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躺着吧，我出去给你买早点，顺带给你买一套可以出门的衣服。”纪如眉说着就准备往外走，居然一点都没怀疑方格的话。
“你，昨晚还好吧？”方格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
“还好啊，怎么了？”纪如眉还笑了笑，说。
“对了，你还喜欢京剧吗？”方格顿了一下，又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对了，你是不是翻我的东西了？”纪如眉看着方格说，脸上看不出来高兴不高兴。
“没，没有，我看到你梳妆台上有一本关于京剧的书。”方格有些结巴地说。
“哦，没事随便看看。”纪如眉说着有些狐疑地看了方格一眼，然后出了门。
看着纪如眉轻轻把门关上，方格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难道这姑娘昨晚是梦游？有这么严重的梦游症吗？还是别的什么病？又或者她装的？”
这是纪如眉的一个秘密，方格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跟纪如眉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后来方格又有几次和纪如眉的通宵相处，但方格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方格也悄悄咨询过医生，医生说，这种症状最有可能是梦游症，属于中枢神经系统发育不成熟，一般人多出现在儿童和少年时期，问题不大，主要是心情压抑情绪过于紧张等原因引发，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来解释，这种梦游症属于一种补偿性心理安慰，平时注意心理疏导就行，只要情绪平稳，慢慢就会好。
从那次之后，方格和纪如眉就形成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关系，两人在私下相处时，亲密却又紧张，话也不多，似乎互相熟悉了解，但又有着许多的盲区，经常不停地互相试探，反而在别人面前，他们的表现倒是自然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那次纪如眉在方格面前演《苏三起解》的时候，还在纪如眉租的那个老房子里，而这次，纪如眉的房间显然就宽大豪华太多了。
换了一个新场景，再次看到纪如眉又独自在家里上演改编版《西厢记》，方格在偌大的客厅那个豪华化妆台前冷汗直流。
这次纪如眉的《西厢记》里，似乎自己也演了一个没出场的人物，当自己被编进一个戏里，而自己就站在旁边看的时候，那种感觉奇异而陌生，眼前的生活仿佛也变得奇异而陌生起来。
在流着冷汗时，方格发现自己扶着化妆台的手在发抖。
他发现，除了对纪如眉的担心，自己竟然很激动。
就见纪如眉唱完一段，在客厅里身姿曼妙地转了一圈，然后目光幽怨地抬头看着墙角，轻启朱唇继续唱道：
“空对着月儿圆清光一片，好叫人闲愁万种离恨千端，抬泪眼仰天看月阑，天上人间总一般，那嫦娥孤单寂寞谁怜念，罗幔重重围住了广寒。”
唱完之后，纪如眉呆怔了一会，然后长叹一声，慢慢向化妆台走了过来。
正靠在化妆台旁吓呆了的方格，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轻轻往旁边挪了挪，小心地看了纪如眉一眼，纪如眉还是跟上次一样，也没理方格。
方格暗自庆幸，纪如眉倒现在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你傻站着干嘛？帮我把你旁边的湿巾递给我一下。”就在方格以为纪如眉还在梦游状态看不到自己时，纪如眉突然开口说，差点把方格吓得翻了一个跟头。
正文 第51章 谁曾为你画眉
“啊－－－－啊？叫我？”方格结结巴巴地说。
“见鬼！不叫你叫谁，这里难道有别人？”纪如眉说，脸上的表情还留着些刚才唱戏之后的忧伤，但大体已经平静。
“哦哦，给！”方格赶紧把湿巾推了过去，一边推一边看着纪如眉心想：“应该是我见了鬼才是。”
纪如眉拿过湿巾，开始擦脸，折腾了一会，戏装卸差不多了，纪如眉又开始化起了生活妆。
纪如眉化妆安静得就像一个飘渺的梦境，一直安静地坐在哪里，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当化得差不多了，纪如眉突然转头对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方格说：“你过来，看看我的眉毛这样画行吗？”
方格坐在哪里没动，想也没想就说：“你化妆那还有问题吗？！”
纪如眉说：“你过来呀！”
方格小心翼翼地走到纪如眉旁边，看了一眼就说：“很好啊，很漂亮。”
纪如眉看着镜子，给方格伸过来一支眉笔，头也没抬地说：“你看哪不好给我补一下。”
方格看了看纪如眉，除了脸上的表情过于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于是说：“我不会啊。”
纪如眉在镜子里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方格一眼，然后对着镜子微微笑了笑，说：“你又不是第一次给我画眉，画了那么多次，还不会呀？”
“天呐，这是‘妆罢轻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意境啊？”听了纪如眉的话，方格额头的汗又开始往下掉，他现在头脑极其清醒而冷静，甚至高度紧张，刚才从家里出来的不快，也早都被眼前纪如眉这怪异的举动撵得躲进了内心深处。
他从来没有给纪如眉画过眉，别说画眉，他简直连眉笔都没握过。这只能说明，现在的纪如眉记忆出现了差错，难道她现在还是在不清醒的状态，梦游症不可能进行这么复杂的对话和活动吧？
“哦哦，这样，这样，你觉得怎么样？”方格接过眉笔，手抖着在纪如眉的眉毛上象征性地画了两下，问。
“嗯，好，我在再看看。”纪如眉又整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突然站起来，转身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方格嫣然一笑，道：“这样还行吗？”
方格一看，傻了一样，纪如眉根本看不出来化妆了。就是说，她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劳动果实根本看不出来，纪如眉是本身就漂亮，无需化妆，她要是给别人化妆？那怎么办？她的秘诀倒底在哪里呢？
“好，非常漂亮。”方格由衷地说。
“谢谢。”纪如眉突然客气起来，然后起身走进了她的卧室。方格赶紧跟在她身后，进纪如眉卧室一看，她竟然自顾自又躺下了，躺下之后，马上酣然入睡。
方格退回客厅的沙发上，拿出一支烟，皱着眉头一边抽一边想着纪如眉为什么会这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方格认识纪如眉也快两年了，两年里，两个人虽然交往过密，密切的也只是他们这种古怪的亲密关系，其实两个人并不经常见面。
刚才看到纪如眉像幽灵一样的媚惑表演，仿佛她一直在自导自演着一个梦境。其实这几年，自己何尝不是一个人在自导自演着一个不存在的梦境呢，他一直强迫自己相信这个梦境会是真实的，可是，当看到纪如眉这样的时候，方格的心里就会茫然而痛苦，很明显，这是一种生活与自我的谬误，他承认类似这种梦幻的意境，许多人都有，关键是，你拥有梦境的方式是不是一个健康的方式。
难道我一直在不健康地活着，难道我心里执着的平时坚持所做的，是错误的？
想了好一会，方格郁闷地把电视打开，电视里正在放韩剧。方格换了几个台，还是在放韩剧。
方格泄气地把遥控器扔在茶几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电视，心里一片空白，浑身没劲，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灌满了空气的塑料袋。
我们的生活在哪里？大众媒体，甚至文学艺术作品中为什么看不到我们真实的生活？谁在掏空我们的生活？
一个比我们一个省还要小的国家，一个只不过是承袭了一点皮毛中华文化的国家，为什么他们拍的电视剧会有那么多人看，是真的有那么多人看？还是有人在故意掏空和僵化我们的生活？掏空和僵化我们的头脑和心灵？
从韩剧里，我们熟悉和感兴趣的，无非是他们那与我们曾相识的思维和生活方式甚至生活细节，那是中华文化兑水之后的稀泥而已，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内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苍白而虚弱？
我们这个民族的心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卑而猥琐的？
方格看着电视嘲讽地笑着，他的笑容其实很苍白，没有内容，他只是习惯了这种嘲讽。
正在方格烦躁地胡思乱想的时候，门一响，纪如眉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纪如眉吃惊地看着方格问。
“我来给你送车，你开门的啊，你不记得？”方格心像被什么抓了一把似的有点痛，纪如眉这种表现他已经不吃惊了。
“真的呀？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可能是睡迷糊了我。”纪如眉笑了笑，笑得很迷人。
“嘿嘿，真不记得啊？都中午了，还在睡觉，昨晚在魔鬼酒吧跳舞太累了吧，看你迷迷糊糊的睡这么长时间，还没睡好，你不是有梦游症搞得睡眠质量不好吧？”方格开着玩笑，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地说，他想试探和提醒一下纪如眉。
“瞎说，真不记得了，这几天我有点累，我给你开完门就又去睡了？”纪如眉也没觉得怎么意外，方格和纪如眉本来就不能以常人的关系来揣度，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既拘谨又随便。
“是啊，开完门你就去睡了，你最近是不是总熬夜？我看你最近精神状态迷迷糊糊的？”方格心想，她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最近总上网聊天，聊得有些晚。”纪如眉说。
“上网聊天？就是在那个有痣者俱乐部群聊天？”方格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群？你不会也混进这个群里了吧？”纪如眉吃惊地看了方格一眼说，然后笑了起来。
“程思说的啊。我上哪混进你们这个群里，要不你领我进去？”方格道。
“哦，那可能是组织那个活动的人跟程思他们说的，你进不去的，这个群里都是女人，而且－－－－”纪如眉神秘地笑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而且胸部都有颗痣？”方格接口道。
“啊？你连这个都知道啊？”纪如眉的脸红了一下，吃惊地说。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搞活动，这个还能保密啊？！”方格看了一眼纪如眉好看的胸脯，心里感觉怪怪的。
“你们都在群里聊什么？哪天我还真混进去听听，嘿嘿。”方格盯着纪如眉说。
“你不可能进去的。”纪如眉有些不安地看了方格一眼，说。
“混进一个群还不简单，我还就不相信了，哪天我就混进去你看看。”方格饶有兴趣地说。
“说你进不去你就进不去，进这个群需要严格认证的，一个也别想混进去。”纪如眉说。
“真这么严格？怎么认证的？”方格突然地对这个QQ群充满了兴趣。
正文 第52章 陌上花开
“你打听这么多干嘛，懒得跟你说，反正你进不去就是了。这群聊的都是一些女人的话题，你进去干嘛呀，变态还差不多。”纪如眉扭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就变态了，你不是说我本来就变态吗？嘿嘿，我跟你开玩笑了，我主要是关心一下你，看看你平时业余时间都在干嘛？”方格说，这时，方格莫名其妙对这个QQ群产生了莫大兴趣，欢欢和纪如眉竟然都在一个群里。
“是吗？你还真关心我？”纪如眉盯着方格说，眼睛里闪着光。
“当然。”方格说着，转头看了看窗外，心里却有些惭愧。
“唉，你说你还会点什么，说点谎还这么不好意思。”纪如眉看着方格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落寞。
“好了，我得走了。”方格突然很烦躁，想离开。
“你准备一直这么下去？”在方格走到门边的时候，纪如眉突然在背后说。
“什么一直这样下去？”方格莫名其妙地回头问。
“周晴走了都两年了，你准备一直这样下去？”纪如眉盯着方格。
“－－－－那要怎么下去？我这样不好？走了。”方格见纪如眉突然问到这个，楞了一下，心里有些慌乱，敷衍了纪如眉一下开始下楼梯台阶。
“对了，还有个事，昨晚程思说事先不知道那个俱乐部在他的酒吧搞活动，说没招待好我们，他说明天晚上补请我吃饭，你一起去吧？”纪如眉在方格背后说。
“明晚？再说吧。”说完方格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门来到大街上，方格还是不知道往哪去。
本来今天和明天的计划都是要呆在中华神州酒店516房间的，今天半夜，也就是凌晨就要立春了，每年立春的这天，都是他最亢奋和最沉默寡言的时候，可是今年好像有些不同，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
将近中午，街上人流如织，这些忙碌的人们，白天在外面觅食，晚上就会像鸟一样各自沿着自己的轨道回家，这城市到处是小区，到处是家，只有自己没有地方可去。以前，他总是喜欢呆在家里不出门，而现在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在在外面流连，只是他把自己关起来太久了，真要出门，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方向。
只是，就像他刚才在纪如眉哪里回答纪如眉的话时一样，他的心里突如其来地就有些慌张。他的生活和自己的行为似乎经不起别人的质疑，尤其是了解他的人。
一个人的行为经不起提问和质疑，他的生活是不是太虚幻和荒谬？
方格从纪如眉哪里出来，去魔鬼公社门口取了车，然后在街上一边闲逛一边瞎想，在胡思乱想中，方格抬头一看，自己竟然已经开车回到了非洲小镇，到了门口，他才想起了欢欢应该还在逛商场，自己还答应了欢欢中午请她吃饭。
方格准备回家拿点东西，然后就去商场找欢欢。
进了单元门，等方格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欢欢笑意嫣然地看在门口，说：“哥哥，我一直在打你电话了，总打不通。”
方格掏出电话一看，然后摁了一下开机键，发现电话有电，只是自动关机了。
“哦，手机电磁有点接触不好，自动关机了。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准备去商场找你，找个地方吃饭去。”方格说着，看了克林顿和希拉里一眼。
“也没什么东西可买的，外面吃饭没意思，饭我都做好了，刚才打电话就是想叫你回来吃饭，来吧，吃饭了。”欢欢说着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对了，哥，你下午还上班吧？”欢欢从厨房伸出头来问。
“啊－－－－没事，时间来得及。”方格不置可否地问，他已经跟范文斌打了招呼，下午和明天上不上班都无所谓，这两天，是方格专门用来给周晴做法事和立春的这天晚上做准备用的。
方格放下包，打开电视就坐在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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