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琳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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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琳妃传-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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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承明宫。
  乾元三年三月十六日,六辰值日,大吉,行册封嘉礼,和煦堂万氏明昱晋为昭仪,承明宫李氏婉墨晋为修容,另外封赏万氏族人与李氏族人,沉寂许久的后宫如被投入石块的湖面,涟漪顿起,一时间颇为热闹。其中,自是当属和煦堂与承明宫风头最盛,被众人捧得几可与凤仪宫、章德宫相较。
  章德宫,瑶光殿,朱宜修看着在一旁与乳娘嬉戏的予泽,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膝上平展展放着的一方蹙金绣如意云纹帕子,静静道:“皇上对李修容,依然是心存芥蒂啊。”
  剪秋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是呢,不然也不会择选九嫔之末给她,实在是尴尬。奴婢听闻,李修容虽然有孕晋封,但是一直怏怏不乐。”
  “无用!顺利产子,迟早能封为良妃,宫中唯有泽儿一个皇子,即便皇上不宠她,太后也不会放任不管。”
  剪秋温顺道:“娘娘说的是。说到底,还是李修容目光短浅。”
  朱宜修微微沉吟,却摇一摇头:“不对,并非是目光短浅。对于李修容,腹中之子并非意味着无上荣耀与指日可待的封妃,而是自己与心爱男子的孩儿。如今皇上并不看重她,循例晋封,也不过只是看腹中子的面子罢了,对于李修容,又如何能不伤心绝望?”
  剪秋沉默片刻,似有几分触动心肠,然而,终究是冷寂下去:“奴婢想起,万昭仪、李修容与恂贵嫔是乾元元年六月初四一同进宫的,彼时,恂贵嫔为从四品婉仪,万昭仪与李修容都是嫔位,如今,却是恂贵嫔落在了后头,可见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朱宜修以手支颐,目光却只柔柔落在予泽身上:“她不得宠,能封为贵嫔也是照看母家的情面,如今陆氏一族败落彻底,她自然再难翻身的。”
  第九十三章  柳梢梅萼渐分明(2)
  第九十三章
  柳梢梅萼渐分明(2)
  颐宁宫,用过午膳,朱成璧摆开一盘棋局,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左右互弈,以己之智博己之睿,倒也悠然其中。
  殿外,铅云低垂,阴暗欲雨,半个时辰过后,渐渐有春雨绵绵,隐隐有春雷作响,颐宁宫的琉璃黄瓦在落雨玲珑之中有飒飒的轻响,由疏落转而为急密,很快便扯起薄薄的雨幕,朦朦胧胧间,倒显得往日里庄肃的颐宁宫有几分画意诗情。
  浑圆的珍珠所串成重重帘幕半掀半卷,玉兔延寿香轻渺渺地漫出丝丝缕缕的白烟,若微风之中被卷起的鲛纱,又散成柳絮袅娜、弥荡萦纡。
  不知过了多久,朱成璧只觉得有些疲倦,捶了捶肩膀,又吩咐竹息进了一盏高峰云雾,闲闲行至那幅高高挂着的“寿”字面前,驻足深思。
  竹息低低道:“太后娘娘可是喜欢这幅字?”
  “这幅字,是用缂丝的技法织出,所以看来格外饱满传神,更何况,缂丝所用的蚕线是用金银线、冰蚕线与绿珠线细细捻成,从不同的角度看去,能呈现不同的色泽,如雕琢,又似镂刻,的确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竹息笑道:“常言道:‘一寸缂丝一寸金’,且奴婢听闻,皇后娘娘前后花费数月才完成这幅字。其实,花的心思再多,若太后娘娘不喜欢、不挂在颐宁宫正殿之中,终究也是没有价值的。”
  朱成璧的眸光如泉水淙淙流过,在竹息身上缓缓一转:“竹息,你是不是想问哀家,对皇后是否会有所改观?”
  竹息忙道一声不敢,只垂了眸子静静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朱氏一族的女儿。”
  “就因为她是朱氏的女儿,哀家才不会自毁基业,更何况皇后近来似有长进,算是熬出些成就来了。”朱成璧随意拢一拢鬓发,目光漫过殿外层层织起的雨幕,透出一丝寒意,“皇后养尊处优十数年,当年却不惜让身子虚寒、方可以名正言顺在九匀千步香里添加牛膝,造成是为人陷害的假象。又时时来颐宁宫侍奉哀家,导致哀家小产,但说到底,她也是心怀担忧,若摄政王拥幼子而逼宫,凌儿轻则封王别居,重则幽禁甚至是秘密赐死,她万万不敢寄希望于摄政王的仁慈,只能除去后患。”
  “牛膝遇到白茅根,能生成功效足以与麝香相当之物,看来皇后娘娘是一早察觉到了凤仪宫的问题,知道有人想要害她,才会将计就计,使用九匀千步香,以自损为代价打落太后娘娘的胎儿。只是奴婢疑惑,皇后娘娘究竟是何时发觉太后娘娘有了身孕?如果是在太后娘娘在凤仪宫假装晕倒之后才有所发觉,那便无法解释为何在此之前,皇后娘娘就已经开始使用九匀千步香。”
  朱成璧缓缓转一转手指上的那枚银缕蜜金的猫眼戒指,冷冷道:“皇后初入宫闱,哀家为防她日日专宠,要求皇后时时陪在颐宁宫学习如何料理后宫琐事,若她在彼时就发现哀家的身孕,也就可以解释她为何要哀家去凤仪宫用膳。那一日,哀家在凤仪宫逗留许久,胎儿大大受损,即便细细调理了又有何用?更何况在那之后,皇后时时来颐宁宫侍疾,她衣袖之间满是九匀千步香的气味,又是何居心?”
  “但是,皇后娘娘素来在诗词歌赋上用心,若说是香料,太后娘娘不觉得娴贵妃娘娘用起来更为得心应手吗?”
  朱成璧觑一眼竹息的神情,似笑非笑道:“竹息,你究竟想说什么?”
  竹息敛裙下跪,垂了眸子静静道:“奴婢惶恐,奴婢并不敢攀诬娴贵妃娘娘,只是昭仪娘娘城府极深,当日供出皇后娘娘是实情还是另有所图,奴婢愚钝,只怕猜之不透。然而,奴婢私心里想着,皇后娘娘行事为人,的确不像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奴婢是怕,太后娘娘先入为主,因为不喜欢皇后娘娘所以情愿相信整件事是她做的,而非一力扶持、寄予厚望的娴贵妃……”
  “竹息。”朱成璧适时截断,唇角扬起清冷的笑意,“你的意思是,哀家是是非不分、感情用事之人?”
  竹息唬了一跳,连连叩首道:“奴婢不敢。”
  沉默许久,朱成璧瞥一眼竹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淡淡道:“你起来吧。这件事,往后无须再提。哀家挂着这幅字,是让皇后安心,也是让皇帝安心,并无它由。”
  竹息嗫嚅道:“奴婢明白了。”
  朱成璧的眉心稍稍舒展开,转了话题道:“傅宛涵安置好了吗?”
  “回太后娘娘,傅宛涵安置得很好,摄政王根本不会得知,他府里的竟然是怀靖太妃傅宛汀。”
  朱成璧点一点头,沉声道:“得空传个信给傅宛汀,让她牢牢记着对哀家的承诺,只要她能帮到哀家,哀家便满足她的心愿。”
  “奴婢省的。”
  “简尚宫安好!”
  简云然微微含笑:“闵尚食安好,这个时候,为何闵尚食会在牡丹亭?”
  “娴贵妃娘娘今晚要在章德宫设宴,邀请昭仪娘娘与修容娘娘,我从章德宫出来,遇到雨越下越大,故而来最近的牡丹亭避一避雨。”
  简云然瞥一眼闵琼萝的一袭崭新的宝石蓝色戗银米珠千水裙,宁和笑道:“御膳房素来负责仪元殿、凤仪宫与颐宁宫的膳食,娴贵妃娘娘为四妃之首,虽然尊贵,却也只是嫔妃,宫规森严,章德宫设宴,并不应该由御膳房亲自出面。”
  闵琼萝垂眸一笑,并无遵从妥协之意:“娴贵妃娘娘位同副后,是由太后娘娘亲口嘱咐的。”
  “副后也只是副后,正副之分,闵尚食应该心中有数。”
  闵琼萝眉心一蹙,旋即冷笑道:“那是自然,就好比简尚宫你为六尚之首,而我只是御膳房尚食,即便年岁长于你,也只能在你面前俯首称臣。当初太后娘娘吩咐你我合力、助她揭穿刘采女的阴谋,想不到,你我二人,虽有和睦共事之时,如今却也有分道扬镳之处。”
  简云然哑然失笑,徐徐拨弄着玉葱般的指甲,语调虽平和,但也不容轻视:“闵尚食一直嫉恨我夺去你的尚宫之位,但是,尚食不要忘了,让我坐上六尚之首的是太后娘娘跟皇上,尚食这份嫉恨与怨怼,只怕要招来无妄之灾。更何况,太后娘娘公私分明,即便你是她的心腹又如何?凡事总有一碗水端平的时候,我行走六尚,待人接物的确做得比你更好,尚宫之位由我来坐,众人也信服。”
  “简尚宫自然知晓公私分明一说,否则,当初你我竞争尚宫之位,宫里也不会流传我惹人非议的出身。如今,你也不会搭上皇后娘娘。”闵琼萝难掩眼中的蔑视之意,“满宫里都知道皇后娘娘亲自传授惊鸿舞于你,自然也会心知肚明,你溜须拍马是何水平!”
  简云然不以为意,冷冷迫住闵琼萝的讥诮眼神:“溜须拍马?你闵琼萝何时看过我溜须拍马?宫里头并非尽是肮脏污垢。我简云然能走到今时今日,全凭自己的能耐。”
  “畅音阁私通一案,虽是不明不白了事,但你如今,还以为自己能像过去那样理直气壮?张织造、苏尚仪与胡尚寝早就不知道将你笑过多少回了。”闵琼萝上前一步,右手有意无意划过简云然的月白色如意福字纹长裙,有尖刻的笑意覆上她沉静如水的容颜,“更何况,皇后娘娘这株大树,很稳么?有多少人嫉恨皇后,就会有多少人厌恶于你。”
  简云然摇头轻叹:“说到底,你还是牢牢盯着我的尚宫之位,是不是?从前的闵琼萝,仿佛并非如今这个急功近利、满眼里只有权势与金钱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让你变得这样快?”
  “顺风而倒,就是紫奥城的生存之道,简尚宫两袖清风,只可惜,你越刚强,风也会越大,到时候你只会一败涂地、心痛到满头白发,而我,却能在紫奥城里笑到最后。”
  简云然微微一嗤:“你我都是奴婢罢了,又有何区别?”
  “奴婢也分三六九等,也有高低贵贱,我的母亲就是因为人微言轻,又看不准风向,才会下场惨淡,我的父亲,也是因为地位低下,变成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最终成了替罪羊。而我,万万不会步上父母的后尘。”闵琼萝徐徐转身,旋开的裙裾如湖水泛波,有轻柔的色泽漾开,“雨停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告辞了。”
  简云然冷眼看着闵琼萝扬长而去的背影,低低叹一口气:“过于患得患失,只怕为了权力,你会做出当初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
  雨渐渐停了,有一丝光芒破空而落,简云然伸手接过顺着檐角滑落的一丝雨水,喃喃道:“碧海蓝天,方是最好的所在……长公主,我真的应该离开这里吗?”
  第九十四章  诗尽灯残天欲明(1)
  第九十四章
  诗尽灯残天欲明(1)
  “江尚书安好!”
  江承宇皱着眉回头,见是朱祈祯毕恭毕敬向自己行礼,不耐烦道:“朱大人有何事?要守在本官府外?”
  朱祈祯面露忧色:“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最近听到一些闲言闲语,担心尚书大人会因此而不快。”
  “闲言闲语?”江承宇奇道,“什么闲言闲语?”
  “微臣听市井之人传言,说陆定安陆大人的死乃是尚书大人授意,而尚书大人之所以要陆大人死,是因为有把柄在他手中……”
  “混账!”江承宇且惊且疑,连连斥道,“这样的话也是能信的?”
  朱祈祯踌躇道:“但是,微臣听说陆大人的长子陆嘉盛还握有弹劾尚书大人的罪状,已经被人秘密接到了京城里。”
  江承宇大惊之下,连退数步,当发现自己的失态,勉力掩饰着道:“陆嘉盛发配边疆,没有摄政王或是太后娘娘的手谕,何人如此大胆,敢接他回京城?”一语未必,江承宇已然反应过来,如果不是摄政王,就只剩下太后,那还有自己的活路么?
  江承宇觉得脖颈之后微微发凉,更惊觉背后的涔涔冷汗,一把抓住朱祈祯的衣袖:“你可知,陆嘉盛在什么地方?”
  “仿佛是……朱雀楼……”
  江承宇紧紧盯着朱祈祯:“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朱祈祯双手一摊,无奈道:“微臣并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听闻罢了。”
  江承宇的目光在朱祈祯毫无破绽的面上游移不定,须臾只淡淡道:“本官知道了,谣言之事,最是无耻,明日本官自会禀报摄政王。”语毕,江承宇大跨步回府,根本未曾察觉朱祈祯的唇角逸出的那一缕无声无息的笑意。
  在府中坐立不安了许久,江承宇决定亲自去朱雀楼一趟,毕竟当初自己的罪证是捏在陆定安手中,焉知他给自己的那卷文案是不是唯一的一份?
  江承宇咬牙切齿地低低咒骂道:“陆定安这个竖子!即便已经死了,还不肯放过我!看来非得把你的儿子送去陪你,你才能彻底死心!”
  待到了朱雀楼,江承宇唤过小二来问道:“这几日可有打边远之地来的客人?”
  小二一愣,旋即道:“客官您是问许公子?咳!这位许公子,可是大有来头,前几日有不少人簇拥着过来,叫开了客房,还不准我们去打扰,每日晌午和傍晚都会有人来陪他呢!只是奇怪的是,来的人并不常是同一人。”
  江承宇心里一紧,微微一笑:“今日傍晚可有人来过了?”
  小二道了声“没有”,打量几眼江承宇的装扮,见他衣装谈吐与之前的人无异,旋即会心笑道:“客官您是来陪许公子的吧?咳!您怎么不早说,还要拿小的开玩笑。”
  江承宇冷冷一哼,许公子?特意拿了自己母亲的姓来忽悠人?只可惜,自己不是旁人,陆定安的那起子家事,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
  江承宇整一整衣冠:“那你就带我过去吧。”
  小二点头哈腰地答应着,领了江承宇到了一处较偏僻的房间:“客官,这就是这儿了,一会儿您要是饿了,直接找小的便是,小的叫王二。”
  待到那王二离开,江承宇谨慎地望一眼四周,确认无人经过,轻轻推开门,不由眉峰蹙起,怎的黑灯瞎火的?
  江承宇小心翼翼摸到桌前,划亮桌上的一只火折子,却给房中的景象吓得两股战战,几乎要三魂出位了。房中不知是何人扑倒在地上,背部中了一剑,血污流了一地,周围也是一片狼藉,似被人匆忙翻过。更骇人的是,那人右手边的地上,隐隐有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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