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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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有女-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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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原样发回。一来一回间,两人像有默契。
    这使得原本观望的众官员也闻风起动,纷纷效仿,如雪花般的奏折几欲堆满含章殿,口笔诛伐,顺着圣意剑指内阁。御史台更是不甘落后于人,御史们个个激慨高扬,言辞犀利,几位阁老们都被批成了筛子。
    就在大家瞠目结舌感叹来势凶猛,另一波更为猛烈汹涌的浪潮又由杜谦发起,他声情并茂,言辞恳切做出国蠹论。从内阁、六部到各州府,贵极首辅微至小吏无一逃脱,数历官场丑恶:贪婪、谋私、以朋为党、身怀利器迫使他人服从淫威,上行下效,群魔乱舞,国已不是国。。。。。。。
    国蠹论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满锅的热水终于煮沸,腾腾蒸气缭绕,不计其数的人被灼伤。
    处在风头浪尖上的杜谦一如往昔傲气凌人,独自行走在翰林院,全然不理会如海般舆论,独立特行逆流而上。
    另有御史夹带私货,讨伐秦敏、冯尚书派系,董大学士因与秦家结为儿女亲家,亦不能逃过被人攻击。
    有一二等不甚紧要的闲散衙门并小吏们无心当差,镇日聚在角落里议论,争相押宝到底是首辅先倒下还是杜尚书先垮台。
    朝中两大派系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派出奇的平静。
    秦敏按兵不动,以静制动,更是上折自陈数罪,愿领责罚。长盛帝当朝安抚老师,肯定他过往成就,又当着满朝文武百官,闲话叙旧时琐事,旁若无人甚是亲密无间。
    此举一出,形势急转,众人的关注点投向杜润,他亦是秦敏的座下弟子,领受赐教十数年,一朝得势,翻脸不认人,全然抛却师生情谊。众人都窃语,真乃小人也。
    同时,秦敏再上请罪折,并乞骸骨,给贤者让路,请圣上恩准他告老还乡。天子三驳,秦敏三请后再请。
    与杜润行事不同,秦派反扑绕开宁阁老及扬州司马派系,直指杜润一人,杜家上下也成了御史们指摘的对象。
    那个权贵家没个枉|法的事,何况是内阁阁老,家中更是不乏有人仗势欺人,贪赃枉法的事比比皆事。从杜家几位老爷再到杜府管事,大到强买田地,小到家仆贪小利蒙混商贩不一而足。
    批杜润的奏疏却不多,寥寥数几,言简意骇,直切要害。言杜润身在燕京,心往江都胜地,虽食君禄,处处行事以司马氏为先,临了加一句指责杜润别有用心拉拢皇子,教唆引诱,挑起争斗。
    可谓见血封喉,招招捅到天子的痛处,令他辗转反侧不得入眠,见天色转微,想寻个人来说话,这才有了宣孟焕之进宫的举动。
    *******
    孟焕之跟着张内侍一路行来,心中也有几份底。到了含章殿外,张内侍止步,笑容满面道:“圣上只宣孟翰林一人,咱家不敢讨了没趣,快进去罢,别上圣上等得着急。”
    殿前小内侍毕恭毕敬,孟焕之不敢拿大,更不能坦然受之,仍是照例打点,不顾张内侍极力推辞,往他袖中溜进一物,这才拱手进含章殿。
    小人能通天,孟焕之从不指望从他们身上得到好处,怕一着不慎,他们祸害自己。
    孟焕之进殿时,长盛帝正抚额浅寐,周遭宫人个个如泥塑石雕,常年在御前服侍练就的本事令人深为佩服。他朝侍立在长盛帝身后的内侍微一颔首,站在一旁静候。
    约一烛香后,长盛帝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殿中鹤姿挺拔的青年,喝过热茶,推了桌前的奏折唤孟焕之上来细观。
    孟焕之恭手推却:“学生不敢。”
    “朕让你看便看,大丈夫不做小儿扭捏之态。”长盛帝挑拣出两个奏折,命内侍传过去。
    孟焕之扫一眼奏折上字迹,仍坚持己见:“虽君师有令,然学生不能逾越。”
    长盛帝见孟焕之谨慎,也不再执意,出声询问:“朝中之势,修远如何看待。”
    “不破不立,好坏参半。两虎相争都已半败,与其让别人坐收渔人之利,不如早做了断,摒清视野。若再缠斗下去,恐殃及池鱼牵连无辜。”孟焕之说出早已想好的对词。
    长盛帝轻笑:“朕原以为你会替老师说几句好话,怎么说你也是秦家娇客,姻亲结缔,互为盟友,并不为奇。”
    “孟秦两家昔年便有旧交,又结为姻亲,可学生和首辅大人都同为臣子,在朝中行走当以公事为先。”孟焕之不卑不亢回道。
    长盛帝心情似变好,有兴致泼墨做画,末了自嘲道:“朕之笔墨不及秦家六郎,听闻他的一幅字画在坊间可值千两银子,真是字迹如金。”
    孟焕之微笑:“学生岳家六叔的书画灵动飘逸,怎及圣上气势恢宏,况臣见过一副墨宝笔力无劲意境平庸,却价值千金,须下力气托人才能觅得。”
    听孟焕之说得有趣,长盛帝也起了兴致,不禁好奇相问:“何人的手迹如此抢手,是朕的几位儿子还是大长公主府的附马都尉?”
    孟焕之轻语:“有几位朝中同僚最好风雅,才学不俗,偶作书画流传到市面上,引得众人争相抢夺收购,再携画登门拜访,完壁归赵,宾主相欢。”
    这是官场上流行的雅贿,送礼人托有门路的墨宝斋,只用说出想给某官送多少两银子,墨宝斋的人上官员家中放下银票换来一张字画,回去后交到行贿者手中。行贿者拿着这幅字画,再到上司家中拜访,双方心知肚明,既雅且又稳妥。
    “哈哈哈。。。。。。”长盛帝大笑,须叟他收起笑容面色变冷,轻哼:“他们倒有雅致。”
    “可谓身怀利器,叫人不得不屈从。”孟焕之陈说背后真像。
    “修远也赞同子昂的国蠹论?”长盛帝信步走在殿中,回音悠长。
    “杜兄拳拳之心,学生不及。然国蠹论纵有十分精要,付诸行动却要减半,至清至浊都难为。鸬鹚捕鱼辛劳一日,渔夫尚要扔出小鱼虾慰劳它们。人不能免俗,拖家带口,衣食住行全要银钱打点。”孟焕之话尽至此收住。
    长盛帝也陷入深思中,朝臣两人禀烛夜谈至天明。
    东方拂晓时,晨光微晞,含章殿檐角挑着朝阳,旌旆逶迤,郎官十人一组交换岗哨,从此处俯视,可远眺到燕京城外。
    孟焕之站在君王身后,欣赏着从未领略过的风光,今昔朝阳美胜以往。
    ******
    知言有孕后不似别人孕吐吃不下去饭,她倒是胃口大开,变着法子慰劳自己,即使孟焕之彻夜未归,也如往日一般坐在饭桌前大块朵颐。
    奶娘一个劲儿劝知言少用一点,少食多餐,又拿出知言幼时积食的例子,好不聒噪。
    知言嘴里答应着,手下不停,一边又提着新花样,道想吃苜蓿团子。
    奶娘气结,这都什么时节,苜蓿已长老。她可是瞧出来,姑娘又在可劲折腾人。埋怨几句后,奶娘决定打发人去庄子上寻觅野味,正值春夏交替,野菜多得是,搜寻来几筐,好哄屋里那位小祖宗高兴。
    “小祖宗,从小就不消停,一有心事就要吃野菜杂粮。”奶娘边走边念叨,逢上冬至抱着儿子进院,她瞅着别人家的大胖小子乐不拢口,哄弄了一会儿,才出去寻跑腿的人。
    冬至生完孩子出月子不久,原本清秀的面庞变得圆润,身体也丰腴,见天气适宜,抱来孩子让知言看。
    小婴儿咿呀咿呀挥舞着小拳头,圆眼睛清澈明亮,不知身在何处,往知言榻上撒了两泡尿,才心满意足吃饱奶水睡去。
    知言目不转睛盯着睡熟的小人儿,摸摸他的小手和小脚丫,粉嫩可爱,令人爱不释手。
    立冬和冬至在旁说着闲话,无非是相互取笑,又说孩子生得好看,狗剩二蛋浑乱叫一气。
    知言听着好笑,问孩子可有了名字。冬至趁机请知言为孩子起名。
    知言想了想,笑说:“你家柱儿要随大爷的姓,以孟为姓,这孩子便叫成儿。”
    冬至嘴里念了几遍,直说成儿好,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知言也希望心想事成,祖父能平安引退,家中叔伯兄弟仕途顺当。
    见知言又开始愣神,立冬打岔喊来几个丫头在院中玩着键子,大家说笑哄姑娘开心。
    孟焕之一回府即听到小女孩的欢笑声响彻后院,他进了垂花门,阻止下人的通报,通过院墙上的花鸟透格,瞅见府里几个小丫头们全聚一起玩着花键。另一头花枝斜掩,妻子倚坐在扶拦上面带浅笑,一手轻抚着小腹,神情安详恬美。
    孟焕之不忍打破眼前的宁静,伫足远观,还是小丫头出来捡被踢飞的键子看到大爷问好,才打断他的思绪。
    迎着夕阳,院门口出现一个高大身影,熟悉的步伐缓缓走近,知言哽咽着声嗔怪他可是回来了。
    孟焕之笑容和煦,半搂妻子一同回房,又问她镇日都在做什么。
    “写字,作了一幅画,给孩子念了一段书,寻出古琴只奏了半曲。”知言一一细说。
    “然后呢?”孟焕之把怀中人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头脸埋在她发间相问。
    知言空悬的心安稳落在平处,又往孟焕之怀里蜷了蜷,接着说:“冬至抱着她家小子让我瞧,胖嘟嘟的小人儿好生可爱。我给他起名成儿,将来给咱们的孩子做个伴,你说好不好?”
    “好!”孟焕之轻抚着妻子的小腹,挪揄道:“你娘亲已经寻好了玩伴,只等着你出生。”
    知言仰头搜寻到男人的唇,缠绵悱恻的深吻,她在无声地诉说自己的思念和不安,许久以后才分开,瞅着孟焕之发青的眼圈和眼底的困意,她疼惜地轻抚他的眉眼,吩咐让立即摆饭。
    那厢丫头婆子们忙着准备浴桶,孟焕之思虑再三,终是说出:“知言,祖父可能马上要离开京城回西北,到时候你不许哭鼻子,送十姨妹走时你眼睛都哭肿,不知我有多心疼。”
    “真的?!”知言不敢相信,唯眼睛发亮:“祖父能顺当退下来?”见孟焕之点头,她敞着嘴笑,猛亲他一口,轻跳下地急命再加两个菜庆贺。
    见妻子就差飞奔出去,孟焕之皱眉揽住她。知言回首嫣然一笑示意自己明白,脚下轻盈带着丫头们到厨房折腾,留下孟焕之在屋内轻摇头。

☆、143|激流勇退

知言兴冲冲的劲头维持了两三天,成天乐滋滋对着几个丫头谈论秦家川,说及秦刘氏的爽快大方,还有二狐狸老而成精。又丫头们提到黄如意,黄大小姐鲁莽又霸道,天生一副热心肠,最爱打抱不平,出去没少闹笑话,大家回忆起往事咯咯笑个不停。
    一旁的小丫头们听着入神,她们也都不怕大奶奶,知道她和善,待下人们格外宽厚,故平日里对着大奶奶言无不尽。
    彩珠瞪大眼睛,惊叹道:“大奶奶,从京城走了多长时间才能到西北,听说离得好远,有上千里路。”
    大雪素来没心眼,脱口而出:“走了一个多月呢,每天坐在车上,骨头架子都快要颠散了。”
    几个小丫头啧啧称奇,七嘴八舌议论着。
    大雪的话好比一盆凉水迎头泼向知言,她顿时没了兴致,再看看几个大丫头的神情,个个露着勉强的笑意。她们肯定早都想到,成天绕着弯子转移知言的注意力。
    知言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老狐狸致仕后要回西北,方太君也要一同回去,都是古稀之年的老人,长途跋涉一路颠簸,他们能经受得住?
    还有,这一去隔着千里,她更不能时时见到两位老人,现在从孟府回秦府抬腿便到,今后可就没这么容易啰!
    知言不开心,示意屋里的人全都出去,倚在枕上恹恹不快。
    几个丫头相互使着眼色,聂妈妈拿了团扇轻轻给知言扇凉风,细语安慰她:“姑娘,有不痛快的事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你现在有了身子,怀着心事对孩子不好。”
    “那边府里年前就赶制出一批新马车,个个宽敞,行得又稳,以老太太的福气还怕受这点罪。趁着有好时机,趁早离了燕京事非窝,回乡后她再享几年清福。姑娘若有心,等明天身子腾空了,再带着哥儿回去。”聂妈妈拣着好听的话开解。
    道理知言都明白,她再舍不得让方太君他们走,也要认清形势,从来没有退下来的首辅还留在京中的例子。
    老狐狸在内阁行走近三十年,担任首辅二十年有余,积威甚深,朝中多少官员以他马首是瞻,如果留在京城难保不被有心人暗中利用。
    只要他们平安顺当安度晚年!
    见知言强挤出笑容,聂妈妈搜肠刮肚又寻了不少好话,哄得姑娘睡下。她又仔细叮嘱立冬几个小心伺候,出了院子,看见彩珠垂头抹着泪,另外几个小丫头陪在一旁,一副有难同当的样子。
    都是姑娘平日性子太好,宠得府里的小丫头们不知天高地厚,该是趁机会给她们紧紧弦。
    聂妈妈轻咳一声,神情威严,喊集几个小丫头到一处,言语中敲打:“大奶奶待你们宽厚,从不短月钱,季季裁了新衣裳,更是从不打骂,可你们不能没了分寸,忘记自己的身份。咱们都是做下人,行事要有眼色,先观再听,话到嘴边再嚼三个来回,细思量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今天的事就先放你们一马,以后胆敢再犯,先饿上三天,再慢慢说规矩。若再不长记性,外头的地方大了去,都回去好好想一下以今后怎么当差。”
    小丫头们滴溜着眼睛,福身回自己的屋子。
    聂妈妈叫住彩珠和青蔓特意再嘱咐一遍,见她二人领会得当,这才一同回屋子。
    *******
    晚间孟焕之回府立觉察到不对劲,早上出门时妻子还扬着笑脸,这会子闷闷不乐,他拉了知言的手问怎么了。
    知言撇着嘴一脸不痛快,竹筒倒豆子说出自己的心事:“焕之,祖父和祖母马上回西北,一想到今后见不着他们,我心里难受。”
    孟焕之吃吃笑出声:“傻瓜,才反应过来。你还有我,还有咱们的孩子。再等两年我熬够资历,谋个西北的差事,带你回去一趟不就成了。”
    他扶着知言坐在榻上,半俯身将耳朵贴在她肚子听动静,细问:“他今天可是乖,有没有闹你?”
    “乖!”
    “娘子可有想为夫?”
    “想!”
    “哪里想?”
    “无处不想。”
    每天老一套的一问一答,光说心里想过不去孟焕之那关,他要知言说出身心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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