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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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一剑-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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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翔道:“这一杯是见面礼,待会儿咱们再开怀痛饮。”

    慧可想了起来,他来这里是向韩翔讨人,若然不喝他的酒,那就是对他表示不信任了,便道:“好,我和你先干一杯。”

    韩翔道:“对啦,还有这位蓝少快呢,请蓝少侠也干一杯。”

    慧可道:“他年轻还小,不会喝酒,韩舵主一定要行江湖规矩,他这杯酒,我替他喝。”

    要知慧可乃恐防韩翔在酒中下毒,但想凭着自己在少林寺专心修炼的二十多年内功,两杯毒酒,谅也不能就把自己毒死,是以就故作坦然无疑的神气,替蓝玉京喝了。

    两杯酒下了肚,并无特异感觉。慧可心道:“他这酒倒是上好的陈年花雕,酒味醇厚无比。”

    “酒已经喝过了,韩舵主可以让东方亮出来了吧?”

    韩翔道:“东方亮已来了。”

    慧可一怔道:“在哪儿?”

    韩翔哈哈一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师请看!”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慧可也刚刚站了起来,只听得“蓬”的一声,韩翔的一名手下,射出一枝蛇焰箭,箭射在假山上,发出一团蓝色的火光。

    那座假山本来是没有洞的,此时突然从中间的石壁裂开,现出洞口,只见东方亮就站在那个洞口。

    蓝玉京又惊又喜,叫道:“东方大哥!”

    东方亮则在同时叫道:“慧可大师,他们不敢杀我的,你别上他们的当!”话犹未了,“砰”的一声,裂开的洞门又闭上了。那团蓝色的火光亦已熄灭。

    蓝玉京叫道:“你把我的东方大哥怎么样了?”

    韩翔道:“你不是亲眼看见了么,你的东方大哥平安无事。”

    蓝玉京道:“为什么你不放他出来!”

    韩翔道:“小哥儿,你似乎不大懂得我们黑道的规矩。”

    慧可道:“他不懂,我懂。你划出道儿来吧。”

    韩翔道:“大师,韩某一向喜欢公平交易,在这桩事情上,我是受害人,但我决不会要求任何人偿命。”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所以我自信我划出的道儿都是合情合理的,但若是你害怕,那就不必谈了。”

    慧可心里想道:“倘若只是要我替他们向段明珠求情,而他们所说那些事实又的确是真的话,他们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份。”当下,便即说道:“西门夫人在丈夫生前,一向都是不管丈夫的事情的。不过,如果有她的一句话,就真的可以令得陆志诚那些人和你们罢战的话,那我想,这句话,她也会说的。”

    韩翔道:“我们不是要她说一句话,是要她说两句话。”

    慧可道:“另外那句话又是什么?”

    韩翔道:“要她在陆志诚那班人的面前作个交代,把她丈夫的权柄交出来。”

    慧可道:“对不住,我可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权柄?”

    韩翔道:“当年陆志诚那一班人,一共是水旱两路的十九家绿林寨主,为了表示他们对西门牧的忠心,合铸了一面刻有十九家旗号的金牌送给他,拥戴他为绿林盟主这面金牌可以交给任何人行使,金牌一现,就有如盟主亲临,当时并没说盟主死了,这面金牌就作废的。所以,人虽然死了,权柄仍然存在。”

    慧可有点懂了,说道:“照这样说法,西门夫人持有这面金牌,她就可以做绿林盟主?”

    韩翔道:“不错,要是这面金牌传给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即使是个黄毛丫头,一样可以做绿林盟主,最少可经做那十九家的总寨主。”

    慧可道:“但据我所知,她们母女早已在塞外一个人迹罕至的高山隐居,她们是决不会要做什么绿林盟主的了。”

    韩翔道:“那是她们的事情,但金牌总还是在西门夫人的手。”

    慧可淡淡说道:“韩谷主,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如意,如此一来,陆志诚那班人非但不敢与你为难,而且反而要变成你的下属了。”

    韩翔冷冷说道:“并不是我要争权夺利,但也总得还给我一些公道才对。我的妻儿都丧在西门牧手里,这笔帐我也不算了,我的一班手下,被压制了这许多年,难道不应该给他们一点补偿?”

    慧可沉吟不语,心里想道:“按情理来说,西门牧当年令得他家破人亡,确是做得过份,明珠是该为死去的丈夫赎罪的。不过,韩翔亦非善类,如果让他做了绿林盟主,那就是助他为恶了。再说,当年他纠众背叛西门牧,何尝不也是要把西门牧置之死地?”

    韩翔道:“大师,你不是说要来化解冤孽的么?如今就凭你一言而决了。”

    慧可道:“这可得西门夫人说了才能算数。”

    韩翔道:“但首先可得求大师替他们去求西门夫人说这句话!大师,要是你认为我划出的道儿合理的话,那就请你拿出一句话来,我们相信你一定不会负我们的托付的!”

    韩翔这番话说得十分老辣,慧可已是给他逼到墙角,转不了,非得表明态度不可了。

    本来韩翔只是要他帮忙说一句话,他去不去和西门夫人说,谁也不知,那面金牌在西门夫人的手中,肯不肯交出那面金牌,也只是西门夫人的事,与他无关,最多只是说话没有效力,失了面子而已,换了别一个人,是可以假意答允韩翔,换取他释放东方亮的。

    但慧可是何等样的人,他是三十年前正经成名的侠义道,如今又是怫门弟子,岂可乱打谎语?何况他是先得承认韩翔所提的条件合理,这才可以问心无愧的去帮韩翔向西门夫人说话的。

    慧可心烦意乱,正自踌躇莫决,忽地只觉眼睛一黑,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令他大吃一惊。

    但眼睛一黑,心头却忽然亮了。

    韩翔的眼睛盯着他,冷冷说道:“慧可大师,究竟……”

    话犹未了,慧可忽然站了起来,中指一翘,喝道:“韩翔,你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一条水线,突然从他的指尖射出来,散发着醇厚的酒香。原来慧可是用上乘的内功,把刚才喝下的两杯酒,从指尖迫出来,化成酒箭。

    韩翔来不及站起,椅子便向后翻,同时衣袖挥出。

    酒珠四溅,只听得“哎唷”一声惨叫,韩翔的一个手下,眼睛给射瞎了。

    韩翔的衣袖被酒珠洞穿,现出蜂巢一样的无数小孔。但他的衣袖亦已卷起了桌子正中的那个酒壶,连人带椅,一个倒翻,跳起来时,已是避出了一丈开外。

    韩翔喝道:“且慢!”左手提壶右掌劈下,酒壶给他劈得分开两半。

    韩翔把两个半边酒壶拿起来,破口朝外,说道:“慧可大师,请你看清楚了。这个酒壶是一无机关,二无暗格。壶中的酒,我比你喝得更多!”

    慧可本来疑心他在酒中下毒,此时却不禁又在怀疑是自己先前的怀疑不对了。心道:“韩翔的下毒还不是第一流,他若当真下了毒,我怎能尝不出来?但奇怪,何以又会……”心念末已,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又出现了。

    慧可默运玄功,只觉真气运行已有阻滞,他定了定神,说道:“好,算我错怪了你,请回原坐,咱们再谈。”

    韩翔道:“朋友相交以信,大师既有疑心,今日不谈也罢。”

    慧可不解自己何以竟会中毒,但对方是用缓兵之计,则是显而易见的了。

    他强摄心神,不让韩翔看出他有何异样,淡淡说道:“暂且缓谈,也好。不过!”

    陡然一声大喝,就扑过去,“不过,你可得送我和东方亮出去!”

    韩翔来不及闪避,只好也向慧可抓去。

    他本来是练大力鹰爪功的,哪知双方同时抓下,只听得砉然声响,如刀削肉,韩翔的右臂出现了一条裂口,血流如注。

    韩翔喘着气道:“大师,你的疑心未免太大了,我本来是要恭送东方亮出去的,但你也总得给我一句话啊!”

    慧可使用了内力,只觉胸中内息凌乱好像虚脱一般,体力也在渐渐消失。他把眼睛向蓝玉京看去,心想:“这孩子没有喝酒,大概没中毒。”但处此形势之下,他却又不能提醒蓝玉京,叫他赶快逃跑。

    心念来已,只见蓝玉京突然垂下了头,好像坐也坐不稳的样子,连人带椅,突然跌倒。

    慧可大吃一惊,待要过去,韩翔的手下已经一拥而上,慧可拳打脚踢,打翻了几个人,视力更糟,眼前只见一片模糊黑影,气力则更加减弱得快,一口气打翻了几个人之后,只及原来的两成。还幸韩翔那班手下给他吓破了胆,一时间倒也不敢上来。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娇笑说道:“慧可,你的本领倒也不小,只可借你发觉中毒,已是迟了一点。”

    慧可的眼前出现了一中年美妇,他虽然视力模糊,但这个美妇人,纵然是烧变了灰,他也认得的。

    “常五娘,原来是你下的毒!”慧可喝道。他的声音充满愤怒,但也在颤抖。

    常五娘得意之极,娇声笑道:“你现在该知道是错怪了老韩了吧?嘿、嘿,若不是老娘亲自出马,焉能令得你这样的顶尖高手着了道儿!”

    慧可忽道:“老袖栽在你的手上还算值得,但却尚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常五娘更为得意,笑道:“多谢大师抬举。你想知道何事?”

    慧可道:“酒中无毒,我想知道你是怎样令我着了道儿的。”

    一个人做了自认为是“得意的杰作”,那是唯恐别人知道得不清楚的。慧可这一问,正是抓到了她痒处,常五娘笑道:“我若不告诉你,只怕你死了也要做个糊涂鬼。下毒有如武功,不拘一格,你以为是只能下在酒菜之中吗?我告诉你,你一踏进这地方,就已经开始中毒了。”

    慧可道:“这我就更加不懂了,那时,你人尚未到,怎能下毒?还有,什么叫做开始中毒?何以我毫无知觉?”

    常五姐笑道:“你未免太不小心了,你有没有留意一件事情,你来的时候,尚未入黑,但在这亭子的四角,已经点起了蜡烛?”

    慧可霍然一省,说道:“这四根蜡烛有毒?”

    常五娘道:“对了,这蜡烛混合有七种迷香的香料,奇妙之处在于,混合之后,毫无特别的气味,所经才瞒得过像你这样的大行家。”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药性是慢慢发作的,蜡烛多烧一分,你中的毒就多一分。初时你绝对不会发觉,但一到你发觉的时候,任你有多好的内功,也都不能驱毒了。高深的内功,只能拖迟你昏迷的时刻,但你越运功抵御,毒就中得越深。不信,你现在就可一试,你能不能发出真力。”

    慧可之所以要向她“请教”,用意就正在拖延时刻,希望能够运功驱毒的。但现在他用不着试,已经知道常五娘说的不是虚言了,他的腹内像是空荡荡的,非但不能将真气导入丹田,反而越来越感觉像是要“虚脱”了。

    常五娘笑道:“你好好歇歇吧,念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不会要你的性命的。我要的只是这个娃儿。老韩,我帮了你这个忙,这娃蓝的娃娃你可得让给我了”

    韩翔道:“我要娃儿干什么,就只怕有个人不肯。”

    常五娘道:“谁?”

    韩翔道:“东方亮”。

    常五娘冷笑道:“这里轮得到他说话么?”蓦地想起,东方亮已经在韩翔掌握之中,因何他还说这样的话,她心念一动,便道:“好,我现在就将这娃儿带走,免得要跟别人争夺。咦,不对……”

    蓝玉京本来是状若昏迷,伏在桌上的,此时突然跳了起来,只听得卜通、卜通声响,在他旁边监视他的那两个韩翔手下,已经跌了个四脚朝天。

    原来韩翔的酒虽然没有毒,但在喝了酒之后,吸入那燃烧着的蜡烛所散发的毒气,毒就会散发得快一些,因此当慧可发觉自己中毒之时,蓝玉京也不过是开始感到昏眩而已,并没有完全昏迷的,另一个他中的毒比慧可更迟发作的原因是,虽然他的内功造诣远远不如慧可,但他练的是无相真人所授的正宗内功心法,胜在一个“纯”字,他假装昏迷。放缓呼吸,中的毒就发用得更慢了。

    说时迟,那时快,蓝玉京已是拔剑出鞘,向常五娘刺去。常五娘哪里将他放在心上,挥袖一拂,柔声笑道:“我对你是一番好意,你可别……”话犹未了,只听得“嗤”的一声,她的衣袖竟然给蓝玉京那闪电般的快剑,削去了一幅。

    常五娘这才大吃一惊。不解怎的相距不过一个月,蓝玉京的剑法竟然精进如期?她哪知道,蓝玉京在这一个月当中,不但得到了东方亮的点,而且还曾经在少寺寺中,先后看到了东方亮和圆性、圆真等高僧比武,以及慧可和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长老本无大师比武,虽然他们比的不是剑法,但一理通百理融,蓝玉京此际的武学造指,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慧可看见蓝玉京还能够使出这样精妙的剑法,一面固然是喜出望外,但在喜出望外的同时,也不禁暗暗叫了一声“可惜!”

    心里想道:“这孩子的聪明,确是异乎寻常,只可惜毕竟还是欠缺了一些经验,要是他稍待片刻,迟些发难,待这妖妇走到他的身边,这才攻其无备,那就有望脱险了。”

    常五娘惊疑不定,仗着身法轻灵,闪到屏风后面。

    慧可的昏眩之感越来越甚,连忙叫道:“擒贼擒王。”

    在断魂谷中,以韩翔为主,要是能够制服韩翔,作用当然要比拿着常五娘,更大。韩翔武功不及常五娘,制服韩翔的机会也大一些。

    慧可看出了这一点,蓝玉京亦已想到了。当机立断立即就向韩翔扑去。

    韩翔一招弯弓射雕,指插蓝玉京臂弯的三羊穴,蓝玉京剑锋反削,韩翔喝声“来得好!”盘龙绕步,大擒拿手法使出,反扭蓝玉京的手臂。蓝玉京招数已经使老,看来是躲不过他这一擒拿了。这并非韩翔的武功比常五娘还好,而是因为看见常五娘吃亏,早有准备之故。

    不过,究竟还是旁观者清,正当他以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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