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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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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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信步到了院中,先往东房里看了看这班少年的门人,也全预备入睡,冯毓文兄弟和司徒谦凑到一处谈得高兴。

万柳堂嘱咐他们要小心灯火,早早歇息,明早天一亮就得赶路,司徒谦、左恒、祝民瞻等全站起答应。

万柳堂转身出来,从跨院望到别院。

一片黑暗,院中已没有人走动。

万柳堂遂缓步踱到前院,只见前院里有的客人早早睡下,有的还在那吃茶谈话。

走到了西面一排厢房前,故意的从西房窗下走过来,见这第三间的窗上有暗淡的灯光,不知那老道出去回来没有?

到了第三间窗下,微停了停步,侧耳一听,屋中似乎有人,跟着“悉索”的一阵轻响,随着“噗”的似乎吹灯似的;万柳堂心想要糟,大约是他要出来。

忙一拧身,脚下一点地,身形腾起,纵跃之间,已到北房前,跟着一个旱地拔葱,到了正房上面。

万柳堂认定了那老道定非平庸之流,绝不敢轻视他,脚下再点房檐,腾身落在了脊后。

这也是万柳堂这种身手,换在别人,定要露了形迹。

就在自己往下一伏身回过头来,往西房一瞬的工夫,只见门儿也没怎么敞着,一条黑影,其快无比,已扑到了东角门首。

这老道竟没径直的往里走,却见他一纵身,腾身纵起,到了东厢房屋尽北头的屋顶子上。

万柳堂心想:我今夜非糟糕不可,他这是先踩踩屋面上出入的道,多半这杂毛还是帮匪,来暗中监视我们了。

我倒要会会这个杂毛老道,究竟是何心意?

想到这,随即微一长身;见那道人已经到了跨院后的屋顶上,略查看了查看,只见他已落到院中。

万柳堂不禁大惊,心想,好大胆的恶道,屋中的人还没有全睡,竟敢前来窥探。

不给他个厉害,也叫他看我们淮阳派无人了。

自己思索之间,右足先一点后坡,飞纵在北上房的东边屋顶,隐蔽住身形,往小跨院里一查看:只见恶道士真个胆大,竟贴在东厢房的窗前,往里窥视窃听。

也就是一伫足的工夫,见老道身影移动,又到了正房窗下,依样儿葫芦,也是把屋里查看了看,又侧目听了听,似有所得,伸手摸剑柄。

万柳堂疑心恶道这就要亮剑动手,心说你只要敢亮剑逞凶,这是你的死期到了。

哪知道恶道士只把宝剑稳了,一下腰,飞身蹿上东面屋顶,竟从东房后面的边墙纵出店去。

万柳堂越发诧异,心想这个恶道是怎么个路道?

本待知会师兄一声,只是一知会大家,定然全要跟随。

好在这只恶道一人,他既离店他去,我只跟定他,不叫他走开了,走到哪跟到哪,就让他去勾同党,料也不妨。

万柳堂悄悄从东后墙跃出店去,拢目光一看,那恶道竟从沿着街道旁的民房往东下去,蹿纵上颇见功夫。

直到快出镇口,见他斜身从屋面上转奔了东北。

万柳堂紧蹑着道士的后踪,一会出了这座定远驿。

只见眼前是一片漫洼,恶道士顺着一股羊肠小道,往东北走下去。

这一带多是稻田,不时的有片断的茶树和桑林,没有什么遮拦隐身的地方,不敢过于欺近了,怕把恶道士惊走了。

当时一气儿走出有三里多地,远远见前面黑沉沉的,好似一片村镇。

果然这恶道人正是奔了那片村庄,见恶道好似熟路,不走村口,竟斜着扑奔了靠西边的民房,到了村子近前,飞身蹿上民房。

万柳堂一看情形,猜到这恶道不是在这里动手作买卖,就是这里有他的同党,因为若是和这个村庄里没有牵连,一定就绕着村外走了。

夜静入村庄,不论你多小心,也容易惊动了村民。

万柳堂容他入了村子,约莫着走过十几处民房去,自己也飞身蹿到民房上,脚着到屋顶,已知这村子里是个富庶之乡,因为这村庄的房屋,是瓦房多,土房少。

纵目望去,虽然看不甚远,测度着形势,横下看去,绝望不到对面的村边房屋。

可是万柳堂这略一迟延,再找那恶道士,已无踪影。

万柳堂哪肯这么罢手,轻登巧纵,到了街心,方要往对面纵身,竟发现那恶道士已到了街心。

莫怪看不见这道士踪迹,他竟沿着街心走,定有所图。

续命神医万柳堂遂依借着民房隐蔽着身形,跟着这道人往街里走来。

直走到快到东村口,只见那恶道士脚步放慢,不断的向北面的民房的临街墙上查看。

忽的那恶道士把脚步放慢,在一家高大的瓦房前站住,往门旁的墙上看了看,一下腰,飞身蹿上了这巨宅的大墙。

万柳堂是久历江湖的豪客,一见即识,这定是绿林道踩好了,留下暗记。

想不到一个清修的道家,竟是江湖绿林道,自己倒要看看他怎样下手。

当时万柳堂飞身蹿上了墙头,见那恶道士竟一直扑奔了后面。

万柳堂一看这所巨宅有好几道院落,哪知这恶道竟好似熟路一样,越过了两道院落,只见恶道绕进了一道院落,是一道跨院。

这道院子里是三间北房,前出廊后出厦,四面全是走廊,走廊上全摆着盆景的花草,这种格局,在乡镇上实是罕见。

万柳堂借着走廊隐住了身形,只见那恶道在这道跨院里转了一周,巡视了一遍,只见恶道竟自一飘身落在了院中。

万柳堂仔细一看这边北房,廊檐下有五、六尺宽的地方,当中是四扇冰纹的格扇,灯光尚在通明;东首这间是两扇万字横窗,里面的灯光比较堂屋还亮。

见那恶道士往东首的窗下点破窗纸往里查看。

万柳堂一想,这房子既有前廊后厦,后面定有后窗,想到这,遂从左边的走廊顶子上绕向屋后,转到后面。

敢情后面是一段小小院落,有几间矮小的房间,象是婢仆的下房,紧对着一座八角门。

角门紧闭,却从短墙探过几枝扶疏的竹梢,这后面原来是座花园子。

这时万柳堂先不顾查看别处,却往那屋后厦檐走来。

到了高支着的后纱窗下,微一纵身,攀住窗台,侧着身子往里看时,只见屋中是一座富丽闺房。

万柳堂不由心中一动:自己堂堂的淮阳派领袖,岂能窥视人家闺阁?

我不如把这恶道士引出宅院,盘问盘问他的来路。

才想到这,听得堂屋中一阵脚步声音,万柳堂不由的往里一注目。

只见软帘一起,从堂房里进来一位姑娘,年约十八、九岁,后跟一个侍女模样,年约十五、六岁。

这位姑娘,容貌秀丽,不过肤色焦黄,隐现病容,眉峰深锁,眼角上湿润润的,似乎才哭过了。

那婢女神色也十分沮丧,这位姑娘又似乎很劳累的,扑到那架楠木床上坐下,一阵娇喘。

靠前窗的茶几上放着一支白铜三明子烛台,三支红烛光焰闪闪,正照在这姑娘的脸上。

万柳堂看这姑娘脸上一团正气,这姑娘忽的手往肚皮上一按,突的眉头一皱,眼泪象断线的珍珠似的落下来。

那侍女方到窗前,用镊子去剪烛花,回头见姑娘哭起来;“咳”了一声,把镊子往烛台上一扔,转身来到姑娘面前,惨然说道:“姑娘,你若是这么想不开,那可是找死了!姑娘你太不听我的话了,我说什么了,叫你别往夫人屋里去,自己在屋里忍着,他们说什么由他们说去。谁叫命不好,得了这种冤孽病,有什么法子呢!反正居心无愧,早晚有个水落石出。我虽然是个当奴才的,小姐你没拿我当丫头侍女看待,我就任是把这条苦命搭上,也得给姑娘洗刷冤枉。唉!这个牛鼻子老道就是姑娘你的前世冤家,他一定在老爷夫人面前说了什么了,好在姑娘你问心无愧。我想着姑娘你别出去,等着老爷过几天必进来看你,那时连我帮着你,求老爷给你请名医调治。你想爹总是亲爹,总还有父女之情。我们情愿拿两条命交给老爷,告诉他,你身上是病,绝不是别的。只要名医再断不出是病来,我们绝不用老爷费事,我们自己死了干净的,我情愿陪着姑娘死。因为我一年三百六十天,不离姑娘左右,姑娘作了什事我不能推干净。我是打定了这种心意,姑娘只是不按着我这主意办,那我可真没法子了。姑娘你相待我一场,我没别的报答你,只有到了姑娘你不能活的时候,我绝不一个人活着,咱一块儿死吧!”

这位姑娘用手巾拭了拭泪,惨然说道:“菊妹妹,不是我不听你的话,你也替我想想,夫人是跟我前世冤家,她是安心想把我这眼钉肉刺除了,好不容易找着这个机会还不往狠处下手?他们不论怎么毁坏我,我还得强自挣扎着;我若不到她眼前去,她更该信口编排;纵然老天爷睁眼,这冤孽病去掉了,我一个作姑娘的怎么再抬头,连我自己也没主了。那次请那个医生,他若不推了不治,夫人还不致于这么一口咬定。所以我想我这苦命的人,只有死了求阎王爷给我伸冤,别的指望一点没有了。俗语说的不假,有后娘就有后爹,你看我父亲近来对于我哪还关心?妹妹,我这官宦人家的小姐,真不如那佃户邢阿发的女儿胖姑了!人家虽是庄农人家,倒是一家喜气融融,畅叙天伦之乐;谁又知道我这官宦人家小姐,终日在愁云惨雾中过活呢!”

万柳堂这时在后窗外窥察了半晌,已了然了大概。

这个姑娘的娘大概是继母,只是这姑娘面色焦黄,肚腹胀大,形如怀胎。

听她私下讲话,她家中已认定了这姑娘作了苟且之事,可是察言观色,这个姑娘和这个丫头一团正气,并且所说的话,也是由衷而发,绝不是那种不顾羞耻的女流,怎的竟还牵连着什么道人?

自己深明医理的人,想着这姑娘或是得什么怪癖之症,被人家误认作怀了身孕,这关系着人命,自己倒要看个水落石出。

这时那个丫头给小姐拧了把毛巾,叫小姐擦了擦脸道:“小姐,还是暂时忍耐,我们不论到了什么样子,我记得有那么两句:‘人叫人死天不肯,天叫人死有何难。’我们把命交给老天吧!反正往后该着说话的地方,也得说话。那个老道要是再来,不管夫人怎样信服,小姐千万不要再见他了。夫人要是再亲自领他来,姑娘你就把门关上,别叫他们进来;夫人如若见责,姑娘只说害怕;要是非进来不可,你就立刻以死要挟,谅他们也把姑娘怎样不了。”

那位姑娘咳了一声,方要说话,忽的软帘“唰”的一起,那恶道人当门而立,那丫环跟这小姐全呦了一声,吓得挤在一处。

那老道却口念:“无量佛!女菩萨不要惊慌害怕,祖师爷是渡脱你们来的,女菩萨你还不明白你祖师爷的来意么?”

这时那丫环于惊惶失色中,壮着胆子,挡着小姐颤声说道:“你……你……你一个出家人,半夜三更的闯入人家闺房,你还不出去,你要不走,我可嚷了。”

那老道哈哈冷笑道:“婢子,你不过是斟茶倒水的丫头,何得多言!祖师爷是以慈悲为本,不愿多杀戮无辜,你要尽自多口,可怨不得你祖师爷要开杀戒了。”

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见老道竟这么毫无顾忌,闯入人家闺房,不过见他并没有亮剑,自己索性看他怎样施为。

这时忽见那姑娘把那丫环一推,蛾眉一蹙,杏眼圆翻,气忿忿说道:“道爷,前天我那无知的母亲,烧纸引鬼,把你请进宅来,叫你强给我看病。你这妖道不知在我继母面前说了些什么,我继母竟用血口喷人,无非是叫我早早死了,好去她眼钉肉刺。如今你竟敢半夜三更闯入我房中,分明是欺凌我这种懦弱无能的女子。不管你的来意如何,我这卧室是你进来的地方么?你趁早给我走!我这宅子你是来过,你应当知道:我家主家的人少,下围子可不少,我只要一声嚷,把你当强盗捉了,那时你再想逃走就由不得你了。”

老道把面色一沉道:“女菩萨,你怎么要恩将仇报么?无量佛!善哉善哉!女菩萨,在祖师爷面前你还敢逞利口!你身上的病业已成形,你祖师爷在一看见你时,即已看出。祖师爷看在佛祖的面上,不肯揭穿你的丑态,保全你这妮子的性命,保全你的家声,祖师爷待你有再造之恩。我这佛门弟子救人救彻,我想你身上这块冤孽不去掉了,终是祸根。倘若到了十月时,你再想瞒哄就不成了。那时,身败名裂,后悔已迟。你就是死了,仍落骂名。那时就是你怎样会做作,也不能掩饰这丑事了。祖师爷前来正是为的救你,我这里有一粒仙丹,你把它服下去,只消半个时辰,你腹中这块冤障,可以平安取下,交与你祖师爷,我有用它之处。这么人不知鬼不觉的办完,既全了你的贞节,又全了你父亲的脸面。祖师爷得了这小小的胎儿,还有极大的用处。一举三得,两全齐美,你难道还不愿意么?”

这位小姐蛾眉一皱,气得浑身颤抖戟指着老道说道:“可惜你还是三清教下人,你真是错翻了眼皮,满口胡言。我们作姑娘的守身如玉,多一句话不敢随便出口,多一步不敢走,你竟敢以这种秽言诬我,你真是禽兽不如!你小姐终日过着苦恼的日子,早活腻了!你身上既背着宝剑,妖道,你拿剑把你姑娘杀了倒好,我早早脱了尘世上的苦。”

说到这站起来,就要奔向老道。

老道怒焰陡炽,厉声叱道:“妮子!坐下,你想死又有何难。祖师爷把话说完,准能叫你如愿。我实告诉丫头你,祖师爷善造薰香,善取紫河车。多少年来,取得的已不下二十多个,就没有看走了眼的。其中只有看错了两个阴胎,可是绝没有别的差错。你这事实分明,祖师爷想要留你这条命,要凭药力,把这三个月的婴胎取下,你反倒辜负你祖师爷的美意。”

说到这,立刻用手一指背后背的宝剑,厉声道:“妮子!你看,祖师爷杀你,取你的婴胎,易如反掌。祖师爷这么好心救你,你反倒不识好歹,休怪祖师爷剑下无情。”

当时恶道这一动强暴的态度,这姑娘紧咬银牙,恶狠狠瞪着眼看着恶道人,毫无惧怯之容。

向恶道人说道:“你是满口胡言,你家姑娘幼承家训,读书知礼,我宁死也得落个清白之名。你作伤天害理的事,难道就忘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何况我实是得了冤孽的病,你就是用什么手段把你姑娘害了,你不过是多造下罪孽,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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