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虽然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这双手虽然小-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嘉扬掏出星电话,拨通,等候讯号。

“呵,”维姬赞叹,“这玩意儿真正先进方便。”

可是,彭太太不在家,嘉扬留言:“妈妈,想念你,我很好,勿念,明天再听你声

音。”

维姬笑:“还记得母亲在我们午餐袋留的便条吗:用功读书,妈妈爱你。”

嘉扬说:“每次离家,都有歉意。”

“来,跟我往上爬,累了扬声。”

“是。”

维姬这才答:“可是孩子们总会长大飞离旧巢。”

她身手敏捷一如猿猴,攀尼龙绳往上爬。

在都会中往上爬是令人作呕的一件事,在雨林中往上爬却令人精神爽利。

到了一百呎上空嘉扬已经浑身大汗,气喘如牛,维姬笑笑,扯动滑轮,上升的速度

顿时快起来。

空气中充满浓烈香气,嘉扬看到树干积聚的青苔上寄居硕大鲜艳的兰花,金色的

蜂鸟啜吻***,露水像钻石般闪烁。

阳光一道一道似锦缎般透过树林照射到她们身上,嘉扬要到这个时候才记得取出照

相机拍摄珍贵镜头。

终于到了树顶,嘉扬惊呼一声。

科学家已在大树顶上铺搭了一座整个篮球场那样大的网伞,维姬的同事在网上走来

走去如履平地。

看出去是一望无际的浓密雨林。

维姬说:“从前,雨林覆盖地球上百分之廿四土地,现在只剩百分之十二。”

嘉扬轻轻踏出一步,又一步,心情像初到游乐场的小孩。

“这像天堂!”

维姬笑了。

有两只小小猿猴飞一般在树顶追逐

维姬捧一只大瓶,瓶有数百只昆虫有待分类。

有人递上一杯咖啡给嘉扬,她饮罢躺在大网伞上欣赏白云。

嘉扬觉得心旷神怡,她没想到远离文明是这样轻松愉快,难怪嘉媛一去不返,乐不

思家。

维姬开启小小收音机,又一次刚好听到卜狄伦的名歌,敲敲敲天堂之门。

嘉扬跟哼了起来。

半晌,维姬叫她:“我们得下去了,将有雷雨。”

“我不走。”

维姬又忍不住笑,过一会儿她说:“现在你与珍在一起?”

嘉扬一时没有会意,“我们是伙伴,我跟她学习。”

“她仍然嗜酒?”

“嗯,松弛神经嘛。”

“劝她少喝一点。”

嘉扬唯唯诺诺。

“珍除了脾气急躁之外别无缺点,好好对她。”

嘉扬忽然明白了。

可是,她又不知如何辩白才好,非常尴尬,幸亏这时维姬抬起头,“乌云来了。”

她立刻带嘉扬下树,豆大雨点已经追打下来,衣履尽湿。

回到营地,嘉扬对维姬说:“认识你真是荣幸。”

珍迎上来,“怎么样,是一次令你没齿难忘的经验吧。”

嘉扬忙不迭点头。

维姬问珍:“你可会顺道经洪都拉斯?”

“不包括在这次旅程之内。”

维姬叹口气,“台风来契之后哀鸿遍野,叫人辗转不安。”

珍轻轻说:“关上电视。”

大家都无奈地笑。

“有空再来看我。”

珍问:“下一站你又往何处?”

“我们会到马来西亚。”

嘉扬心向往之。

她们终于分道扬镳。

珍同嘉扬说:“下一站,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晚上,陶芳打电话给她:“你在甚么地方?”

“火星的星德莫斯。”

陶芳有她的好处,一点也不生气,“无论如何,听到你的声音就放心了,今日我去

试嫁衣。”

“那多好。”

“是象牙白缎子长袖有腰身的长裙,很简单素净,你一定喜欢。”

“配钻冕最好看。”

“伴娘礼服也不差……”

这时,珍向她招手。

“陶芳,我有事,改日再谈。”

珍奇问:“那是谁?”

“我大哥的未婚妻。”

“你有一个那样的嫂子?”

  第5章

嘉扬眯眯笑,“正是。”

这时,嘉扬才觉得四肢百骸像要散开来似的,雨林之旅实在叫她太兴奋了。

那夜,她与珍同房。

半夜醒来,看到珍还对手提电脑在做功课,忙碌地联络有关机构。

她有一只银制扁酒瓶,不久便对嘴喝一口,却一直不醉,真好工夫。

头发枯燥,皮肤也需要护理,但是她都不再关心。

“珍?”

“吵醒你?”

“不,你也该休息了。”

“你说得对。”

她熄了灯,和衣躺上,深深叹口气。

嘉扬冒昧地问:“为甚么离开美国广播公司?”

“他们嫌我不够听话,没有一头金发,以及不假以辞色。”

呵,那么多条罪。

珍笑,“趁还走得动,不如出来闯闯。”

“你去过战地,告诉我那情况。”

“像传说中地狱,甚至更坏。”

“啊,我希望世界和平。”

这时,嘉扬已听得均匀的鼻鼾声。

第二天一早她们乘飞机往墨西哥与美国边境接壤的蒂横娜。

麦可来接她们。

这次见他,已不觉他肤色黑鼻子大嘴唇厚,嘉扬热诚地迎上去说:“真想念你那优秀驾驶技术。”

珍在一边笑。

麦可拿出一块熏香,剥下一小块,交给珍,珍立刻藏到胸前,“嘉扬,你也照做。”

嘉扬知道必有原因,立刻放进胸袋,只闻到一股强烈刺鼻异香。

他们先到当地警局,警长出来见到他们,态度踌躇,似有反悔之意。

嘉扬侧耳细听。

“某美国电视台已经先你们来过,上头不满意消息外扬。”

麦可用宽大的肩膀遮住旁人视线,给了他一张信封,“我们是老朋友,哥谋士。”

那警长改变口风:“既然如此,我勉为其难吧。”

他带他们上车。

蒂横娜边壤设有许多美资工厂,商人贪工资廉,条例松,可赚多倍利润。

车子驶近沙漠边沿,警长指说:“这是民居,那边是工厂,年轻女士来回,必经此路。”

所谓民居,只是一列列铁皮屋,简陋得只比穴居好一点点。

嘉扬神经陡然紧张起来。

“两个月内,已是第二十三宗谋杀案,”珍问:“警方缉凶不力,有何解释?”

警长亦无奈,“警力不足,只得两部巡逻车。”

走近沙漠,闻到一阵奇异味道。

照说,沙漠是空旷地带,烈日曝晒,气味容易蒸发,可是这一股异味却非常浓烈,仍然集中在山路上,伴昏黄色仙人掌,驱之不散。

嘉扬忽然明白先头麦可给她的那块熏香要来何用,就是用来驱逐这股臭味。

嘉扬低头深呼吸,屏住气,跟警长巡视现场。

很奇怪,地上还剩下烂了一半的衣物、破鞋,甚至一蓬蓬头发,警方与亲人都未来清理现场。

“其中有七名无人认领,都是年轻女子。”

他们一行三人不出声。

“来,到警局来,给你们看照片。”

珍却说:“我们还想到厂方参观,雇主似乎有义务保护工人安全。”

嘉扬这时提了一个问题:“为甚么全体遇害者都是年轻女工?男人呢,男人除出在半途劫杀她们,还做些甚么?”

珍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

警长哥谋士突然变色,过了片刻,才轻声答:“还有做无力破案的警察。”

珍松口气,看了嘉扬一眼。

嘉扬抹去眼角的泪水。

警长明白她是真心忿慨,而不是无端揶揄。

一步一惊心走完山路,若不是怀中熏香辟味,嘉扬怕她早已呕吐。

“晚上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全无照明设备。”

回转警局,哥谋士给他们看档案照片,他说得不错,全是妙龄女子,有些还戴十字架项链、化了妆,全有姓有名。

麦可正在翻阅另一本照片簿,嘉扬想看,被麦可阻止,他轻轻摇头。

往工厂途中,嘉扬问:“那块树脂似琥珀色香料叫甚么名字?全靠它救了我。”

珍回头答:“它产自印度,叫森沙拉,梵文轮回的意思。”

“啊。”

美资的化工原料厂及球鞋厂负责人不愿接受访问,亦不肯让他们入内拍摄。

他们吃了闭门羹,连麦可都愤怒地在厂门口咒骂起来。

终于等到女工下班,他们尾随在后,由嘉扬恳求:“事情曝光,社会方会予以注意,情况可能改善,请为大局想。”

一个娇小的女工无奈地转过头来,“小奇+shu网收集整理姐,请勿骚扰我们,我们需要工作,管工不允许我们说话。”

嘉扬说:“死人也不会说话。”

那女工流下眼泪,疾步而去。

他们只得回去整理材料。

嘉扬颓然答:“一无所得。”

珍却说:“不,我们甚有收获,我们不是来破案,我们只是来揭发此事,目的已经达到。”

几次三番淋浴,嘉扬还是疑心那股味道不去。

她捧电话与母亲说个不已,眼泪无缘无故流下双颊,终于挂线,双目已肿。

麦可说:“现代女子亦无可避免地愈走愈远,再也看不到家。”

珍问:“嘉扬你可听过爱米莉亚耳赫?”

麦可说:“睡一觉,醒来我们会抵达伦敦。”

“咦,不是去约旦吗?”

“约旦王胡辛驾崩,我们先留伦敦观察形势,再作联络。”

“几时的事。”

“适才在飞机场,一听到电视报告,珍建议立刻转换机票,还问你拿护照到柜办事,你得警惕一点。”

“可怕的是,随时卖掉我还茫然不觉。”

麦可啼笑皆非。

“我有太多心事。”

麦可看她,“通常没有脑袋的女子都会那样说。”

“换了是男人,他是专心思考,不拘小节,对不?”

珍懒洋洋搭嘴说:“当然,那还用讲,两个性别,两套标准,你试问他,将来他娶妻,可会让她工作。”

麦可答:“回到家,当然希望看到香喷喷食物在桌子上,孩子们可爱听话,妻子持家有方。”

“听到没有?”

嘉扬骇笑。

珍笑,“到了公元三○○一年,他们的心态不变。”

“喂,”黑麦可抗议,“一个人总能做梦吧。”

嘉扬昏昏睡去。

到了伦敦,第一件事,麦可陪嘉扬去看医生。

嘉扬一早取出信用卡自付费用,“全世界还是数美金最好。”

没想到麦可认同:“真的,跑过江湖,就知道连鳄鱼潭都收美金。”

医生检查过嘉扬,“疲劳、紧张、情绪低落,目前这份工作不适合你,长期下去会影响健康,其它则无碍。”

嘉扬吐吐舌头。

“我去补充物资,你可自由购物。”

说来说去还是歧视年轻女性,嘉扬微笑,“是,我想添一双四吋高跟鞋穿了上街躲在你身后随时尖叫。”

麦可无奈,“你需要休息。”

“已经在飞机上睡过了。”

他们到网络咖啡座,嘉扬找到视像电话,拨电话到嘉维房间。

半晌,有人问:“谁?”

嘉扬认得是陶芳声音:“是我,快开启视像。”

“嘉扬!”陶芳叫未婚夫,“嘉维,快来。”

他俩挤在小小荧幕前,嘉扬微笑,“妈妈呢,妈妈在甚么地方?”这具是他们用来情话绵绵的视像电话此刻派上用场。

陶芳说:“我立刻去叫妈妈。”

嘉维问:“你在甚么地方?人好象瘦了。”

“伦敦,”嘉扬微笑,“文明之都。”

嘉维放心,“只要你高兴就好。”

彭太太赶了来。“嘉扬……”她忽然哽咽。

“妈妈,是新发型吗,很适合你。”

母女闲聊几句,嘉扬依依不舍,这时麦可走过来,进入视像范围,彭太太看见,大吃一惊,“那大块头黑人是谁?”

嘉扬只得若无其事地说:“路人,不认识。”

终于话别,挂断电话,嘉扬自付款机取回信用卡。

麦可说:“你这个人真有趣。”

有进步,他不再说“你这个女人”如何如何,改说“你这个人”。

他俩到快速邮递公司寄出底片,沿途补给装备,在横街找到自动洗衣店,麦可脱下全身衣物只剩内衣裤连脏行李一起洗。

他俩一边阅报一边喝咖啡。

“看,”嘉扬说:“照规矩连诺亚王后都不准参加葬礼。”

“这是他们伊斯兰规矩。”

“因为是女人。”

“是。”

“美国出生以及受育的王后不知如何接受这种习俗。”

“这得问珍伊娜。”

“珍?”

“原名丽莎荷乐比的王后曾是珍的大学同学。”

“真的?快收拾衣物回去,我欲知详情。”

珍证实这是事实,“王后也是人,她少年时又不知有一日会成为王后,还不是同任何大学生一样吃饭跳舞打球读书。”

“你们还有联络吗?”

“她的私人秘书对我一直很客气。”

那即表示已无直接对话,但,仍有旧情。

“新王与她合得来吗?”

“无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可否如期出发?”

“局势并无多大改变,应无问题,我们时间紧凑,经费有限,只得依照原计画行事。”

嘉扬开始觉得这个特辑会影响珍事业得失,不禁替她担心。

为节省,所以起用嘉扬这个新人吧,珍不知有否后悔离开大公司。

“珍,你精通阿拉伯语?”

麦可说:“她有四分之一阿拉伯血统。”

珍不语。

那天晚上,三个人挤在一间酒店房间,嘉扬想念她白色小小寝室,洗手间设备齐全,她呼出一口气,睡了。

半夜,发觉珍独自坐窗前喝酒。

麦可打地铺,睡得似一条枕木。

嘉扬轻轻说:“维姬叫你少喝点。”

“谁?”她没有回过头来。

“雨林维姬。”

“嘉扬,你若想退出,我愿与你解除合约。”

嘉扬大吃一惊,“我说错甚么,做错甚么?我工作何处不力?”

“是我不对,我不该找一个新人。”

“新人没有工作经验如何会成为高手?当年你也有导师给你机会。”

“赫昔信努力推荐你……我只怕你吃不消。”

“撑不住我会出声。”

珍嘘出一口气,“娇滴滴的…”

“相信我,我有足够的意志力。”

珍看她,半透明,琥珀般眼珠忽然现出怜爱神情。“好,一起上路。”

嘉扬松弛下来。

麦可转一个身,“天亮了吗?”

“还可以睡一觉。”

第二天清晨他们三人离开旅馆,柜服务员见到这两女一男只租一房,便露出神秘微笑,嘉扬只装作看不见,她拎起随身行李便走。

一向喜欢旅行的她此刻听到飞机引擎声已觉害怕。

彭嘉扬你真的想做名记者吗?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