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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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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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时,电话突然响了,林朝澍胡乱地擦了擦脸,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看也没看来电人是谁,便接起了电话。

“Hey, morning, Jane!”吴朗的声音,带着热力与早晨的清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轻快地问道:“吃早饭了吗?”

她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来不带其他情绪:“我吃过了。”

“哦…真可惜,我吃到非常好吃的早餐,还想着给你也带一份。”吴朗语气温柔。

“是吗?”林朝澍强迫自己表现得正常点儿,刻意地问道,“哪儿的早餐呢?”

“当然是吴氏出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是不是可以再多加几分了?”

吴朗似乎真是认真地要和林朝澍发展未来,这一两个月以来,他尽力地想进入林朝澍的生活。他曾经说,就算自己现在在林朝澍的眼中只有50分,他也有信心未来一定会让林朝澍给他100分。

林朝澍真想相信。远远望去,这仿佛真是一条坦途,没有波折,没有陷阱,吴朗伸出手来,要载她逃离这一切的黑暗与痛苦,直直奔向碧海蓝天。她心动,非常心动,只是人经历了太多不完满之后,面对命运难得的善意,难免会生出怀疑与犹豫。

第41章落尽梨花春又了

白皓的摄影展《落英》开幕那一天,林朝澍特地请了一天假。白皓曾说过,如果没有意外,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举办个人作品展。她不解,白皓却只是笑笑,说想换一种新的活法。这样的解释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典型的白皓风格。

从半夜开始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快近中午了还没有停。林朝澍停好车,撑着伞走过一段被雨刷得泛白的水泥小路,见到一栋房子,红瓦砖墙,波浪一般的屋顶,侧面是一片巨大的由地面倾斜延伸直至屋顶的玻璃幕墙,细雨落在上面,形成了雾气氤氲的错觉。大门侧旁巨大的白布上水墨画就的树枝构成“落英”二字,枝桠上一朵淡红花苞欲放,其余皆是留白。她不禁弯了嘴角,这种四处跨界不拘形式的洒脱率性,正是白皓。

虽然下雨,但是来看摄影展的人倒真是不少,林朝澍跟在一群年轻人后面走进展厅,听得耳边一阵阵压抑的惊叹。整个展厅被一份为二,作品以自然为拍摄对象,一边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生机盎然,一边是生命走向凋零瞬间绽放到极致的美。一直以来,白皓备受关注的是风格独特的人像摄影,他的作品中虽然不乏自然的元素,但从来没有单独以此为主题举办过个展。林朝澍却记得,她和白皓第一次重逢的时候,见过他拍出的一叠一叠的照片,全都是空的景,一个人也没有。她虽然不太懂艺术,但那时自己也正是虚空无依的时候,分外能懂得照片中的空茫与遁世的冲动。而今天,再一次见到白皓镜头下的无人的世界,她已经感受不到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对生命的珍惜与赞叹,穿透画面的,是作者自己内心强大的生命力。

林朝澍的脑中回忆纷纷如落英。她记起了在教室里见到的那个发光体一般的白皓,重逢时颓废落魄的白皓,酒醉后放声痛哭的白皓,病床旁抱着林一一不知所措的白皓…这一路走来,她不知不觉已经积累了这么多的关于他的记忆,令人感慨时光流逝的速度总是惊心,尽管一路艰辛,再回首,却已关山飞度。

一路看看停停,走到展厅中间的分界处,人似乎更多了,林朝澍越过层层人墙往里探看,大约5平米见方的墙上,大大小小各种尺寸的照片有十几幅,镜头对准的主角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与一个小女孩儿。年轻女子看不清脸,多是侧面与背影,有一些甚至像是偷拍的。这些照片仿佛在纪录一个女人的成长,从粉色花瓣雨下的稚嫩身影,到臂弯里怀抱女儿沉静安睡的侧脸,一路由少女蜕变成母亲。

林朝澍盯着一帧照片发呆,她的心咚咚地跳着,那场景太熟悉——一条开满鲜花的校园小径,从4号楼直通向图书馆,她曾与人牵手一遍一遍走过,又无数次地在梦里反复重临旧地。照片里的女孩抱着一叠书,穿着毛衣牛仔裤,一头乌黑笔直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一段雪白的脖子。记忆的一个片段在此刻突然跃上心头,林朝澍想起,就是在这条小路上,她和第一次见面的白皓争论过“落英”的意思。那时,一阵风吹过,恍若花雨一般,她愣在那里,喃喃念了一句初中语文课学过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突然一个男声在她背后响起,带着笑意:“你说得可不对。‘落英’,那说得其实是初开的花。小姑娘,中文快忘光了吧?”她听见熟悉的语言和腔调,转过头去,见到一个个子高高的年轻男人,衣着考究,和学校里那些开着敞篷跑车呼啸来去的权贵子弟们无二。她沉下脸,扭头就走了。那时,她真把他当做四处搭讪的无聊男子了。

仔细看去,每一张照片都是关于她。认真想来,这整场摄影展好像都是关于她。

林朝澍被照片背后如排山倒海般的情感震撼得半天都无法回神。她觉得心就快要跳出来,胸口就要迸开,眼泪马上就会落下。怕旁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她转过身想找个地方好好地静一下,却撞进一双晶亮温柔的眼眸里。白皓站在不远的地方,难得地神情肃穆,见她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不由得嘴角一弯,向她伸出手来:“过来吧。”

林朝澍呆呆地一步步地走向他,任由他牵住她的手,绕过人潮,往展厅后方走去。一直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天井,三两丛绿竹葱郁,被雨洗过格外惹眼,回廊幽静。白皓按着她坐在石凳上,见她迷茫不安的表情,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吓坏了吗?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

林朝澍抬头看着他,几次张口,又几次把话咽下,终是低头不语。

白皓在她身旁坐下,过了半晌才开口:“不要有负担。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你不一定要回应。不管怎么样,‘白爸’一直都会在。”

闻言,林朝澍怔了一怔,眼泪终于滑落,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地泛着疼。

白皓伸手揩去她的眼泪,笑着说:“傻瓜啊,我还没哭,你就先哭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扑哧!”林朝澍掉着泪,心头纷乱,却也觉得这状况实在好笑,忍不住又被逗笑。白皓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相对着,莫名其妙地笑成一团。

白皓拍拍林朝澍的背,说:“陪刚刚表白又被拒绝的人去吃点儿好吃的吧!我急需食物来安慰我。”

林朝澍擦着眼泪,诧异地问他:“这可是你的个展,怎么能自己先溜走啊?”

白皓站起来,低头看着她说:“本来就只是给一个人看的。现在…管他呢!”

林朝澍听了,鸵鸟似地赶紧起身往回走,权当作没有听见。白皓定定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无奈又宠溺,无声叹息着摇了摇头,也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门口,白皓拿过林朝澍手中的伞,撑开了,拢着她的肩,正要下楼梯。突然,一个人急匆匆从下面上来,错身而过的瞬间,突然停下,返身拦在了他们面前。

“二哥,你这是去哪儿啊?我可是好容易跟医院请了假过来的。”白凯笑嘻嘻地冲着白凯说道,又见到他身边护着的女子,正要调笑两句,刚刚“诶”了一声,却猛地收住,他微微瞪大了眼,和林朝澍两人面面相觑,又各自撇开眼去。过了一两秒,白凯才讪讪着退开身。

白皓察觉到这瞬间的尴尬氛围,但不知其中缘故,装作无事,转头对林朝澍说:“这是我堂弟白凯。”又向着白凯介绍:“林朝澍。”两人便当作初次相识一般,点点头。

“我们要去吃饭,你赶巧儿了,一块儿吧!”

白凯笑着摇头:“得了吧!巴不得我闪一边儿去吧?我自己进去看看就走,您老收山之作,大师关门作品,可不能错过。”

“去!那我们可走了啊!”白皓拍拍他的肩,推着有些僵掉的林朝澍往下走。白凯冲他们摇摇手,便独身拾级而上。

过了一会儿,白凯站在门口,回头看他们雨中的背影,神情复杂。刚才,他认出堂哥身边儿的人是谁后,才猛然想起,之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林朝澍眼熟了。一两年前,他曾经为了躲桃花债,跟二婶拿了钥匙,在白皓的家里住过一两个月。当时白皓出国不在家,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影集,厚厚的一本,全都是一个人。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乌云罩顶。而当白凯看完展览出来之后,脸色就更加灰败颓唐了。

白皓是他二叔的独子。二叔一支从商,因为老爷子声名太盛,所以格外低调,就怕落人口实。白皓从小就不跟他同一个圈子里混,一直都是乖乖牌,最得老爷子喜欢。后来,为了一个女孩儿,性情大变,二十几岁才开始叛逆期,名校毕业的金融硕士居然跑去做摄影师,每年在家的日子几乎能用手指数得出来。之前,他突然听家里人说白皓要收山,回家去帮二叔的忙,也没细想。谁没叛逆过?人长大成熟之后,总是会明白过来的。

不过,白皓的摄影作品他是看过的,私心里觉得实在有些可惜,听说白皓办最后一次个展,他一时好奇就跑来了,没想到却撞见这样的场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只为一个人举办的摄影展,是一次隐晦又张扬的盛大表白。多浪漫啊!他感慨道。只是,他没想过林朝澍还有个孩子。在那些全场独一无二的人像摄影里,有她怀孕时的照片,也有孩子甫出生的照片,看这情形,说不定就是白皓的孩子。只是,那个晚上手术室外的林朝澍,感情是分分明明写在眼底的。这三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堆烂帐啊?!

“唉…”白凯无语望天,满怀深度八卦,却不知道能和谁分享。顾东跟陈宇那俩二货,上次还特地找茬,说他大惊小怪。真是孤独啊…一边是亲哥,一边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白凯内心烦闷,又有些胆战心惊,不知这城门之火何时会殃及自己这条无辜池鱼。

第42章翠色和烟老

“曾经也觉得总有一条路可以让人继续往下走。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每一个岔路口通向的都是死胡同?”——林朝澍

白皓尽量把林朝澍纳在伞下,沉默着拥着她走到自己的SUV旁,拉开门,把神魂出窍的人塞进副驾驶座。他隔着车玻璃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林朝澍,然后才收起伞,从另一边上了车。

发动了汽车,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林朝澍:“Ritz的意餐来了位新的主厨,之前在巴黎我吃过他做的菜,味道很特别,要不要试试?”

林朝澍稍稍回神,根本没有听清楚白皓说什么,胡乱地点点头。白皓偏头过去,看了她一眼,心里叹息,点开CD,用音乐来粉饰太平。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一个小小的宇宙,各有各的光亮,也各有各的黑暗。去过世界上很多不同的地方,见过许多不同的人,白皓体认到世界的辽阔,人的复杂,生命的美好。在一段关系里,不要妄图去发掘什么秘密,也不要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或是改变一个人,你若是爱她的光亮,就必然要接受她的黑暗。不论是光亮,还是黑暗,都是让她成为她的原因。真正的爱必然是能让她的光亮照进她的黑暗里,他人的光亮只能遮盖一时,却不能取而代之。

两人在餐厅里坐定,侍者过来,白皓与他耳语几句,对方点头称诺,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精瘦的小老头笑着走了过来,白皓起身与他拥抱,亲热地行贴面礼,一时间标准美语对上意大利卷舌腔,聊得好不热闹。白皓向对方介绍林朝澍,主厨也热情地过来抱了抱她,让他们好好坐着,今天不许点菜,都听他的,随即又让人拿来他私藏在厨房的好酒,自己则是连蹦带跳地去厨房准备大显身手。

林朝澍像是被一阵狂风卷过一般,半天还在呆滞状态。白皓带着歉意往周外扫视了一圈,突然身形一怔,一对男女亲昵的举止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回过头来,对面的人仍望着厨房的方向,他好笑地敲敲她的额头:“喂!太过分了啊!虽然他很帅,但你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好歹刚刚拒绝过我,多少要顾及一下我的玻璃心吧?!”林朝澍**地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

餐厅的另一角,一双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男人拍拍女伴的手,俯身到她耳边安抚了两句,用餐巾印了印嘴角,站起身朝林朝澍这一桌走来。

“HiJane!”好听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暖语调,吴朗在林朝澍面前站定,朝她挥挥手,“真巧,我也和客户在这儿吃饭。”他回身指指自己坐的那一桌。

林朝澍下意识地看过去,一个一袭黑衣的长发女子,正朝她微笑。她也礼貌地颔首致意,抬头看向吴朗说:“是挺巧的。”

吴朗偏头看向白皓,笑着问:“这位是?”

白皓放下手中的咖啡,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主动伸手:“白皓。你就是吴朗吧?”

两人对视片刻,吴朗挑眉,先转头过去,俯身凑近林朝澍语气亲昵地说:“你都是在夸我吧?”

林朝澍见这二人过招,正发愣,突然球到自己这里,笑得尴尬。

吴朗直起身,轻轻拍了拍林朝澍的肩,侧身对白皓说:“你们慢用,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直到吴朗回到座位,林朝澍才放松了僵直的身体。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白皓单手托腮,探究地看着她,问道:“他就是那个让你想试一试的人,对吧?”

林朝澍瞪圆了大眼,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谁?”

白皓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林朝澍默然,又是林一一这个小家伙!简直就是她身边的一号间谍,什么话都会跟她“白爸”说。

白皓试探地问:“你是认真的吗?”

林朝澍迟疑了半晌,垂着眼看着杯里水,轻声说:“他看起来真的很好。”

正好此时主厨一脸兴奋地端着菜走过来,白皓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地与林朝澍享受了一个漫长饱足与充满幸福感的最地道的意式午餐。尤其是那道源自主厨祖母的意大利饺子,让向来不爱意大利菜的林朝澍也吃得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的二人都不能开车,林朝澍自己坐出租车回家了。白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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