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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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缘-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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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精气,也是无福消受的,只好空腹而出。
  刚钻出门缝,老人让一只裹了很厚一层人膘的坛子顶回了包厢。坛子的进入,喧哗的包厢立即安静下来,也都争先恐后的起身对坛子打恭作揖、点头哈腰。老人有些好奇,留下来观看。坛子坐下后,甲跟屁、乙拍马、丙奉承才急忙坐下,均怕落于人后。坛子则看着面前的菜问:‘同志们,怎么不动手?’丙奉承笑说:‘主心骨都没有动手,我们几个虾兵蟹将就不知道怎么吃了。’还装成一副饭桶的样子,另两人见状,忙跟学。主心骨谦虚的说:‘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要分得这么清嘛,来,动手,动手,别客气。’自己却没有动手,只是用眼睛睃三人。乙拍马笑说:‘我们主持不了大局,还是你老大人先请。’甲跟屁也如是说。坛子见都如此有礼貌,满意的说:‘既然非要我来主持大局,那我先起手了。’然后举箸,看两眼瞪圆了瞧着汤盆的眼睛,眼珠子很灵动的转了两圈,直盯着汤心,迅速的将筷子往汤心插去,又笑了笑,缩回手,已串起个没有流掉半滴血的热腾腾的心。老人立时唬得说不出话来,坛子却没有眨一下眼睛,得意的看六只快掉出来的眼睛一眼,舌头微吐,一卷,心就没有了。他打了个饱嗝,做了个请的动作,大方的说:‘吃吃吃,别客气,我们可都是自家人,不然就见外了。’早红了眼的乙拍马和丙奉承得了命令,和汤带水,用勺子把别的血块直往嘴里舀。坛子见两人吃得那么香,很高兴的看了一回,发现甲跟屁没有动筷子,很不解,亲切的问:‘小甲同志,菜不合胃口吗?’小甲同志说:‘我昨晚梦见周总理了,我一想起他们创业的艰难,不忍心再吃了。’两只眼睛却直看着菜吞口水。坛子喝了一口精品五谷酒,意味深长的说:‘周恩来过时了,假如我们不大吃大喝大玩大贪大骗纳税人的鲜血,不能增强他们身体的造血功能,那么纳税人的骨髓会失去活力,思想亦会僵固,既而渐次丧失创新能力,最终趋于无,就变而为死人,以致国将不国,会有亡国之忧,则为国家的繁荣昌盛计,我们愈吃得多,愈喝得多,愈玩得多,愈贪得多,愈嫖得多,愈骗得多,愈能提高国民素质,愈能促进经济发展。’小甲有些不信。坛子生气的问:‘你有没有经济头脑?唉,从明天开始,你去看一点经济方面的书籍。而现在,免得你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我简单的说一下,让你明白何以要那样。将纳税人的钱花在吃喝上,其实也是上面的英明决策,我们牺牲自己的肠胃去实施,也就为吃喝工程做出了巨大贡献,凡是当年用于工程建设的资金,都会在当年的GDP上计一笔,如果我们吃得多,记上去的资金不就多了吗?我们的GDP的增加不就更快了吗?’小甲大悟,拍头笑问:‘我咋这么蠢?他们的什么桥呀,房子呀,拆了又修,拆了又修,对环境的破坏那么大,还是无意义的浪费,但是所花的钱都算到GDP的增长上面去了,则我们只动嘴巴,又绿色,又环保,则更有资格称为GDP增长的功臣了。’就叹说:‘为使经济增长得快一点,我要开始喂猪了。’直接把嘴巴伸进汤里捞食。坛子点头称许说:‘不错,不错,小甲也是一个觉悟很高的同志嘛。’其他两人为获得小甲同志那样的夸奖,也吃得更卖力了。
  早没有食欲的老人虽然愤恨这几人的所为,也看至席尽才离开。在走前,他又看数眼未曾动一箸或仅吃了几筷子就不吃了的菜及桌上桌下仅咬一口就丢弃的残骸,想及中国还有很多人一年也难得吃上几次肉,异常心痛,早忘了方向,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在不知不觉间来到我床前。
  讲完在陲疆的所见所闻,老人又叹了口气后问我,是否知道他们那个时候的艰难。我虽然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周总理,不觉得害怕,也对总理的问题摇头说不知。总理给我说,毛主席只要有一碗红烧肉吃,高兴得手舞足蹈,有时还赋诗唱叹,而他就算只是青菜豆腐下白米饭,也会觉得愧对吃树皮咽白泥的老百姓。总理还告诉我,毛主席已在鬼都称王,而他也是一王,是毛主席的属下。我不知出于何种动机,竟大胆的恳求说,我即将成为新鬼,也没有贿资,在我去鬼都报到时,能否方便一二,提携我做一小官,以解决生计上所遇到的困难。总理严肃的说,我要做个官什么的,也并非难事,但是在鬼都没有寄生官,更不希望我成为一只寄生鬼,更鼓励我说,他知道我所中的懦毒已深入骨髓了,然而作为鬼,要活得有尊严和鬼格。他勉励我将来做一只有尊严的鬼时,盼望我经过磨砺,彻底摆脱懦毒的毒害。我于是信心百倍的说,去鬼都后,我一定不会辜负总理的厚望的。总理对我点头以示嘉许,觉飞升能力已恢复,又摸我的头几下,笑消失。
  几乎同时,我醒来,很奇怪会做这样的一个怪梦。我长叹了一口气,又笑了笑,发觉天已大亮,吴花等人已起床,我洗漱后,向吴花等人道了扰,把寄存在吴花处的书及行李分次扛回学校。
  行至汽车站外面,我发现一个与我瘦弱想仿、高矮相若的路人,竟主动上前去搭腔。我与他似一脸冷漠的略说了几句,才知道他是一书痴,正四处流浪以丰富阅历,想,反正所买的书对我已没有多大用处,不如送给他,准比如同大学四年的书那样当废纸卖强些,谁知他竟然很挑剔,扔了大半的书,且是扛着就走,我很生气,追上前去问他,扔书也罢了,居然连谢谢也不说一声,就不客气的把书丢在我面前,还说,他是在帮我,没让我向他道谢就是好的了,竟有那样的无理要求。我呆了呆,想,若不是我已决定去死,仍会把那些书扛着到处跑的,而现在,换成他扛着到处跑,倒是替我做了一件事,才转身继续向学校走去,至一十字路口处,我转过身去,看着他那孤独而又坚毅的身影,不免有些佩服起来,直望着消失了,才又继续向学校走去。
  将所买磁带及所剩书籍卖了,我又因写论文没有任何进展而心躁情乱,又去闲步。逛至博士楼旁,碰见张丽娜和紫荷去回头饭馆吃饭,邀请我同去。我不想去的,不容拒绝,另因我已是死到临头之人了,张丽娜又是一位我所比较想与她说话的一位同学,想多看几眼,跟着去。袁涛、秦山、向哈、林雨和王金兰已等候多时,我们寒暄几句后吃。吃了一回,多问我工作的情况,想从我这儿学习些找工作的经验,我支吾半天,没有说出什么,又都埋头吃。我不想白吃白喝,去买了数瓶啤酒一起喝。几杯后闲聊,气氛很怪,却是我的不苟言笑所致——他们也多如是认为。等不多的菜食完,不太欢喜而散。至少,在我,不认为这次一起吃饭有多快乐,甚至觉得是一次让人难过的聚餐,我现在还这么认为,仍后悔没有拒绝到底。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的变化太让人惊讶了:张丽娜的尖叫声不知去哪儿了,还一脸老气,不过较林雨和王金兰,稍有生气些,但是远不如紫荷有朝气;男生中,向哈依旧忽悠人,袁涛和秦山已没有了当初的壮志雄心,虽然秦山还不着边际的吹牛皮,上研的目的也仅只是找个稳当而又轻松点的工作而已。
  彻底放弃了写论文,又独自去逛街。因有此收脚迹似的行为,我终于知道沙河子市的绝大部分街道都是笔直的,也才知道人行道内侧多有条状花带相依,文化宫前是梅花喷泉,其后狮子群雕腾空而跃。当我侧重游了一回清汤豆腐,竟然有了许多感想,于是记下,修改数遍,如下:
  清汤豆腐行
  夜幕降临,人工雾雨中,虹光之下,圩龙见遨游之姿;七彩灯辉里,汤缘月如珠似宝,使人如处梦幻境。另又耳闻清汤豆腐耗资以十亿计,悲老爷们竟豪奢之壮举时,有咽棉农穷愁生活之意。因以《清汤豆腐行》为名,感慨以记之。
  巴国一愚生,痴顽不自知。自诩风骚客,悲歌笑晁生:
  洋洋数万言,策策谏削藩;夭夭江山秀,英雄纵马观;
  幽幽纶音降,七王点狼烟;晴空惊霹雳,天昏地惨然;
  人马相嘶吼,尸骨垒如山;风云一朝散,萧瑟河山衰草连!
  瞬眼两千年,嘻笑染江山。腰悬百万金,孤帆泊秦淮。
  晚霞悦斜阳,碧水散凝香。明月探幽境,紫烟笼翠檐。
  橘光迷人眼,鸨母洒真言:“魁首年二九,艳名震京华。
  纨绔膏梁子,疯拜凤凰台。无奈佳人俏,才高体愈妙。
  无缘七步才,誓盟若处子。”闻此嘿然笑,流波溅亵光。
  附耳授阴符,姨妈漏欢颜。“宜装斯文貌,诗书口若悬。”
  侍儿点头笑,此计甚高妙。巧言倾芳心,相邀幽兰轩。
  薇香扑鼻噫,心神俱爽然。丝竹倚壁斜,翰墨芳姿展。
  韶光滑指间,莲步动心弦。风吹帘影弄,衿飘丽人见。
  对伊长相揖,精魄游三山。矜坐香蒲墩,嫦娥下尘凡。
  朴室更生春,灵光浮玉颜。粉面呈烂霞,青丝泛瑁光。
  雪腮弹欲破,柔躯不胜簪。素手调焦琴,天籁闻世间。
  西子启樱唇,皓齿璨生辉。莺语娇滴脆,明珠落玉盘。
  曲终韵未尽,拍手击节叹。相携嗅天香,梦魂断巫山。
  秋霜凝荷面,甩手走珠帘。苍脸羞且怒,遥吆喝鸨母。
  八珍尽水陆,天街买琼浆。佳肴延鹤龄,醇甘羡四方。
  粉黛逐春色,飞燕补梅妆。柳影婆娑舞,薰风习习绕。
  银月歇柳梢,清辉映玉栏。醉卧偎吴姬,气吐焚椒兰。
  美人嗔且娇,顾盼惹人怜。心荡魂暗销,轻抚纤纤腰。
  手鞠玉芙蓉,驱舌咂三遭。雨收云散尽,口涎悄留香。
  柔丝枕美髯,颠扑闲庭院。碧盏盛珀光,柳叶披寒霜。
  挑剑翩跹舞,影乱月华乔。仰首观太虚,对月把酒浇。
  辰星张风眼,壮志凌云霄。滔滔雅江谷,浩浩烟波淼。
  心田偷自喜,伟业青史标。
  窃谓云蔽日,昙花一夜笑。雷霆佯震怒,长城哀朽老。
  阵阵东风紧,腥气干九霄!吾试吟歌行,涕泗涟涟泪湿裳!
  同系之人多忙于为论文答辩做准备之际,我想我所以会走上自杀之途的原因,想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答案。我一直存有这样的一门心思,既然现实社会如此脏污,我又不能改变什么,那么自我毁灭罢。
  遗书写完前,谈一下曾有的打算。我曾经痴想以写作为生,但是向校报投了一次自以为不错的稿子,没有任何音讯,后来背了一段时间的词典,又无甚效果,就彻底放弃了为文的想法。而找工作的过程中,也有很多获得工作的机会,都因无能而错失,就惟有死路供我选择。
  死前,也曾观察过你和楚水的脖子,没有斫断它们的意思。我想,楚水还罢了,你却是一个难得有人性的人,若执意要把你带走,岂不是更增重了我的罪孽。遗书到此已结束,把去年秋日里所作的一首打油诗抄在后面,作为结尾。诗曰:
  悲秋
  新黄续旧黄,老叶搏寒霜。苍苍送暖日,恍恍逐路忙。
  墨云蔽瀚幕,肃风逞豪强。虬茎憔更悴,残绿喘渐微。
  气落如抽丝,返阳术渺茫。除非觅悔药,鞭醒迷途羊。
  无奈情深种,亦无浆可将。惟有子规泪,遥遗孟婆桥。
  2006。6。6
  后面两页是皇甫荪写给他亲人的,王惠兰合上后递给桑葚,又像是皇甫荪在跟前似的问:“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又捂着脸抽泣。长孙伶俜的心情也很沉重。她和张丽娜也轻轻抚着王惠兰的肩膀,嘘唏说:“虽然想哭,却哭不出来。”桑慧轻轻擦两下脸颊,又说:“他的去,对他而言,教人不知道是一件幸事还是不幸。”姚瑶皱眉说:“他本不该走这条路的。”欧阳兰兰叹说:“离开了,尘世的一切烦恼都没有了,落得一身轻松自在。”桑葚听出欧阳兰兰又想起前年的事,忙很愧疚的握着欧阳兰兰的手。欧阳兰兰略用力握了一下桑葚的手,继续说:“也许正如他所说,他中的懦毒太深而不能自解,可能与他双亲在他小时候的教育不无关系罢,却不该走这条路,反倒是应该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现实也并不尽如他心中想象的那样。”长孙伶俜很有感触的说:“活着,若遭遇不幸,而这种不幸又是由一种致命的打击所造成的,在不幸中的人,倘是一自闭症患者,且又无朋友在一旁慰抚,死,是一种最好的选择。”桑葚听了这惊心动魄的话,忙看向长孙伶俜,手也不禁颤抖起来。欧阳兰兰又是一惊,忙将长孙伶俜的手握住,捏了数下,才看着桑葚,桑葚缓缓的低下头去。
  单书等人从主楼出来,去凉亭边对桑葚说:“先本想让你同去院长办公室的,她们都在感动,你在痴痴的想,没有叫你。”桑葚忙抬起头来问:“他们说了些什么?”袁涛、单书、楚水和吴花只是叹气。霍德说:“也没什么,让下次别那样行事就是了。”桑慧和张丽娜嘘唏问:“对皇甫荪的去,他们没什么看法吗?”袁涛和吴花又叹了口气,说:“那些王八蛋说,那是院里的不幸。”叹毕,又长叹几口气,回宿舍。欧阳兰兰等人没想到农学院的领导竟然这样认为,也很失望的长叹一回。他们想及都还没有吃早餐,扶着王惠兰去二号楼旁的餐馆吃包子。王惠兰吃不下,而别的,虽然腹中无物,夹起包子,也仅只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他们都怕王惠兰会出什么意外,除了在生活上细心照料,想尽办法让王惠兰进食外,天天陪着王惠兰,在对王惠兰的情感没有伤害的情况下,逗王惠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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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1…5…6 21:37:43  字数:2718

 东拐楼外,黑云如盖,凉风屏息,绿树哀沉,了无生气,楼内也昏黑如夜。桑葚看几眼悬浮不动的天空,问:“都几天了,皇甫荪的亲人还没来,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来?”张阿福抬头说:“不知道。”他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又说:“也许,快了罢。”接着看书。甄义在楼道里嚷说:“才武自理打电话来说,皇甫荪的亲人来了,让去接。”桑葚忙转过身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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