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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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未醒-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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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看表:四点。扭头装睡。

“明天的签字可能要顺延。”刘秘书说,“医生命令,需要好好休息。”

“那不是问题。”

“这就好。”她说,“医药费……”

“君仁报销。”

“酒店……”

“君仁报销。”

“机票……”

“君仁报销。”

“精神损失……”

“君仁……”他停下来,“我请客赔罪。”

周雪在病床上笑得浑身发抖。

刘秘书故作正经:“谢谢郑总。”

他朝周雪方向看了一眼。

“让她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说。”两人退出门外。

郑信容细心关掉电灯。

周雪扭头看窗外微光,心里盘算明日之事,渐渐睡去。

下午出院,郑信容亲自开车来接人。

刘秘书咂嘴:“幸好不是脚踏车。”

郑信容大出血了。——至少在身边人看来。陪完晚饭陪逛街,主动刷卡,义务拎包。

“我觉得不对劲。”周雪偷偷说,“抠门总裁基因突变?”

“上帝知道。”

“我不放心。”她说,“他会不会对价钱反悔?”

刘秘书提醒:“诚意。”

“对。”她自言自语,“虽然看不大出来。”

连逛三家百货,横扫大片猎物。

郑信容模样可笑:从手到肩已成两排货架。

“我反而不忍心了。”周雪说,“会不会太狠?”

刘秘书再次提醒:“那么周字该怎么写?”

“正着写。”她重新振作,“颜色还没有给足。”

一直买到十一点,三人满载而归。

郑信容脸上不露喜怒:“周小姐,还有没有胃痛?”

“谢谢关心。没有。”

他点头:“很好。”送她们到酒店门口。门童帮忙搬出大量包袋。

“要是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去医院。”他说,“也要及时通知我。”

两人点头。

“周小姐。”

“什么事?”

“我有一个私人问题。”

“啊,我没有结婚,没有男朋友。”

“不不,我想问,前天的情人节,你是怎么过的?”

“看着你与美女同进晚餐。”她想。

“我和刘秘书一起吃了晚饭。”

“要是在家里的时候呢?”

“和我的父母一起吃晚饭。”

“那我明天能不能单请你吃晚饭?”

“情人节已经过了。”她说,“敢问郑总有何贵干?”

“赔罪。”

她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示意:“我以为你这样就已经赔完了。”

“周小姐不愿意?”

“不,我愿意。”

铁公鸡变成活公鸡,为何不趁机拔毛?

次日签订合同,双方皆大欢喜。

郑信容在上次与佳人吃饭的餐厅请客。周雪哭笑不得:“好地方。”

靠窗果然是好位置。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所有肮脏被夜色掩盖,只有繁华灯火依旧傲视人间。

“周小姐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晨的飞机。”

“对这个城市有什么看法?”

“以前来过。”她说,“不过那时候还小,也不是来和君仁谈生意。”

餐厅里有人现场弹奏钢琴。轻缓舒曼。

可惜餐桌上还是战场。

“我有一个私人……”

“问题。”她抬头,“这一次是什么?”

郑信容抬一抬眼镜:“周小姐,你认为我怎么样?”

她险些把口中饭菜喷出来。

——这是什么?求婚?

滑天下之大稽。

“郑总,我不理解你的意思。”她说,“你要我说哪方面?”

“哦,全部方面。”

“那么,我也有一个私人问题……”

郑信容看着她,不慌不忙:“叫我信容就可以。请说。”

“听说去年你常骑脚踏车上班?”

“是的。”他点头,“因为我输了一个赌局。”

原来如此。可怕的流言。

她笑:“我问完了。”

“还有我的问题。”他穷追不舍,“你认为我怎么样?”

“很好。”她点头,“和那位小姐非常般配。”

“哪位小姐?”

“情人节小姐。”她指指右手,“戴一枚钻戒。”

他记起来:“哦,她……”

“在处对象?”

“那是我妹妹。”

妹妹是全天下男人最好用的托词。

“你们的眼神互动很……”她寻找词汇形容,“精彩。”

“因为我们在打赌,谁先移开眼睛谁付钱。”

他童心未泯?没有任何资料表明郑信容此人酷爱打赌。

“脚踏车的赌呢?”

“也是她。”他解释,“她热爱打赌。”

她简直要脱口而出:难道用别克车接人和不放人吃饭也是打赌结果?

难以置信。

“您现在在这里吃饭是不是打赌?”

“不是。”

“昨天呢?”

“不是。”

“太遗憾了。”

她捱过晚饭,头一次觉得男人的直视是一种可怕武器,可以使人头皮生孔,肌肤爆裂。

第二天正要出发,郑信容开车来接。

“我送你们到机场。”

一路无话。

登上飞机,刘秘书说:“那个郑总有些奇怪。”

“生意已经搞定,全部是过去时。”

她阖眼假寐。

眼前却好像有小剧场,郑信容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灯光后面晃动。

小睡醒来,正赶上下飞机。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打开手机,不久便有电话来:“周小姐,平安抵达了?”

是郑信容的声音。

“是的。”

“行李应该很沉。”

她的嘴角向上弯起:“你替我拿?”

他很干脆:“好。”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箱包拉杆。

“我拿。”

周雪惊讶转身。眼前不是郑信容是谁?

“郑总,你怎么在这里?”

他放下手机,微笑看她,“我说过,送你们到机场。”

第十五章

他愣住。

“没有。”他掏出手机来看,大惑不解,“一直没有过。”

也许被网络延迟。

“有什么急事?”

“急事倒没有……”我说,“只是因为家里有事,我要过一段时间回去,想让你帮我与LUNA的寄养人说一声。”

他笑起来:“原来如此。寄养人刚好也有事,我已经把LUNA接过来了,就在我家。”

“这样正好,”我说,“那我还是把LUNA接回来养吧,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他说,“我随时可以送过来。你……”

手机铃声突然作响。我歉然笑笑,接起来:“喂?”

“姐,我的肚子做了音乐家。”木辰在那头嬉皮笑脸,“你要不要听听它现场演奏的交响乐?”

我失笑,“早上还说你饿不死。”

我只好匆匆告别林徐。

他说:“木小姐,稍等,我还有一个新号码。”

我拿手机记下,“对不起,林先生,再见。”

赶到家里,木辰正从楼上下来:“大老远的看见你在下面和人说话,是新姐夫?”

母亲看我。我连忙解释:“那是林徐。在路上偶然碰见。”

她说:“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坐?”

“他还有大餐要吃。”我准备去厨房。

木辰紧随其后,“林徐是谁?”

我用明晃晃的菜刀招呼他:“快出去。否则责任自负。”

他悻悻:“母老虎,谁还敢娶你。”一溜烟逃走。

偏偏有人吊儿郎当撞好运。两日后他满世界打电话报喜:进了,进了!

我说:“又不是国足进球。你赶紧去答谢各路大仙,感谢他们高抬贵手,送你一碗饭吃。”

他说:“该请的客要请。”忙不迭去订酒店晚宴。

大伯也很宽慰,私下与我说:“小辰总算有出息,不用怕他在家无所事事。”

我带母亲与牧牧出门赴宴。临走时母亲回头,“好像有什么忘了。”

客厅空荡荡。留了一盏小灯亮着,以防晚上回来伸手不见五指。

我一眼看见父亲遗像。眯着眼睛,嘴角含笑。

“钱包和钥匙我都放在你包里了,妈。”

她默默点头,“走吧。”

我关上门。

一路开车过去,母亲看看窗外,自言自语:“听说新铁路很快就要通了。”

“是。”

这消息最早还是林兆告诉我的。

“你爸爸都没有看过。”她说,“以前还是他带报纸给我看:新铁路近日开工。一眨眼都要修完了。”

“等通车以后我们也去坐一回。听说是动车。到杭州只要两个小时。”

她不答我。

我使眼色让牧牧陪外婆说话,顺手开了广播。里面正好在播放电影老歌,(奇)郎来(书)妹去(网),更煞风景,我赶紧换台。

到了酒店门口,大伯一家在门口迎接:“来了来了,快进去。”

因为是家宴,也就没有多大排场。另有一桌请了几个大伯的熟人,想来帮过不少忙。我与他们一一打招呼:“木辰是我的堂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轮到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大伯过来指点:“这个是林兆的爷爷。”

他对老人道:“这个就是木晓。”

我手心里立刻有了汗意。

老人家慈祥和蔼,对我笑笑:“哦,原来你就是木晓。幸会。”与我握手。

也不多说什么。

两桌人到齐,好菜便连连上桌。木辰频频敬酒,两边打通关。刚开始还以为他酒量不错,不多久便听伊开始胡言乱语:“这都不算什么。想当年我……”还不等伯母来抓人,他已经捂着嘴跌跌撞撞逃进洗手间去。

伯母代他敬酒:“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让人操心。谢谢大家照顾。”

众人连忙起身回应:“这个应该,应该的。”

她又单独敬我一杯:“木晓,来,你最近辛苦了。”

“不敢当。”

“你已经三十。你妈的年纪也大了。要好好考虑考虑。”

话不能再说。多了就怕牧牧听懂。人人说话都像打哑谜。

我举杯:“谢谢伯母。”仰头先干。

她喝了酒,又去敬母亲:“木辰很喜欢你的手艺,回来还嫌我做菜难吃。”

她说:“我们都老了,以后过一天是一天……还是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母亲会意,与她干杯。

之后轮到牧牧。小丫头早已举着橙汁恭候。

伯母弯腰问她:“牧牧长大以后做什么?”

“新娘子!”

“噢,新娘子。”伯母碰了杯,逗她,“牧牧有意中人啦?要嫁给谁?”

她脱口而出,“爹地那样的。”

一桌人顿时冷场,面面相觑。

自家人最清楚实情,不过不敢开口而已。

我哑然失笑:“童言无忌。”低头给她剥螃蟹吃。

身后传来木辰声音,“妈,我继续。”

伯母训斥他:“快去吃菜。明明不会喝,空腹还逞能。”转身去敬下一人。

牧牧偷偷俯身问我:“妈咪,无忌不是姓张?”

“那是电视剧。”

她乖乖吃我递去的蟹肉。

“童言无忌是专门说你们的。”我说,“说你们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她身子乱扭,“我还要那个。”指着远远的龙虾。

我才要抬手,木辰已经把盘子转过来,“姐。”

我看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估计醉得厉害,方才没有少吐。

“坐下吧。”我先夹青菜给他,“要不要喝一点汤?我给你舀。”

他自己起来,“我没事。”盛了一碗慢慢喝。

母亲也说:“还是要吃一点饭的。难受就休息休息。”

旁边那桌已经喝得热闹。那些人常年吃应酬饭,喝点酒不在话下。伯母一手酒瓶一手酒杯,有来有往,满脸是笑。

木辰回过头来,吸吸鼻子,“不管她,她比我能喝。”

我想起小时候他又瘦又白,腿直腰细,被人误认作女孩子,做舞蹈家的伯母还十分高兴,想送他去做芭蕾王子。他大吵大闹,自作主张剪板寸头,不穿任何与红色沾边的衣服,从此和母亲有一点生分。

我叹一气,说:“吃饭吧。”

人生得漂亮就是好。我不过和林徐在住宅区下面站了三分钟,就有邻居问我:“阿晓,那个个子高高,很秀气的男孩子,是不是你弟弟?”

我以为她说木辰,正想点头,她又道:“人家说好车配美女,原来配男的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帅的人。”

要说林徐俊秀活泼是不假,至于天下第一……

我笑笑:“只是一个熟人。”

“多好,有艳遇。”

“我是结了婚的人,不敢有艳遇。”我说,“谢谢。”

后来我随口将此事在电话里告诉林兆。

“你来回那么多次,居然没被星探看中。”我说,“林徐总共才在下面站了几分钟。”

他说,“林徐来过?”

我听他口气似有不对,“他要去见朋友,还开着你的车。我正好遇见。”

“噢,没什么。”他转而说,“你明天有没有空?”

“兜风?”

“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他在那头笑:“噢,我错了。是。”

我放松下来:“那我明天再与你联系。”放了电话。门外已经有牧牧声音:“妈咪!妈咪!”脚步声急急到门口。

她打开门大喊:“妈咪,看我的新发型!”

我以为自己看见一名新疆小妞。

她把玩细细辫梢,得意洋洋:“怎么样?外婆给我扎的。”

“又去麻烦外婆?她眼神不好。”我蹲下身子,左右端详,“好看是好看。”

“幼儿园里有小朋友也梳这个。”

我吸气,“那么她肯定每天早上都得五点起床。”

“爹地还来不来?”她兴致勃勃,“我要给他看我的新发型。”

“等下次吧。”我让她先下楼去,“妈咪还要整理一些东西。”

她如脱兔飞奔,蹭蹭蹭冲去楼下找外婆。

我独倚窗台,微风习习,忽然以为时光回流——小时候总与这窗台比高,踮脚看外面风景。春节时候对面江上有团团焰火争先恐后盛放,姹紫嫣红,父亲怕我看不见,将我举在肩头,我却恐高,一面激动得尖叫,一面将他头发揪得紧紧。

人的记忆奇怪,昨日是否睡过午觉已不记得,二十年前旧事却能历历在目,挥也挥不走。

如今这窗台只及我腰。经济危机席卷全球,分分抠着花,据说连春节那一场焰火也没有了。

回头只见母亲推门而入:“在下面叫你吃饭,你也不应。”

她仔细看我眼睛:“哭了?”

我挤出笑意,“风吹的。”

“小心感冒。”她催我下去,“今天有你喜欢的海带排骨汤。”

又看看窗帘:“这个也该洗洗了。”

她忍不住清洁瘾。父亲走后她洗衣刷碗比以前更卖力,仿佛与细菌污垢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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