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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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一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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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振军喃喃自语:“只有好坏之分,并无满汉之别。”

    无相真人道:“是啊,汉人中也有坏人,满人中也有好人。这道理不是很显浅?”

    戈振军不觉汗流浃背了。要知耿京士所以被他疑为奸细,乃是因耿京士避居辽东而引起的。洲人里面也有好人,何况只是住在满洲人的地方?这个引起怀疑的立脚点岂非就站不住了?

    不过,关键还是在霍卜托这个人身上。现在已经知道他是出生在辽东的汉人了,这情形就和武当派的祖师张三丰一样。因此,问题只在于他是否真的做的满洲的奸细。不错,他是曾经做过努尔哈赤的卫士,但又焉知他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丁云鹤师叔和他自己在一知道霍卜托的身份之后,就断定他是满洲奸细,是否也有“先入为主”之见呢?

    而关键的关键则是霍卜托写给耿京士那封信。他要耿京士做的什么事?他在北京要谋得“一官半职”又为的是什么?只有查清楚了这两点,才可以证明耿京士是奸细或不是奸细。

    如今,和这个事件有关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唯一的活口,似乎只有霍卜托了。

    甚至在霍卜托的身上,还可能查到隐藏在本派的大奸细,霍卜托这个人太重要了。

    无相真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戈振军尚未想得到的一件可能发生的事,他也想到了。

    他把戈振军带入他的静室,问清楚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之后,喟然叹道:“现在只留下霍卜托一个活口了,他也是最重要的证人,只齿他尚未惨遭毒手!”

    听得“惨遭毒手”四字,戈振军吃了一惊:“你是说害死无极师伯的那个奸徒也会害他?”

    无相真人道:“不一定要那个人亲自动手的。”

    戈振军道:“那么,要不要立即派人上京去找他?倘若杳明真相,他不是奸细的话,咱们可以通知现在京中的武当弟子保护他,或者叫他赶紧躲起来。如果没有适当的人,弟子愿意的自告奋勇,跑这一趟。”

    无相真人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如果现在才派人上京的话,哪还来得及呢?”

    戈振军又喜又惊,说道:“原来掌门早已派了人去了?”无相真人道:“不错,我派去的是我最信得过的大弟子不戒。我想,就在这一两天,他也应该回来了。”

    戈振军道:“啊,那是在丁师叔遇害之前就派出去的了?”

    “无相真人道:“不错,这倒不是我有先见之明,当时我还不知道有那么厉害的对头。我差遣不戒上京,主要的目的还是在查明真相,其次才是防他人遭人毒手。嗯,但现在可不同了。”

    无相真人虽然没有言明,戈振军也懂得不同之处。如今既然发现有那么厉害的潜伏敌人,当然是更可虑了。如果无相真人现在才派人上京,那就应该派遣武功更高的人,以保护霍卜托的性命为主要目的。

    戈振军忽地想起无相真人刚才用的是是“对头”二字,心有所疑,问道:“据无极师伯的说法,暗算丁师叔和他自己的那个凶手,太4极掌力已经在他之上,显然是本派高手。不知掌门对此是否还有怀疑?”要知::倘若已经可以断定是本门中人的话,那就应该用“内奸”二字,而不是泛指“对头”。

    无相真人说道:“有这样造诣的本派高手寥寥可数,我想来想去,并没哪个可疑。是以我不敢断定他必定是藏在本派的内奸。”

    戈振军道:“但太极掌是本派不传之秘,外人怎能练成太极掌力?”

    无相真人道:“张真人创立本派至今,已经有二百年了。二百年中,练成太极掌力的道家、俗家弟子纵然并不太多,为数也并汪少。更难保没有一两个把本派的武功传给外人例如对武学成迷的人就往往有个毛病,见了别派高明的武功,就什么戒律也忘记了,宁愿把本派更高明的武功和别派交换的。二百年中只要有一两个这样的人,本派的不传之秘就会给外人偷学了去。那个人若又经过一埋几十年的一代一代传下来,那么,当今之世,若有外人的太极掌力练得比我更高,那也不足为奇了。”

    戈振军一阵迷茫,心想:“这一层无极师伯确实还没想到。”说道:“若然如此,事情岂非越来越复杂了?”

    无相真人道:“我不敢说是或不是,总之,整个事件还有许多疑团我都未能猜栌是透。唉,但愿不

    是本派的奸徒所为就好。事关重大,你也不必胡猜乱想。反正不戒这一两天就可以回来,到时候或者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刚说到这里,忽地有人推门而入。

    戈振军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胆敢闯进掌门人密室的人是谁,但想必是本派一个重要人物。

    他心念未已,谜底已经揭开。只见那闯进密室来的中年道士叫了一声“师父”,但眼睛却看着他。

    无相真人笑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不戒,我们正等着你回来呢。这位是你何师叔的大弟子,我叫戈振军。你有话但说无妨。

    不戒满脸风尘之色,也顾不得与戈振军叙同门之礼了,当下匆匆地说:“禀师父,弟子有辱使命,去到京师,已经迟了一步!”

    无相真人心头一凛,问道:“霍卜托怎么样了?”

    不戒说道:“已经死了!刚好是我到京师的前一天,突然暴毙的!”

    无相真人道:“暴毙?哪有这样巧的事?是不是给人谋杀的?你查过没有?”

    不戒道:“禀师父,此事似有蹊跷,我也不知他被人谋杀,甚至知他是真死假死!”

    无相真人眼睛一亮,忙道:“此话怎说?

    不戒道:“我遵师门之嘱,一到京城就去问候那位退休的震远镖局的前总镖头石铸。他是老北京,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认识。我托他查霍卜托这件事,结果他从一个下三滥的小人手口中,查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无相真人道:“那个下三滥的小人物是个专偷死人东西的人,即盗墓贼。霍卜托是个新来京师的人,无亲无故,掘这种人的坟墓,风险是最少的。所以霍卜托虽然在锦衣卫当差,他也胆敢在他下葬的第二天晚上,就去发掘坟墓。结果,他对石铸大叹倒楣。你猜怎样?不但没有陪葬的珍品,连衣服也没有。甚至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打开棺盖,连尸体也没有!”

    无相真人道:“哦,连尸体也没有?那么是谁替他安葬的?”

    不戒道:“听说是锦衣卫的几位同僚替他料理后事的,其中一个也是石铸的老朋友。据那个人说,他的确亲眼看见霍卜托的尸体放入棺材里的!”

    无相真人道:“按常理来说,尸体是绝对没有人偷的!”不戒说道:“不过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被人毒死的。毒死他的那个人,恐怕留下后患,故而毁尸灭迹。”

    他见戈振军土头土脑的样子、怕他听不懂,又再加以解释:“中毒身亡的骨头是黑色的,所以纵然死了多年,也还可以验得出来。凶手害怕他日有人开棺验尸,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莫过于自己先行动手,把尸体盗走、毁灭了。”

    戈振军道:“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更大的可能还是假死。”

    不戒道:“所以我说这是一个疑案,是真死?是假死?是谋杀?是病亡?都不容易断定!”

    戈振军喟然叹道:“但愿他是假死才好,否则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但不知怎的,他口里虽在叹气,心底却也有几分“如释重负”之感。

    无相真人忽道:“霍卜托写给耿京士的那封信呢,是不是在你手上?”

    戈振军道:“那封信已经不见了。”

    无相真人一怔:“怎会不见的?耿京士没带在身上么?是到了你的手上才遗失,还是没搜出来?我想你不至于忘记搜他的身吧?”

    戈振军道:“他是带了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不见了。”接着就把当时的情形,比较详细地说给无相真人知道。

    无相真人叹道:“想不到一个疑案之后,又是一个疑安。倘若那封信是给人偷去的,咱们就更难查明真相了。”

    不戒道:“那封信,师父不是听丁师叔口述过么?”

    无相真人道:“我要的是霍卜托亲笔字迹。他死了也还有用的,你懂么?”

    不戒道:“恕弟子糊涂,我想不出有什么用处?

    戈振军道:“如果将来发现霍卜托还有另外的书信或者日记之类的东西留下来,咱们就可以用这封信的字迹去辨别真假。”

    不戒道:“不错!你的脑筋是比我灵活得多!”他本来不大看得起戈振军的,此时却不觉另眼想看了。”

    无相真人道:“振军,你今后打算怎样?”

    戈振军道:“弟子已是无家可归的人,哪还谈得到什么打算?”

    无相真人道:“好,那你留下来吧。我会安置你的。”

    戈振军道:“多谢掌门恩典!”掌门将怎样安置他,他已经隐隐猜到几分。故此,他的心中虽然仍然充满哀痛,但在哀痛之中,却也有点儿为自己的前途而庆幸了。

    无相真人道:“好,你现在可以跟我去向两位长老报丧了。”

    三日之后,武当山上添了一名新的道家弟子。

    武当门下,有数百名道士,多收一名弟子,本来不足为奇,但这个新来的道家弟子,却是破了武当派的先例的。

    第一,按照武当派的习惯,道家弟子,多是幼年拜师,很少超过十五岁。这名弟子却已有二十七岁了。

    第二,这名弟子并不是“外人”,他本来就武当派的俗家弟子。

    第三,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名弟子竟然是由掌门人无相真人收他做“关门弟子”的。由俗家弟子转为道家弟子的不是没有,但由掌门人亲自收为弟子的却是“少数”。

    这名新弟子就是戈振军。

    无相真人是很得门下弟子爱戴的掌门人,他做的事情,当然没有敢加非议。但饶是如此,一众弟子也还是难免“议论纷纷”。

    无极长老和两湖大侠何其武的死亡消息,在戈振军受戒之前已公开。当然所谓“公开”,也只是让别人知道他们:业已病逝而已,真正的死因是没有公开的。

    无极道长已经年过六旬,虽然不算高龄,也算得是长寿了(古代人的平均寿命比现代人短),但何其武不过刚过五旬,只能算是中人之寿人。不过,他们病逝的消息,是由掌门说出来的,当然也没人敢怀疑掌门人说谎。有好些人还以为掌门人念在何其武早逝的份儿上,才把何其武的大弟子收录做自己的弟子的。(何其武是俗家弟子的领袖,地位非比寻常。)

    戈振军现在已是道号“不岐”的道士了。他不是不知道别人的议论,但他却只当不知。他本来就是不爱多说话的人,做了掌门人的弟子,更加沉默寡言了。

    他也真的好像“看破红尘”的样子,不过,他也并非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

    他想起受戒时师父给他念的偈语:“入门持三戒,三戒贪嗔痴。心中有主宰,岐路任由之。天色复无相,何悔复何疑?”

    复念偈语,不岐禁不住心中苦笑:“三戒贪嗔痴,这三戒我早都犯了。无色复无相,这佛道两家最高的境界,要想达到这各境界,谈何容易?”

    继而再想:“心中有主宰,岐路任由之。师父给我取的道号叫“不岐,是不是怕我把持不定,再误入岐途呢?”

    这天他奉命后山采药,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已是红日西斜了。

    忽听得有人说道:“不岐师侄,你有什么心事么?”

    不岐抬头一看,来的乃是本门老无量道人。自从无极道人去世之后,他已升为首座长老,地位仅次于掌门了。

    不岐一凛,说道:“弟子没什么心事啊!”

    无量道:“没有就好。倘若你有什么心事的话,那也不必瞒我!”

    不岐道:“弟子怎敢对长老隐瞒?”心里不禁觉得奇怪:为什么他要这样问我呢?”

    无量说道:“你想必也会知道,你的俗家师父何其武是和我同拜一个师父的,我和他虽有道俗之分,却是最要好的朋友。”

    不岐说道:“弟子知道。”他口里这么说,心中却颇有思疑:不错,师父和他虽然都是同出于上一代的掌门幻空真人门下,但师父常常提起的却是无色师伯而不是;和师父往来较密的也是无色师伯而不是他!”

    无量好像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交情的深浅不是以往来的疏密来计算的。我近年因助掌门师兄研究本派的内决心法,到何师弟的家中次数是少点儿。但他的事情,事无大小,都是不瞒我的。尤其是当他有了难决之事的时候,更加要和我商量。纵然我们没有见面,他也会托人给欠带信传话的。”

    何其武是俗家弟子的领袖,无量帽是本门长老,两人又是同出一,师,他们之间从不见面却互通消息,这也是情理中事。不岐不敢置疑,只好仍然沉默。心想,只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无量忽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师父只生一女,他把女儿许配给你,本是盼望你们将来生下儿女,也好兼挑何家的。怎知人事难料——”

    不岐心头一跳:“听他口气,难道他已经知道师父的死因?”要知何其武死于非命一事,无相真人对两位长老也都未曾说过的。

    心念未已,无量已经接下去说道:“他们父女都死了”原来他说的“人事难料”只是指他们父女之死。

    不过,即使他不知道何其武的死因,这一句话也还是令不岐捉摸不透。

    何玉燕去年和耿京士私奔一事,因为属于何家家丑,何其武自是不欲外扬。不过纸包不住火,经过了一年的时间,这件事毕竟也还是有许多人知道。正因为如此,知道此事的武弟子都不敢在不岐面前提起他的俗家师妹(这个师妹是他的未婚妻)。而那些人也只道何玉燕是和耿京士躲在远方,尚未回来。

    而现在,无量长老却已经知道他的师妹也死了。“是掌门师父告诉他的呢?还是他自己打听到的呢?他还知道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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