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地将正在水池边洗菜的蓝草心拉到了一边,面含微笑地扭头跟陆桃说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袖子挽起,动作利落地接替了蓝草心的位置开始洗菜。而蓝草心则是一脸尴尬的样子。下一刻,衣小虫留在厨房洗菜,蓝草心被林菱哈哈笑着拉到一边择菜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林菱蹦蹦跳跳地跑到客厅来拿东西,林敬义忍不住拽住女儿问:“那小子搞什么?”
林菱没明白,林敬义又说了一遍刚才的情况,再问,林菱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不是偶然看到,是一直在盯着,实在忍不住才过来的啊!”林敬义急得瞪眼,林菱憋着笑解释:“他说洗菜水太凉,怕姐姐手冷!”
林敬义愣怔之后郁闷地低骂:“现在是大夏天,洗个菜还手凉!他有病啊?”
林菱不乐意了:“爸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家的厨房自来水和别的房间不一样,洗菜就是手凉,三伏天也凉!洗菜池子上装了全天候加热器,可妈嫌家里到处都是电器浪费电,从来都没开,每天就在那冰水底下给你和奶奶洗菜做饭!妈不说,那是不想你心疼。你自个从来都不管厨房的事儿,姐姐有人疼你还说这话!”
林敬义愣了,他是真没管过厨房的事儿。他工作忙,以前陆桃在邮政局当邮递员的时候就心疼他从不让他插手家务,更别说厨房了。现在他当了刑警队副队长,工作更忙,陆桃辞了职专门照顾家,厨房他就更没进过了,他真的不知道这些。
“那,咱家厨房水凉,他咋知道的?”此时的林敬义当然不知道,家里这别墅最初就是衣小虫帮蓝草心选购的。买了以后先是白夭矫住在里面,对院子里的风水格局尤其是水系做了细心的改造,后来蓝草心、衣小虫都在这里住过,最后药山的园子建好都搬过去,这里才成了蓝家的新家。
“那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我姐说才知道厨房的水是直接引的地下山泉。反正我看人家对我姐是真好,就算那就是一般的自来水,他也不舍得我姐拿凉水洗菜。心疼着呢!爸,不是我说你,我姐这男朋友事业比你大,按说工作比你忙吧?可他对我姐的关心,比你对我妈的多多了!”
林敬义瞪眼:“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我这不是这么多年你妈不让我管吗?当年没你的时候,我比这小子还上心呢!”
“切!吹吧您就!”林菱不怕死地冲林敬义吐舌头,拿了东西跑了。林敬义闷闷地坐回去,好半天低低喊了一声旁边一直不言语的蓝奶奶:“妈……”就喊了这么一声,后面却又没有话。
蓝奶奶明了地拍拍林敬义的手,苍老的面容上都是睿智和慈祥:“你是个好的。那孩子也是个好的。当年我一个人拉扯大勇和桃子长大,你现在的心思,妈明白。”
林敬义惭愧地看着蓝奶奶:“妈,我不如您当年。”
当年他追求陆桃的时候,从部队专业到派出所工作不久,除了一片真心,真的是身无长物。而陆桃那时已经出落得水灵灵地喜人,自己有工作,家教性格又好,相亲的人踏破门槛。可就凭着他真心疼陆桃这一点,蓝奶奶没对他俩的事儿有过半点儿拦挡,跟不跟他都由陆桃自个儿拿主意。陆桃喜欢,那就嫁。日子不好总有好过的那一天。
可他现在的心态,比当年的蓝奶奶差了何止一点半点?
从草儿告诉他这件事,他甚至都没有问一句草儿对这件事真心的想法,希望他们做家长的怎么做,满心里就剩下对即将抢走自家闺女的坏小子的挑剔了。
那时候吴湛和他爸上门,草儿根本不用他们操心就自己把人家稳稳当当地回绝了。他家这闺女,是需要家里人出来为她挡驾的人吗?
而他呢?这样有主意的闺女正式地领了男朋友回来,别人先不通知,先打电话给他说了。那是把他当家里最亲最理解她的人啊!可他都做了什么?他一接电话就先不许人家上门,让闺女把人安顿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回来。盘问完了让人上门了,还百般的不情不愿,挑三拣四。自己这种狭隘小气的态度,连林菱和奶奶都看出来了,那么聪明的闺女难道看不出来?她那个一看就比她更精明的男朋友难道也看不出来?
可两个年轻人说啥了?啥也没说!照样儿恭恭敬敬地事事顺着他的意。
想他林敬义自诩豁达睿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竟然还要两个孩子宽容着,当孩子哄着让着!这是他林敬义该干的事儿吗?
饭菜做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林敬义终于说了今天第一句让大家都意外的话:“草儿今儿头一回领男朋友上门,姑父说句话,你记着,小虫也听着:婚姻大事,只要你们自己认准了,家长没有拦挡着的道理。小虫如今拥有的好条件不少,但那都不在我们这些当家长的眼里。在我们眼里就认准一条:你得对草儿好,得让草儿觉着幸福!只要这条做到了,你就是个一文不名貌不惊人的普通人也无所谓。做不到,再多的钱再高的身份地位我们也瞧不上!林菱,你已经上大学了,这些话你以后也是一样,听明白了?”
林菱立刻点头如捣蒜,桌子底下偷偷地给老爸翘了个大拇指。林敬义自然瞧见了女儿的小动作,严肃的眼底里涌起一抹释然笑意。
衣小虫和蓝草心自然是意外惊喜。但两个人都是冷静自持的性子,安稳着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直到最后酒酣耳热,林敬义敞着衣领子喝高了,拍着衣小虫的肩膀半吼着道:“小子,你有能耐,把我这世上难寻的好闺女拐走了!下回让你爸妈过来!我看看什么样的父母养出了你这么精明的个臭小子!”衣小虫和蓝草心脸色才悄然发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
没有想到第一次上门就能这么顺利,并且提到了下次就让男方父母上门,夜色笼罩各自休息之后,衣小虫和蓝草心默默相对无言。
女方家长搞定了,男方的家长在哪里?明天等大家都酒醒了正式问起,要怎么回答?
司徒家的那个家,是要交给替身司徒青和lisa的,自然不能让他们来跟蓝家见面。更何况衣小虫的真身司徒家并不知情。多年生活在家里的长子竟然是另一幅容貌另一个身份,让谁也会难以接受。
而“王的风范”当家人衣小虫的家人在哪儿?蓝草心只知道他是在老king的培养下长大,另有一部分时间在司徒家。让老king来当男方家长?她不敢想象那种奇怪的场面。家里在提亲,整个城市布满了天龙会的隐秘护卫部队……
“蓝,还记得我给你讲过我的身世吗?”衣小虫忽然问。
“记得。你的妈妈是苗族一个精通巫蛊的天才巫医,爸爸在你出生的那天就去世了。……青虫,你妈妈?”蓝草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进而想起一幕奇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衣小虫揽过蓝草心,让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仿佛这样,心底深处那处空虚便恩呢该得到弥补。
“上次给你讲了我的身世,其实并不完整,现在,我给你讲完。”他的声音如大提琴一般低沉而忧伤:“我,是个意大利男人和苗族女人的混血儿。我父亲的名字其实你听过,他叫提米?威尔斯,就是你就读的威尔斯医学院的上任校董。……”
蓝草心在吃惊和恍然中听完了衣小虫的讲述,久久地愣怔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故事要从威尔斯家族开始讲起。威尔斯家族是意大利古老的医药世家,世袭贵族。家族的男子个个都有古希腊男子的标准美貌,大师的雕刻般立体而俊伟,更有着对医药的执着和迷恋,几乎每一代都有人为此痴狂。
提米?威尔斯,也就是胡佳衣的养父,之前说起胡佳衣的身世时衣小虫讲过,提米有着威尔斯家族固有的对医学的痴迷和执着,但也有着真正属于贵族的礼仪气度和温柔情怀。胡佳衣很小的时候父母遭到车祸意外身亡,提米?威尔斯先生一直收养他到8岁。
为什么只到8岁?因为胡佳衣8岁那年,衣小虫出生的那天,提米?威尔斯突然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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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衣小虫,你的名字
衣小虫出生的这天父亲死亡,按医生的诊断是突发心肌梗死,按司徒家的理解是衣小虫命中带劫克死了他。其实他真正的死因是:蛊毒。
很多年前,威尔斯家族出了一位药剂学的天才,提米?威尔斯。有一年,年轻的提米?威尔斯迷上了华夏古老的苗疆巫蛊的传说,于是去了苗疆。
在苗疆,提米?威尔斯费了极大的气力,以一名真正的科学工作者百折不挠的精神,最后竟然真的找到了苗疆巫医的所在,并且见到了当时苗巫中一位同样不世出的巫蛊天才,刚刚成为苗寨圣女,蛊术大成的苗疆少女衣彩凤。
提米?威尔斯的这段笔记遗失了,或者根本就没有记录。总之没有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曲折,最后两人服食了同心蛊,一起逃离了苗疆,来到离合岛定居安家。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之后,衣彩凤怀孕了。
同心蛊是巫蛊中极为霸道的一种绝命蛊毒,一生一世不可离体。两人当初服食的同心蛊,是以衣彩凤为主蛊,万一有一天提米?威尔斯背叛了妻子,衣彩凤引发蛊毒,无论提米?威尔斯身在何处,都将立刻蛊毒发作,与衣彩凤同归于尽。
这种蛊毒是苗疆巫女控制男子的霸道手段,同时也是苗疆让血脉优秀的女巫医生产出优秀的下一代女性巫医血脉的唯一方法。苗疆巫蛊重女轻男,最重要的蛊术更是只传女不传男。服食了同心蛊的巫女一旦怀孕,可以通过蛊毒感知到腹中胎儿的性别,如果是女孩儿,蛊毒不会转移,反而能改造孩子的体质,让巫医血脉更加精纯。
可是如果是男孩儿,在胎儿心脏成型开始正常跳动后,蛊毒就会转移向胎儿,一旦生产,同心蛊就会发作,胎儿和丈夫会同时暴毙。而这也是女巫医被丈夫背叛后解除同心蛊的唯一方法。
衣彩凤怀的是个男胎,她要在胎心形成前打掉它。可是提米不许。
走在现代国家科学前沿的医学家没有那些古老的思想,相反他秉承的是生命平等,爱的可贵。他热切地盼望着妻子腹中小生命的诞生,他单膝跪在爱妻面前用自己的一切起誓,一定会用现代医学的办法改变蛊毒的性质,不会让父子同时暴毙的惨剧发生。
单纯的衣彩凤相信了从不食言的丈夫。而他也的确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他应用毕生所学改变了腹中胎儿的体质,使它在蛊毒和药物的共同作用下健康地生产并存活,体质强健,天生免疫任何病毒。而他却算好了妻子临盆的日子,托辞离开了妻子身边。
父子同时暴毙的惨剧的确没有发生,死的只是他自己一个人。他死在外面,孩子又健康地活了下来,衣彩凤自然会以为他也没事,就能顺利地度过刚刚生产过后最虚弱的日子。
衣彩凤除了一心信赖和依恋丈夫提米,对其他所有人都十分冷淡,情绪从不外露,更不跟人聊天,因此老king一直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确切地知道了提米的死讯。
直到惊悉衣彩凤把孩子送走了,他才恍然她知道了。
老king实在是不能理解这样的女人。那时的衣彩凤其实年纪还很小,十几岁的年纪,二十都不到。说她没心没肺吧,她能为了爱情抛弃家族跟提米来这里,她待提米的痴心绝恋连老king都看在眼里。可是说她有情有意吧,提米死了也没见她哭一声。自己跟提米唯一的血脉,还在襁褓中呢,说送人就送人了。
孩子送走以后没多久,离岛上来了一个历尽辛苦寻找养父的孩子,他叫胡佳衣。衣彩凤竟然收留了他,把他推给老king,并且将丈夫的笔记和书籍都交给了他,让他承续丈夫的衣钵。
老king没有把胡佳衣带走。好歹是好友的遗孀,难得有个她愿意看顾的孩子,当然要留在她身边,免得她一个人再出事。
于是,才有了合岛训练基地。胡佳衣就是在那时候接受的天龙会精英培训,只不过骨子里还是个医生,很多时候还是住在离岛上。
胡佳衣15岁时,老king带着一个7岁的男孩子来到了离岛衣彩凤的面前。那孩子叫司徒青,7年前他被母亲亲手送到了另一对夫妻手上,而那对夫妻过于保护和溺爱,把他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老king已经把他从养父母那里替换出来丢进训练营里整整一年,那天是他的生日。
那天的衣彩凤极美也极冷淡,就像一个不沾凡尘的仙子。她看着那孩子微微惊讶,最终却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她对King说:“告诉我一声他还活着也就罢了,带到我跟前来干什么?”
那孩子很难过很难过,但后来每次回到离合岛训练,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见到母亲。他在训练营中见到了那个能够跟母亲一起住在离岛上的大男孩,求他带他上岛。
胡佳衣惊讶极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师母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那时的胡佳衣单纯、真挚又善良,他跑去跟老king求证过之后,便不遗余力地撮合这对母子,单纯地想让两个人母子团聚,都能幸福快乐起来。
也是从那时候起,两个相差整整8岁的孩子成了训练营里真正享有共同秘密的最贴心的朋友。
在胡佳衣的不懈努力下,衣彩凤终于不再避而不见,即使不怎么跟他说话,也不至于在他鼓起勇气跟母亲说点天气很好,他训练很努力之类的语无伦次的傻话时忽然转身走开。她总算能够站在他面前看不出表情地看着他,听他把准备好的所有废话说完。
有一天在他又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不找边际的废话之后,她忽然跟他说了一句话。那是她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衣——小——虫,你的名字。”说完,径自走了。
那天是他从见到母亲之后第一次因为高兴哭得那么凶,枕头都要被他的眼泪泡透了。
他以为母亲终于认他了。他只要继续努力让母亲开心下去,总有一天母亲会真正接纳她,像世上所有的母亲那样,给他温柔的眼神,微笑地把他揽进怀里。
可是等到他下一次兴冲冲地登上离岛,准备告诉母亲他这次又在训练营里拿了第一的时候,胡佳衣一脸苍白摇摇欲坠地告诉他,母亲不见了。他找不到她,老king也找不到。她消失了。
那一年,他10岁。
从此,他变成了一块寒冰,再没有跟任何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