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了了- 第62部分

顾了了发现白日里顾美人几乎不在，晚上也要到极晚才会回来。

至于君家兄弟，去帮桑既的生意。

而陶桃和苏叶，则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全院上下，只有顾了了算是个闲人。

她无拘无束惯了，做不到向凤曦那样闻鸡起舞，整个心思扑在武学上。

所以她眼下的任务就是……

――吃吃喝喝。

带着清秋大街小巷乱晃。

好在衢州城很大，又是江南富庶之地，热闹繁华，她也逛不腻。

有时候看到街头有强买强卖或者欺负女子孩童的事情，还能拔刀相助一下，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嚣张地叫下次一定会给她好看。

顾了了对此从不放在心上，双手叉腰得瑟道：“好啊，小爷我在这等着！”

由此，顾了了混来一个名号――顾小爷。

衢州城许多妙龄女子见她生得眉目如画，比一般少女还美几分，又是武艺高强，无不对她秋波暗送，偶尔还会故意找借口将荷包、手绢之类遗落在她身旁。

“清秋，今日收获多少？”

傍晚时分，顾了了走在大街上，问道。

清秋点了点怀中的物品，道：“十一块方帕，十五个荷包，十七个锦囊，还有一串佛珠，一对玉环。”

顾了了嘻嘻笑：“送到当铺去。”

“公子不留着么？”清秋问道，“这些都是小姐们送给您的。”

顾了了翻了个白眼，她是女子，留着有什么意思。

“你要是喜　欢＇炫。书。网＇就自己留着吧！”

反正她也不缺这几个钱。

清秋看了看顾了了，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最后转身去了当铺，换来不少银子。

顾了了大笑拍着清秋的肩膀道：“这才对嘛，若是将来喜　欢＇炫。书。网＇的姑娘赠与你这些东西，一定要留着，其余的全当了。”

清秋抿了抿嘴唇，道：“小的只愿跟随公子一生一世。”

顾了了笑：“别说傻话了。”

“是真的！”清秋道。

顾了了揉了揉他的额发，眼中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道：“不要说这种无影的话，这世上谁能陪伴谁一生一世。”

所谓的承诺，皆是过眼云烟，待到时过境迁，有谁还会记得最初的美好？

见顾了了转变这　么　快‘炫’‘书’‘网’，清秋不敢多说什么，点点头，默默跟在她身后。

“既然今日收获这么大，我们去喝酒吧！”顾了了笑道。

一醉解千愁，顾了了一手握着酒杯，饮了一大口，心里不由快活许多，对清秋道：“你要不要喝一点？”

清秋摇摇头：“若是公子醉了，谁扶公子回去？”

顾了了眯起眼，笑：“清秋，你真是个好孩子。”

清秋没有接话。

顾了了又笑，举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公子得意了么？”清秋轻声问道。

顾了了摇摇头，道：“得意……清秋，我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

说完，她又大口大口喝酒，醉得一塌糊涂。

清秋有些无奈，脸上露出温和的表情，见顾了了趴在桌上，是不是喳喳唇，呢喃几句。忍不住伸出手，拂去遮住她面容的额发，很清秀的一张脸蛋，漂亮得像个女子，五官细腻秀美。

他的指尖，顺着顾了了的鼻尖缓缓而上，终停留在眉宇之间，那一块，紧紧拧在一起。

不知为何，白日里顾了了看到街边一白衣男子后，便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她盯着那白色的背影许久，似在说什么。

清秋试图听清，却也只听到一个“师”字。

他以为顾了了会追过去，没想到顾了了只失神地站在原地，待到那男子走远了，才落寞地转过身。

见天色已晚，清秋叹了口气，结了帐，欲雇一辆马车回去。

他才走几步，却听到身后一片谩骂声。

一名大腹便便的公子哥带着一群手下走来，见到顾了了趴在桌子上，便指着她骂骂咧咧。

其中似有几人欲上前。

清秋顿时暗叫不好，他认得那粗壮的李公子哥是桑既生意上的对头，曾几次欲陷害桑既，派人砸他的铺子，那日正巧被顾了了撞见了，狠狠地收拾了他们一番，之后便有所收敛了。

没想到在这还会碰上，清秋慌忙走过去，挡在顾了了身前，讨好地笑道：“几位公子，可是要来喝酒？”

那李公子见清秋生的好看，垂涎地打量着他，贼笑道：“正是，小公子可愿陪本公子喝几杯？”

这样的　眼神，清秋熟悉得很，曾经在倌馆里，他也这么被人看过。

很不舒服，却无可奈何……

却在跟随顾了了之后，再没有轻慢于自己。

清秋瞥了一眼身后熟睡的那人，露出惯有的笑容，道：“公子想喝什么酒？”

李公子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抓清秋。

“小美人――啊――”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起来，只见一根筷子狠狠插入他粗壮的手臂中。

“把你的猪手――给我拿开！”顾了了不知何时醒过来，指着李公子，醉醺醺道。

“公子，你醒了？！”清秋惊喜，慌忙转身扶住顾了了。

顾了了挥了挥衣袖，道：“这么点酒，我才不会醉倒！”

话虽这么说，但她说话时的语调神态，无不告诉其他人，她已经醉得十分厉害。

清秋担忧道：“公子，你还是别逞强。”

顾了了傻笑：“本公子才――才没逞强呢！”

“去，给我把那小子往死里打！”李公子抱着胳膊，哭丧地指着顾了了嚎叫道。

他带来的那些人有不少见过顾了了的身手，知道她功夫了得，不敢轻易上前。

又见她醉成这般样子，思忖她赢不了自己，于是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神，小心翼翼将顾了了和清秋包围在中间。

“把旁边的小美人儿可别给我伤着了！”李公子色心不改地叫道。

顾了了腾身站起，将清秋一推，道：“你可别小瞧本公子。”

说着她踉踉跄跄上前两步，那群人立马退后几步。

“快上呀！”

李公子那犹如豪猪叫的声音响起，底下的人也不敢违抗，纷纷撸起袖子便挥拳上了。

顾了了盯着一处傻傻笑，拳头来了也不知躲闪，看得清秋心惊胆战。

好在她反应奇快，又有轻功，堪堪避开几拳。

但这么打下去，难免会吃亏！

清秋想着要找人去报信，却被一人反手扣住，不能挣扎，被带到李公子面前。

李公子流着口水，眼睛在清秋身上来来回回转悠，道：“难怪那小子天天带着你，如此尤物啊，床上功夫肯定也很棒！”

这样的话，让清秋厌恶不已，却挣扎不出，余光瞥见顾了了似吃了对方几个拳头，心中愈发焦急。

李公子似乎看出清秋的焦急，大笑道：“小子们，操家伙上，打死那家伙有爷做主！”

听李公子这么一说，再想到平日里顾了了的嚣张，当真有人操起木棍长刀，直直砍下去。

顾了了眯起眼，见那明晃晃的刀锋迎面而来，忽而迷茫起来。

“公子，快逃呀――”

耳畔，是呼呼地风声，伴随清秋凄厉的尖叫。

顾了了头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竟连一步都迈不开。

就在那一瞬间，她闻到淡淡的熏香，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全身罩住。

漫天的白色占据了她全部的世界，顾了了的心，就此安定下来……

师父……

昏睡前，她喃喃叫道。




　　　　卷四　窈窕君子　第１１９章　我永远是你师父

鼻息飘来淡淡的檀木香。

顾了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雅致的房间内。

陌生的地方让她不禁皱起眉头，脑袋隐隐作痛，是宿醉留下的后遗症。

她扶着脑袋叹了一口气，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小丫鬟端着脸盆进来。

顾了了怔怔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道：“姑娘，请洗洗脸罢！”

“哦，好。”顾了了接过帕子，擦擦了脸，感觉清爽一些。

“姑娘，这是蜂蜜水，喝了可以缓一缓宿醉。”

丫鬟又端起桌子上一杯茶，递到顾了了面前。

顾了了机械地接过，想都没有想便一饮而尽。

喝完蜂蜜茶，顾了了呆呆地看着丫鬟，似在问她，还有什么事么？

丫鬟撇嘴笑笑，指着床头的衣裳道：“姑娘若是要起床，衣服在这边。”

说完她便端起脸盆，转身要走。

“等等！”顾了了叫住她，“这里是哪儿？”

丫鬟看了一眼顾了了，道：“南楚王府。”

南楚王府……

顾了了脸色泛白，头依然疼痛，好似许多事物遗漏了，一下子记不起来。

“为何我会来这？”顾了了问道。

丫鬟笑：“自然是王爷带姑娘回来的。”

“我要见楚王！”顾了了道。

“那先请姑娘更衣罢！”

顾了了点点头，拿起床头的那件衣裳，然后……

彻底怔住了。

那是一件浅紫色的女装，裙摆处还有绣着五色的碎花。

目光无意识地往下挪动，便见身上穿着的是白色中衣，薄薄的衣料将女子柔美的曲线尽数透出。

顾了了结结巴巴问道：“是……是谁给我换衣裳的？”

丫鬟抿嘴笑：“当然是奴婢啦，难不成要找个男人来？”

顾了了面色一红，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要换衣裳。”

“让奴婢伺候姑娘吧！”丫鬟说道。

顾了了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穿着男装，发髻也是最简单的男子发髻，一下子要恢复女装模样，似有点难度，便点头让丫鬟留下来了。

约莫半个时辰，顾了了看到铜镜中的少女。

故人所谓肤若凝脂，眼似秋波，眉如春黛，口若朱丹，用来形容那镜中少女再恰当不过。

一时间顾了了都看得痴了过去。

她只知道自己前世是一个美女，相貌中上之姿，算不得最美，然而这一世的面貌……

顾了了摸了摸脸颊，呢喃道：“这是我么？”

身后的小丫鬟正在为她绾发，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姑娘好生漂亮，难怪王爷会带姑娘回来。”

听到丫鬟的赞叹，顾了了眉头皱起，没想到这楚王竟然是贪财好色之人。

反正自己有轻功，大不了一走了之。

顾了了暗暗想，胳膊往后一抡，骤然发觉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

武功被禁制了！？

顾了了大惊，欲使力却不得，只听到丫鬟拍手叫道：“姑娘好了！”

再瞥了一眼镜中自己，顾了了勉强镇定了下来，暗暗道：不管怎样，先去见了那楚王再说，禁制武功，却不等于不能恢复，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便能从中逃脱。

小丫鬟将顾了了带到一处园子，道：“姑娘，王爷在里面。”

“你不进去么？”顾了了问道。

丫鬟垂着头道：“奴婢没有资格进去。”

顾了了哦了一声，迈开步子走进去。

一片小树林，没有参天大树，都是些细嫩的树苗，地上栽种着花花草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着走着，顾了了不觉迷失了方向，见树林中有潺潺溪水，便顺着这条小溪走下去。

忽见回廊，顾了了顿了顿，也不知那楚王身在何处，又无人引路，偌大的园子似只有自己一人，索性放开胆子便随心而走。

走到一半时，见远远走来一人，顾了了心下一紧，想必那人便是楚王罢！？

待到走近时，她满脸怔忪，似不信地擦了擦眼睛，盯着来人。

那人一袭白衣，宛如山林中走出的谪仙，云淡风轻，不染尘埃。

俊秀的五官并没有随着年岁的流逝而改变，十五年的时光，好似改变的总是他身边的一切。

而他，永远停留在那个笛声悠扬的清晨。

“师父……”顾了了嘴唇微微颤动，“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你就是楚王？”

楚王……楚千觞……

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顾了了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楚千觞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他看向顾了了的眼神，温柔一如当初，招招手，道：“了了，你随我来。”

顾了了木然跟在他身后。

“了了，无论我是谁，永远都是你的师父。”楚千觞轻声道。

顾了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

不一样的……

师父是师父，楚王是楚王。

这中间，已经完全变味了。

就像是……当你一门心思以为，你的师父仅仅是师父时，却被告知，他还有一个更加高贵的身份。

而你，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追赶上他的步伐。

这之间划下的鸿沟，也许永远都无法跨越。

顾了了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好像是被人欺骗了这么多年，满心满腹的委屈无处倾诉。

“师父……你知道了了是女子？”

想了许久，顾了了最终只能找到这么一个话题。

楚千觞恩了一声，道：“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千觞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很早以前。”

“在琉璃宫时候么？”顾了了追问道。

楚千觞默然。

顾了了以为他这是默认了，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一时五味陈杂，低头，看着脚下的步子，痴痴笑道：“我真傻……”

真傻……

楚千觞无力地叹口气：“了了，你是我唯一的徒儿，永远都是。”

可我不想只做你的徒儿……

顾了了呆呆望着楚千觞的背影，想要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却生生止住，望而却步。

她害怕，说出这样的话，楚千觞会离得自己更远。

他是深深刻在她心间的伤痕……

而她，或许只是遗落在他身边的尘埃。

她对他，有许许多多情愫，喜爱的、敬畏的、崇拜的、眷恋的……

无数种情感掺杂在一起，最终成就了今日的自己。

你能明白么？

那是一种比爱恋更要刻骨铭心的感情。

“师父，为何要把了了带到南楚王府，为何要了了换回女装？”反反复复思虑，顾了了闷闷问道。

楚千觞笑：“师父刚赶回衢州城，就见到你在街头闹事，还喝得大醉，自然把你接回来了。至于换回女装，找人帮你换衣裳时难免会被拆穿，不如恢复本来面目。”

说罢，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顾了了。

满眼温情，带着几分欣赏几分怜悯道：“了了，你这样很好看。”

心中的阴霾，因这一语而彻底消失。

顾了了欢快地走过去，走到楚千觞身边，笑道：“比其他女子还要好看么？”

楚千觞颔首，笑道：“是，比其他女子都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