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是你的师兄。”
舒秦和岳洋回过头去,却发现西门吹雪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如雪,透着一股子寒凛的气息,那双眸子却漆黑如墨,透着属于夜空的寂寥和深邃。
可当他看到岳洋的时候,眼底却泛起了一丝暖意。
那是他见到朋友才会露出的暖意。
岳洋朝着他挥了挥手,舒秦却颤声道:“是你杀了他?”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人也在颤抖,就连他的眼睛里也是光影缭乱。
西门吹雪淡淡道:“是。”
舒秦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朝着后面退了好几步才停稳,目光已有些涣散地说道:“他……死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他的尸体就在厨房后面的空地里,你可以自己去看。”
舒秦先是愣了愣,然后猛地抬起头,不顾一切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路上东倒西歪的,还撞翻了不少东西。
岳洋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看来这里的他还真是无辜的。”
只是叹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去想如今的舒秦是怎么变成之后的舒秦的。
原来这世上虽然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说,但许多事皆是因缘际会。
或许舒秦的确有成为另一个常越冰的本质,只是需要适当的激发。但若没了那份激发的机会,他还会是原来那个心性恶毒,残忍卑鄙之徒吗?
西门吹雪又道:“你为何要来找我?”
岳洋只是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话我还是得问问你。”
西门吹雪淡淡道:“有什么话等会儿再问。”
有些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问出来,而且还要一件更重要的事摆在面前。
岳洋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饿了?”
西门吹雪的唇角仿佛含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口中则道:“人总会饿的。”
岳洋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慢慢吃吧,我要去厨房后面看看。”
这世上好像没几个人敢拍西门吹雪的肩,但对岳洋来说却做得自然无比。
然后他走到了后院,看到了望着常越冰的尸首发着呆的舒秦。
他目光呆滞,面色惨青,嘴唇发着白,肩膀微微颤抖着,好似已完全丧失了原本的锐气。
岳洋忍不住叹道:“我以为他会是你在这世上最痛恨鄙夷的人,可现在他死了,你却好像比谁都伤心。”
舒秦这才回过神来,眼底里带着死灰一般的冷寂。
“他是我是师兄,也是我师父唯一的血脉,他死了,我师父就绝后了。对我来说这比任何事都糟糕。”
岳洋叹道:“相信我,这绝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舒秦忍不住站起身来瞪着他,道:“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
岳洋却用一种令他看不懂的眼神看向他,道:“有,而且那种情况绝对糟糕得多,糟糕到会让你绝望疯狂。”
舒秦低低一笑道:“你说的就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岳洋苦笑道:“你可以这么说。”
其实他的确见过,而且也亲自感受过。
舒秦忍不住好奇道:“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什么?”
岳洋叹道:“那种情况就是你自己杀了他。”
舒秦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他,然后他忽然笑了笑,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会杀他?”
岳洋忽然澹然一笑道:“你当然不会有心去杀他,这只是假设而已。”
舒秦叹道:“无论如何,我要把他的尸体运回故乡安葬。”
岳洋道:“然后你就继续出来行医?”
舒秦无奈地苦笑道:“我不行医还能做什么?”
岳洋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道:“那你最好别变。”
舒秦惑然道:“变的是什么?我又为什么不能变?”
岳洋只是叹道:“别变成另外一个人就行了,如果你真的变了,总有人会来收拾你的。”
舒秦愈发不解了:“你都在说些什么混话?”
岳洋笑了笑,道:“既然是混话,你听了就当放屁吧。”
说完这些,他就回过头去准备去找西门吹雪。
而西门吹雪这个时候正在用午饭。
岳洋便坐到了他的对面,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
岳洋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西门吹雪淡淡道:“看你。”
岳洋不由得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西门吹雪只是淡淡道:“在你问我之前,我有话要问你。”
岳洋笑道:“你想问什么?”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说这里的舒秦是无辜的,你是说你见过的另外一个舒秦不是无辜的?”
岳洋叹道:“那个不无辜的舒秦已经死了,所以你其实不必担心他。”
说完这些,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请了另一个舒秦来看你的病,没想到他却是个喜欢剁人手指的疯子,而且这个疯子居然还是……”
他刚接着说这疯子是被某个人推荐的,却看见舒秦从里面走了出来。
岳洋立刻闭上了嘴巴,却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人的脚步声。
他还是看着西门吹雪,准备说点别的话,却见舒秦忽然有些惊喜地叫道:“戚兄,你怎么来了?”
戚鸣雁爽朗地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岳洋。
这自然是因为对方看着他时的神情实在太过悚然古怪,简直就像是活见鬼一般。
☆、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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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鸣雁先是上前拍了拍舒秦的肩膀,然后微笑着看了看岳洋,挑动的眉毛里洋溢着好奇之意。“为何你看到我的样子就像是活活见了鬼一样?”
岳洋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侧过头,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一个死去的朋友长得很像。”
戚鸣雁目光忽的一闪,面上仍是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他嘴上这么说,私底下却培植了一个替身,那个替身与他倒是十分相似。
岳洋还没说什么,西门吹雪却先放下了筷子,起了身,朝着楼梯走去。
岳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去哪儿?”
“回房间。”西门吹雪头也不回地说道。
现在客栈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那么有些话便不应在这里说了,房间反而会是个理想的谈话场所。
岳洋便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回过头来,却发现戚鸣雁若有所思地看着西门吹雪离去的背影,墨玉似的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岳洋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他,道:“你在看什么?”
戚鸣雁笑道:“看一个用剑的好手。”
岳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道:“你莫非已看出他是谁?”
“这江湖上爱穿白衣的剑客不少,但拥有这样的剑气的人却不多。”戚鸣雁淡笑道,“可我想他不会是西门吹雪,那么他就只能是传言中剑道大进的叶孤鸿了。”
岳洋唇角一挑,一丝笑意已随之蔓上。
“你的眼光果然很毒。”
戚鸣雁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是谁?”
岳洋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道:“你是戚鸣雁。”
眼前这个人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戚鸣雁,也是差点让西门吹雪不明不白地死在山洞里的戚鸣雁,更是因为想保全他的性命而死在秦小花手下的戚鸣雁。
岳洋的眉头微微皱起,眼底里仿佛多了些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他不是那个戚鸣雁。
那个戚鸣雁已经死了。
可惜他最后死了,死得无奈,死得窝囊,也死得可悲。
也幸好他还是死了,否则死的人就是西门吹雪,难过的人就是陆小凤了。
这个地方的许多人都让岳洋感到熟悉又陌生,熟悉到令人惊骇,却又陌生到无比诡异。
而眼前的这个戚鸣雁,也不过是与一个死去的亡灵相似的人罢了。
戚鸣雁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往嘴里塞了点芙蓉糕,嚼了几下之后,才道:“但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
从沉思中回到现实之后,岳洋只是笑着抖了抖眉毛,道:“你可以叫我岳洋。”
不过他更希望人人都能叫他陆小凤,只有陆小凤这个名字才能给他带来独一无二的归属感。
“这个名字我倒是没听过。”
戚鸣雁说完之后便继续吃着糕点,他的嘴巴好像从来没停过一样。
但他忽然看向岳洋,眼中光芒闪动道:“但这个名字或许很快就会被很多人知道了。”
岳洋笑了笑,耸了耸肩膀,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对方的习惯和乐趣,但对方却不明白他心中的隐忧。
这个时候的戚长明是不是已经死了?
若他已经被万梅山庄之主所杀,那戚鸣雁还会布下那个骇人的计划吗?
就以他残害男童女童的累累劣迹,戚长明就称得上是畜生中的畜生,禽兽中的禽兽。
可不知为何,岳洋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个老畜生还活在世上,至少,他希望戚长明还没死在万梅山庄庄主的手里。
想到此处,岳洋又看向戚鸣雁,轻轻笑道:“你来这里是想找舒秦的?”
他忽然回过头去看了看舒秦。
舒秦已经一个人在桌子上喝了很久的酒。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地看向戚鸣雁,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始终插不上嘴,神情中便多了几分落寞之色。此刻听到戚鸣雁似乎是来找他的,舒秦便眼前一亮,连脸庞上裹挟的倦色也消散了许多。
戚鸣雁却只是朝着舒秦笑了笑,然后继续看向岳洋,道:“我其实是来散心的,听说这里出了命案,就特地跑来看看。”
舒秦的神情微微一暗,然后苦笑了一声,继续喝着小酒。
不过酒下去得越多,他的眼睛就越亮,亮得摄人心魄。而亮到最后,也已经透出了些寒意。
戚鸣雁又笑道:“不过我的运气不错,来的路上居然还遇到了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
岳洋敛眉道:“你遇到了花满楼?”
戚鸣雁淡笑道:“他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而且他身边还有个比他更有趣的人,那个人的名字叫白小恬。”
岳洋的面容在刹那间变得毫无血色,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身子一软,几乎像是块破布似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白小恬?你说花满楼身边的人叫白小恬?”
这个名字好像有什么奇特的魔力似的,竟能使得他面色大变。
戚鸣雁眼见他惊骇无比的模样,似乎不能理解这名字为何能对他有如此大的打击。
他想了想,不由得敛了一丝笑意在唇边,像是看场好戏似的问道:“你好像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岳洋咬着牙说道,也说不出是无奈还是气急,眉头拧成了疙瘩,一张俊俏的脸也几乎要皱成一朵迎风绽开的菊花。
“可他怎么会跑出来遇到花满楼的?他不是该在万梅山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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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也没想到今天出来散心竟然会有意外之喜。
他原本还在为苏沁云的死而忧伤不已,却没想到出来之后遇到了名震天下的戚鸣雁,还遇到了一个无比有趣的人。
那个人似乎也是出来散心,一开始似乎只是见他长得斯文清秀,上来和他打了招呼,问了名字之后惊讶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笑嘻嘻地和他攀谈起来。
而问了对方的名字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是传言中住进万梅山庄和庄主切磋剑道的白小恬。
可这个人一点都没有那位庄主的冰冷无情,说起话来还让人有着说不出的轻松愉快。跟他说话久了,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脏也不断加快。
对方的声音宛如孩童一般透着纯粹的气息,说出来的话也叫人忍俊不禁,想必他一定长得很可爱。
而对方嘴里蹦出来的那些新奇的词语,比如“尼玛”、“泥煤”“岂可修”,他不知怎的,只是第一次听到,便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
“尼玛和那个冰山相处实在太闷太没意思了,泥煤的我和他说了半天,都只能说剑,说到别的,他就不感兴趣了,实在是岂可修啊。”白小恬腮帮子一鼓,仰着头望着天,一脸无奈的表情。
花满楼莹然一笑,恍如春花秋月一般。
“所以小白你就溜出来了?”
白小恬鼓起腮帮子,不满道:“你肿么能这么叫我?听起来多白目啊。”
花满楼微微一愣,然后又盈盈笑道:“那就叫你小恬弟吧?”
白小恬这才笑逐颜开道:“那我就叫你七童啦。”
花满楼疑惑道:“话说回来,小恬弟你是想躲着西门庄主吗?”
白小恬笑嘻嘻道:“那倒不是,我得攻略他,可是和他呆着实在没意思啊。”
——其实我真正想攻略的对象可只有七童你啊。
谁都知道花满楼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了,和这样的人相处,绝对比和万梅山庄的庄主相处要有趣得多。而且和那位庄主他目前能谈的也只有剑了,要攻略起他来还是有些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先攻略善解人意的花满楼好了。
花满楼无奈地笑了笑,道:“攻略他?你也太调皮了。”
他好像已经完全理解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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