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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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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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想出了这一套“暗号”,有意从每招间挖掘出些独特含义来。第一式“有凤来仪”所指是他这痴情郎诚心相邀,那“碧玉梳妆”意指窈窕淑女欲拒还迎。“萧史乘龙”指男子自比为乘龙快婿,互许终身,暗示关系更近一步。最后一招“苍松迎客”则是女子一番慎重考虑,终于答应下来,应承在松树下同男子相见,时辰则是夜半三更。每每相邀,务须将四招一路使完,这邀约才算成形。

令南宫雪更为惊愕处,不在于玄霜是如何得知,反正这孩子神通广大,当年李亦杰为自己二人之事,还曾特地托付给他,将一应往事和盘托出,他要拿来借题发挥,自是没什么稀奇。但他此时对自己使出这四招,用意究竟所为何来?他刚才问“明白没有”,表面是借传剑为名,询问自己是否懂了剑招,向深一层想,则是在问“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说“懂得的话,那就照办罢”,表面听来,是叫自己以他所授剑道,专心习武,以此套路推想,莫非是叫自己依照约定俗成的惯例,在夜半三更,到练武场来见他?他是另有什么话,此时不便明说,非要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但若是真给自己全盘料中,那么自己的真正身份,在他眼里定然已不是秘密。他若有意拆穿,为何表面上不见任何行动?但如不想,又寻不出他帮忙自己的理由。印象之中,玄霜向来不是如此热心之人,那么难道是挖下了陷阱,有意引她来跳?可思来想去,那孩子又未必有这般坏法。一时左思右想,又在怀疑是否猜对了玄霜意图,另一方面,假设推测属实,那个约,又该不该去赴?倘如不去,自然可以装做相安无事,玄霜做得足够隐蔽,谁也无法凭此就来怀疑她。但不查明玄霜的真正态度,就永远是个潜在威胁。况且莫非是何处装得不像,露了破绽?连他也能轻易看出,又哪有瞒得过江冽尘之理?难道他特意邀她过去,就是为提醒她的疏漏处?脑中如有两种观点,相互角逐,谁也不肯相让。任她稍许倾向哪一边,另一方都会立时炸起威势,向着她排山倒海的吞卷过来,不准她立场有失。

江冽尘目睹前后经过,默默寻思,一句话也不说。那教徒却从未想到四式剑招与两句话,其中竟能有如此隐晦的秘密,脱口便道:“这四招平平无奇,小孩子也学得会。凭此就想御敌,那不是开玩笑么?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江冽尘面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道:“副教主一举一动,必有其精微奥义。凭你这肉眼凡胎,又怎能理解他剑招中的博大精深?”那教徒一怔,才想起自己不该嘲笑他最疼爱的弟子,忙道:“是,是,都是属下愚鲁。副教主所传的功夫,必然是极厉害的,只是属下资质所限,暂时理解不了而已。只恨我却无福得到副教主亲自指点。”江冽尘声音极轻,既如自语,又似是随口作答,道:“有时武功高低,还不是最关键处。重要的是你自信必胜的那般信念,才足以撼天动地……只可惜,霜烬,仅有智慧还是不够的。你以为……你们能逃得脱本座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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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11)

南宫雪始终在两个提议间翻覆来去,无以抉择。和衣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意识稍有涣散,再等醒转,朦朦胧胧的去瞧天色,若是三更已过,那么自己不去,也算是找到了一个恰当理由,甚至隐隐期待是因此错过了。但没等一会儿,就听见外头响起了打更声,原来才刚到二更时分。南宫雪心头困窘,竟如是天意所指,非要逼她拿出个主意来。钻进被窝,辗转反侧,这回却是怎样也睡不着了,窗外几声从未留心过的虫鸣,在今夜也格外吵人。就如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行动了起来,所有的思想都钻入了她脑海。无孔不入的疯狂侵扰,莫可奈何之下,就如接受命运的安排,轻手轻脚的溜出房间,心里暗暗盼着是自己会错了意。到时练武场上若是一个人也无,那就立刻回转。此时真说不清真心感受,似是既盼望见到玄霜,又期望看到空空荡荡的白地。

经一番身心煎熬,终于小步小步的挪到了练武场,此刻时辰刚好打过三更。放眼望去,第一眼先见的是个孤独消瘦的人影。那影子横在地面,暴露在月光下,总共也没个多少长。顺着影子朝上望去,见那张脱去稚嫩的面孔也是分外苍白憔悴,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毫无心机,只需要等人来搂在怀里,好生怜爱一番的孩童。南宫雪心中动情,不知不觉,全然卸下戒备,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玄霜眯起双眼,就如打量着一个虚无的、并不存在的身影一般。等她到了面前,才终于肯定那正是南宫雪。但她面上满盈的怜悯却如同一根刺,深深地刺进了他心里。冷哼一声,抱起双臂,仍要伪装起副教主如日间一般桀骜不驯的姿态来。道:“你既肯如约到此,就说明我的猜想没有错。敢在七煞圣君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卧底卧到了我血煞教来,你胆子倒不小啊!收起你那副看不幸孤儿的眼光来,我瞧见就恶心!我凌霜烬,是人人畏惧的血魔少爷,我不需要任何人假惺惺的可怜和同情!”

南宫雪听他尖酸怒骂,知道他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不过是借以保护自己的一层盾牌。苦笑道:“够了,你想方设法,邀我来此,难道就是为骂我来了?像七煞魔头那样,人人畏却也人人恨,难道就是你想要的?我总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玄霜怒道:“够了,住口!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没有人能够了解我,我可以是任何东西的代名词,唯独不是我自己。”说到前一句时,还是声色俱厉,但等其后一句,却是满怀哀伤,南宫雪则是更深的觉出他深藏的脆弱,叹道:“你抱怨别人不了解你,只是因为你封闭了自己的心门,从不愿意让人了解……罢了,既然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但愿你也能不受它影响才好。我只想知道,我与师兄幼年时顽皮,胡乱创下的几式剑招含义,你却是如何得知?你又是几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

玄霜听她岔开了话题,心情才似好过稍许。道:“这也没什么特别,我是天才啊!要打听哪一点小事,还不是易如反掌?有什么瞒得过我?要说从前,我也不过是怀疑而已。那些个招法故弄玄虚,都是拿来试探你的。真说起来,是直到前一刻,我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猜测。至于破绽么,你的名字或许能算其中之一。一年多前,李亦杰总给我念叨一个名叫‘夏笙循’的女子,听得我耳朵也要起茧子了。因此听到‘木子循’,第一刻我就觉着熟悉。之后你又太过出挑,才让我不得不对你格外关注了些。任何事经不起推敲,要说是你有什么破绽嘛,我也说不大清。或许是一个人难以彻底成为另一个人,身上总会保留些独有的东西。好比真金的光芒,不会因埋在瓦砾淤泥中,而稍有减退。你那份大义凛然的正道光环,是不适合在魔教中生存的。那更不属于任何一个好吃懒做的世家子弟。”

南宫雪叹一口气,道:“好罢,你说的这些,我都承认,只是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见到不平之事,没办法装作看不见。你约我来此,不会仅为提醒我这点小事罢?但你可有想过,深更半夜,咱两个不睡觉,却在外头游荡。万一给巡逻的教徒看见了,那又如何分说得清?岂不更要惹人起疑?”玄霜冷哼道:“怕什么了?你也懂得是深更半夜,难道别人也不睡觉?你道都是如咱俩一般,发了疯的夜猫子?那群巡逻的废物,有懒可偷,怎会轻易错过?都不知躲到哪个角落,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去了。就算运气不好,难得遇着个勤快些的,我是堂堂的副教主,除我师父以外,这教中规矩由我定,教中人众由我管。我喜欢到哪里,他们也配过问?至于你——便说是我带你来练武场巡视,以防有正派贼子闯入,不就是了?能够平安无恙,他们是连高兴也来不及。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找右护法的麻烦?”

南宫雪思来想去,总觉不妥,似乎两人夜间在此相会,是一件极为大逆不道之事,迟疑道:“可是,这……”“能行得通么”五字,还卡在喉咙口,玄霜便已不耐的一摆手,道:“行了,不然的话,难道说你对我有意思?咱们的时间有限,你是打算都浪费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了,是不是?那也成,不如我就站在这里,同你聊个够?你说咱们是中庭赏月呢,还是吟诗作对?嗯?”

南宫雪苦笑一声,道:“对……对不住。那你跟我说了罢,找我到底是为着什么?”谁知言谈好不容易转入正题,玄霜却又答非所问,道:“你说呢?问你比较妥当罢?你不是名门正派,声名响当当的女侠,大名鼎鼎、雍容华贵的盟主夫人么?怎会跑到我们这贼窟里来,自甘堕落,岂不糟践了你上等的身价?”

南宫雪摇了摇头,道:“我是受平庄主所托。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便会对师兄不利。”经平家庄中一应情形变故,都向玄霜详说一遍。玄霜听罢,冷哼一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不要以为这里是给你随意耍威风的地方。血煞教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傻子,不会永远看不破你的伪装。到了那时,你要怎么办?”南宫雪急道:“不会的!我必须完成平庄主的托付,或许……我这几日所出的风头确是太多,今后,我尽量谨言慎行,也就是了。”

玄霜冷哼道:“你再谨慎,又有什么用?等别人拿话套你,给你几句模棱两可的证词,假装对你了解到个大概,再跟你套套近乎,拿话一勾,你是不是就该什么都说出来了?任何一个人,你都不能完全信任,包括你自己!因为脸上的表情,往往也会出卖自己。你就该坚定相信,自己便是木子循不假,从来没有第二个身份。只有等你自己也真正确信了这一点,才能令那一场戏演得逼真。起先我也不过是在试探你,你就如此信任我?给你一点暗示,就果真前来赴约?世上怎会有你这样蠢的女人 ?'…'我办得到,别人也同样办得到。对身边的任何人,你都要当作敌人来看待,也包括我!永远不能真正敞开心扉。否则,别人便会利用你暴露出的弱点,转来对付你。或曾防前防后,面面俱到,然而掏心窝子的一刀,往往是你最亲近之人捅的!”

南宫雪轻声道:“可是你跟他们不同,我愿意信任你,也希望你能担得起我的信任。”这一份无形中的压力,倒比任何威胁都更为有效。玄霜忽然烦躁起来,道:“胡扯!你怎知道,我对你定然存着好意?我担不起你的信任!我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难道就因为咱二人是旧识?你不知道,正是这一层关系,才更值得大做文章?更何况,我早已不是当年的爱新觉罗玄霜,我叫做凌霜烬,我是江湖闻名的血魔少爷,魔教的副教主,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如今你却尽同我讲念些昔日荒废的旧情谊,岂不可笑?不错,你确是太过出挑,这就是你无法改变的本性!人不怕出色,怕的是背后跟着一群善妒小人。他们自己不肯努力,便妒忌旁人出彩,整日在暗地里给你设下绊子,你躲得了一时,却也躲不过一世。你就定要将自己置于险地,长久同他们周旋下去?”

南宫雪脸上浮现出个苍凉的笑容,道:“我本无意犯人。既然他们非要与我为敌,我也只好应战。那么你给我的提议,又是什么呢?”玄霜道:“自然是立刻逃跑,远走高飞,再也别给他们找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应该理解罢,今日之事,只是一个预兆,也是一个开端。好不容易给他们抓着把柄,你以为那群无所事事之徒会善罢甘休?单说近日,也难保有人到我师父面前碎嘴几句。到得事实败露,只怕你再是想走,也走不掉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一片好心帮你?你到底听不听我的劝?”

南宫雪苦笑道:“越是丑恶的谎言,外端才往往包裹着越华美的外衣。你也跟我说了,在血煞教中都是敌人,要我提防每一个同伴,切不可轻信于人,也包括你。难道如今你要我走,我就该乖乖的走?还是你要将之前言论全盘推翻?”玄霜直气得七窍生烟,除了程嘉璇,还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女子,偏又是如此伶牙俐齿,让他的无上口才在她面前,也是屡屡碰壁。南宫雪幽幽叹道:“我不能走。我到教中多日,却连一条有价值的情报也没能通报给平庄主,是我办事不力。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我……我还有把柄捏在他手里。绝不能让任何人、事、物威胁到师兄的平安……与幸福。哪怕这幸福,不是我带给他的。”

第三十七章(12)

玄霜又是气急败坏,又是哀叹惋惜,道:“你真是蠢!何苦非要让另一个人成为你的软肋?假如平庄主有意背信弃义,你前脚刚走,他尽可立即召开大会,逼李亦杰退位。可怜你与他天各一方,还在以性命作赌,掏心挖肺地给平庄主办事。执行这桩任务,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他将你晾在外头这许久,庄中有什么事,是他掌控不得?不要到得头来,却是你一厢情愿,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倒霉蛋!那李亦杰根本就对不住你!虽说是平小姐招亲为先,但若不是他自行凑上前,要做上门女婿,不惜抛弃结发妻子——我虽不知他贪图的是什么,却也知道,落到这步田地,全是他自作自受!天降横财,往往是不能捡的。命是他自己的,该怎么活、是否幸福,由他自行掌控!用不着你为他负责,代他牺牲!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到了爱情面前,怎地就如此盲目!明知对方爱的不是自己,即使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换得他多看一眼,却仍是心甘情愿,给他的前路,更添一把垫脚的灰土?”

南宫雪知道他所指的是程嘉璇,对她一片痴心付出始终含嗔带怨,深自不解,最后更是因此,自称“看破红尘”,对爱情失去了信心。恨屋及乌,连带着有相似举动的自己,也一并牵累上了。但她却不愿听人驳斥李亦杰,似乎脑中总有股不由自主地意识,要为他辩解几句,让他在人前的形象,永远镀满金漆,光彩耀人。急急地道:“不,师兄跟七煞魔头不一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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