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离开这里,永久的离开,也许会在路途中被这场大雪掩埋,那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也许会活下去,去做她一直想要做、却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
悄悄掩门而去,抱歉的看了一眼东方秋寒的居室,然后静悄悄的朝外走去,外面一个在扫地的僧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扫他的地。
仓山寺庙隔离顾花楹当年跳崖的地方相去步行尚有一个多钟头的距离,凤箫虽然身子很是单薄无力,可是拼着一口气在,依然朝那里走去,山中路难行,风雪不悯人,磕磕盼盼,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见那悬崖就在眼前,凤箫却再无力气走去了,瘫坐在了雪木之间,远远地看着,看到一个孤单清瘦的背影,双手负立在悬崖边,风雪中他的轮廓忽明忽暗,可是再怎么隔着远山远水,天空在怎么的阴暗,凤箫依然能够认出他来,之前对他所有的怨怒都被融化的消失殆尽,他来这里,是为了想念她吗?原来她并不是历史,而是不可泯灭的永恒!
凤箫挣扎着起身,好像要走过去突然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就是花楹,可是从旁边走出来的一个身影,让她打消了自己的欲望,再次失去了勇气——
关翦芸的白衣胜雪,就像是雪花仙子般,静静的飘落在了他的身旁,看着那两个并肩而立的背影,凤箫感到一股热血从胸膛直往上涌,最后一口血吐在了雪白的地上,眼前景物渐渐地模糊,晕倒在了雪木之中——
凤箫走后不久,东方秋寒无聊睡不着,敲着门想要找凤箫聊天,半天没人应,才推门而入,看到了桌上写给她的辞别信,立刻发动了寺庙里的僧人们都帮着找人去了,自己也是坐不住,除了寺庙在山里乱寻着,幸亏有出云跟着,要不然她也要弄丢的。
“咦,那边有人走过来!”出云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人对东方秋寒说道。
“认出是谁了吗?”东方秋寒问道。
“看不清楚——好像是,王上——”出云认了半天才认出来,东方秋寒立刻迎了上去,东方璧没想道在这里还可以碰见她,颇有些吃惊的问道:“秋寒,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祈福,不可以吗?”东方秋寒答道,可是说出来没人相信;东方璧笑道:“你来祈福?那可真是难得!”说着和关翦芸相视一笑,让东方秋寒目光一暗,忽听后面传来人声:“姑娘,找到了,找到了!”
东方秋寒立刻奔了过去,在一个小和尚的带领下朝那断崖的方向走去。
“肖郎,你怎么啦?你醒醒啊!”东方秋寒几乎带着哭腔在喊着,东方璧和关翦芸随后跟来了,见是凤箫昏倒在地,关翦芸一脸的同情,东方璧却感觉自己的心在莫名其妙的抽痛着,对东方秋寒说道:“这外面太冷,先带他回庙里!”
经过庙里高僧的一番救治之后,凤箫再次的转危为安,东方秋寒眼睛都哭得红肿了,东方璧毕竟心疼妹妹,说道:“去休息!”
“我不去,我想要陪着肖郎!”东方秋寒倔强的说道,东方璧一蹙眉,声音变得严肃无比,板起脸说道:“我命令你去休息!翦芸,你陪着她!”
东方秋寒看看东方璧那张令人敬畏的脸,立刻乖乖的随着关翦芸出去了。
这僻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而已。年底将至,这仓山寺庙客满,再兼佛门不论贫富贵贱一律同仁,故而他们只好将就些了。
东方璧见他情况稳定,披了外袍去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几声咳嗽,然后是梦呓:“伊雪——”
那一声,就像是震雷般敲在了东方璧的心上,立刻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人,只见他翻了个身朝里面睡去了,屋内立刻恢复了沉静,再听不到他的只言片语了!
可是只是那一声,便让东方璧踏不出步了,想要守着她,看着她,想要明白一切,想要证实,她就是楹儿,楹儿就是她——
☆、第三十七章
爹爹在身边的时候儿,总会给她讲娘亲的故事,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子,教导楹儿以后也要像她一样的聪慧善良。
虽然娘亲在花样年华早逝,可是她却收获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有一个男人,自始至终都只爱着她一个,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圣女国大好江山!
她一直在梦着,能够找到一个像爹爹一样爱自己的男子,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她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方向了,无论是千羽扶桑,还是东方璧,或者是陈照溪,在他们的心中,好像都有着比自己还重要的东西,自己倾尽所有,只换来一生凄迷!
“楹儿不哭,爹爹带你去后山上采兰花好不好?”那是一个春日,从噩梦中惊醒,哭的昏天暗地,爹爹放下他的书过来心疼的搂着她,哄着她,那一度是她认为的最温暖的地方。那一天午后,他们采了好多的满天星,调皮的她将花一支一支的往水里扔,看着花随着水波流去,爹爹站在岸边看着满脸荡漾着幸福笑容的她,也不禁露出沧桑的笑容——
忽然间春雷炸破了天际,接着是阵雨急急泼下,她站起身来回身想要奔向爹爹的怀抱时,却发现爹爹没有像以前一样的抱过她,而是远远地站到了房檐下,忧伤的看着她,她心里莫名的恐慌,在雨水中跑着,跑向那个屋檐,可是爹爹不在那里了,她大声的喊着,除了风雨雷电的声音,听不到爹爹的回答,她心里慌乱的一路跑进了师傅的书房,拉着师傅的手哭喊道:“师傅,我爹爹不见了!”
“傻楹儿,你爹爹早就死了!”师傅语气平静的说道,她不肯相信,依然哭喊着:“爹爹没死,刚才还陪楹儿采花来着,我们去找他吧!”
“他在那里,你看吧!”
顺着师傅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的大脑“轰”的落下巨响,那屋内的堂上,俨然祭着她爹爹的灵位!
楹儿大哭起来,哭的比雷声还大,心痛得无法呼吸,只觉得世界一下子变的黑暗起来了,对着师傅又踢又咬,骂道:“你骗人,我爹爹没死,他没有死——”
原本寂静的客房,被凤箫的梦魇打破了沉寂,东方璧从自己的床上跳了起来,走到了凤箫的床边,见她泪流满面的大哭大叫着,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他的心跟着沉痛起来,坐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柔弱无骨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只是梦而已——”
“爹——”一声大喊之后,凤箫惊恐的醒了过来,仍自抽泣着,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蜷缩在东方璧的怀里,而他,是那么温柔的安慰着自己,所有脆弱的情绪在这一刻开了闸门,倾泻而下,窝在那一个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怀抱里,痛哭起来!
东方璧已经停止了语言和动作,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就像是搂着自己的楹儿一样的感觉,任凭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衫,任凭她发泄着自己心中的苦楚。
很久之后,凤箫终于累了,哭声渐渐地低下去,然后是啜泣,最后终于停止了,东方璧刚欲张口说话,凤箫已经一声不吭的挣开了他的怀抱,背过身去,面朝里面的躲进了被窝里。
“楹儿——”东方璧低声喊道,只见那个显得十分弱小的身子抖动了一下,然后又归于静息状态。
“还记得你跟我讲过的迷迭香的象征意义吗?‘你给我的承诺我不会忘记’,我知道自己已经很多次的失言于你了,我自己都在没有发誓的勇气了,只有你的爱才能够给我勇气,请不要放弃我——”
此时的东方璧,褪去了平日里伪装的外表,只是一个受过伤的内心也无比脆弱的男子,一个向自己深爱的女人发出乞求的男子,听得凤箫内心酸涩无比,心痛无比,她的东方,应该是骄傲的,明朗的,可是现在却是那么的忧伤,那么的寂寞,那么的脆弱,让她不忍闻睹,再狠不下心来去拒绝,她平静了一下情绪,刚想要说话,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东方秋寒的声音。
“王兄,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这里没你的事,回去睡你的觉!”东方璧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严肃,可是东方秋寒不依不饶的敲着门,问道:“肖郎醒了吗,我想要进来看看他!”
“滚!给我滚回去睡觉!”东方璧低声咆哮者,外面的东方秋寒浑身发冷的抖擞了几下身子,然后咽着泪水走了。
东方璧的突然发怒,让凤箫已经挤到喉咙口的话再次吞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产生了丝丝的惧意,这是她的东方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东方璧已经离了凤箫的床,也带走了他身上散发的寒冷的气息,凤箫的紧张的心立刻松了下来,却听到了一阵猛烈的咳嗽,然后是开门声、关门声——他出门了!
凤箫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心里竟然是那么的担心他,忍不住的打开了门,天虽然已经黑了,可是在白雪的映照下,依稀可以看到外面。凤箫四下打量,见东方璧似乎是在向佛堂走去,静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的身子越来越不稳,脚步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最后撑在一块木柱上不停的咳嗽,伴随着阵阵的喘息,凤箫心下大慌,急忙走了过去,扶住他要滑下去的身子,一摸脉象立刻吓得大惊失色!
“咳咳咳——我没事——”
那个人都成这样了,还是这么的固执!凤箫忍住雷穗不让它们掉落下来,利索的将东方璧放了下来,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仔细的听了几下,然后将他的头悬在了台阶下,身子俯卧,轻轻地拍着他的左后背,不一会儿从东方璧的口中突出了大口的咖啡色痰液,喘息声渐渐地弱了,凤箫将他的身子扳过来,用衣袖擦了擦他唇边的液体,抱着他的身子问道:“好些了吗?”
他咳嗽了两声,看着急切的凤箫,脸上竟然露出了虚弱无比的笑容,缓缓地说道:“你果然——咳咳——是我的楹儿!”
凤箫的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紧紧地抱住他的头泣声道:“你要再说了,我不许你有事!”
此时的东方璧,是那么的虚弱,可是有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一般的,对于未来,再次充满了希望,这是她给予的勇气!
“我没有事,只是咳嗽两声,不要紧的!”东方璧感觉到从凤箫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将他的整个心都烘的暖洋洋的,即使是这样的冰天雪地的冬季,只要楹儿在身边,他永远都不会觉得冷!
本来就病着的凤箫搀着病得更加严重的东方璧,虽然十分的吃力,可是她依然努力地挪着步,而身侧的人还要在那里做着梦,说着梦话:“要是我们两个永远就这样子一起搀扶着走下去该有多好——”
“你想的美!我才不要你这个拖油瓶!”凤箫泣笑道,东方璧却很是霸道的口吻说道:“我这个拖油瓶这辈子就赖定你了,想都被想要丢下我!”
“你再说,我真的把你扔出去了!”凤箫扬声说道,东方璧像是一个大男孩般的笑了,不老实的用头蹭了蹭凤箫的脖子,‘挑衅’的说道:“那你试试!”
凤箫又喜又恼的掐了他一把,东方璧立刻无比委屈的说道:“你欺负我!我不干——”
“呵呵呵呵——”凤箫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将他扶到了外侧的床边,可是东方璧却固执的站着不要坐下去,凤箫说道:“你干什么,睡觉啊!”
“我要和你一起睡里面。”他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澄澈了,带着些许的央求,夹着些许的撒娇,看向凤箫,凤箫感觉到自己脸忽然热了起来,自己在他的面前竟然还会脸红?
“嘻嘻——楹儿,你害羞了!”东方璧反手抱住凤箫,想要去吻她,却被她一手挡住了蠢蠢欲动的唇,挣开了他的双手,退出好远说道:“你身子还虚,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什么?”东方璧的坏笑再次挂到了脸上,问着绯红了脸的凤箫,“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吻吻你而已,仅此而已,也不行吗?”他自己的身子不要紧,楹儿也是重病在身,他怎么舍得累着她呢?
“东方璧,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凤箫故意的发着狠话,然后奔回自己的床上,用力的盖住了被子,然后躲在被窝里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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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这一次出行,大家都没有料到会住十天之久,东方璧托词说是为‘肖峰’养病,实则是经常带着凤箫在山里闲逛,享受着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光;其他人只道东方璧和‘肖峰’是在交流文治武功,那东方秋寒更是喜得不得了,满心的以为她的王兄是很器重她的肖郎的。
“楹儿,行了,这些采药的事情留给太医院做就好了,你不要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的事情,这不是逼着那些侍女太医们下岗吗?”东方璧忽然从后面扑了过来,抱着正在采药草的凤箫,无比温和的说道。
“反正也没事干!你别拉我的手啊,这棵药草可是极品啊!”凤箫恼到。
“谁说我们没有事情干,我们干我们的事情!”东方璧将凤箫按到了地上,看着面对头顶苍天无语的凤箫,忍不住的笑问道:“难道老天长得比你的夫君好看?”
“东方璧,你有完没完啊!今天都好几次了,我都累得散架了!”凤箫不满的说道,东方璧“扑哧”一声笑了,松开了凤箫的手臂,慢慢的坐了起来,优哉游哉的说道:“只是想要和吓吓你而已,你那么的紧张做什么!”
凤箫气结,抓起东方璧一阵乱打,东方璧边躲闪着,边起身跑了起来,凤箫不依的跟着追,欢笑声遍布了整个的山谷间!
当南寂天和东方秋寒找到他们的时候,正见东方璧和凤箫两个自由自在的在雪地里追打着,嬉笑着,顿时有一种眼花的感觉,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看到的,真的是他的王上吗?接着更令他们惊讶的一幕在眼前揭开了,凤箫追上了东方璧还没有打上几拳,就被东方璧拉入怀中,然后是细密的吻落在凤箫的脸颊上,细颈上——
“王兄——”东方秋寒最终忍不住震惊的喊出声来,南寂天想要阻拦都来不及了!
那边正沉浸在爱欲之中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