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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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有女-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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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言的脸皱得比黄连还要苦,捏着鼻子屏气喝下,药到胃中又泛起恶心,用蜜饯也压不住。她总是忍不住想吐,对着漱盂干呕两声才觉舒服。幸好,今天是最后一天,下个月说什么也不喝了。
    立冬命小丫头收拾药碗,拿了浸过热水帕子为知言擦拭头脸,嘴里也说着闲话:“才几日不见,冬至的肚子挺得老大,明年咱们府里也能添个小孩增点热闹气。姑娘,你可要抓紧了,姑爷是对你好,一年两年不在意,时间长了,男人总想着要个子嗣,你还能拦着他不找丫头。恐怕到时要你出面替他张罗。”
    知言心理素质很好,左耳进右耳出,她一定要心态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
    ******
    前院孟焕之三人酒酣兴浓,杜谦从小性傲且孤独,难得有他瞧得上的人,因吃了酒也放开说及往事:“幼时跟着母亲常去首辅府走动,虽然中间隔着一个尚书府,也觉玩得尽兴。现时我们两家只隔着一条巷,可泾渭分明,在朝中也是,所争为何,不外乎名与利。想来真是索无趣味。”
    秦昭很是认同,从他十岁左右时杜家便在朝中慢慢开始与秦家分庭抗礼,越走越远,直至成仇,势要分个你死我活。虽说无趣味,也是无可奈何。
    首辅府家大业大,几十个儿孙的安危全系于一身,使得秦敏不得不结党,意为维护己身利益。
    杜家人口也不少,杜润又因出身的缘故一心想博个世间瞩目的功劳,故他扫遍朝中诸人后,把目光投向昔日恩师。
    天子坐山观虎半收渔翁之利,内阁争斗总比一言堂要好。
    三方角力,眼看着要自食恶果,开闸的流水却无回头路,流向何方也不得而知。
    孟焕之端起酒杯:“螳螂挡臂,略尽绵薄微力。”
    一切尽在不言中,余下的话各人品味。秦昭和杜谦也举杯同饮,心照不宣。
    酒足饭饱,秦昭动身告辞。杜谦却乜斜着眼提出要宿在孟府,以他的神态完全不觉得是惊扰别人,反倒是瞧得起你才给面子住到你家的感觉。
    秦昭吃醉了酒,故伎重犯,话头提起又揭杜谦的底,笑语:“子昂兄,你也早点成个家,家中若有娇妻相候,还能像如今这般自在。眼前就有例子,我家小妹河东狮吼,妹夫忙不迭跑回来,吓得外头的去处不曾浏览,京中勾栏里的头牌翘首以待也盼不来状元郎光顾。”
    “舅兄去过?”孟焕之抽冷问,他也是微醉脚下略虚浮,倚着廊柱戏语:“恐怕今科三甲都未曾去过,花魁巴望的人是秦家四郎罢。我与杜兄一个无趣,另一个冷面,谁人会稀罕。”
    “哈哈哈。。。。。。”杜谦肆意张扬的笑声响彻夜空。他本狂放不羁,目空一切,莫说是个头牌,京中诸贵女都从未放在眼中,碰了她们还嫌脏了自己。
    知言听闻前院三个男人都醉了,脚下匆忙赶出来。
    只见秦昭扶着小厮的肩头在院中嬉笑言语,那里有半分往日雍容的气度,好似一小半的秦晖在眼前。
    杜谦也是直接蹲坐在台阶上,放声大笑。
    孟焕之虽比前两人要好一点,却也倚着柱站不稳,看见知言眼睛都变直,幽幽泛光。
    知言的嘴巴张大,这是她家老成持重的四哥?眼睛长头顶上的杜六郎?
    某人也终于现出原现,大尾巴狼藏不住暴露出来。
    酒乱人性,一点没说错,三杯下肚,尚是文人雅士;一壶灌进去便是武夫莽汉;再喝下去全成疯子。
    全都醉成这样,还怎么骑马。知言做主意,打发小厮回秦府和杜府报信,又命人扶了秦昭和杜六郎到客房歇息。至于她家那个登徒子早急不可耐粘在她身后,只等着她安顿消停跟着回屋,前脚刚说着情话,身子挨到榻上也沉醉不醒。
    知言边给孟焕之擦洗抹拭,从头脸到脖颈,触到手心时,摸着他手中的茧淡了几分。令她想起新婚之夜,第一次上手替他打理的情景。时光流转,已过了三年多,当初两个人的手轻轻一触旋即离开,比对现在全身契合无一处不熟悉。
    身体有了默契,心呢?
    知言伸手解开孟焕之的衣襟,结实的胸膛现在眼前,捂着他的心房,一下一下强有力的跳动。这一刻他像个孩童睡得香甜,浓蜜的睫毛投下半分阴影,俊颜如玉,毫无戒备和警惕。
    知言俯下身吻上孟焕之的唇,伴着微暗的烛火陪他入眠。

☆、137|4。3|

又到一年除夕日,知言好想拉着孟焕之回秦府吃团圆饭,不用问肯定行不通,去了准被老狐狸和方太君给赶回来。惟只在老实呆在孟府,他们两人冷冷清清的守岁,人少真是无趣。
    年前她打发奶娘回庄子和儿子老头一起过团圆家,燕子也有了身子,奶娘边收拾着小衣裳又开始絮叨。
    孟府中总共这么几个人,知言的耳朵都听出茧来,好说歹说哄走奶娘,顿觉耳根清静许多。
    年前给下人们发了双份月钱,又裁了新衣让除夕日全穿上,十来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满院跑动,也添了几份喜气。
    院里彩珠和聂妈妈的干女儿青蔓两人对踢着键子,见到孟焕之进来,全都恭手站在一旁,目送大爷进屋后,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拿了键子去后花园。
    知言透过明窗瞧见这一幕,打趣道:“你都变成煞星,小丫头们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孟焕之从背后揽了妻子入怀,闻着她的发间深嗅一口气。
    “真香!”他又借机亲了一口。
    知言也不回首,全身倚在孟焕之的胸膛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鼻尖冰凉,从前院回来这几步路浑身也带着寒气,再摸向环着她的腰际的一双大手,也是冰凉。
    不对,知言回头责怪起孟焕之:“你又敞着书房窗户忘记关了,一点儿也爱惜自己的身体。大冷的天,明天又要进宫朝贺,在殿前站上多半日。今日倘若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她带着愠怒,又满是心疼,拉着孟焕之坐到炕上,又取了手炉来塞到他怀中,喊着丫头沏了滚烫的热茶,瞅着不听话的男人喝下去,才觉得心中安定。
    从头至尾,孟焕之不发一言,眼中带着笑意听从妻子支使。他在前头书房忙着查阅典籍,真忘记关窗户的事,小厮们又都不敢进来,刚走在路上觉得身上略有点冷,也不打紧,常年风吹雨淋还怕这点受冻。不过总是妻子一片心意,她全心全意为着自己才小题大作,由着她安顿罢。
    知言忙乱了一阵,拿出八宝攒盒,挤到孟焕之身边剥起干果来,说着无关紧要闲事,无非这个姐妹送了一件珠花,那个姐妹捎来两块料子,兄弟们送了几件顽意。
    孟焕之嘴里应承,眼睛不离妻子片刻。她是越来越美,大红艳丽的衣裳衬得肤色更白,樱唇小巧,鼻子挺直,眉间风情妩媚,双眸亮如星芒,美玉终于现出光泽。
    快到晚饭时,他两人去了府里闲置的小院,因此处摆着香烛等物,意在供奉逝去长辈。依是知言亲自从丫头手中接了,又捧到孟焕之手中,看着一一摆放好,又磕过头,回屋用晚饭。
    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提了梅花酒壶,倾倒在同套的梅花单耳杯中,孟焕之先贺词:“除旧迎新,愿吾妻美貌胜昔,愉悦如厮。”
    他今天换上深红万字流纹锦衣,腰系灵芝窄玉腰带,乌鸦鸦的黑发用一根羊脂玉簪挽住,笑若春日暖阳,整个人透着喜悦气息。
    知言同举杯:“新年伊始,原夫君春风得意,无往不胜。”她滴溜着眼睛,露出俏皮的笑容,再加一句:“夫君只需在家俊俏,出去装得丑点。”
    孟焕之无声微笑,皓齿分外明显。
    三杯过后,知言捂了自己的杯子,先作防备,免得他居心不良又想灌醉自己。
    可是瞧出来了,孟焕之酒量奇好。上回他和秦昭、杜六郎三人喝醉,次日另外两人睡到午时才勉强起身,喝了醒酒汤,各自回家。孟焕之依是天不亮闻鸡起舞,按时辰去了翰林院,完全瞧不出夜里吃多了酒。
    使得秦昭见了知言戏语道,难得在她家吃一次饭,倒被妹夫灌醉,说什么等过年归宁时,也要约上兄弟们轮番灌醉妹夫。
    知言听了莞尔,今日在饭桌上对着孟焕之说了,引得他笑语:“非是我酒量好,实在是舅兄要和杜六郎拼酒,两人喝得比我多,才烂醉如泥,次日也宿醉不醒。”
    知言嗔怪道:“当日你也不拦着,任由四哥喝成那个样子,回去后又睡了一整天,害得我不敢见四嫂和母亲。还有杜六郎在咱家混饭上瘾了不是,隔三岔五跑来,真让人心烦。”
    杜谦一来,知言没得机会和孟焕之一道用晚饭,有两次她都困得不行了,依是等不来孟焕之。派人到前头一打听,原来杜六郎仍赖着不走,拉了孟焕之禀烛夜话。
    这下好,没了女人和她争抢丈夫,倒来了个不识趣的愣头青和她抢孟焕之。
    知言一点也不开心,嘟着嘴抱怨道:“以后不许杜六郎上门,他一来,整晚我都见不着你的面。”
    孟焕之笑着点头,伸臂给妻子挟菜,知道她挑嘴,羊肉也不喜,鱼肉尚要别人挑好剌。只有吃饭时,才能体会到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用完饭,两人倚在炕上,知言手中摸挲着双燕,又扒开孟焕之的衣襟瞧着玉麒麟,冲着他讨要年礼。
    “我都是你的,还要什么年礼?”孟焕之边亲吻着妻子,温声回答。
    知言哼哼唧唧撒娇,非要一样别致的礼物,扔出诱饵:“我给夫君也备了礼,晚间再给你。”
    孟焕之电眼如炬,似要穿透知言衣衫看清里边,言语暧昧:“很是好奇娘子拿什么当礼,不用太好。”剩下的话他凑在知言耳边窃语。
    太不正经,上回那十二对小玉人无意间让孟焕之发现,他磨得知言尝试了一大半,这又在讨要两种新花样。
    知言不依,耍赖伸手要着自己的礼,不多时两人在炕上缠闹作一团,她的发髻乱了,珠花也掉落,衣襟不知何时被人打开,敞着脖子坐着缓口气。
    孟焕之也没好到那里,发簪抽落,乌发披散,玉带也被抽出,斜靠在枕上嘴边噙笑,玉面郎君名副其实。
    再玩下去,又该开始滚床单,知言果断收手,缠着孟焕之让他讲外头的见闻。就这么躺在他的膝上,听着平缓的语调,知言不时插一句,两人亲呢相吻,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相视一笑。
    外间的厢房里立冬带着小丫头们玩乐,顺带调|教长兴,哄得长兴团团转,聂妈妈等全都捂嘴笑。
    大家不时探头出去,瞧一眼上房的动静,窗上两个人影相偎在一起。小夫妻和睦当是最好,众丫头婆子继续敞开兴致玩乐。
    长盛三十年的除夕就这么过去,新年在无声无息中来到。
    正月里照例是百官到大明宫中朝贺,初五以后才是各家走动并拜访亲友。因姐妹们也都出嫁,知言一日不歇连走了数家。
    又三房的儿女、媳妇和女婿们跟着秦枫和常氏去了常氏娘家拜访,十几口人全涌到小小的常府,花厅中都坐不下。秦家儿女相貌本就出众,儿媳和女婿也全都不弱,聚在一起好生养眼,听了常家上下众多奉承话,用过饭才各自回家。
    知言一回屋直奔着热炕而去,过年走亲戚真是累人,陪着笑脸说着好话,发不完的红包封赏,说起来又破了一笔小财,侄儿侄女外甥们已数不清。年前打的上百个金银锞子所剩无己,照这么发下去,知言就是生十个孩子也收不回来。
    想到此处,知言坐起来,唤过立冬问话:“上个月我的小日子是哪一天?”
    “初十,今天正好也是初十。”立冬扳着手指头,笑弯了眼睛:“姑娘,莫非这个月就有了喜信。”
    刚好月对月,虽说是二十八的周期,不好说。知言前世有过经验,心中默念一遍,再等等。
    孟焕之早已觉察到妻子的小日子推迟了两日,半是欣喜半是紧张,他也不敢确定。这几日连着四处走亲访友,生怕她有个闪失,所幸妻子一向身体底子好,自幼又喜欢骑马拉弓,本就比别的女子健壮几分,观得她不曾喊累,也放下一半的心。再等上多半月,才能有准信,一年都等下来,不急于这两日。
    晚间,并榻而卧的人异常老实,知言心中也有数。两人打着众所周知的哑谜,未到真正有结果,谁也不肯先说出来。
    知言怕失望,孟焕之怕空欢喜一场。
    接连几日,知言的小日子仍不见踪影。孟焕之趁妻子熟睡时为她诊脉,许是他心情浮燥,也许是时日尚浅,竟一点摸不出脉相。他探手伸到妻子的小腹处,如常平坦柔软。关心则乱,他暗自嘲笑,收了手搂着妻子安睡。
    ******
    今年大明宫上元宫宴,天子除了召集五品京官和其家眷同乐,另召了新任众翰林随驾同行。故孟焕之不能陪知言过元宵节,他又不放心妻子一人在家,遂送她回岳家,待晚间回来再去接。
    恰逢秦敏也在家,见到孙女和孙婿回来,笑意温和:“修远也要去宫中,正好一会儿我们一起动身。”
    知言向祖父母行了礼,往方太君跟前走去,她因走得急了点,踩了裙角差点被绊倒,匆忙间扶住旁边的椅子才稳住身形。
    正与秦敏说话的孟焕之见状,蓦然站起身,两步赶到知言身边扶起她,满脸忧急,轻声询问:“有无伤到?”手下微用劲,怎能如此不小心。
    知言摇头,表示自己无事,带笑安慰他。
    知言从小慌里慌张,不是这儿被磕了,就是那儿被碰了。方太君虽心疼也是习以为常,瞧着今日情形不对,触动心事,一时心下也紧张起来,忙让坐到自己身边,不许乱动。
    孟焕之却又后悔送妻子回来,来回坐马车奔波不说,她又天生不安份,总想着会姐妹兄弟,倘若。。。。。。他不敢想下去。
    “祖母,知言就交给您,尚要劳您费心看管她莫要四处走动。”孟焕之对着方太君郑重托付。
    方太君听出话中意味,应诺道:“你去罢,万事有我,今天就是拴也要把她困在我身边,不让出去走动一步。”
    他两人你来我往,誓要把知言当成重点保护对象,她插不上话,更做不了主,只剩郁闷的份。
    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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