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斗宝大会,干脆按尺寸大小来算得了!”石老板开口笑道。
“这方法好,不过,这箱子尺寸可千万别是与里面宝贝大小成反比才好!”方胜接口道。
宋慎扫视一眼,没有说话。
“既然是都来了,那就都把宝贝亮出来吧!”周运财道。
方胜一摆手,却是道:“宋老板怕是还不清楚吧,刚才大家为咱们两方下了注,各有十万块。咱们既然是斗宝,当然也要有些彩头才精彩刺激,要不,咱们也下注试一试?”
宋慎略微皱了皱眉,转头盯了盯方胜手中的箱子,许久,眼睛有些微涩,他方才点了点头,“方老板有兴致,那我自然是奉陪到底的。”
方胜笑了笑,“我也是刚刚接手古弘斋,店里许多古玩又都没能变现,手里现金也不多。这样吧,我就凑个整,添九十万,叫双方的赌注都添一位数。”
“好!方老板如此说,我也不会败了大家的兴致,那就添个整吧!”宋慎道。
黄文川终究是觉得不甚妥当,劝道:“小赌怡情,下注不过是为了助兴。你们这赌注太大,可千万被因为这点小事伤筋动骨,误了生意!”
方胜笑了笑,“感谢黄老板关心,宋老板是财大气粗,想必不会在乎这百八十万的小数目吧!”
宋慎没有去搭理方胜,反倒是朝着黄文川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放心。
这时,又有人插言道:“方老板、宋老板,这斗宝有斗宝的乐趣,场外下注是其一,其实彩头也不止这一种,这斗宝输了的一方,把宝贝赔给对方岂不是更有意思?”
宋慎觑眼见到常生眯着眼睛,话里话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是这样的馊主意都能想得出。
这宝贝既然能够被双方珍而重之地拿过来,对于双方来讲,都是极为重视的宝贝,常生的主意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双方重视都不愿提到这个事情,被常生说出来,双方都不好意思不理睬了。
宋慎心底倒是一乐,夸赞从不干人事的常老板做了一次好事,方胜却是纠结着点了头,一边却是装作无意的样子道:“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宋老板怎么想了?”
“可以。”宋慎随即同意下来。
方胜有些错愕地看了宋慎一眼,他本以为以宋慎的性格定不会同意,可是他却如此轻易同意下来,叫方胜好一阵晕眩。
“不要耽搁了,宋老板、方老板,一起拿出宝贝来,让我们一同鉴赏鉴赏!”那边众人早已急不可耐,想到两人所拿两件一定不是凡品,单单双方下注已经达两百万,那么单个古玩一定也是超过百万之数的!
双方同时拉开箱子的拉链,宋慎抱出来一块瓷板画,这正是他前段时间在建邺捡漏所得,何许人的《雪满梁园》。
而方胜却是抱出一个大大的大盘,单是直径就有六十公分,这样大的盘子一出现就引起众人惊呼,要知道,在古代的技术条件下,制作大的物件,本身就需要相当高超的工艺水平,而且,大件古玩多为罕见品,价值较一般古玩更要高出一大截出来!
两人分别把自己的藏品放到茶桌上,这才相视一眼,宋慎拿瓷器过来,本就是他所选择的品类,而叫他没想到的是方胜也是拿了瓷器过来。
“既然是斗宝,那就一定要堂堂正正地用你最擅长的瓷器打败你!”方胜道。
宋慎看了一眼方胜翠绿色的大盘,釉色通透,也是价值不菲,道:“我拭目以待!”
两样宝贝一放下,便引起了惊呼,众人分作两拨,围在大盘或是瓷板画的周边,耐心地鉴定起来。
瓷板画不必多说,方胜的那个翠绿大盘,宋慎却是看得出的,那是明代龙泉窑口的大盘,盘子沿边有平折,浅胡壁,矮圈足,通体翠绿,匀淡光亮,盘子中心处刻有缠枝花卉纹饰。
龙泉窑在宋元时期曾经极其繁荣。明代初年,龙泉窑延续了元代龙泉窑青瓷的余绪,继续烧制精美的青瓷,甚至被朝廷列为贡品,因此又有“龙泉官窑”之称。
明代龙泉窑的兴盛时期实在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时,曾经一度将大量龙泉窑瓷器带往国外,对外贸易的发展促进了龙泉窑青瓷的发展。但是这仅仅是千年古窑的回光返照。宣德以后,对外贸易萎缩,青花瓷兴起,对龙泉窑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一代名窑风光不再,不能再称之为名窑了。
龙泉窑作为中国古玩最重要的民窑之一,在民窑的发展历程中占据了重要的历史地位,即使是作为民窑,其生产出来的瓷器仍是能够精美异常,每每都能够在各大拍卖会中卖出高价来。宋慎尽管在方胜尚未拿出大盘时,已经心中有数,但是真正瞧见大盘翠绿如水的模样,仍是有些讶然,这般品相,这样的釉色包浆,价格肯定不会低了,就是上了两百万的价钱,宋慎都不会太惊讶,也难怪方胜会是一副信心十足的表情。
宋慎却是不知,方胜乍一见宋慎的瓷板画心中惊讶更甚,瓷板画之于珠山八友,便是两者的相辅相成,珠山八友使得瓷板画的艺术成就达到顶峰,这几位的瓷板画价格自然是顶尖的。方胜冷哼一声,终究是没能抑制住心里头的胡思乱想,别看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真是遇到何许人的瓷板画,他还是心虚得很,心里只得苦苦求着菩萨佛祖保佑。
众人见到两件藏品,更是惊喜万分,他们哪里想得到两人竟然都是带了瓷器,而且又都是精品,平日里难得一见,就比如那瓷板画当真是精美,便如一副水墨画一般。
好一会儿,众人仍是议论纷纷,争论着真伪之分。
“明代龙泉窑折沿暗花大盘一定是真的了,只是看盘心刀工流畅,刀法娴熟,主线刀痕特别宽,有工笔画法的韵味,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件龙泉窑精品瓷器。看这个头,直径达到六十公分,这样大的盘子,实属罕见!”谢勋平认为此为真品,毫不吝啬赞语道。
“我看也对,你看底款,是‘长命富贵’的楷书款,正是龙泉窑的特征!”王老板也跟着附和道。
“对呀,我看这瓷胎、釉色真是极好的,比起瓷板画好的没影了!”常生赞道,转眼看向宋慎瓷板画却是道:“你们看这瓷板画,胎壁厚薄不匀,原始痕迹还仍有余留,这仿造得也太过差劲了吧!”
“常老板,你是不是还有些没说的,就比如这瓷板画白瓷部分不太白皙,带有灰色痕迹?”周运财提醒道。
常生连忙点了点头,“就是,若不是周老板提醒,我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见到常生竟是一下子掉进周运财挖好的坑里,这时候了解实情的就不免满是笑意,常生满是莫名其妙,问道:“大家笑什么?难道我说错话了?”
黄文川解释道:“民国时期景德镇瓷胎多是手工制作,器壁厚薄不匀,器型不规范,胎体的原始痕迹和生动感较足。而现代仿‘珠山八友’瓷的胎体较厚,质量较好,即使是以手工制作方法仿民国时期的瓷胎,也往往因故作姿态,在修坯工艺上缺少民国时期手工瓷胎的生动感。”
“现代仿民国时期瓷胎,还存在两种倾向:一是上等瓷胎有洁白如玉的感觉,胎中基本不见有杂质,胎釉结合紧密,在放大镜下不见有气泡层,釉面较民国时更白;二是民国时期的胎釉为柴窑所烧,而现代瓷胎为电窑、气窑烧成。故民国瓷器白中微灰,现代仿品则白中有光。现代生产的一般胎釉,虽洁白如玉,但胎色也微微泛青,胎釉之间虽不见气泡层,但釉面有气泡。”
常生面上满是恼怒意,怒目看向周运财,想来是埋怨他挖坑,叫他丢了人。
常生这般被捉弄了,其他人只是笑笑,毕竟,对于常生的水平,众人也是有所了解的,如果没有了鉴定师,他什么都不是!
李愚看了看瓷板画的画壁,果真是见到了不少的特点,这才开口问道:“那岂不是说这瓷板画一定是真的喽!”
黄文川没有答话,却是转头看向了大盘。
那一只明代龙泉窑折沿暗花大盘其实并不好断定年代,因为民窑瓷器尽管有款识,但是刻得不是官方款,而是“福”、“寿”、“金玉满堂”、“福如东海”这一类吉祥语,这一只大盘上款识是“长命富贵”,可以细分年代的便是缠枝花卉的纹饰了,但是这种纹饰并不好辨别,最后也只好放弃了。
不过,宋慎却是看出来了,这只大盘烧制时间大约在正德年间,但他并不会说出来。
明代初年,龙泉窑的产品多因袭元代的某些特征,没有什么创新,但是发扬了龙泉窑已经取得的一些成就,烧制的瓷器非常精美。其风格与宋代纤巧秀丽不同,代之以硕大雄浑,釉色失去了梅子青、粉青那种柔和含蓄的艺术效果,代之以莹润透亮,宛如一泓绿水,又利用刻、划、堆贴装饰,使其作品具有一种艺术之美。
方胜这一只大盘当是龙泉窑口的精品瓷器,满釉,包浆釉水都是极好的。
第279章 斗宝(下)
“这是一件明代龙泉窑折沿暗花大盘,大盘施釉饱满,釉面青翠,绿中泛黄,底部残余少许垫烧的支架痕迹,是不可夺得的龙泉窑精品瓷器。”黄文川拿着放大镜看了好一会,最终给出了评价。
宋慎微微点头,这与他所得基本相同,龙泉窑尽管在后来烧制了许多粗制滥造的瓷器,但是其精品瓷器也是难得的宝贝,市场上颇为少见。
黄文川话音刚落下,众人便是上前纷纷恭喜方胜。
“方老板,恭喜,恭喜!”谢勋平上前恭贺道。
方胜回道:“同喜,同喜!”
那位王老板也跟着上前恭贺,道:“方老板这大盘可真是难得的精品,龙泉窑精品瓷少见,而直径达到六十多公分的大盘更是少见。若我记得不错,去年也拍卖一款类似的龙泉窑大盘,那盘子比这个还小一些,价格都是上了百万,方老板这一件怕是价格不会低于两百万了!”
方胜满面得色,“王老板说笑了,这价值再高,若是高不过人家,都不过是笑话罢了,你看人家宋老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比我这价值高多了,到时候这大盘怕不过是旁人的囊中之物罢了!”
宋慎注意到方胜转头看过来的眼色,心中尚有几分忐忑,尽管那大盘尚在箱子中时,宋慎便看得清楚,也大约估出一个价格来,对于自己的瓷板画他也有几分信心,但是估价尽管有参考价,但毕竟带有不少主观性的因素影响,所以,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一定能赢。
见到宋慎并没有理睬,方胜欣喜之色变得有些冷厉,“那咱们就看一看宋老板这珠山八友瓷板画究竟如何吧!”
“哎,咱们还是先给这龙泉窑大盘估个价吧!”周运财提醒道。
众人都是把目光转向了黄文川,其实估价只说谁都是可以做到的,但必得是最市场需求、最新价格有所了解,才能估算出最合理的价格区间。但即使是这样,估价仍是有很大误差,因为一件古玩在不同的地区、不同场合会卖出不同的价位来。
以拍卖行的起拍价为例,起拍价的确定要考虑市场需求还有拍卖之中价格上涨的空间,所以起拍价稍低于市场价,但又不至于太低,而有些古玩能够在拍卖会上卖到超出起拍价几倍的价钱来,有的古玩甚至只是以起拍价成交、甚至于流拍,这与在场顾客的拍卖需求有关,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所以,有时候估价只是考虑单一的某个拍卖会价格并不准确。
当然,就同一窑口所产瓷器来讲,也是有极大的不同,粗糙、精细,甚至花纹图案、大小形状都会影响到瓷器的价格,不过,像是一般的瓷器价格还是有章可循的。
在现场看来,黄文川与宋慎关系更显亲密一些,但大家好似都没有考虑这一因素,而是选择了相信黄文川的为人。
“既然大家如此信任,那我便给出一个估价,因为今天又斗宝的性质在这里,为了公平起见,我每一样都只能给出保守估价。”黄文川先是解释了一句,扫视一眼,道:“明代龙泉窑折沿暗花大盘保守估价两百六十万元人民币!”
黄文川这话一出口,凡是押在方胜一方的那几人便纷纷鼓起掌来,两百六十多万的价格,在一般的拍卖会上至少也要排在最后几件接近压轴的位置了,这样的高价如何能够叫他们不欢喜!
“宋老板、王老板还有高老板,快快拿钱来吧!那瓷板画的价格顶天不过几十万,这无论如何是比不过方老板这件精品龙泉窑瓷器的了!”王老板兴奋着大声道。
“就是啊,宋老板,这不能抵赖,你那瓷板画尽管是何许人的,但几十万的价钱,哪里能与方老板的大盘比?还是尽早赔钱走人吧!我们也好早早回家去!”常生跟着叫嚣着。
瓷板画可以说是近年来兴起的一个热门,但是并不被所有人熟知,国内也曾有瓷板画拍卖专场,拍卖场面火爆,但是在价钱上并不高,就是出现珠山八友的作品,也不过能卖出几十万的价格来,这已经算是高价了。所以,在许多人的印象里,瓷板画只是清代以后兴起,民国时期兴盛的瓷器艺术,算是瓷器中的一个偏门罢了。
这就使得在场许多人并没有真正了解何许人精品瓷板画的市场价格。而现实情况是,即使是同一人的作品,也会因为画面大小、创作时期不同,而产生不同的价值,何许人作品有数十万拍卖价,同样也会有上千万的拍卖价,这种价格差异是普遍存才的一种现象。
黄文川看了两眼,却是转头看向聚宝典当行老板石文谅道:“瓷板画是书画艺术与瓷器艺术的结合,石老板可以先来评价一下。”
石文谅知道黄文川有称量自己水平的意思,更多的怕还是想要避嫌,他倒是当仁不让,“既然黄老板看得起我,那我就先看一看。”
“石老板,你心里可是要有杆称才好啊!”常生阴阳怪气地道,他刚才下注下了六万多,若是方胜赢了,这可就是要翻倍的,由不得他不担心。
石文谅盯着常生,看了许久,道:“常老板书画水平要比我强,要不,常老板先来?”
常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水平太差,自然不会上去丢人,只得嗡声道:“石老板你是书画专家,我不是,如果是我,我不早上前去了!”
石文谅面露不屑,不再与他纠缠,上前关注起宋慎所带来的瓷板画。
刚才大家都是被方胜的大盘吸引了目光,有余暇看了眼宋慎带来的只是个瓷板画便不再关注,这时候,仔细看去,才发现宋慎所带瓷板画大有不同。
先前有人以瓷胎质问了真伪,这时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