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璃忙着焦头烂额,将军府之中却是清闲得很,那晚上众人的宴会持续了许久,才算是结束了,各自回了自己的居所。
司空绝的房中,那王厌囫一下子便跪倒在了他面前。
“七皇子原来您没死,实在是我武安之福啊!”王厌囫几乎是当场涕零。
武安国需要的是一个武力不俗的皇帝,便是司空绝这般的,才镇得住那边疆之中蠢蠢欲动的蛮夷,本该是司空绝为皇的,结果现在……
司空绝摘下了面上的面具,那面容之上带着激动,将王厌囫亲自扶了起来。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他‘死’了已经三四年了,武安国内早已经大变样了,当年自己带出来的先锋队,竟然成了如今这般的凄惨模样。
王厌囫面上全是疤痕,似乎是被人鞭打留下的,那手上还有烙铁折磨留下的痕迹,面上深深一道最下等奴隶才有的烙痕,无不昭示着这么多年来,他所受的折磨。
说起这些年,就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禁泪落,“殿下,这几年,当年夜军的兄弟死的死,残的残,只有我们这五百人还算完好,我们本想为您报仇,可是——”
夺位之争,武安国皇室成年的皇子几乎是都死了个干净,剩下一个太子胜出登基,若是新皇死了,那武安国就算是大乱了。
他们并非莽夫,也知道,若是新皇死了,武安国的局势将会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北方蛮夷,其余两国定然会趁机发难,武安国危矣。
司空绝只是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必说了,我自然是懂。”
两人坐下,王厌囫自然是问起了司空绝这几年的经历了。
司空绝竟然还会笑,王厌囫差点认为自己是看错了,但这分明就是司空绝,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司空绝道:“我一败涂地,从武安国一直逃到了苍洱国,在南方生活了一两年,便参军了,之后在这京城之中,做了这个闲置将军。”
王厌囫也道:“属下被新皇判了个拥兵自重的罪名,随那上千夜军被贬入奴籍,如今,千人,只有一半了。”
两人皆是静默了一阵,王厌囫忽然问:“将军,你当时为何不来北疆?”
司空绝苦笑:“他也知道北疆是我最后的一条后路了,早在路途之上埋伏了大量的人,我势单力薄,无论如何也去不得北疆。”
而且,那个时候,他训练的一千夜军,已经被新皇给一点点的拔除了,北疆军的统帅也是新皇的人。
夜军的统领也死了,剩下王厌囫这副统领,新皇不可能他们真的赶紧杀绝,朝中还是有很多反对之声的,毕竟他们曾经为武安国立下汗马功劳,便将他们贬入了奴籍。
“那殿下,您以后有什么打算?”王厌囫神采奕奕地看着司空绝。
他知道司空绝定然不是那般如此认命的人,他肯定会东山再起!
司空绝摇头道:“我暂时没什么打算,若是有什么打算,现在也不是实施的时机。”
王厌囫也静默了,见夏锦华进来,为两人端来了热茶,还笑道:“你们说话也不嫌口渴。”
看见夏锦华进来,再看暴露了真实容颜的司空绝,王厌囫大惊失色,司空绝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不然便就是灭顶之灾,他只当夏锦华是曾经的那种姬妾,大怒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夏锦华错愕,随即一笑,司空绝拍拍王厌囫的肩膀:“不用紧张,这位是我的夫人,不是外人。”
可王厌囫还是觉得他们男人的事情,让一个女子来掺合,实在是没有道理,特别是一个才与司空绝成婚一日的女子。
夏锦华将茶端来了,为两人沏茶,袖子里蹦出个老鼠来,冲着王厌囫挤眉弄眼,三狗子也是认识王厌囫的。
司空绝将夏锦华的小手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了,“夫人是安定侯府的嫡女,也是我母妃长姐的外孙女,厌囫,你也不必紧张。”
夏锦华还是对着王厌囫笑着,王厌囫还是满眼的戒备。
认为司空绝将自己的存在,与一个女子透露了,实在是不妥,最好能将那此女杀人灭口了。
司空绝又道:“当年落难的时候,亏得夫人收留,我们在苍洱国的南方已经成婚了两三年了。”
王厌囫一头雾水,还没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但听见夏锦华已经开始道了:“这五百人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阎璃现在还没注意到,但迟早会注意的,况且,府中还有他的眼线。”
司空绝笑问夏锦华:“夫人认为应该如何?”
王厌囫也思索着。
但听夏锦华道:“若是这般明目张胆地将他们安置在府中,实在是不妥,我们在城外有一处田庄,可以将他们暂时安置到那处去,一来离京城远一些,二来,那边有大量的土地需要人耕种,不容易引起人怀疑。”
司空绝和王厌囫也觉得此办法可行,能将那几百人妥善安置了,但夏锦华觉得,自己明年的土地不愁没人耕种了。
两人喝了一口茶,夏锦华一边倒茶,一边道:“苍洱国新皇登基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后族安家势大,朝中的支持者也多,他的地位也不是很稳固,我们将龙家的把柄交到他手中,他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注意到我们的,但是我们也不能突兀地将这五百人转移出去,这样反而是引起怀疑,不如等年过了,开春的时候再行此事。”
两人也觉得很是有理,王厌囫也对眼前这位郡主的形象大有改观。
司空绝能看上的女子,定然是不差的。
三人商议了一番,便听见那坐在司空绝身边的三狗子叫了一声。
夏锦华忽然道:“你们且在府中过个好年,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便将你们送到田庄之中去,那田庄之中,几百亩的地,正是需要人耕种的时候,还有田庄的鱼塘也是需要人手的。”
司空绝也接话道:“还有你们睡的床也是个问题,府中的床铺实在是太少了,夫人说要给你们设计一种有上下两层的床铺,这样能睡更多的人。”
正此时,门口,站了一个似人似鬼的阴影。
王厌囫似乎是猜到门外可能是有人,那灵鼠的听觉可是一等一的,便也顺着他们的话道:“听凭将军和夫人的吩咐。”
夏锦华已经将图纸给拿出来了,“看,便是这种床铺。”
门外人听了许久,听他们讲的都是如何安置这群奴隶和明年田庄的计划,听了半晌没有半点可疑之处,便也自是离去了。
而房中,夏锦华一商讨起那明年种田的事情,便停不下来了,将那两层床创意说了,还道要在田庄之中挖鱼塘,种桑叶,养春蚕,还准备在京郊开一个草莓园……
朝中大震动,安定侯府彻底倒了,夏蒙忧不再是侯爷,侯府的分支二老爷那处因为举报有功,却是安然无恙。
另外,韩国公龙家被牵连而出,同样也是剥夺了爵位,罢黜官职,一族之人不管嫡庶,都成了阶下囚,龙家似乎是逃不过被满门流放的命运了。
至于安定侯府,本该是被满门抄斩,不过那侯府只剩下寥寥几人,斩也斩不了几个人了,加上有侯府女婿鬼面将军的求情,侯府又有个女儿远嫁回蛇,皇帝还是厚道,不曾殃及已经出嫁的夏锦华,给侯府判个终身监禁的刑罚。
如今,重重守护,戒备森严的天牢之中,夏家的几人正在其中,有曾经的安定侯,如今的夏蒙忧,还有黄氏夏锦绣苟氏夏锦荣等几人。
夏蒙忧已经完全不行了,躺在那一角,无人问津,黄氏坐在一边哭泣,苟氏则是抱着夏锦荣缩在角落之中双目无神地看着发黑的墙壁。
另一边,那完全被毁容的夏锦绣却被独自关在另外一个牢房之中,此时面上的遮挡已经不再了,整张脸暴露在外,还在流着脓水,比这终日不见阳光的牢房的臭味还熏人。
夏锦荣正瑟瑟发抖地哭泣着。
她被关进的时候,还是和夏锦绣一间牢房的,但是没想到,那夏锦绣一知道去和夏锦华洞房的人是阎璃的时候,如发怒的豹子般地冲向了夏锦荣,似乎是想撕烂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
她已经完全疯狂了,弄死了夏锦年还不够,这个睡了她一辈子想睡却睡不到男人的夏锦荣也是容不下了,被狱卒看见了,强制性地将夏锦绣给弄到了另外的牢房去了。
这天牢之中关押的人都是朝中重犯,戒备不是一般的森严。
天牢之中终年不见阳光,似乎是阴曹地府般的阴森,还散发着恶臭之味,时常还能传来声声鬼一般的哀嚎。
天牢的深处,皆是一处鬼哭狼嚎,如今,这天牢之中进来了不少人,不少正在被严刑拷打,撕心裂肺的惨叫之上不时便传来。
最近关了不少的贵妇小姐进来,此时那些个贵妇小姐们哭得死去活来,天天叫骂,热闹无比。
忽然,外面那层层的牢房打开了,森森的锁链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那锁链一打开,不是送饭,便是有人要被弄出去审问了。
现在不是送饭的时候,肯定便是有人要遭殃了。
这牢房之中顿时便传来了一阵阵的哭声,众人惊恐不已。
但是听得狱卒的声音:“将军,时间不多,可要抓紧时间。”
一张大手送出了两锭金子,那狱卒高兴地接了过去。
殷勤地打开了层层的牢房,将人放进来了。
原来是有人来探望了!
这天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探望的,众人纷纷从那铁牢后来张望着,想看看是谁人来了。
如今,夏龙两家的案子牵连了不少人出来,朝中人人自危,就怕和这案子扯上关系了,谁还敢来探望?
但见进来的,是两人,一个高大的男子着黑色圆领袍子,另一个却是女子,着了一身虎皮斗篷,头上挽着妇人发髻,带着几样珠花,在天牢昏黄的灯火之下,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众多获罪的贵妇人小姐们看着那头上的一点光亮,纷纷出神,似乎是看见了曾经那风光的自己,但见那女子脚步匆匆地从众人面前走过了,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天牢之中不少精神崩溃的,看见那女子,似乎是看见救星一般。
“救命啊,我是被冤枉的!”
纷纷伸出了那伤痕累累,甚至是已经没有指头的手来,胡乱地挥舞着。
但却见那两人的身边,闪出了两队莹亮的眼睛来。
竟然是狼!
那男子的手中牵了两条狼!
众人一看见那狼,吓得纷纷后退!
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朝那天牢的深处去了。
越是深处,越是阴森,关押的人身份越高,犯的罪也越是大。
夏锦绣正抱着自己的双腿看着那地牢枯草之下,一坨自己拉出来的秽物出神,她的一只眼睛已经腐烂了,完全看不见,另一只眼睛还有点微弱的光芒,忽然便听见了一阵阵环佩相撞和脚步之声,由远及近。
她头也不曾抬,依旧是低着头。
那脚步声似乎是在自己身边停下了。
“爹爹,女儿来看你了。”
一道轻柔无比的声音传来,听见那声音,夏锦绣整个人如遭雷击,猛然抬起头,正看见一个身穿虎皮斗篷的女子正提着一个食盒,站在牢笼外。
“怎么是你!”夏锦绣一声尖叫。
那女子回转头来,看向了她,却是微微一笑:“三妹妹,如今除了我,还可能有谁会来?”
“不可能!不可能!”夏锦绣似乎是接受不了,接连尖叫了两声。
夏锦华早该死了,她本该便是为自己陪葬的,怎么可能出现此处!
但那分明就是夏锦华,一样的容貌,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言不发的鬼面将军,那将军的手中,牵着两头狼,那就是夏锦华!
“你本应该死了!”夏锦绣痛苦地尖叫着。
但夏锦华却还是盈盈地笑道,“是啊,咱们夏家违抗圣旨,惹了皇上震怒,姐姐我本来也是夏府的一份子,本该是一同受罚的,但是姐姐我运气好,刚好嫁人了,跟别人姓了,夫君为我求了情,将我保下了,可是却保不住咱们夏家,唉——”夏锦华还叹了口气,似乎是悲天悯人得很。
但眼中分明只剩下冰冷。
众人看见夏锦华来,似乎是看见了救星般的,飞快地拥上来。
那黄氏呼道:“华姐儿,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如此得宠,若是能去皇上面前求情,咱们便不用死了。”
苟氏和夏锦荣也是期盼着看他们,就连夏蒙忧也是回光返照,居然从地上爬起来了,饱含期待地看着这女儿。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没了娘家,她寸步难行,她一定会想办法保住自己的。
夏锦华手中拿着一个大个食盒,鬼面将军将那食盒打开了,都是些上等的饭菜,鬼面将军将那饭菜从送餐的小口子里面送了进去。
夏锦华惋惜道:“我何曾不是让夫君去求情了,只是皇上盛怒之下,完全不讲情面啊,隔壁龙家的一大家子人,几十口,当家的判了斩立决,子子孙孙,全部充做奴婢发配边疆,女的都发配去了军营之中为妓,可是凄惨了。”
“那我们呢?”黄氏忙问道。
夏锦华立马便回道:“原先我们夏家是要满门抄斩的,不过夫君去求情了,皇上说了,判你们个终身监禁。”
听此话,黄氏似乎是脱力了,往后面一坐,双目无神。
终身监禁,便是关在这天牢之中一辈子吗?
才不过几日的时间,她便感觉是过了百年一般,若是要在这地方关上一辈子,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夏蒙忧艰难地向夏锦华爬去,眼中满是渴求,但是夏锦荣已经先她一步了。
“大姐姐,皇上可是说了要怎么安置我吗?”夏锦荣心中还存在着一丝期盼,她觉得自己将皇上伺候得很好了,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一定还记得自己,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接出去进宫去封个什么妃子。
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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