便想将她推开,到得临头,却又不忍落下。

南宫雪嘴唇轻轻附上他耳际,低声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后,或许也没有机会再回来。最后一晚,我希望能留下一些好的回忆,记得你待我的温柔……求你,不要待我这样凶,好不好?我会害怕,会失去了前进的勇气,最怕,还是失去了追求的方向……”叹了口气,耳语般的道:“如果我不在了,请你代我照顾师兄好么?他实在是一个……很需要人疼,要人管的人。在我眼里,他不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是冷是暖,他从来都不懂得注意……他很勤奋,若是没有人来关照他,他可以整日整夜的练一个相同的动作,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也不肯罢休,他就是那样的人,认真的傻气,却又傻气的可爱……”上官耀华听得直想大叫大嚷:“我不答应!我不答应!他在你眼里,是值得全力呵护的人。那么我呢?在你心里,我又算是什么东西?一面伤着我的心,却要我来照顾你丈夫,休想!”

南宫雪一根手指轻轻按上他嘴唇,道:“或许短时之内,他还无法适应没有我的日子。请你帮助他,帮助他走出这一段阴霾,重新认识自己……我曾答应过他,会陪他一起走完这长长的一生,或许我做不到了。这是我第一次违反对他的承诺,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他愿意娶平小姐,那就娶罢,他的世界太辽阔,我不求成为他天空的全部,只要能有那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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