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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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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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启臣出了洞,但见外面朝阳耀眼生花,精神为之一振。

黎启臣急趋至仆从们居住的高楼侧畔,伏在草里静观了一会儿,见并无动静。到旁边厨房灶中一摸,火已灭,灰已冷,甚至灶灰都有点儿微微受潮板结。拾级而上,果见二楼空空荡荡,细软全无,满室凌乱,人已经走了多时了。来到公子琮居住的那座楼,同样是冷灶湿灰,马厩中的马也踪影全无,想必是都骑走了。

黎启臣也不耽搁,立即转回洞口,只见公子琮和晏薇已经急不可待地拿着应用之物站在洞口,远远见他过来,公子琮问道:“怎样?他们走了吗?”

黎启臣挥挥手,答道:“人都走了!我们可以回去啦!”

进入正堂,还未觉有太多异样,虽然值钱物事已经被洗劫一空,但这一点三人已有预料,并不诧异。。电子书下载

进入公子琮的旁室,却见所有的床、案、柜、架,均被拆散成片,满地狼藉,所有暗格机关中的东西,被劫掠得一丝不剩。公子琮略呆了呆,随即面露微笑道:“也罢!破财免灾,由他们去吧!”

晏薇却道:“这也太过分了!连被褥都不留一条。”

黎启臣向地上看去,果然只剩下不值钱的蒲席在,其他已经一无所有。

公子琮道:“不妨事,我们下去到厨房看看,弄点东西来果腹。”

黎启臣却暗暗想着,以他们这种洗劫的手段,只怕好一点的食物他们也会全部带走,很难说会剩下什么。

刚一下楼,公子琮就大惊失色:“我的犬呢?!还有孔雀和鹤,怎么都没了?!”

黎启臣也是一惊,适才来得匆忙,并未注意这些。只看到马厩中的马不在了,想必是他们带出去拉车骑乘。兔子、鸡和鹿不见了,想必是他们宰杀吃掉了。但是那几只犬是上好的猎犬,孔雀等禽鸟也只是赏玩之用,不至于如此贪嘴,全部杀掉吧?但眼前的事实却是,之前豢养上百只动物的笼舍,门户大开,空空如也。

晏薇走过去细看了一下,说道:“这笼舍中并无血迹,未必是被宰杀了,想必是他们走时怕它们无人喂养饿死,都放生了。”

黎启臣心想晏薇说的虽有道理,但看这些人行事,只怕未必有这个善心。

公子琮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转身进入厨房查看。

厨房是两进,外间是灶间,转过去紧贴灶台的背后是用于储藏的内间,借着灶台的热气,保持干燥,便于贮存食物。

进入内间,三人又是一惊,里面空空荡荡,不要说一粒米、一瓮油,就连一根柴、一条炭也没有!公子琮颓然道:“他们这一手可真绝,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黎启臣安慰道:“那边地穴中尚有木炭,我们取来用便是。这里树木葱茏,柴尽有的,只是要费些力气。湖中有鱼,捉来吃也能果腹。有手有脚不会饿死,公子不必担心。”

公子琮无力地点点头,说道:“那边树屋还储有粮食,我们先去取来吧……”

三人行至湖边,远远便微微闻到一股臭气,令人欲呕。走近看时,只见湖边载沉载浮地漂着很多东西,一时难以分辨。

公子琮突然叫道:“绮骧!骊风!疾骝!”顺着公子琮目光看去,湖畔不远的水中竟然浮着数匹骏马的尸体,已经肿胀发臭,但是那华美的皮毛在湖水的润泽下,依然散发着光彩。

再定睛细看,大到猎犬、梅花鹿、香獐,小到兔子、孔雀、仙鹤,无数动物的尸体,漂浮在湖面上,把湖水弄得浊臭不堪。

甚至,湖中还漂浮着一袋袋的豆麦、劈好的柴枝、整瓮的干菜……和尸体夹杂着,漂浮在浊水中,已经开始霉烂。

晏薇看着看着,不由得想要呕吐。黎启臣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晏薇一转身,把脸埋到了黎启臣的胸前,双手揪住他胸口的衣襟,轻轻地,保持着一点距离,并不抬头,肩膀抽动,不知道是在哭泣,还是在干呕。

公子琮沿湖奔跑着,不停地叫着那些动物的名字:“猎师!佳凫!雪月!丹羽!秋山……”从东跑到西,湖水浸湿了他右脚的鞋子和衣摆,又从西跑到东,湖水又浸湿了他左脚的鞋子和衣摆……鞋子跑掉了,头发跑散了,他还在跑,像是在招魂。有泪如倾,洒在湖畔细碎的白沙卵石上,迅即便干了,不留一丝痕迹。

周围虽然阳光朗照,但却令人感到无比阴寒。

第二十五章 酾酒有衍,亲朋无远

公子琮箕踞在席上,抱着一坛酒,是那种尖底的酒坛,那尖底就正正杵在他两腿中间,姿势极为不雅,但他似乎已经全然不在意。

月如钩,挂在楼头。

素纱的窗帘已经不见了,夜风吹进来,吹得满室的灯火歪向一侧。那树形铜灯有一人高,枝杈纵横,灯盘叠叠,想必是因为又大又重,没有被拿走。此刻燃起来,倒给这一片狼藉镀上了一层奢靡的金色,仿佛一切都还是完好如初的从前。

三人聚在右翼的夹室里,那是之前晏薇的房间。

右翼这三间房原就是作为客室使用,陈设较为简单朴素,因此并未遭到太多破坏,除了细软的帘帐幕帷之类被拿走之外,家具陈设均保持完好。

公子琮箕踞在席上,抱着一坛酒,是那种尖底的酒坛,那尖底就正正杵在他两腿中间,姿势极为不雅,但他似乎已经全然不在意。晏薇以床栏杆当作凭几,半趴伏半倚靠着。两人都是不言不动。

黎启臣依然在炭火上煮着粥,米是从树屋中取来的,水却是在地穴中汲来的。楼下的井中,竟然浸着给公子琮治病用的那几只大陶鉴,尤其是最大的那只,用来洗涤铜片玉片的,最为显眼。水汲上来,微微带着些青灰色,散着腥气,想必是那有毒的药汁被倾倒了进去。井水,已经不能再用了。

所有的衣物也都被洗劫一空,好在公子琮还在那树屋中备了两身,这才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洗衣的水也要去湖中或地穴去取,十分不便。更何况连水桶、铜斧等工具器物也都没有,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不是沉到了井里,就是沉到了湖里。当真是一丝生机也不留。

那坛酒,却是公子琮数年前埋在楼旁合欢树下的,此刻挖了出来。

透过窗,便能见到那棵高大的合欢树,硕大如车盖的树冠上,缀满了马缨一样的粉色花朵,微微有些香气,飘忽地散进来。

粥已经煮好,黎启臣分别盛了,放在案上,故作轻松地道:“毕竟有桌案了,总比在地穴中强些。”

公子琮并不答,一把揭开那酒坛的封口,捧起来欲饮。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充满鼻端,果然是陈年佳酿。

“你不能喝!”晏薇从旁冲过来,按住了酒坛。

“你凭什么管我?”公子琮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显得面目狰狞。

“就凭我是你的医生,此疗法施行期间绝对不能饮酒!否则性命堪忧!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晏薇似乎也有点失控。

“医生……”公子琮抬起手臂,衣袖顺着手臂从手腕滑向手肘,裸露的前臂上,沿着经脉,隐隐的红疹像蚯蚓,在皮肤下凸隆着,那些已经两次敷过药的穴位,水泡的位置,皮肤已经结成膜一样的薄薄硬痂,灰黑色,像昆虫的翅膀,看上去有几分可怖。公子琮看着自己的手臂,惨然一笑道:“这算医好了吗?”

晏薇垂下眼帘,不再说话,但双手仍死死按住那酒坛。

公子琮喃喃说道:“放开手……我心里难过……我要喝酒!”

晏薇轻轻摇头,低声说道:“它们死了,确实让人难过,但它们毕竟是畜生,你不必……”

公子琮打断她的话:“你懂什么?!他们不是畜生!他们是我的亲友!只有他们不会害我,只有他们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戒备!我才觉得心安!你这种每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人永远不懂!”说着用力拨开晏薇的手,举起酒坛欲饮。

晏薇手一扬,打落了公子琮手中的酒坛,咣当一声,酒坛碎成片片,酒汁四溅,浓香醉人。星星点点的酒汁溅在两人的衣袂上,如同染缬出的花朵。

公子琮满脸通红,怒视着晏薇,突然抬起手,一掌向晏薇脸颊掴去!

晏薇的脸登时肿了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辨,还没等黎启臣有所动作,只见晏薇已经抬手回掴了过去。

晏薇力气不大,公子琮的脸上只留下了浅浅的红痕。但是这足以让他惊住,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动过他一根指头,这是第一次,有人打他。

“就算它们是亲友,你就要自暴自弃吗?如果全天下的人死了亲友,都要拿自己的命不当命,那天下早已没人了!你的兄弟当中,有的生下来便死了,有的三五岁便死了,有的被人毒杀,你这点病痛算什么?你这些不会说话的亲友又算什么?若它们知道你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它们肯定会想,不如和你交换,让你早早死了,倒也干净!”晏薇像连珠炮似的吐出这一番话,不仅是公子琮,连黎启臣也惊呆了。

又是新的一天,风和日丽,云淡风轻。

晏薇准备好应用之物,走到公子琮面前,平平淡淡地说道:“把头发结好,衣服脱掉。”说完便站着不动等待。

公子琮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晏薇,问道:“你还肯为我治病?”

晏薇依然平淡地说道:“为什么不肯?你是病人,医生不会和病人一般见识,我既然开了头,就要为你医治到底。”虽然已经过了一夜,她左颊依然微微有些红肿。

公子琮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晏薇的脸,问道:“还疼吗?”

晏薇的头略躲了一下,便停住了,也不说话,就这样不动,任公子琮的手指在脸上拂过,眼里渐渐有了泪,直到有一滴泪悄然滑落,才用手背拂拭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

“能帮我结一下头发吗?”公子琮轻轻地问。

晏薇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快,但没说什么,走到公子琮身后,简单地帮他把头发束好,顺势脱下了他的外衣。

黎启臣一直留心看着,生怕他们再起冲突,此时看见公子琮裸露的胸膛,不由得低声惊呼。只见公子琮的前胸两侧,自肘至腋下,自腋下至胸口,坟起一片红疹,尤其是腋下部位,肿起很高,看上去十分可怖。

晏薇也是大惊,忙拉过公子琮手腕把脉,又换过另一只手,眉头紧锁着,额上也见了汗,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还觉得哪些地方不舒服?”

公子琮声音依然很轻,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适,昨天夜里就觉得这里不太对,只是……不想扰了你们,便没有声张……早上起来就发现手臂抬不起了,所以……适才才要你帮我结发。”

晏薇说道:“不要紧的,这是以毒攻毒的疗法,这药本身毒性猛烈,也许是昨日你浸了湖水受了寒,或者酒气蒸腾,把它的毒性诱发出来了。我先给你敷上药,再出去找些草药给你解毒。”

黎启臣听了这话,暗暗后怕,若是昨日公子琮饮了酒,只怕今日状况更不可收拾了。

今日是第三轮九日的第一天,黎启臣药浴的药早已用完。晏薇为公子琮敷了药,便收拾行装准备出门。公子琮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晏薇道:“不行!你刚敷了药,等下还有得难受呢,不能随意走动。”

公子琮道:“这里到处都是机关,你不识道路,只怕有危险,若被机关困住,还得我去找你,反而误事。这药的痒麻感,一次比一次轻,到处走动走动,反而容易忍耐。”

晏薇沉吟片刻,道:“也罢,有我看护着,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可随时处理。”转头又向黎启臣道,“你也不可太劳累,咱们饭食从简,也不必去汲太多水,只忍过这几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黎启臣点点头,心中却道童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公子琮的病也不知结果如何,这中间不知会不会横生变故。眼下的难关是缺衣少食断水,甚至灯盏中的油也撑不了几天,过上几天,只怕就要钻木取火、打猎果腹了。

站在楼上,看到公子琮和晏薇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黎启臣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怅惘。

公子琮和晏薇两人来到鎜谷的北侧,这里地气干燥,又是阳坡,生长的植物和其他地方大异。

晏薇忙着采撷药材,公子琮却用手搭在额上,遮住阳光,向远处眺望,过了许久,发出一声深长叹息。

晏薇惊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公子琮摇摇头,指着远处说:“那里,就是出谷道路的路口了……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次,我站在那里,下不了决心迈出第一步。岁数越大,越是胆怯……也许瘴气并没有那么可怕,道路也没有那么难行,也许……就像你说的,风水堪舆,原本就是无稽之谈,犯不上为这虚妄的说法搭上一生,我出去之后,这里还是这样,杨国还是这样,一切都会照常……”

晏薇道:“不管怎样,这里没法继续住人了,你是不得不出去,就算风水有异变,须怪不到你头上。有我们和你一起,你不必担心。”说着从怀里掏出四个香囊。那香囊是织锦制成,四个一模一样,手工甚为简陋,就是一个小小布袋,用绳子收了口。

公子琮笑问:“这是什么?”≮更多好书请访问。 ≯

晏薇拿起一个举到公子琮面前,一股药气直冲鼻端。晏薇笑道:“上次你不是说要配克制瘴气的药吗?之前我闲来无事配了一些,还是他们没毁掉那些药之前呢!所谓瘴气也就是一种毒,只要用解毒的药配合气味浓烈发散的药,就可以一定程度地克制瘴气,若再用帕子浸湿了捂住口鼻,就更无妨了。我们四个,一人一个,等到出谷的时候,只要系在颈中就可以了!”

公子琮笑道:“亏得你有心!不然等到现在想要配药,就无计可施了……你收好吧,收贮得严密些,别让药气散了。”

晏薇道:“等童率一回来,我们就可以出去,时间不长,不用担心药气会散。”

公子琮又笑道:“这个袋子是你的手工?”

晏薇红了脸,嗔道:“我知道很丑,你就不会装没看见吗?人家从小就没学过这些!要那么好看做什么?能用就好了嘛……”

公子琮笑得更为欢畅:“一人不耕,即有一人无食;一人不织,即有一人无衣。就算贵为后妃,都要祭蚕纺织,难道你母亲没教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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