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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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有女-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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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父兄征战几回,四奶奶最清楚不过男人从战场上逃回来后的心思。是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也是枷锁套住他的魂魄,更是无穷的动力,迫得他奋力向前。
    她的丈夫生来就不凡,为何要阻挠他的脚步。
    知言深有同感,孟焕之嘴里说着她最重要,意儿最要紧,都比不上他心中的大事。
    大鹏失志,与凡鸟无异,由他去罢。
    两个女人心有默契,对视一笑。
    ******
    那边书房里,孟焕之和秦昭抵头商讨北境布兵,秦昭亲自走了一趟,以他的眼光和见识讲解出来又是另一番不同天地。
    孟焕之拿着秦昭花费心血书写的手稿,脑中闪过前几日英国公府和宁远侯府的请命折。
    这两家都在孝中,吃着皇家的俸粮,不敢在关键时刻托下。自然要急人所需,先乞求夺情,允他们在牢关附近屯训兵马。牢关离边境只有几百里之遥,条件艰苦,军士们在此处适应一年半载,再赴边境与鞑靼做战。
    秦昭的提议正好与英公国和宁远侯不谋而合,孟焕之深为佩服:“每回见舅兄都令人刮目相看,士别三日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秦昭手脚上生的冻疮还未好,敷了药膏包裹着绷布,伸出为数不多完好的手指挥摆,面上带着伤感:“赵家虽然倒霉了,还了现世报。我却在想,他家威风显赫都不要紧,只要能换回十几万条性命。北边孤魂哀哭,声声泣泝不能回乡。”
    “赵家是急功近利,最大的罪名不应他们来担,从天子到内阁再到六部全脱不了干系。可笑之至,敢直言上谏的杜六郎被投进大狱判了流放。”
    秦昭眼中无限愤慨,长这么大,他头回如此激动。
    孟焕之并不正面回答,转而言及其他,“今年的殿试已选出三甲,理应我们几人该到外面历练,我瞧着天子不想放你我出去。”
    秦昭出去拼死博一把,不就为了不想被困在京中,听言眸色变冷,冷哼道:“他不放,我总会有法子让他放。”
    “也对,安大学士日前还放过话让你好看,略施小计难保他不上勾。”
    堂堂内阁大学士放着正经的事不去做,眼中只盯两三个毛头小子,也难怪今年的春闱主考官花落王善叔。
    孟焕之冷眼瞧了几年,这位安阁老学问泛泛,为人也泛泛,号称正直刚禀,偏偏干着阴私小人的勾当,拿圣人言论标榜自己的恶行最是可憎。当初杜谦的事少不了他在中做手脚,任由安阁老在朝中继续祸害,不如下手除了他。
    孟焕之暗中思索如何不着痕迹下手,那边秦昭的声音响起:“天子不放你,倒也是好事,留在圣驾身边可行方便之事,也算解了我等后顾之忧。”
    孟焕之颔首:“我也有此意。”
    心照不宣,两人各行其事。
    秦昭假借伤情严重索性告了长假,府里不间断请来各地名医,出去后都声称秦家四郎冻伤严重,须得好生将养一两年,千万不能受冻,不然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英国公带着张盛和宁远侯世子乔骁前去牢关之时,安大学士力荐秦昭随军出行,冠冕堂皇的说辞,秦四郎亲自去过鞑靼王庭,又学识渊博,于大军中可派得上大用场。
    秦昭包裹着手脚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他在无声讥笑安大学士上了勾,暗中怀着欣喜,妻子终于有了身孕,临走时才诊出不足两月,不管是男是女,总是他有了后代。
    孟焕之离开翰林院,正式去了含章殿当侍讲学士又身兼数职,俨然是长盛帝身边的亲信文官,每每与安大学士碰面,只卑谨低头。他都能猜到安阁老在想些什么,继杜谦和秦昭之后,安阁老把矛头对准了孟焕之,正鼓着劲想揪出他的错处。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孟焕之的弱点没到任人拿捏的地步,相反,安阁老浑身上下毛病一大堆,头一条,时不时在殿中顶撞天子已令长盛帝很是不满。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孟焕之就能把人生第一个劲敌拉下马。

☆、176|第 176 章

知言感觉孟焕之最近心情不错,每天踏着稳健的步履回家,眼底带着一丝笑意,对着意儿柔声细语,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教着启蒙的诗句。
    意儿手底下玩着秦昌仿造失败的试验品,嘴上跟着孟焕之背诗句,背起长句中间必停顿一下,稚嫩的童音一个字一个字蹦着句子好生有趣。
    知言坐在灯底下给意儿缝着一件里衣,衣襟上绣了一只蝈蝈。这还是前两天成儿的衣服上有只大蝈蝈,意儿见了眼睛发亮,小手指着颇为稀罕。
    知言也让冬至绘出图样,可她怎么绣都让人觉得别扭,别人绣啥像啥,知言绣啥不像啥。一只蝈蝈绣出来感觉像大蟑螂,黑乎乎一团子,自己都不好意思夸说好看。
    孟焕之见了笑了好长时间,左右比划,又见过成儿的原版蝈蝈,他只哄着知言:“很不错,又有长进。”
    哼!知言瞧出来他在说假话,自己这么废柴,全是被他给宠的。孟焕之总在说大有进宜,其实知言一直在退步,难得心血来潮绣个花,还绣成了狗屎,不开心。
    知言扔下手里的针钱活,气鼓鼓准备裁出一块布重新绣,一双大手按住她,孟焕之丢下儿子再哄妻子:“恁他怎样,你的心思花在上头,娘亲的针线意儿穿到贴身也暖心。没必要再费周折,下回咱绣得更好看点。”
    “口是心非!”知言明显不开心,反正她也不想干活了,顺势倒在孟焕之怀中求安慰。
    “当真,为夫何时说过假话。”
    孟焕之替怀里的人一一卸下钗环,两件珠花,一枝小巧的凤钗,放到榻几上发出轻微的咣铛声。
    他只她陪在身边,针线活有下人去做,府里的中馈也可以交给长兴家的。只要她在旁看护好儿子,每天回家时能看到母子两人笑盈盈的样子,就已经心满意足。
    知言想着白天收到的贴子,斟酌用词:“焕之,后天四姐家闺女抓周,你去不去?四姐打发人来问了几回,我瞧着她肯定是受了姐夫之托,要不然大姨姐巴巴问着妹夫也不合情理。”
    李锦娘生的女儿自小养在知画身边,也生得冰雪可爱,知画今生没了生育机会,对着别的女人为丈夫生的孩子视同己出。依苏家的家世,金尊玉贵养大几个女儿不成问题,知画更不会同一个婴孩计较。
    众人都道孩子有福,可孩子的生母总是孟焕之的表妹。李家舅母和锦娘千错万错被富贵迷了眼糊涂心肠,不及苏元成故意隐瞒身家令人不齿。
    玩女人也不能干掉份的事,秦枫风流了一辈子,从来不沾有背景的女子,房里人都是丫头奴婢之流,花银子买个省心。苏元成可好,明知李家跟孟焕之沾亲带故,仍肆意妄为惹下风流债,何况哄得锦娘婚前*暗结珠胎,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孟焕之嘴上不说,心里也憋了一股火气。苏家连襟这会子想到他是姻亲,哄骗李家时怎么没心里掂量一番轻重缓急。他不愿下妻子的面子,归根结底又跟秦家干系不大,苏元成既然能干出糊涂事,就要有准备面对以后种种。
    “去,为何不去?娘子生得貌美似天仙,被人抢走了如何是好。”
    他竟有心情说笑话,知言也松了一口气。大概外面有什么事要苏元成不得不低头,三番五次上门见不到孟焕之的面,派人下贴子,孟焕之更是婉言拒绝赴宴,最后竟想出招数哄得知画出面,难不成知画这一辈子都要裁在苏元成手里翻不出身
    想到此处,知言坐直身认真看孟焕之,坦言相告:“你若不喜欢四姐夫,大可不必理会,有我带着意儿走一趟,四姐也不会说什么。她那个人当长姐习惯了,绝不会寻妹妹们的麻烦,我们姐妹也不会因为小事生出嫌隙。你用不着为了我委屈自己。”
    孟焕之笑了,低头鼻尖触到知言的鼻尖,轻抵她额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秋目,灿若繁星。他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带着怜爱,“傻瓜,我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世上不喜欢的事多了,能躲得过来?”
    “苏家的女儿身上流着锦娘的血,我替舅舅他们看一眼那孩子,回头好写信告诉他们放心。”
    孟焕之解释得天衣无缝,知言轻啄他的嘴唇,夸奖道:“夫君最好。”
    旁边也有一个湿漉漉的小嘴分别往他们两人脸上吧唧一下,呃,两人又忘记屋里还有个电灯泡,回头一看,意儿笑嘻嘻仍想赶着亲吻娘亲。
    知言急忙捂了脸,意儿那不叫亲亲,简直是口水洗脸,亲吻一圈,糊得满脸都是口水。她推了孟焕之过去:“意儿最喜欢爹爹了,和爹爹玩亲亲去。”
    意儿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孟焕之,极不情愿嘴皮轻触了一下父亲的脸,又追着来想找娘亲。娘亲不理,他委屈得掉眼泪,卷翘的长睫毛上沾满泪珠。
    儿子生来就是克她的,知言认命把脸伸过去,又是一场口水洗脸。
    孟焕之在旁若有所思,把儿子哄睡下送去厢房,夫妻两人在帐中,他又厚着脸皮讨要:“意儿亲了你许多下,只亲了为夫一下,娘子均我一半可好?”
    知言只有认栽,前面说漏了一个,孟家父子生来就克她。
    *******
    八月底,桂花香尚未消散,缕缕清香沁入鼻间,知言姐妹沐在飘洒的花瓣中,一观苏府花园。菊苑里种了几十种名贵菊花,清芬吐蕊,秀雅不俗。
    知画指着前头的水榭,招呼几个妹妹:“咱们到前头坐一会儿。”
    中午的酒席用罢,知画特允锦娘和女儿单独相处一天,她姐妹出来游玩半日。
    近两年没见面,锦娘变得死气沉沉,衣着首饰都是上乘,可没了以往的精神气,微垂着头,眼睛不离知画怀中小女孩片刻。
    知言偷瞄了孟焕之一眼,没发现他神色有何变化,再者心里不喜,也不会显露出来,任那个没有替做妾的姐妹出头的理。
    此时,知言等着知画开口,从小一起长大,秦家四小姐决不会在姐妹跟前耍心眼,有一是一,今天约姐妹们来肯定是攒了许多话。
    知画指挥着丫头婆子上茶果点心,安顿妹妹们入座,挥手示意闲人到远处候着,方才款款落座,目光扫过几个妹妹,轻咳一声:“听长卿说起朝中的事,圣上想对付司马家,却要先拿苏家开刀,恐怕蜀中书院头一个被封山门。你们可都听说了?”
    知雅啃着一块梨,秋目生波,娇嗔嫡姐:“四姐,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朝堂上的大事我们姐妹就是知道,也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别说要我回去求公公,他老人家你们还不清楚,从来都是圣上说一他从不敢说个二字。省省罢,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回屋睡会觉。”
    知仪暗中使眼色给知言,瞧,话头是冲着你来的。
    知画轻叹一声,收起笑容,问道:“九妹,妹夫怎么说?”
    朝中冲着三大书院下手早些年就有风声,从秦昌单枪匹马与司马清文斗之时起,听小鬼头的话头朝廷迟早要收拾司马家。欲砍大树,先修掉枝杈,苏家势力最弱,影响也最小,拿他家开刀在意料之中。
    知言正视知画,郑重回答:“四姐,焕之从来不说朝中的事,即使说了,圣上要做事,他能有多大的本事拉阻得住。”
    知画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会终是说出担扰:“你姐夫做了错事对不起妹夫,在节骨眼上总是心里不踏实。”
    知言尚未说什么,知雅火了,瞪大美目,蓦地站起身,指着嫡姐怒语:“他一个大男人做事没章法捅下篓子,倒要叫你跟在身后料理。错事?他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空口白牙哄人家姑娘的时侯怎么不知道那是九妹夫家的姻亲。一家子人和和气气,偏生来了这么个祸害,想着心里都膈应。”
    提起苏元成干的事,知画总是理亏,千不该万不该,那个人也是她孩子的父亲,自己的夫君,夫君荣辱为一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家倒下,儿子日后的前程天差地别。今天违着心约来几个姐妹,虽希望渺茫,也要试上一试。
    知言拉知雅坐下,劝她不要动气。
    一旁知仪也发了话,“四姐,你为姐夫着想没错,可也要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你低声下气。我们姐妹之间没什么,说出去的话就当一阵风,过了就过了。可旁的人,说句不好听,你八妹夫也瞧着四姐夫不妥,今天都是我硬拉了来,坐在车上还念叨他这是给父亲和四哥面子。”
    三言两语,说得知画羞愧,偏头对着半湖残荷出神,对着阳光可见她脂粉下发青的眼圈,定是又熬了夜。
    知言要替知画回旋面子,也要替孟焕之辨白,打着圆场:“四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朝中再是大动静,苏家也有几百年历史,书院保不住,你和孩子们的富贵总还在。落井下石的事,焕之也不会做。他没理由要看着四姐夫倒霉,锦娘还在苏府里过活。”
    “但愿!”知画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肩头松驰,现出一身疲惫。她只闭目苦笑,“年少时,我做了一个梦,宛若仙境,始终不想醒来。”
    鲜花之美,令人沉醉;情花之毒,中了再不想苏醒。
    哪个少女怀春时没做过美梦?!
    知雅梦想嫁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后来是董家四公子用一颗心暖热了她。
    知仪想逢个像六哥一样风趣的夫君,偏生遇了一个书呆子,呆也有呆的好处,不会出去沾花惹草。
    知言只想要份平淡的生活,孟焕之却有一份雄心壮志,她必须跟着他的脚步前进。
    花园尽头的六角亭中,锦娘对着亲生女儿束手无措,孩子哭嚷着不让她抱,声嘶力竭小脸哭得通红。
    声音传过大半个花园到知画耳中,她睁开眼睛打发婆子们去看个究竟。不过时蹒跚学步的姐儿被抱到嫡母身边,老远伸着手臂要知画抱,抽抽答答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知画柔声哄着孩子,轻拍庶女的后背。这孩子不知她的生母另有其人,也没见过锦娘的面,全然把知画当着亲生母亲。
    知言偏过头瞧见远处树枝后面,一抹粉色衣衫的锦娘满脸落寂。罪孽不是女人造成的,却偏偏要女人来承受,活该苏元成倒霉!

☆、177|第 177 章

其实早在朝中露出下手整治各处书院的风向之前,韩世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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