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毫米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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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毫米的爱-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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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小镇就像一杯打翻了的血红玛丽,浓烈的色彩铺了一地,馥郁迷人的酒香在烈日下四处流淌,而比阳光更炙…热的则是各种夏日嘉年华和人们尽情狂欢的兴致。广场上总是挤满了人,街头除了酒馆与饭馆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休息,盛装的少女坐在马车上一拨一拨地经过,用丰…满的身段和奔…放的舞蹈勾…引着路人的目光。

这几天,亚瑟带着唐谧游遍了整个小镇。清晨,他们坐在房间的露台上吃早餐,唐谧喜欢拍摄晨光中的海鸥和渔船,亚瑟就在旁边扛三脚架和打测光表,时不时替她挽起被风吹到眼前的额发。中午,他们跑到街上汇入欢乐的人潮,跟在游行的花车后拍照,而外形出众的两人也经常会成为别人镜头中的亮丽风景。走累了,两人就在露天的小饭馆里休憩,亚瑟搂着她的肩膀,宠溺地看着她和街边的流浪猫分吃一块蛋糕,而她总是恶作剧般把他的那份也抢过,引来更多的小动物。每当夜幕降临,唐谧和亚瑟走进海边的老酒馆,和那风…流健谈的老板娘海阔天空地胡扯一通,或者是一起为酒馆舞娘精彩的舞姿起身喝彩,又或者相互依偎看向窗外的大海,许久都不说上一句话,然后静静地拥…吻。

一切都是那么甜蜜美妙。时间变得毫无意义,周围的事物都轻飘飘地,带着不真实的光晕,两人交…缠的手指才是唯一的确定,空气也浓烈了起来,除了彼此的呼吸仿佛就容不下别的东西,每天睁开眼睛时第一件事就是追寻对方的身影。

唐谧从来没有想过除了旅行摄影之外,还会有令自己如此着迷的生活,这种陌生的激…情就像夜晚海滩上燃起的篝火,炙…热而猛烈。但幸福来得太快太猛也会让人有种不安全感,害怕终有一天绚烂逝去,只剩寂寞的黑夜。所以她偶尔会半夜惊醒,看着亚瑟的脸庞,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在他们光亮耀眼的幸福背后总有片挥之不去的阴霾在步步逼近。她拥紧了身旁的人,就像小时候企图抓住那美丽的肥皂泡一般。

离开军情六处会像他说得那么容易吗?她闭上眼,黑暗中传来自己的心跳声,彷徨又急促。

今夜,唐谧和亚瑟如常来到海边的酒馆。他们来得有点晚,酒馆里的人很多,大家相互干杯致意,然后大声交谈,嘈杂得很。舞台的一角,那穿着白衬衫,黑背心和紧身裤的吉他手正懒懒地拨着琴弦,冷漠高傲的舞娘仰着脸,裙摆一扬,开始跟着节奏慢慢地踏着舞步。

亚瑟靠在吧台边,一边啜着冰冻的伏特加,一边和唐谧说着小镇上的乡野趣事。他的语言幽默,表情生动,配合各种巧妙的比喻,不仅唐谧被逗得忍俊不禁,就连旁边的客人也听得哈哈大笑。忽然,吉他手“铮”地一下发出断音,舞娘舒缓的身形嘎然而止,用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台下的观众,让人呼吸不禁随之一顿。而与此同时,亚瑟的脸色沉了下来,飞快地扫向门口方向,眼神阴森而锐利

“怎么了?”,唐谧见他神色突变,便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门口除了进进出出的客人并没有什么特别。

“哦,没什么。烟没了,我出去买一包。”,亚瑟紧皱的眉头松开,微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神情轻松,仿佛刚才的异样不过是她的错觉。琴声再度响起,节奏又变得欢快起来。

“好的,快去快回。”,唐谧弯起嘴角,目送着亚瑟的背影走出了大门,刚准备回头,却发现有两个穿深色西服的男人正尾随着他走了出去。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了心头,唐谧认得那两个黑衣男人的其中一个就是当初在舞会上掩护她和马金逃走的人,他们是军情六处的特工。军情六处的人突然在这里出现,再想到刚才亚瑟冷峻的神色,唐谧的心脏重重地挫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毫无预料地跌落在桌子上。

看来,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能请我喝一杯吗?”,沉着而清晰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唐谧抬头,眼前的女人有着一头利落醒目的褐色短发,身材娇小,穿着简洁的白衬衫和灰色西裤,衣襟上别着一枚猎鹰的胸针,鹰眼上闪闪发光的钻石和她的眼睛一样犀利。

“我叫卡洛琳,是亚瑟的上司。”,短发女子对着唐谧错愕的脸微笑了一下,没有征询唐谧的意见,就在在亚瑟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样的举动有点无礼,可是她姿态优雅从容,友善的笑容里带着令人不能抗拒的威严,让唐谧无法说出个“不”字。

“看得出来你们的假期很愉快。”,卡洛琳转动着亚瑟之前喝过的酒杯,挑了挑眉问,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折出微小的光芒,刺入了唐谧的眼内。

唐谧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亚瑟的上司,也就是军情六处的女掌门大老远地亲自跑到这小镇上来,当然不会只是为了问一句:“假期愉快吗?”。

但卡洛琳似乎根本不需要她的答案,继续拨弄着酒杯说:“热恋中的假期总是甜得令人刻骨铭心,但有时候,再甜美的爱情也会变成致命的毒药。”

“卡洛琳女士,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唐谧正视着卡洛琳的脸,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的逃避或者沉默都是无用的,倒不如直接挑明话题。

“离开亚瑟,逃到他找不到你的地方,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以前。”,卡洛琳放下了酒杯,盯着唐谧的眼睛慢慢说道。

“什么叫一切都还来得及?”,唐谧反问。

“就是在军情六处对他下达追杀令之前。”,卡洛琳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的威胁,只是客观地陈述一个事实。

“为什么?他可是为你们报效多年的情报官,为什么要对一个表现优异的职员痛下杀手?!”,唐谧暗暗蜷起手指,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但她的面容依然镇定,多年的冒险生活造就了她越害怕思维就会变得越清晰的习惯。亚瑟或许是为了她做了些违背上级命令的事情,但并不等于这就能置他于死地,卡洛琳的话有多少真实成分,还是个未知之数。

“既然你知道亚瑟对于军情六处的重要性,就该明白我说的话。亚瑟是个罕见的人才,在欧洲和非洲的情报掌握上没人能比他更出色,也没人比他知道得更多,但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再三违背上司的指令,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卡洛琳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无比,利刃般划破空气直指唐谧。

卡洛琳盯着唐谧的脸庞,有点苍白但并没有预料中的惧色,她加重了语气 :“你拍到了我们和安德森军队交易的场面,本来你应该死的,但因为亚瑟的阻挠而保存了性命并加入了针对埃米尔的计划里。亚瑟在完成任务后本该全身而退,却为了救你而杀了埃米尔,在Z国内引起轩然大波,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预计的范畴。更严重的是,他为了你胆敢私自停留在这里而不立刻回国复命,还对我说要离开军情六处!你知道吗?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特工,我或许会成人之美,但亚瑟的手中掌握着太多的机密,如果他不能为我们所用,可能就会被别国利用,也就是说脱离军情六处的他危险得像颗定时炸弹!”

卡洛琳的话恍如惊雷,一字一句都劈在了唐谧的胸…口,耳内嗡嗡地一片,脑海里空荡荡的,只有激…昂的琴声和舞娘火红的衣裙在眼前不停晃过,就像大朵大朵的血花溅到了眼里。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原本可以派人杀了我,这不是更直接吗?”,恍惚中,唐谧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却轻飘飘的,就像幻觉一般。

“是的,本来我可以杀了你。实话说吧,外面已经有十几个杀手埋伏在周围,但我爱惜亚瑟这个人才,不想让他日后带着恨意为国家卖命。而且,我也是个女人……”

说到这里,卡洛琳忽然伸手摘下唐谧鬓上的那朵栀子花,放在鼻尖轻嗅。“永恒的爱”,她说出栀子的花语,看向唐谧笑道:“爱情就像这美丽的花朵,脆弱不堪却总会让人心生爱怜。”,然后将那饱…满的花瓣在指尖上慢慢地捏碎,洒在桌上。在残破的芳香中,她笑容不改,浅灰色的眼睛冷得像块冻僵了的铁板:“不过,却毫无意义。”

“你想让我怎么做?”,唐谧喘息着,心脏就像被卡洛琳碾碎了的花瓣一样,痛得支离破碎,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永远地离开他,连呼吸也变得无比困难。

“这里面是高浓度的迷幻剂,十几秒内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不醒人事。只要迷倒了亚瑟,自然会有人接你去机场,然后送你回国。你可以继续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没人会再来打扰。”,卡洛琳递给她一颗小小的胶囊,沉着的声音里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唐小姐,要知道,离开他对你来说不过是告别了一段恋情,但总会有重新开始的时候。可是对他来说,那是生死攸关的问题。”,离开时,卡洛琳突然转过头看着唐谧那苍白却异样平静的脸,声音里仿佛有些不忍。

“那么,卡洛琳女士,你有爱过你的丈夫吗?”,唐谧没有抬头,只是紧紧地盯着卡洛琳指间的结婚戒指,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卡洛琳怔住了,眼神黯了下去,瞳孔中坚固的铁壁裂开了一道细…缝。她别过头,继续往前走着,冰冷的声音飘来:“有的,但对我来说保护他远比爱他重要!”

当亚瑟回到酒馆吧台的时候,唐谧正倚在吧台边抽烟,慵懒地看着台上的舞娘进入整只舞蹈的高…潮,她的眼里乌沉沉地,映不进一丝光芒,就像子夜时最浓稠的黑暗。

“亲爱的,怎么了?”,他拥住了她,轻盈的腰身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臂弯。

“没什么,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被烟铺老板的女儿缠住了?”,唐谧回过身,搂住了他的肩膀,扬起的樱…唇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唇上,热烈而缠绵,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亲吻。

“没有,只是夜太黑,差点迷路了。”,亚瑟轻…咬着她的唇…瓣,低声道。

“那么,再来一杯,为了我。”,她离开了他的嘴唇,递过一杯晶莹剔透的伏特加,眼睛里折出一道光,亮得让人刺痛,痛得深入骨髓。

“我爱你,宝贝。”,他微笑着饮下了那杯液体,任由冰冷的酒精在自己的胸臆间燃起热…辣…辣的火线,就着她炽…烈的目光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烧得灰飞烟灭,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当亚瑟倒下去的那一刻,恍惚中他听到了唐谧那近乎呢喃又仿佛撕…裂一般的声音:“我也爱你。”

窗外的海滩上燃起了焰火,七彩的光流在尽情绽放,划出让人终生难忘的绝美弧线,然后慢慢地坠落,变淡,直至寂静的夜空中闪烁着那若有若无的金色轨迹,就像湮灭前最后的一滴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昨天玩得开心吗?我昨天吃撑了,今天在家静养,戒除一切肉类,坚决与脂肪做斗争!不过敌人太强大,估计我还是斗不过的~~~

十月,寒冷汹涌的白令海。

一条伤痕累累的捕蟹船驶进了荷兰港,船舷被压得很低,海水几乎要溢到船身上标着的最高吃水线,证明货仓里被塞得满满的,岸上的装卸工们都知道“帝王号”赢得了这个捕蟹季里最斐然的成绩,也从死神的手里再一次赢得了胜利。

里奇拎着沉沉的器材箱踏上了码头,虚浮的脚步晃了几下,眼看就要跌倒,幸亏身后的唐谧一把搀住了他的胳膊。

“我发誓,如果我再踏上甲板一步,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丢进海里喂鲨鱼。”,里奇倚着唐谧的肩膀站稳了身形,气喘吁吁地说。

“小子,别像个娘们一样唧唧歪歪的。瞧瞧你身边的姑娘,干得比你多,吃得比你少,我可从没听她抱怨过半句。”,船长汉森用那只缺了根食指的大手指了指唐谧,那是他数年前捕蟹时留下的“功勋”,整只左手卷入了绞盘里,扯出来的时候食指只剩些许皮肉连在掌上。

“船长,谢谢你。这次的拍摄很顺利,回到杂志社后我会把照片寄给你。”,唐谧微笑着和汉森握了握手,笑容掩饰不了她的倦意,但和汉森相握的手指依然沉稳。

“唐,其实该我说谢谢才对。这几天你们帮了我不少忙,你是帝王号上第一个敢爬上捕蟹笼的女人,很了不起!要知道,在这一周里已经有两名捕蟹老手从蟹笼上被风浪卷走。下一年蟹季来临时,欢迎你再踏上帝王号。”,汉森拍了怕唐谧的肩膀,豪爽地笑着,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男人。

可是,里奇再也不想见到汉森,也不想见到他的船。他不知道唐谧为何会接下这次的工作—阿拉斯加捕蟹专辑,无可否认这个专题就像他们捞上来的帝王蟹,新鲜,刺…激而且会带来丰厚的回报,但同时也危险得如同白令海上的风暴。那时速高达128公里的狂风以及12米高的巨浪,还有长达五天21小时不眠不休的工作会让人陷入绝望的疯狂,当然还要时刻提防船只摇摆时被重达318千克的钢制捕蟹笼砸中脑袋的危险。

阿拉斯加捕蟹工是世界十大危险职业的第一名,而对于摄影师来说,在湿…滑摇晃并不断被风浪袭击的甲板上拍摄也具有同样的危险。自从度假回来,唐谧就不停地接下工作,无论钱多钱少,主题有趣没趣,只要能让她不停下脚步,就算别人不愿意接的活她也肯干,譬如这次的拍摄。里奇知道唐谧对于工作一向都是拼命的,但现在的她与其说是拼命倒不如说是在逃离。她到底在逃避什么他不清楚,只是在偶尔沉寂下来的时候,从她那空…荡…荡的眼神里,他敏锐地觉得曾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存在过,但现在被剜走了。

就像此刻,她缩在旅馆露台上的椅子里,抱着膝盖,张眼看着星空。漆亮的眼里映出银色的碎光,美丽却空洞,就像两颗行将毁灭的小行星在燃尽最后一点生机,耀眼中带着即将颓败的灰黑。

“唐,你在假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里奇递过一杯热乎乎的可可,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没什么,就是在黑松露山庄和马金一起。松露,葡萄酒和每年一度的品酒会……你知道的。”,唐谧接过杯子,眉毛扬了一下,挤出个笑容。她粉色的嘴…唇触碰着温暖的液体,看上去很是甜美,可是却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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