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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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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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中一个壮汉答道:“三更左右,有一只快艇,颇似鹰爪孙,张头目快艇缀下去了。”

侯琪道:“我有急事,要赶回总舵,你们赶紧起锚,不得延误。”

壮汉们因为管船的头目未回,迟疑着方要请示,侯琪眉头一皱道:“难道自己不会归舵,还用我等着么?”

壮汉们立刻退出舱去,跟着起锚开船。

侯琪似已疲倦,只是强自支持。

待水手们送进茶水来后,侯琪向夏侯英道:“老兄已蒙陌路援手,助我脱出虎口,本不应再累老兄,一路上承老兄不辞劳苦,扶持携带,始获来到船上,令我感激万分。盛情虽不敢说报答二字,只是就这么任者兄走了,小弟于心何安?我想请老兄到小弟驻防所在,彼此略事盘桓,也可稍表寸心。我只请老兄千万不要提到淮阳派的事,以免令小弟落个恩将仇报之名。并且此行还保不定那罗信老儿准能甘心,那一来,尤其须借重鼎力。我这种情形颇有些简慢,老兄定能原谅我吧!”

夏侯英一听,立刻慨然答道:“老兄说哪里话来,我们虽是派别不同,我一见老兄,就知是肝胆照人的朋友。以我这无名小卒,承老兄这么看得起我,稍效微劳,何足介意。我颇有一瞻贵帮总舵主坛之心,不过不敢冒昧请求,恐怕老兄多疑,认为我市恩要挟。如今既承以私人友谊,令我得近贵帮主坛禁地,实属欣幸已极。不过闻得贵帮帮规至严,老兄能把我带到那里吗?”

这时侯琪脸上微现一丝笑容,答道:“要论我们帮规,莫说外人,连本帮弟兄,非是奉派驻守的主坛,休想飞越主坛一步。只是老兄有恩于我,老兄到时不要出舱一步,倒绝不致被人查察,可是只能入十二连环坞坞口,再往里走就不成了。我到主坛,叩谒完帮主,我与罗信老儿的事一完,立刻回船,再把者兄你带出来。老兄可千万谨慎,倘有泄露,连我全有杀身之祸。”

夏侯英听了大喜过望,可是脸上不敢带一点神色,连忙逊谢道:“老兄如此厚爱,小弟自当谨慎,一切均尊重老兄的嘱咐,绝不致误事。老兄伤痕未愈,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可以随便歇息歇息吧!”

侯琪道:“我还支持得住。”

这时船行甚急,侯琪向舱口张望了张望,竟慢腾腾走出舱去。

夏侯英觉得船往右微倾了倾,跟着听得后舱有人窃窃私语,内中有一个口音颇似侯琪,自己也没甚么介意。

不一时侯琪走进舱来,夏侯英也想到舱外看看,刚往外走,那侯琪却含笑说道:“老兄作甚么去?外面风浪很大,又昏黑异常,任甚么看不见。老兄请坐,我已略备水酒,老兄喝两杯,稍解劳累。”

夏侯英的心意已被侯琪说出,一时间又不便改说别的话,只得谦谢道:“老兄不要费事,我并不觉累,倒是老兄身带伤痕,不要强自支持,请你随便歇息吧!”

当时这位巡江舵主侯琪,立刻吩咐水手们摆上酒菜来,虽然仅仅四样冷荤,倒是十分洁净。

夏侯英以侯琪殷殷的请让,不好过却。

这时腹中倒也觉得有些饥饿,遂略事谦让。

因为侯琪身有棒伤,不能饮酒,夏侯英浅斟低酌的自己喝起来。

才喝了两杯,突然觉得船身一震,似乎有人猛往船上一落似的。

夏侯英尚没怎么理会,那巡江舵主侯琪正在自己对面半躺半坐的歇息着,这一有响动,立刻觉出似有人落在船上,忙一抬身纵到舱门,探首外望。

只见船上船头两名水手,船上一名撑舵的,三个人全在船上全神贯注在水面,看情形绝不会有人侵到船上.只是自己的耳音最强,绝不会听错。

因为有夏侯英在舱中,不便随意声张。

又到船面上,不动声色的察看了察看,见没有甚么异状,遂仍回转舱内。

才往舱铺上一落生,突然外面一声:“救人啊!……”

声音非常尖锐,只是仅听喊了这一声。

夏侯英还疑是路劫行人,江岸上出了事。

巡江舵主侯琪可知道,这一带水面极宽,离着江岸很远,呼救声很近,多半是水面上出了事,自己要看个究竟,不顾胯上伤痕,纵身到舱门口,向船头上喝问:“什么事?哪里呼救?”

船头上水手一边答了声:“水面上有人。”

跟着水花一翻,从水中冒上一个人来,一探头喊声:“救人……”

只喊了半声。

这次声音极其短促,似已力竭声嘶,跟着被疾流一冲,竟把这人冲到船旁。

水手们已经抄起了一根短篙,可是有些迟疑,不敢遽然施救。

这时夏侯英也赶出舱来,一见有人落水,既已出声,必然还不致死,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遂忙向巡江舵主侯琪道:“老兄快些把船放慢好救人。”

侯琪也觉得这人来得太奇怪,这种深夜里,江面上怎会有这种事?

遂吩咐水手们下手搭救。

可也真该着水中人不死,二次冒上来喊救,再听不见声息,可是竟贴在船旁,好似抓着了什么,始终没离开船旁。

水手们虽是帮匪,但是恻隐之心,一样的有。

当时又不知被淹的究竟是什么人,遂赶紧用短篙上的铁钩,轻轻往水中人的衣服上一搭,捋住了倒拖到船舷上,另一个水手一探臂,把水中人抓着,拉上船来。

借船头上的灯光,看出救上来的是个五十多岁,唇上微有短须的皮矮老头,这时已人事不知。

水手们一摸这人的肚腹,向侯琪道:“舵主,此人腹中似未进多少水,胸头还跳,大约不致死。”

遂照着救溺的法子施救。

果然这个矮老头肚子里一咕噜,哇的一口水喷出来。

侯琪正站在他头顶前,这口水竟喷起了二尺多高,侯琪往下一低头,还是迎了个正着,喷了一脸一身。

侯琪说了声丧气,用手往下扶着脸上的水,可是又不便发作。

这时那矮老头竟自“哎哟”了声缓了过来。

这时船上已经把风篷落了,为了救这水中人。

夏侯英见这瘦矮老头,居然很快缓醒过来,很是高兴。

只是这人混身水淋淋的,已如落汤鸡,遂向水手道:“你们有富余的衣衫,借一件给他穿,把他的湿衣晾一晾,回头再叫他换上。”

水手们立刻给拿来一件蓝布衫,向老头面前俯身说道:“喂!老头你这会儿怎样?心里好些么?”

这个矮老头抬起头来,迷离半睁半开的眼睛,向着水手和夏侯英、侯琪看了看。

颤声说道:“不要紧了,我真是两世为人。众位恩公,全是我救命恩人,我这里先谢谢众位恩人吧!”

说到这刚要起来磕头,一阵恶心,干呕了一阵,吁吁的直喘。

侯琪道:“老头儿不用谢了,你把衣服换换,随我进舱。我们事忙,没工夫耽搁,有话问你。”

矮老头忙道:“老爷们真是善人,我只换一件褂子好了。”

说着,抬两臂,吧嗒吧嗒,从两袖管里甩出两尾八、九寸长的鲤鱼,虽不蹦跳,头尾还微微颤动。

水手们咦了一声,矮老头也带着惊诧的神情道:“咦!我老头子差点儿没喂了鱼鳖虾蟹,这幸亏是两尾鲤鱼,要是两条甲鱼,我这身瘦肉,必得请他们饱餐一顿。这也不成敬意,算孝敬恩人们下酒吧!”

随说把身上的湿衣脱下来,把水手的布衫穿上,自己也随着站了起来。

那巡江舵主侯琪却着实的看了矮老头几眼,只是按矮老头的一切举动上,没有甚么扎眼的地方,这两尾鱼或许是赶巧了。

巡江舵主侯琪的本意,原想着这被淹的人既已救活,赶紧叫船拢岸,把他打发走了。

若是老头儿缺少盘费,至不济再送他几两银子。

现在忽的闹出这种把戏,不管他没有别情,倒要把他带进舱内,仔细盘问盘问。

遂容他把布衫穿好,把中衣的水拧了拧,下身原本就是赤着足穿着一双麻鞋,巡江舵主侯琪遂招呼着走进舱中。

侯琪是故意很傲慢的一转身,斜嵌着身子坐在舱铺上。

铺上小桌上放着烛台,借着灯光向这矮老头一细打量。

见他是身量特别矮小,又干又瘦,鬓发已秃,稀疏的一条小辫拖在脑后,细眉凤眼,似睁似闭,唇上疏疏的短须,脸上虽是水渍末干,并没有苍白,依然红润的。

目光方跟侯琪一触,赶紧又向别处看去。

这位巡江舵土侯琪心中一动,随问道:“老朋友,敢情也是练家子。老朋友,恕我眼拙,要是‘道上同源’,请报个万儿吧?”

这矮老头似乎对侯琪说的话有不大明白的,迟迟疑疑的说道:“恩公,你的眼力真高,小老儿不便说假话,我姓高,单名一个和字。我要是不会两下子,还不致险些把命送了。小老儿住家在乐清东平坝,早年也养过渔船,我也略识水性。只因年岁老了,气力一天不如一天。我想着要是尽自干下去,腿脚也不行了,早晚非喂了甲鱼不可。好在我的儿子孙子全能养家了,遂把船一卖,吃他们了,一晃六七年,倒还丰衣足食。前天我到古陵驿,看望我一个盟侄,回来我图省几百钱,哪知走在离胜家庄北,竟遇见不开眼的穷贼,把我连衣服带钱全给劫了去。唉!不怕恩公笑话,我就是舍命不舍钱的脾气。我倚老卖老,连嚷带跑,想把胜家庄的老乡们嚷出来。穷贼一害怕,岂不可以把抢我的东西还给我。恩公,敢情这个贼子也穷极了,见我一嚷,立刻把我踹到地上。我那时要是老老实实的不言语,穷贼也许就走了。偏是我想起,好好的一件新竹布长衫,我孙子给我做的。头一天穿上,兜囊的体己钱二两多碎银子,也是不容易积存的,全被他享受去,我还活个甚么劲?一赌气,索性更骂的厉害。穷贼也狠了心,非把我弄死不可。他还算念其我年老,叫我自己拣死法,一个是倒裁葱,一个是种荷花。我想活埋不大好受,临死还落个翻不过身来。往土里埋太难受,还是愿意淹死。他们本还得给我往脖子上系块石头,活该我阳寿没终,连块石头全没找着,痛痛快快把我扔在水里。我本是略识水性,无奈水流太急,不容我缓气。只觉着喝了半口水,就有点不对劲。我本也没想再活下去,只是觉淹死也不好受,还愿意多活两天,好不容易冒上来,拚命喊人求救,糊里糊涂竟被恩人们救上来。从今以后我知道死的滋味太难过,再遇上贼,我绝不骂了。恩人们有热水赏我一碗吧!拿水冲的五脏全空了。”

夏侯英听他这篇糊涂话,望着侯琪微笑。

侯琪知道实是无知的乡愚,不屑再理他,遂说道:“你既是在东平坝住家,这跟我们船路程越走越远,我叫伙计们把船拢岸,你上岸回家去吧!”

夏侯英便摸出一块碎银子道:“高老头,这块银子也给你吧!带好了,不要视同儿戏,再遇见贼就没人救你了。”

巡江舵主侯琪复道:“这把子年纪,不要这么随便骂人,你若少说两句,何致于险些淹死?去到后舱喝一碗热水,叫水手送你上岸吧!”

矮老头忙着向侯琪道:“恩公,救人救彻,我自被穷贼拿水这一灌,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四肢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哪还敢独身再走黑路?思公们多可怜我吧!不论往哪儿去,我也先跟一程,我宁可多走些冤枉路,也不敢再自己走了。恩人们多原谅我。”

侯琪方要答话,夏侯英见他说得可怜,遂向巡江舵主侯琪道:“老儿说的倒也是实情,本来一个乡下人,哪经过什么?何况已经九死一生,难免害怕。既救了他一场,索性我们叫他在船上多呆一会儿吧!”

侯琪因为夏侯英已经说出口来,不便再驳却,遂招呼水手阿金,把这高老头领到后舱安置。

这时水手们见没有别的事了,重又扯足了风篷,往前疾驶。

赶到五更左右,船到了龙口桩,这里是巡江舵主侯琪的主舵所在。

这里除了派出他管辖水域放出去快艇放哨,平常总有六七只风船停泊备用。

自己所用的是一只双桅风船,历来常在这里停泊驻防,不奉自己调遣,历来是不动的。

哪知一到这,自己管辖的船只,一只也不见。

侯琪立刻知这双手金镖罗信,必已走了前步,恐怕前途未必过的去。

想到这,向本船掌舵的卢忠低低商量了一阵,嘱咐:“除非是总舵主坛内三堂外三堂的硃札,不论谁来拦阻我们行船,只给他个硬闯。有敢动我船只的,自有我去承当。”

掌舵的卢忠一一答应。

夏侯英见这侯琪神色慌张,自己又不好径自问他,也知道问他也问不出实话来。

自己作为不经意的从舱门往外看了看,隐约的看出这一带形势更形险恶。

这道紧流是一个三岔口,来路已经是荒江水流劲疾。

往东去是入海的水道,往西北一处极大的水岔子,水势十分猛,水声在夜间尤其声势浩大。

两条水道分流的地方,水面上直起漩涡。

往西北去的这条水道,尤其显着荒凉险恶,水面有五尺多宽,靠左首是一带险峻壁立的高冈,下面是乱石起伏的山坡,尽生的是荒江荆棘。

右边却是江心降起的礁石,上面是密密丛生着草苇,这只船竟奔这条水路驶来。

夏侯英还待细辨形势,巡江舵主侯琪竟招呼了声:“老兄,这一带莫是夜间看不清形势,就是白天也没有甚么可看,请坐吧!”

夏侯英被他说的不好再张望,只好退回来。

那巡江舵主侯琪虽是故作镇定,可是神色上已现焦躁之态,这时忽听外面“吱吱”的连起了三声胡哨,声音尖锐。

这位巡江舵主侯琪,倏的面色一变,立刻蹿到舱门,霍的跳到舱门外。

夏侯英因为到了船上,故示无他,把背插的单刀也撤下来,放在小几上,看了看依然在那放着。

随即轻着脚步到了舱口,侧着身形往外偷窥,只见巡江舵主侯琪,挺身立在船头。

这时船行略慢,因为一进这条水岔子,不时要转折,行东又西,风篷可不能用了,改由四名水手荡桨行船。

远远见由苇塘“飕飕”撞出两只快船,往水面当中一停,四只轻桨拍拍的倒翻了数桨,拨打得水花四溅,两只快船纹丝不动,定在水面上,水手的身手,实在与众不同。

就在这刹那间,苇塘深处,水花涌起,又驶出一只大船。

船上是八把快桨,水手一色的短衣包头,也是跟先来的快艇一样,把船停住。

船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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