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秋，你这房子里藏着什么呢，那几个房间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啊！”
斯蒂芬不满地继续着刚才那个话题。
“藏着大美人呢！”
张落秋的回答竟然让蓝蔷有些尴尬。
“你们俩还真是默契啊，竟然说出同样的一句话。”
斯蒂芬因为张落秋的回答，也收起了打趣的模样。
张落秋看了蓝蔷一眼，蓝蔷也在看着张落秋。
只是匆匆一眼，就又都别开了视线。
“蓝小姐喜欢吃什么，厨房在准备晚饭，我好让他们加菜。”
王妈对蓝蔷还是有说不出的好感，站在蓝蔷身边问。
“不用麻烦了王妈，我并不怎么挑食，吃什么都可以，地道的中国菜我已经很满足了。”
蓝蔷又拿了块点心往嘴里送。
王妈微微叹了口气往厨房走，斯蒂芬装作一脸好奇的样子问张落秋。
“你家这个佣人怎么总是长吁短叹的，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啊。”
张落秋喝了口茶抬了抬眼。
“斯蒂芬，首先我得纠正你的一个错误认知，王妈不是我的佣人，她是我的奶娘。”
斯蒂芬吐了吐舌头，变得小心翼翼。
我想你了
“对不起啊落秋，我说错了话。”
张落秋继续说：“其次，她并没有长吁短叹，个中缘由，我就不多做解释了。”
蓝蔷垂下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话。
张落秋打的哑谜她知道谜底，斯蒂芬也知道，可是偏偏谁都不点破。
晚饭好了之后张妈招呼大家落座。
不知道是不是王妈有意安排，竟然让蓝蔷坐在了从前她一直用餐的位置。
张落秋也是坐在惯常坐着的地方，他看着王妈端上来的菜，默默打量着蓝蔷。
王妈是聪明的，不用自己提点就懂得试探蓝蔷了。
放在蓝蔷的那道菜分明就是红焖大虾。
王妈殷勤地帮斯蒂芬布菜，之后又站在了蓝蔷身边。
蓝蔷看着那道红焖大虾就头皮发麻，可是偏偏王妈就夹了一筷子送到了她的餐碟里。
蓝蔷并没有解释自己吃虾子过敏，她只是默默吃着菜，不动声色将大虾都剩了下来。
直到她擦嘴宣布自己吃饱了，王妈都在默默注视着她碗碟里的龙虾。
蓝蔷指了指虾子摆了摆手。
“王妈，我吃不了辣，所以那个虾子太辣，我就剩下了。”
张落秋默默吃饭，听到蓝蔷的回答后在心里嘲笑她。
这个女人说起谎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王妈的眼神很复杂，她噙着笑摇头。
“没事儿，以后蓝小姐的饭菜里我会注意一点，尽量少加点辣椒进去。”
蓝蔷笑着道谢，目光对上张落秋的，竟然硬生生忍住了笑意。
物是人非，将近五年了。
再回到这里，还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经年易老，什么都留不住。
正吃着饭，张落秋的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张落秋的表情很柔和。
因为饭厅里太安静，蓝蔷听得见听筒那边的声音，稚嫩但是可爱。
“爹地，我想你了。”
小念在那头撒娇。
男人们的聚会
张落秋靠着椅背看了看自己的餐盘。
“爹地也想你啊，什么时候等你身体好了，爹地就接你回来，带你看看爷爷奶奶。”
小念在那边欢呼，张落秋噙着笑。
挂了电话之后张落秋继续吃饭。
斯蒂芬已经吃饱了，他喝了口汤开始赞叹张落秋会享受，家里请的厨师都是这么出色。
张落秋挑了挑眉。
“以后有了太太，还是希望不用再吃厨师的饭菜了。”
斯蒂芬听到张落秋说这种话，神情有点不自然。
蓝蔷看向斯蒂芬，顿时觉得同情他。
斯蒂芬很快换上了笑脸，他看向张落秋。
“好啊，那就赶紧娶个太太啊。”
张妈听到这话忍不住插话。
她说：“我们先生大概年底就要把婚事定下来了。”
蓝蔷的手藏在桌布下面，她紧紧交握着双手，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当初在清水园听到过他要订婚的消息，现在应该不惊讶才对。
王妈依然在看着蓝蔷，却看到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免有些失望。
张落秋不说话，就算是默认。
其实自己真是想成个家了，因为大宅那边一直在催。
差一点他就放弃了，真的想要随便找个女人来过日子。
反正辛韵霏再也不会回来了，是谁都一样。
可是偏偏，上天将辛韵霏送到了他面前。
虽然她现在是别人的女人，可是他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斯蒂芬又开始沉不住气了，他伸手推了推张落秋。
“怎么也没告诉我，是谁啊，中国姑娘吗，或者，啊，不会是那个露丝吧。”
张落秋嫌恶地看着斯蒂芬。
“露丝，亏你想得出。”
“那是谁？”
斯蒂芬还真是不耻下问，这一点真是让蓝蔷佩服。
“你不认识。”张落秋坐直了身子看向蓝蔷：“蓝小姐，今天你就留在家里休息吧，我想和斯蒂芬去见一些老朋友，男人们的聚会，你也不方便参加。”
害怕得想逃走
斯蒂芬巴不得张落秋和自己单独相处，他并不反对，反而兴致高昂地看着蓝蔷。
“亲爱的，你好好在家里睡觉，等着我们回来。”
斯蒂芬的声音听起来甜腻腻的。
蓝蔷点头，张落秋看向王妈。
“王妈，蓝小姐是咱们的贵客，千万好伺候好了。”
王妈领命，张落秋就跟斯蒂芬走了。
再坐在这里不合适，蓝蔷起身问王妈：“王妈，请问我的房间是哪间？”
王妈本来要收拾餐盘，听到这句话，手指有些颤抖。
蓝蔷也有点恍惚……
最初来到张落秋别墅的时候，她就问过同样的问题。
她问王妈自己的卧房是哪间，王妈领她上楼，从此开始了噩梦一样的生活。
小春这丫头居然也还在，她一直是在厨房忙碌。
这会儿出来看见蓝蔷，就直接扑了过来。
蓝蔷任由她拉着问东问西，还是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礼貌地问小春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春还要说话，王妈就吩咐小春去收拾碗筷。
她笑着对蓝蔷说：“走吧蓝小姐，我领着你去房间。”
蓝蔷跟在王妈身后，一直走到那扇门前，她才停住脚步。
差一点稳不住身子撞到墙上，蓝蔷抓着门框呼吸有点急促。
多少次做恶梦的时候，她都记得这里。
自己躺在血泊里痛苦地哭喊，甚至那个男人都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要她活下去。
王妈推开门，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海蓝色的大床垂着帐幔，淡淡的茉莉香味充斥着房间。
王妈转身，终于看到了蓝蔷苍白的面容和她眼里的恐惧。
蓝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
从来没想过，还会有朝一日再回到这里来，再站在这里。
不过已经是个过客，再也不会将悲喜留在这里。
只是脚步为什么始终无法挪动，她甚至害怕得想逃走。
巴不得我死呢
一转身，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蓝蔷靠墙站着，背对着王妈不敢回身。
想抬脚，却被王妈拉着动不了。
“韵霏，你骗不了我的。我自认为是十分了解你的。”
王妈叹息，她紧紧抓着蓝蔷的胳膊。
蓝蔷想否认，可是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她头上冒着冷汗，微微喘着气，像是个溺水的孩子。
“让我住在这里，是谁的安排？”
蓝蔷没有动弹，只是这样幽幽地问。
“你别怪先生，是我安排的，他完全不知情。”
王妈走到蓝蔷面前看着蓝蔷。
蓝蔷回望着王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是默默掉着眼泪。
“韵霏，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们了，还有，你怎么会是那个外国人的女朋友？”
王妈一连串问了两个问题。
蓝蔷无力招架，只是虚浮地摆摆手。
“都过了好几年了，什么都结束了，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王妈皱着眉开口。
“可是你忘记了吗，你要是忘记了，就不会不敢面对我们，就不会不敢踏进这间卧房。”
蓝蔷抬眼，她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
“王妈，何不忘掉我呢，我只是蓝蔷。你家先生巴不得我死呢，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不想回到过去。”
“先生怎么会巴不得你死啊？”
王妈握着蓝蔷的肩膀有些激动。
“韵霏，你知道先生是怎么熬过这几年的吗？”
蓝蔷垂着眼睛不说话，王妈叹息。
“你跳海之后他差一点疯掉，花了无数的钱动用所有关系在海上寻找你，别人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是他不愿意放弃。”
是这样吗，蓝蔷的眼泪砸下来，她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知道他早就爱上了你，可是我看得一清二楚啊，还有你，韵霏，要是不爱他，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王妈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不爱他，我恨他
“是，左晴小姐走了之后先生是变了很多，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可是在你之后，他甚至很少再出门了，没有公事忙的时候就呆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王妈叹了口气。
“我曾经对他说，我说你大概真的死了，否则这么久不会没有消息，他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辛韵霏不能死。”
蓝蔷靠着墙壁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甚至选择忽略这些话，可是她做不到。
“王妈，我受的苦已经足够多，张落秋给不了我什么。”
蓝蔷放开了王妈的手……
她冷着声音说：“我不爱他，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永远不会原谅他。”
王妈还要说话，蓝蔷抢先开口。
“我的孩子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王妈焦急地摇着头……
蓝蔷按了按太阳穴。
疲倦地说：“我要睡了，既然您想要我睡这里，那就睡这里吧，不要再说了，真的，求您了。”
王妈看着蓝蔷越过自己走进卧房关上门。
想要说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蓝蔷看着面前的大床，颤颤地爬上去。
她轻轻掀开被子睡进去，缩着身子的样子活像是一只小虾米。
眼泪不断往外涌，蓝蔷索性蒙住头悄声哭泣。
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
当然也包括张落秋推倒自己告诉自己孩子是死胎的那一段。
张落秋，就算你真的爱上了我，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不会再原谅你，也不会改变主意回到你身边。
蓝蔷啜泣着睡了过去……
梦里又是一些痛苦的片段，皱着眉头醒过来时才是半夜。
窗外黑乎乎的，蓝蔷下床站在窗边发呆。
别墅里现在很安静，她觉得口渴，想找杯热水喝。
开了门下楼，这里的一切她是熟悉的。
厨房在哪里她也知道，动手要倒杯热水，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合照
回头，蓝蔷喝了口水看向王妈。
“这么晚了王妈还不睡吗？”
王妈叹气。
“听到你下楼的声音，以为你是想和过去一样，喝杯热牛奶安眠。”
蓝蔷的手僵了僵，她勉强笑了笑。
“很早就不喝牛奶了，胃不好。”
王妈上前帮蓝蔷理了理头发。
“孩子，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吧，瘦了好多，你看，都没几两肉了。”
蓝蔷不说话，只是默默喝着热水。
“跟我来。”
王妈突然伸手拉着蓝蔷的手就要上楼。
蓝蔷放下杯子跟着王妈。
一直到了三楼，王妈伸手推开了一间房门。
以前虽然住在这里，可是屋子太多，蓝蔷又身份特殊，对这里的布局也就并不是特别熟悉了。
直到王妈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蓝蔷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先生的禁地，很多时候他就＇文＇默默坐在这里，每次他离开我进＇人＇房间来打扫，总是能看到落＇书＇了一地的烟灰。有时候他一＇屋＇坐就是一整晚。”
王妈放开了蓝蔷的手。
“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他那时候年轻气盛，也多少不知道分寸，所以才那样对你，这几年他也饱受煎熬，并不比你好过。”
蓝蔷沉默。
“他肯定是不会带你来这里的，既然你选择不相认，我想，他也选择了尊重你吧。”
王妈退到了门边，蓝蔷依然站在那里，王妈离开了她也不知道。
房间里寂静空荡，没有一件陈设，只有一把椅子放在房间的中央。
椅子边上的小木几上放着烟灰缸。
蓝蔷的目光定格在墙壁上，正对着她的那面墙上，是一张巨幅的照片。
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张合照。
她还记得那天拍照的情境，他伸手揽住自己的腰身。
头支在自己的肩膀上，而自己的手悄然按在了他的大掌上。
当时自己是什么神情，她当然已经不记得了。
巧合
然而照片却揭穿了自己的谎言。
她说不爱张落秋，甚至从来没爱过。
可是照片里那个女人的表情明明带着凄楚的幸福，眼眶里甚至蓄满了泪水。
不由得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坐下来。
蓝蔷缩着身子抱膝望着那张照片。
原来，张落秋也笑了。
他第一次那样笑，那种类似于他看到小念时才会有的温柔笑容。
要是别人看到了，还以为这是一对新人步入婚姻殿堂所以喜极而泣吧。
可是当时的他们，真的是各怀心事。
他就是整天对着这张照片在缅怀吗。
心里泛起一丝丝痛苦，蓝蔷开始变得矛盾。
她在问自己，你还爱张落秋吗？
有个声音很微弱但是第一时间回答了她。
她心里的那个小鬼说：“爱，一直都在爱着张落秋。”
用手捂着脑袋，蓝蔷想哭，可是已经没有眼泪了。
就算张落秋是真的爱上了她，她也摆脱不了那些回忆。
所以就算真的再在一起，谁也不会幸福。
她爱的，或许是张落秋曾经瞬间流露的温柔。
而张落秋所谓的爱，大约是习惯或者是愧疚吧。
天渐渐亮起来，蓝蔷浑浑噩噩走出了那个房间回到自己的卧房。
木然地躺进被子里，蓝蔷睁大眼睛看着窗外。
床头柜上还摆放着她曾经放在那里的闹钟。
因为过去她总是想早点起床去呼吸新鲜空气。
但是有了身孕无法醒来，就想着买了个闹钟回来。
它竟然没有坏掉，还在不知疲倦地随着圆盘绕圈打转。
蓝蔷伸手碰触了一下闹钟，忍不住伸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她只是好奇，这里几年没有来过，其余东西还在不在。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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