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歪了歪头,似乎是十分不解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把园丁认错成别人了?”
管家无奈道:“花公子是不是要去看看?”
云真已被生擒,可惜她也不知道多少重要信息,而内奸已除,山庄内并没有以前那般危机四伏了,再让花满楼成日里守在西门吹雪身边,也实在说不过去。
花满楼清浅一笑,仿佛荡起无数微波涟漪。
“也好。”
那少年被人包扎了伤口,被安排在一处下人的房间,。
他本来还在昏迷当中,但花满楼只在旁边坐了一会儿,问了些事情,他便醒转过来了。
而他看到花满楼的第一件事,便是泪光盈盈,恍如秋水长波,漾起无穷轻澜,下一瞬,又好似是星光粲然,珠光玉片,眼底是不可逼视的晶莹。
但周围的人好像并没有为之所动,多是用着警惕和探究的目光看着这纤弱无比的少年。
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忽然混进了万梅山庄,这可不是什么可以轻轻放过的事。等那少年醒来,他们是必定要好好盘问的。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已醒了。”
一旁看着的管家刚想问些什么,却见那泪眼迷离的少年忽然挣扎着下了床,像是小猫一般地低低唤了一声“七童”,然后踩着小碎步跑去,似乎是想扑到他的怀里。
花满楼皱了皱眉,苦笑道:“请问我认识阁下吗?”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当初的刘慕仙。
话音一落,那眼含清泪的少年忽然一个脚步没踩稳,直接脸朝地地朝着地上摔去。
☆、扭曲
—————————————————原著世界————————————————————
陆小凤服完药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司空摘星,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中了毒?”
“你可能被下毒是花满楼的推论。”司空摘星叹道,“而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送信时戚鸣雁告诉了我,我就想到了这个宝贝。你的运气很好,我正好带着这个宝贝。”
“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陆小凤的眼睛澄明如灯,但他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道,“这个宝贝一定值不少钱。”
司空摘星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又笑盈盈道:“所以你将来得做许多事,才能还清我的帐。”
陆小凤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朋友间算账需要这么明白吗?”
司空摘星炸了眨眼睛,满脸堆笑道:“就是因为朋友才得把帐算得清楚啊。你至少得给我挖上九百九十九条蚯蚓,我才能满意那么一丁点。”
陆小凤叹道:“那怎样才能让你完全满意?”
司空摘星却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道:“不急不急,等你身体好全了我再想想怎么让你还账。”
说完这个,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忽的一下冷了下来,像是幽幽暗夜中摇曳不定的一脉烛火。
“西门吹雪那份被泄露的恶人名单你可看过?”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看过了,就连他以前杀的人的名字和罪状,我也背下来了。”
“你倒是有所准备了。”司空摘星笑道,“那么你可看出了什么?”
关于那幕后之人对付西门吹雪的原因,陆小凤曾经想过很多。
西门吹雪的仇人很多,许多人要他死是因为他杀过的人,另外许多人要他死则是因为他将要去杀的人。无论是哪一种,这些人的名单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陆小凤叹道:“那些被杀之人大都有亲属留下,他们或许是最恨西门吹雪的人。”
司空摘星淡淡道:“而恨可以使一个人做出很疯狂的事情,包括杀西门吹雪。”
陆小凤苦笑道:“可我看资料的时候,并不觉得那些人有足够的能力做出这样疯狂的事。”
司空摘星皱着眉头道:“所以你还是看不出什么?”
陆小凤笑道:“我倒是也发现了几个有趣的事,比如说其中有几个人实在很奇怪。”
司空摘星目光一亮,道:“哪里奇怪?”
陆小凤抬起头,道:“奇怪之处不在于西门吹雪杀他们的理由,而在于他们作恶的理由和方式。”
司空摘星笑道:“这世上很多人作恶的理由就是千奇百怪的,陆三蛋你倒是说来听听。兴许你说得好玩,我就不让你还账了。”
他的眼睛亮如繁星,仿佛在这个人的眼里,就连作恶这种严肃的话题也可以是十分好玩的。
陆小凤微微沉吟道:“比如说那位柳放歌,他是个喜欢杀人的人。而他杀起人来从来不挑对象,杀人之前,他总喜欢在别人面前唱歌,如果对方说唱得难听,他就把对方的手给砍掉,然后再杀人,如果对方说唱得好听,他就会砍掉对方的脚,然后再杀人。”
从资料中看,柳放歌有个远房堂妹叫做柳藏诗,但彼此不和。陆小凤觉得这个堂妹就是柳壮士,但他即使知道也一直都没有问,因为以柳壮士那性格,只怕恨不得亲手杀了他那堂哥。
“说好听和说难听都会被砍?”司空摘星淡淡道,“那如果被杀的人一句话都不说呢?”
陆小凤无奈道:“那他就把对方的四肢都砍了,再把对方杀掉。“
司空摘星又道:“这世上总有许多人你永远都无法理解他们在想些什么。”
陆小凤又道:“还有一位是秦妒香。她倒是个大盗,可惜却不像你一样盗亦有道。每次她下手的人都是富贵人家,而她如果发现府里的女眷身上擦有香粉,哪怕是一点点香粉,她都会把对方杀掉。”
司空摘星冷冷道:“这个女人我听过,如果西门吹雪没有杀了她,我倒是很想会会她。”
陆小凤又道:“还有一个是戚长明,前面两个人再如何阴险恶毒,都没有他那样令人恶心。”
司空摘星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戚长明被人称作是畜生中的畜生,禽兽中的禽兽。”
“他的确担得起那称号。”陆小凤冷笑道,“一般的采花贼再怎样淫恶,也都是找青春亮丽的女子下手。他却偏偏只找小孩子下手。而且女孩男孩他都找,找这些孩子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觉得孩子比大人可爱得多,所以做起那种事来感觉也不一样。”
司空摘星淡淡道:“我还听说被他找过的男孩女孩的尸体死状极惨,江湖上许多人都恨不得对他除之而后快,可他的武功却又偏偏很好,若不是西门吹雪出手,他只怕还能再多逍遥几年。”
陆小凤摊手道:“所以西门吹雪杀的总是他该杀的人。”
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唇角忽然含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可万一,他真的杀了一个不该他杀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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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秦找到戚鸣雁的时候,他正在一家破旧的小饭馆点菜。
戚鸣雁一向是个很善于享受生活的人,可这样的人为了替朋友找大夫,也是可以委屈自己在小饭馆吃的。
看来他是真的将陆小凤当做朋友,也是真的很重视陆小凤。
舒秦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可下一瞬,他抬起头,唇角又是了春风化雨般的温润笑意。
如果就这样看上去,在这世上仿佛已找不出比他更温柔和善的人了。
而戚鸣雁发现他的时候,也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舒秦叹道:“自然是来找你的。”
戚鸣雁苦笑道:“可你本该在万梅山庄。”
“药方已经给了那些人,我也不必再留着了。”舒秦温然一笑,然后坐在了他的椅子边,像是和寻常朋友交谈道,“你这次都点了什么菜?”
戚鸣雁或许已经对他有所怀疑,然后假作不知,又或许戚鸣雁还是信任着他,只是吩咐陆小凤去找出常越冰的所在。舒秦倒是很希望是后一种,而看他的样子,也的确像是后一种。
可惜那个常越冰在世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十根手指了。
而那十根手指还被他保存在药箱里。
那个人生前喜欢剁人手指,死后得知自己的手指被剁了放在药箱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戚鸣雁吃了点东西,道:“不过是些小菜,算不上什么。”
舒秦看了一眼那桌上的各色菜式,目光一动,然后微微叹道:“我去看过陆小凤了。”
戚鸣雁眼中灵光一现,然如星河浩瀚。
“那他一定告诉过你他中毒的事情了?”
舒秦点了点头,道:“我已给他把过了脉象,但要配出解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本来我以为师兄已经不会再管我了,没想到他还是要继续折磨我,而这次受牵连的人就是陆大侠了。”
戚鸣雁叹道:“你师兄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陆小凤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如果不是他的朋友,实在很难暗算到他。”
他的确是个谨慎的人,可花满楼泡好的茶,他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的。
舒秦想到这里,面上已经含了一丝黯然之意。
“师兄的确是个很可怕的人,比你们想象都可怕得多,他可以很轻易地毁了一个人。”
戚鸣雁叹了口气,然后吃了一口红烧鸡,美美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才看了一眼柜台,催促了一下小二。
舒秦也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鸡,夹的时候他还小心翼翼地把袖子稍稍提起,省的碰到红烧鸡。然后他又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戚鸣雁回过头来道:“你来找我,就是来告诉我这个?”
舒秦忽然收起了笑容,道:“不,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离开。”
戚鸣雁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口茶,然后一脸惑然地抬起头看向他,道:“离开?”
舒秦叹道:“你已经照顾了我很多,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
“你最近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戚鸣雁拿着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一凛,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银票,扔在了舒秦的面前,道:“如果是生活上困难的话,这些就拿去吧。”
舒秦的眼神一冷,然后轻轻掩去眼底的冷意。他又怅然一叹,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道:“你是对我照顾最多的人,其实你有什么话是本可以直接来问我的。如果问的人是你的话,我一定知无不言。”
戚鸣雁喝完了茶,摆在了桌上,并不肯直接看向舒秦,只是眼睛微微眯起,面上含了一丝苦笑,道:“知无不言?”
舒秦苦笑道:“知道真相以后,无论你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戚鸣雁心神一荡,双眸微睁道:“为什么?”
舒秦唇角苦涩,一丝一脉,皆是愁肠入骨。
“因为你是戚鸣雁,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
戚鸣雁叹道:“可为什么我一定要处置你?”
“你或许已经有些猜到答案了。”舒秦苦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想先向你道歉,因为我好像一直都在错,从来没有停过。”
戚鸣雁仿佛仍是不肯死心地问道:“没有停过?”
舒秦看向他,仿佛是因为将要袒露自己的心事了,所以他面上的笑容在温静平和中充满着几分释然。
然后他看向戚鸣雁,面上含了一丝歉意,道:“是啊,比如说我刚才好像不小心把毒液滴在你的茶杯里了,你心胸宽大,应该不会怪我吧?”
戚鸣雁眼中仿佛有什么爆裂开来,然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吐完血后,他又佝偻着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面上带虚浮不定的诡异铁青,他一边滑一边
还不断地咳出血来。
舒秦悠悠然地站起身来,面上依然含着那丝温温软软的笑意,但眼底却全是森冷阴郁。
阴影在他白润的容颜上无声无息地耸动着,衬得他像是一个披着画皮的鬼魅。
然后他看向戚鸣雁,有些愧然地问道:
“我是真的很抱歉,也是想成心让你处置的,可惜你好像已经没了力气了。”
戚鸣雁又吐出一口血来,仿佛是气极反笑道:“你……你简直……”
他说了半天,结果又咳出更多的血来。
舒秦苦笑道:“其实我并不是因为你怀疑我而杀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一下,面容忽然扭曲成了一团。
“我一开始的确很感激你的照顾,可是我回想起你资助我的样子,就和施舍那些路边的乞丐一样。”
他顿了一下,眼中森冷道:“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朋友,为何当初你不站出来替我杀了常越冰,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我在那边受人欺凌,而等他死了,你反倒要查起我来了。”
舒秦眉间一敛,冷笑道:“你说说看,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戚鸣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仿佛完全不能相信一直温和尔雅的舒秦竟然能说出这样荒谬可笑的话。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醒悟,然后又吐了一口血,艰难地说道:“我……我并不是……”可说到最后,他却好似已经说不出什么。
这时舒秦的面上才有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我知道你就是在可怜我,可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可怜我。”
小二和掌柜早已被吓得躲在了一边,舒秦则冷冷地看着这位不可一世的高手趴在自己的脚前,就像是当初的他一般毫无尊严,如同一条野狗一般不断挣扎,直至再也没有了呼吸。
再强悍的人遇到了毒药,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而朋友有的时候会比毒药还可怕一万倍。
而他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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