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琳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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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琳妃传-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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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贵嫔娘娘万福永安!”
  万明昱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是礼嫔啊,数日不见你出来走动了。”
  礼嫔施施然起身,她今日着一袭蔷薇红缎子锦袄,外罩滚雪绒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于这粉妆玉砌的紫奥城,分为娇艳。
  礼嫔笑不露齿:“这些日子,朝廷里的事情不少,雪又是连绵不绝,皇上终日里也只在凤仪宫流连。嫔妾也不过是在枕霞阁调养一阵子罢了,如若不然,怎能有精神出来看到娘娘的笑靥如花呢?”
  万明昱抬手正一正发鬓的金錾蝴蝶双喜步摇,淡淡道:“礼嫔有心,养足了精神来看本宫,本宫自然颇为感念。但有一点,本宫得意也好,失意也罢,自然跟礼嫔你无关。”
  “那是自然,嫔妾人微言轻,如何能撼动娘娘的尊位?”礼嫔的笑意如波光漾起,“娘娘的前途,自然是握在皇上与太后娘娘手里的。只可惜,娘娘的昭仪之位,仿佛皇上与太后娘娘都不再提了,嫔妾实在担心,娘娘会心痛到无以复加呢!”
  礼嫔微微一福,衔着笑意扬长而去。
  万明昱冷冷注视着礼嫔渐行渐远的背影,低低唤道:“采容,你上前来。”
  采容拽着袖口走上前,不敢对上万明昱的眼神。
  万明昱只一眼,便心中了然,眉宇间隐隐含着怒气:“掌嘴!”
  采容一惊,但也不敢辩驳,“啪”的一声挥在左边脸颊上,下手极重,连发鬓的宝石蓝绢花都略有松动,旋即又是一巴掌挥在右边脸颊上,清脆的声音如除夕夜连绵不绝爆竹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够了!”万明昱微有不忍,伸手抚一抚采容高高肿起的面颊,心里吃痛,叹息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生气?就是为着你是我的陪嫁,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皇上与太后娘娘说来年要晋我为昭仪,但未曾有手谕下来,你就不能与旁人闲言闲语,以免落人口实。”
  采容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唯唯诺诺,不敢应答。
  “我平日里如何待你,你心里是明白的,今日礼嫔出言讥讽于我是小事,来日拿了我的短处来害我却是致命一击。”万明昱摇一摇头,瞥一眼采容的伤势,“回去我会请太医给你瞧一瞧……”
  “恩威并施,如贵嫔果然很有一套。”
  万明昱迅即地转身,屈膝行礼道:“娴贵妃娘娘万福永安!”
  朱宜修拈着绢子按一按鼻翼的粉,仪态娴静:“你起来吧。”
  万明昱却并不急着起身,只宁和一笑:“说起来,还未恭喜娘娘呢,在此一并贺过。”
  朱宜修柳眉轻扬:“本宫何喜之有?”
  万明昱悠悠然起身,闻言掩唇一笑,徐徐道:“听闻承明宫的良贵嫔失宠了,这算起来呢,恂贵嫔已经无法翻身了,良贵嫔只怕也是要沉寂到底的。如今呢,娘娘身边的汤容华与礼嫔颇得皇上心意,即便德妃娘娘也有些宠爱,却也无法与娘娘抗衡,嫔妾自然要恭贺娘娘管束六宫得力。”
  朱宜修轻轻一嗤:“良贵嫔千不该,万不该,如何能在皇上为前朝的事情烦心的时候跟皇上生出矛盾?只是良贵嫔已经忍了那样久,却骤然在两日前爆发,沦落到禁足的地步不说,连一应待遇都被裁至嫔位,当真是可惜、可怜。只不过,良贵嫔如此失意,本宫难道就很得意?说到底,本宫与良贵嫔并无过节。”
  “过节再深,也比不过心结,良贵嫔得宠的缘由,不啻于是娘娘心头的一根芒刺,若嫔妾是娘娘,自然是要将她除之而后快。试问满宫里,还有谁比娘娘更了解良贵嫔的性情呢?皇上对她如此薄情冷意,良贵嫔只怕再也不会鲤鱼翻身。”
  “本宫不是你,你也无需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本宫身上。”朱宜修闲闲拨一拨耳垂的金镶东珠耳环,发鬓的凤穿牡丹鎏金步摇垂下的璎珞亦微微颤动,划过光泽清浅的弧度,“若本宫告诉你,贤妃与德妃也有嫌疑,你信不信?”
  万明昱微微一怔,旋即了然笑道:“娘娘想要借刀杀人?只是,有的刀用起来却未必服服帖帖,只怕会伤了自己。”
  朱宜修怠惰争辩,只徐徐转身,裙裾如华丽的牡丹盛开:“你如贵嫔从来都坚信自己的判断,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宫只告诫你这一句。你如何揣测本宫,是你的事,但本宫是怎样的人,却非你一己可以论断。”
  万明昱的唇角勾起一抹凌厉的笑意:“贵妃娘娘教诲的是,嫔妾,必当感念娘娘的恩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第八十章  霜深方觉锦衾寒(3)
  第八十章
  霜深方觉锦衾寒(3)
  万明昱回到和煦堂的时候,却是容贵嫔候在那里,着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如一抹幽幽青草碧痕,虽然并不华贵,甚至连方才礼嫔的穿着都要胜过她许多,但是,她此刻静静坐在窗前,雕花长窗上糊着的明纸透进几缕淡淡的雪光,在她眉宇间化开如薄雾一般的清愁,让人觉得分外好看。
  见万明昱回来,容贵嫔迅疾站起身,双手却紧紧拽住了云袖的袖口,那里,绣着朵朵洁白如新雪的梨花。而漠北,是难得见到梨花的。
  其实,恂贵嫔与良贵嫔相继失宠,对于容贵嫔,或许是一件好事,贤妃素来荣宠不多,端妃近来又抱病在身、汤容华则比较安分守己,于恩宠上有望平分春色的嫔妃,便也只有娴贵妃、德妃、如贵嫔、礼嫔与她了。
  只是,自从孙传宗死后,容贵嫔仿佛意气消沉了不少,玄凌有几回翻了她的牌子,她都以身子不适推脱了,旁人或许不明所以,万明昱心里却是清楚的。
  闺阁少女,在战火纷飞里面临国破家亡,是孙传宗救下了她,少年将军,英姿勃发,自然让人心动。只是,在紫奥城,这样一份感情,却会招致灾祸。
  万明昱挥一挥手,让服饰的宫人们下去,轻轻道:“你病了好几日了,连我去了你的凝翠宫都不得见你,今日可是痊愈了?”
  容贵嫔摇一摇头,爽直地问道:“姐姐很得太后娘娘眼缘,也能常常在颐宁宫服侍太后娘娘,那姐姐可知道,太后娘娘是如何看待孙传宗的?”
  万明昱微微一笑,以缠臂金挽住宽阔的袖口,取过一只泛着清浅光泽的青玉罐子,又取过案上搁着的一只镂花银勺子,舀了一些墨绿蜷曲的茶叶到瓜棱形雕水仙花紫砂壶中,徐徐道:“你想问我,太后是不是相信孙传宗所犯下的罪行?那我大可以告诉你,太后娘娘根本未曾提过。”
  容贵嫔一愣,旋即问道:“那太后娘娘是信了?”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容贵嫔,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便是犯了大忌!身为妃嫔,却关心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毫不相干的事,只怕被人发现了,你的下场不会比前朝的废后好多少。”
  容贵嫔掩极力饰着的和静面色瞬间便被如海潮般的凄楚与悲伤吞噬,她紧紧握着手里的绢子:“我不信!我不信是他做的!”
  “你信不信没有用,关键是太后娘娘信不信,皇上信不信。更何况,此案乃由摄政王做下定论,摄政王当权,必定没有人能够为他翻案。”万明昱意味深长地看着容贵嫔,语调平静若湖面不起一丝波澜,恰如她娴熟的烹茶手艺,“探汤纯熟便取起,先注少许壶中,祛汤冷气,倾出,然后投茶,茶多寡宜酌,不可过中失正,两壶后又用冷水汤涤,使壶凉洁,不则减茶香矣。其实,烹茶与做人是一个道理。我知道容贵嫔你很不喜欢中原人的九曲心肠,但是,在紫奥城里,越是直爽,越是心无城府,往往就越容易落人算计。”
  万明昱端起一杯碧色盈盈的茶水,递到容贵嫔面前:“你饮下去,再好好想一想我方才的话。”
  容贵嫔依言接过,一饮而尽,不觉有些咳嗽,忙握着绢子拭一拭唇角:“茶水怎么这样烫?”
  “过急,过快,往往思虑不周,达不成心里所愿,更会伤了自己。”万明昱取过一盏茶,轻轻一嗅,微微啜饮一口,唇齿间方噙了一缕笑意,“隽永醇厚,真当是好茶。”
  容贵嫔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姐姐的意思是,要想翻案,只能靠太后娘娘或者皇上。”
  “那试问容贵嫔你,几次三番将皇上拒之门外,又是否明智?”万明昱取过紫砂壶,又为容贵嫔续了一杯茶,“此外,我还要奉劝你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寿安宫,芙蕖太嫔缓步而出,碧青色的裙裾带起一抹冷风旋身而过,有暮色时分所特有的寒湿之气裹挟而来,她淡淡吩咐寒玉道:“你们都下去,哀家有话要与朱大人说。”
  朱祈祯候在宫外多时,见芙蕖太嫔出殿,忙上前拱手行礼:“芙蕖太嫔娘娘万福永安!”
  “免了,让朱大人你多等了一些时候,是免得有人闲言闲语。”芙蕖太嫔抬手正一正发鬓的蝙蝠纹银簪,徐徐道,“紫奥城里,到处都有各宫嫔妃安排下的眼线,至于寿安宫,哀家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朱大人你大可放心。”
  朱祈祯低低道:“微臣倒不是惧怕六宫妃嫔,只怕会被摄政王与太后娘娘监视,引火于太嫔娘娘。”
  芙蕖太嫔冷冷一笑:“摄政王不是已经信了你么?你还担心什么?”
  “摄政王阴毒狡诈,自然要多加防范,我担心的是,若在我还未曾为传宗报仇雪恨之前,自己就先为人所害,只怕来世也不得安生。”
  芙蕖太嫔眸光一黯,长长叹息:“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孙传宗遇到你,究竟是他的幸,还是他的劫。”
  朱祈祯的目光有一瞬的怅惘,旋即又凝成利剑般的锋芒:“太嫔娘娘,宫外头,微臣自然会造势,宫里头,也请太嫔娘娘好生注意着,太后娘娘虽是不肯登时与摄政王撕破脸面,只怕心里头也是犹疑不定的,只要有人能添把柴,这火,一定会旺起来。”
  “哀家明白,你也要万事当心。哀家还是那句话,恨摄政王的,不只有你我二人,懂得利刃的方向扎向何处,才真真正正是致命之伤。”
  “母后万福金安!”
  朱成璧抬一抬眸,淡淡道:“皇后跟娴贵妃来了?坐吧。”
  娴贵妃落座后,双手接过竹息奉上的一盏雪顶含翠,微微笑道:“谢谢姑姑!话说回来,本宫前几日跟皇上提起过,姑姑服侍母后年久,劳苦功高,应该遵以嫔位的待遇。皇上已经答应了,说等到小年夜家宴的时候来向母后请示。”
  竹息的眸中隐过一丝欣悦之色,她虽然一应待遇是极高的,但满打满算下来也不过是贵人级别的待遇,与凤仪宫的掌事女官徵蓉、尚宫局的简尚宫平级,不过因着资历颇高,在六宫很有些威望罢了。如今,自己得皇帝亲口承诺、遵以嫔位的待遇,是大周开朝以来的第一例,自然是无上荣光。
  竹息忙屈膝道:“贵妃娘娘可是折煞奴婢了,嫔位的待遇,奴婢可是当不起的。”
  朱成璧微微一笑,扬一扬手里的蹙金撒松花帕子,示意竹息起身,温然笑道:“既是娴贵妃的好意,竹息你也不要推辞,等皇帝过来,哀家与他商量着办即是。虽然只是嫔位的待遇,但也好让六宫的嫔妃、宫人们知道,竹息你在颐宁宫、在紫奥城是何分量。”
  竹息面露感恩之色,再度屈膝,先向朱成璧行礼,再向朱宜修行礼:“奴婢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娴贵妃娘娘。”
  朱成璧点一点头,取过案上的玉轮慢慢按着脸颊,向朱柔则道:“今日叫你过来呢,是要商量除夕夜的宫宴一事,哀家有心让你操办。去年是因为哀家身子不适,除夕宫宴较为简单,今年是要隆重而为之的。但哀家总有些担心,如今宫里头的嫔妃就有十位,还有诸位太妃、太嫔、亲王、外命妇列席,未免皇后你过于吃力,就让娴贵妃帮衬你,如何?”
  朱柔则起身屈膝:“儿臣听母后的。”
  朱宜修亦起身屈膝:“儿臣愿意协助皇后娘娘,办好除夕宫宴。”
  朱成璧轻轻颔首:“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些,让如贵嫔与汤容华好好服侍皇上,再不济,容贵嫔也是好的,良贵嫔到了除夕夜也该解除禁足了,皇后你择选时机跟皇上提一提便是。”
  待到朱柔则与朱宜修出殿,朱成璧端过青花缠枝的茶盏啜饮一口,馥郁的茶香让她的面色有几分柔缓,她淡淡问道:“皇后最近如何?”
  竹息忙道:“自从端妃抱病、恂贵嫔失宠、良贵嫔禁足后,宫里头颇为平静,鲜有争风吃醋之事。贤妃与德妃虽然家世颇高,但目睹端妃与恂贵嫔的现状,似乎也有些物伤同类之感,常常去通明殿祈福,希望能索得一子,方能安稳。娴贵妃娘娘忙于照料大殿下,侍寝不多,皇上常常去凤仪宫,皇后娘娘想必正春风得意吧。”
  朱成璧嗤的一笑,缓缓道:“确实应该得意的,如今贤妃与德妃不寻她的麻烦,旁的嫔妃也多安分,作为皇后,或许会生出错觉,觉得是自己管束六宫有道吧。”
  朱成璧小产后,对朱柔则虽然依然保持着婆婆儿媳的客气,但冷淡的意味是分明了,更兼之万明昱的缘故,朱成璧始终对朱柔则保持怀疑与警戒,竹息自然不敢像从前那般帮朱柔则说话,闻言只低低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朱成璧抬眸望向窗外,月色如水倾泻在檐下的冰霜之上,流转漾开的光泽几如珠光一般璀璨耀眼,唇角不由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八十一章  剑截眸中一寸光(1)
  第八十一章
  剑截眸中一寸光(1)
  除夕之夜,整个紫奥城是华灯高照、雾熏香绕,宝瓦琉璃如堆砌的金玉,格外炫目。从神武门到重华殿,厚实的掐金织锦红绒毯一路逶迤铺开,金碧相辉,锦绮相错,两侧的铜鎏金宫灯绽着荧荧光芒,如星子一般耀眼。
  夜幕低垂,那铜鎏金宫灯金色灿然,灯顶以回字纹饰一周,颈部则以变体莲纹修饰,灯箱四面镶玉、配以镂空云纹并以珠贝镶嵌、构成蝶恋花的纹饰,精致卓然,雅致大方。
  宫灯的两侧,置有圈足狮耳香薰,以梵文为饰,线条圆弧流畅,造型典雅端庄。香薰的肩部两侧缀饰对称的高浮雕狮首耳,额头隆起,双眉宽厚,双目圆睁,神采奕奕,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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