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叶滔应了几声，脚步却没有移动，目光仍然流连在苏慕身上，带着深深的怜悯，他真的很想安慰苏慕几句，可是这一刻，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最终只是递给苏慕一张洁白的手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追向夜傲风。
……
随从们都走了，只剩下苏慕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樱花林里，微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和长裙，让她显得那样的孤寂和落魄，她缓缓抬起手，用叶滔给的手帕擦着唇边的鲜血，静静看着那棵埋葬了秦柔骨灰的樱花树，没有哭，没有落泪，唇边反而扬起凄美的浅笑，轻声说：“柔儿姐姐，我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
“还？你拿什么还？”一个嘲讽的冷笑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苏慕转身，看见方琴一步一步走来，她的眼神跟秦澜一样恨之入骨，杀气腾腾，恨不得马上将她撕成碎片，而且，她的唇角多了一份讽刺和鄙视。
苏慕冷冷瞪着她，想起当年那些往事，如果不是方琴给苏九龙下药，苏九龙怎么可能失去控制强J秦柔？如果不是方琴把事情闹大，推着秦柔逃跑，秦柔又怎么会被迎面开来的卡车撞到？？？
这份罪孽虽然因苏慕而起，但方琴也应该负上一部分责任。
苏慕真的很憎恶方琴，可是想到秦澜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她最终还是将那份怨恨压了下来，转身准备离开……
方琴突然绕到她面前拦住她，阴森森的冷笑：“苏慕，记不记得当年你是怎么骂我的？你说我是人尽可夫的贱女人，为了荣华富贵勾引你爸爸，你的手指都快要戳到我脸上，你的眼神那样轻蔑，你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可是现在，你呢？你比当年的我还要卑贱，你用诱人的脸蛋、销魂的身体勾引夜傲风和殷天越，让他们为你互相残杀，还有叶滔和易军也是处处维护你，我看，你应该早就跟他们发生关系了吧？你这种连妓女都要不如的下贱胚子，居然还敢那么嚣张？苏九龙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比鸡还要不如，恐怕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够了！”苏慕愤恨的打断方琴的话，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方琴，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我，唯独你没有资格。”
说着，她狠狠的瞪了方琴一眼，转身想要离开，方琴拽着她的衣服，挥手就要打她，苏慕用力抓住方琴的手腕，凌厉的怒喝，“方琴，你以为我苏慕的脸是人人都可以打的吗？秦澜打我，我没有还手，是因为我觉得我欠她的。你没有资格碰我一根头发！！！”
“我没资格？你害死了我的外甥女，我没有资格打你？？”方琴恼羞成怒的咒骂，口水都喷在了苏慕脸上，“苏慕，你要不要脸？你害死了柔儿，害得澜儿变成哑巴，现在还想抢走她们最心爱的男人，你真够下贱的……”
苏慕厌烦的撇开脸，恼怒的说：“我不想跟你吵下去，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很清楚，有些事情我们心照不宣，我不揭穿你，是看在柔儿姐姐和秦澜的份上，你最好识趣一点，不要在我面前放肆，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呵！笑话。”方琴阴冷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理直气壮的说，“我自己做过什么，我自己当然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柔儿和澜儿，我有什么把柄需要你来拆穿的？你别以为说几句话就想唬弄我，老娘当年出来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苏慕冷冷撇开眼，只觉得很可笑，方琴做了那么多坏事，间接造成这场悲剧，到现在居然一点愧疚都没有，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女人！！！
苏慕只觉得跟方琴这种人继续说下去是浪费时间，她厌恶的瞪了方琴一眼，转身离开，方琴想拦她，触到她凌厉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寒颤，怯弱的缩回了手。
苏慕提着长长的裙摆大步离开，方琴看着她的背影，极度的不甘心，可是她知道苏慕有武功，所以不敢惹她，当苏慕快要走出樱花林，方琴突然阴冷的说：“苏慕，你不是说，欠柔儿的会还给她吗？现在就是你偿还的时候。”
苏慕顿住脚步，微微偏着头，等待方琴将后面的话说完。
“你知不知道澜儿今天为什么这么偏执？”方琴的声音变得伤感，悲痛的说，“因为澜儿跟柔儿一样得了白血病，现在已经到了晚期，如果再不换骨髓就会有生命危险。你应该知道吧？你和柔儿的血型一样，所以你的骨髓也适合澜儿，夜傲风为了维护你，一直拖延移植骨髓的时间，正因为如此，澜儿才会变得这样激动这样偏执……”
说到这里，方琴的语气微微变得柔和，像是在迷惑苏慕般，语重心长的说，“苏慕，你已经害死了柔儿，还害得澜儿变成哑巴，你现在总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澜儿步她姐姐的后尘，年纪轻轻就那么短命吧？如果你真的狠心这么做，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你弟弟就是你的报应，以后，还有你的孩子……”
“够了！”苏慕打断方琴的话，扭过头去，冷冷的说，“你放心，我会给秦澜捐献骨髓！”
她抬步离开，步伐很快，就像逃避一个瘟神，她不想再被人诅咒了，夜傲风和殷天越都诅咒她，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完整的爱情，现在，她不希望亲人再被诅咒，所有的罪孽都是因她而起，让她一个人来偿还就好，与她的亲人无关。
……
方琴看着苏慕远去的背影，唇边勾起阴险的冷笑，在心里说：“苏慕，你欠秦家的，岂能这么容易就还清？血债，必须由血来偿，你等着，我会将你欠柔儿和澜儿的血债，一点一点讨回来，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骨髓移植后，你就自由了
天气明明很晴朗，苏慕的心情却异常阴郁，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一路走回来，脑海里千帆过尽，那些悲伤的往事在眼前不断闪现，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她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爆炸了……
回到房间，苏慕径直来到浴室，打开沐浴器，和衣站在蓬洒下面，任凭清凉的水从头洒下，她要让自己清醒一些，不要再想了。
洗了个冷水澡，苏慕穿上睡袍躺在床上，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又起身从冰柜里拿了一些冰块用毛巾包裹着敷在脸上，她很想好好睡一觉，可惜，即便她闭上眼睛也是睡意全无，于是，她就这么睁着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很久，外面突然传来开门声，苏慕下意识的看过去，夜傲风推门进来，两人的目光相碰，彼此眼中都有复杂的思绪在涌动，最终还是苏慕先撇开眼，轻声问：“秦澜怎么样？”
夜傲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苏慕红肿的脸，反问道：“为什么不避开？”
以苏慕的身手，想要避开秦澜那二个耳光根本不是难事，可她为什么不避开？为什么要委屈的承受？夜傲风不明白。
“是我欠她的。”苏慕垂着眼眸，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在喃喃自语。
夜傲风的眉头皱起来，沉默了好久，突然严肃的说：“造成那场悲剧的人是殷天越，不是你，要欠，也是殷天越欠她们……”
“可一切都是因我而已。”苏慕悲凉的苦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殷天越就不会做出那些事。”
“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夜傲风突然烦躁的厉喝，“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显得自己很伟大？就能让别人感激你？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你越是这样，别人越觉得你做作。更何况，就算你真的欠她的，你以为几个耳光就能还回来吗？柔儿不可能复活，澜儿的声音也不会恢复，就算你死了，她们也不会减少对你的怨恨。”
苏慕垂下头，一语不发。
夜傲风冷冷瞪了她一眼，大步走进浴室，洗手间的门关得很响，像震在苏慕心上，她闭上眼睛，心里如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像怎么做都是错。
同时，苏慕也在心里庆幸自己明智的决择，幸亏没有接受夜傲风的告白，事实证明，他那些话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他对她的爱永远只能排在秦澜之后，每次一遇到秦澜的事，他对她的态度就会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根本不可能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
苏慕可以为了还债忍受秦澜的侮辱打骂，甚至可以为之付出生命，却无法与秦澜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她宁愿一辈子孤单一人，也不想接受一份不纯粹的爱情。
浴室里，夜傲风站在蓬洒下面，让清凉的水从头洒下，想起苏慕隐忍的样子、红肿不堪的脸颊，他就怒火中烧，他真是不明白，向来那么嚣张跋扈的苏慕为什么要这样忍气吞生，她所谓的还债方式让他无法理解。就算要还债、要装好人，也不要当着他的面，她是存心想让他生气难过吗？
许久，夜傲风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到衣柜前拿衣服，然后当着苏幕的面换起来，苏慕撇开脸，等他穿好裤子，小心翼翼的问：“秦澜，是不是得了白血病？”
夜傲风系扣子的动作顿住，转眸盯着她：“谁告诉你的？”
“你不要管谁告诉我的，你只要回答我，是与不是？”苏慕深深的看着他。
夜傲风撇开眼，淡淡的说：“是。”。
“医生怎么说？严重吗？”苏慕皱着眉问。
夜傲风没有理她，快速穿好衣服，然后转身离开，苏慕突然坐起来，急切的说：“让我给她捐献骨髓吧！”
夜傲风顿住脚步，回头尖锐的盯着她，严肃的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伤势还在恢复中，不适合输血？”夜傲风再次质问。
“我知道……”苏慕抬起眼眸，认真的说，“我也知道，就算我输血，最多也只是倒致身体虚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秦澜的白血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夜傲风眼中的怒火变成了纠结，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垂着眼眸，沉默不语，许久许久，他才低沉的说：“没错，她的确不能再拖了……”顿了顿，他又说，“可是你的身体……”
“我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
苏慕坚定的看着他，就像一个英勇献身的战士，她已经做出决定，给秦澜捐献完骨髓就离开，虽然这些并不能完全弥补她欠秦家姐妹的债，但至少她这样做也挽救了秦澜的生命，算是还了一些债，等秦澜的身体恢复了，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她，也可以不再背负对她的愧疚，带着小澈平静的生活。
夜傲风幽深的盯着苏慕，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思绪，沉默了几秒，他冷冷的问：“你是不是在想，给澜儿捐献完骨髓，就离开我？”
苏慕心里一惊，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不知道如何应对，她没想到夜傲风居然能够猜出她的心思，也许正如他所说，她的眼睛不会欺骗他，因为这双眼睛是秦柔的。
苏慕慌乱的表情已经给了夜傲风答案，夜傲风撇开眼，唇角扬起嘲讽的冷笑：“我又在自作多情了，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离开我是迟早的事……”
苏慕沉默不语，连反驳的话都没有。
夜傲风彻底失望了，他抬眸盯着苏慕，那目光复杂得无法言语，仿佛想要将她看透，却怎么也看不透，其实很矛盾，面对别的事情，他总能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可是面对感情，他永远都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也许正如那首歌里所说，是他不懂得如何去爱，所以总是让她受伤害，他的爱无法打动她，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她足够包容，足够用心，可他的感情在她面前总是一文不值，他突然感到很沮丧，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垂下头，沉默着，心里如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
气氛很僵硬，苏慕看着夜傲风沮丧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也有些不安，她总是这样容易心软，特别是面对他的时候，原本坚定的心轻易就能动摇，她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夜傲风先开口，他抬眸看着她，声音低哑的说：“也许正如那句俗套的话所说，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你不爱我，从前不爱，现在不爱，将来也不会爱，无论我怎么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悲凉，“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强留你在身边，等你给澜儿移植骷髅，身体恢复之后……”
他的眼睫颤了一下，深深的盯着苏慕，她一直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眼中的思绪，他最后的侥幸都幻灭了，于是狠下心，闭上眼睛，将最后的话说完，“你就自由了！”
当最后那句话落下，苏慕的眼泪也一同滑了下来，她慌忙擦掉眼泪，不让夜傲风发现，微微吸了一口气，她努力扬起笑脸，轻声说：“谢谢！”知为知你。
“谢谢”两个字就像一把沉重的铁锤，击碎了夜傲风心中最后残留的奢想，他的心彻底破碎了，那些尖锐的碎片凌厉的划过他的心脏，流出鲜红的血液，最终沉重的落在心里最深处，再也无法拼凑完整，他的唇角勾起凄凉的弧度，决然转身，快步离开，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他心碎的女人。
外面阳光很灿烂，也很刺眼，像是在嘲讽夜傲风的自作多情，他一步一步离开，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出苏慕的生命，夜傲风从来没有这样难过，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在被一群野兽撕咬着，撕裂般的疼痛，却不能触摸，只能默默承受，还要佯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他发现觉得这段爱情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他根本就不应该爱上她，她对他的冷漠和拒绝，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他曾经想用那样的方式去伤害她和殷天越，没想到最后陷进去的其实是他自己，受伤害的也是他自己，也许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
房间里，苏慕将脸埋在枕头里，任眼泪和悲伤蔓延，她没有哭出声音，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难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嘲讽，好像她一生来就是为了还债的，她欠身边每一个人的人情债，要用一生去还，她想恨不能恨，想爱不能爱，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幸福，到底要怎样才能解脱？离开，真的能够解脱吗？她不知道……
她真的活得好辛苦，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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