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自己去取就好了。”苏婉儿回答,心里只期望速度结束这一场谈话。
“我不想再发生那天那些事。敏华,那天的事,真抱歉。”李峻宁说。
明明是自己算计他,现在却是他给自己道歉。苏婉儿讪讪地笑,说:“又不是你的错。就不知道是谁做了这等事,大型媒体基本上都到了。我夫家可不喜欢上什么媒体的。唉。”
她叹息一声,这番话间接表明不是她干的事,她也是受害者。李峻宁一听,立刻问:“他们没为难你吧?不少字”
“夫君疼我,自然挡了一切。没为难。”苏婉儿回答。
李峻宁却没有声息。苏婉儿疑心电话信号又出问题,不由得喊了一声:“李峻宁?”
“嗯。我在。”李峻宁回答。
“我以为电话没信号了。”苏婉儿轻笑,声音温婉,站在落地窗边看楼下,这会所在很高的地方,城市像是匍匐在脚下,站在这里,仿若就可以俯瞰芸芸众生。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也想问你。但我的身份与立场,似乎不能问出来,但总是憋在心里,难受。”李峻宁忽然说,那边放了低低的音乐,是东方韵味很足的二胡声。
苏婉儿心里一紧,怕他说了些有的没的。再说,原本自己对这人就不怎么信任,虽然世间情缘都是来得莫名其妙的,像是根本没有逻辑可言,但苏婉儿坚信:世上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既然不能问,那就别问。”苏婉儿忽然说,伸手将那拉开的落地窗关上。虽然这里似乎人迹少一些,但这落地窗开着,如果谁喝多了,跌下去也是可能的。
“敏华。”李峻宁不满地喊一声。苏婉儿哈哈一笑,说:“跟你开玩笑的。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这个家伙。”李峻宁说,“我家虽不显赫,也算沪上殷实人家,对于圈内的人也认识那么一些。所以,我也是听说过叶瑾之的。”
“嗯,然后呢?”苏婉儿问,气定神闲等他下文。
“他跟严清雅的事,整个圈内都知道。那是怎样的恩爱,圈内也都晓得。很多正式场合,他都带严清雅出席。敏华,你也是不错的女子,学识修养容貌身段,家世背景,每一样都是佼佼者,莫说圈外,就是圈内也多得是追求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人。他不爱你的。你这个傻丫头。”李峻宁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他不爱你的。这五个字重重的敲打在她心上,让她再一次明白:这一场婚礼无论多么良辰美景都跟自己没关系,都不过是一种虚设,连带自己也是这一场良辰美景中的一个道具。
是的,他不爱她。但是,这怎么可以向旁人道?她不是轻易可以相信任何一个人的。于是,她轻轻一笑,说:“我爱他就够了,我相信沧海一定会成桑田的。”
“傻瓜。那样会很辛苦,而且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如愿。你这个大傻瓜,为何要去做第三者?去走这么辛苦的路?”李峻宁语气里全是痛心疾首。
苏婉儿鼻子发酸,却还是笑嘻嘻地说:“每个人都有不得已。想必你也有过的。有些事,必须要自己去走。即便是兵荒马乱的一条。”
“你说你爱他?可是他不爱你,你却强留他在身边,我不认为这是爱。如果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幸福,愿意让他幸福做任何事。这才是爱。”李峻宁说,语气有些急。
这是属于李峻宁的爱情观吧,这也是个牺牲型的男人。苏婉儿有瞬间没有说话,慢慢站起身,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谢谢你的关心。对了,你的首场秀,我想给你提供一个灵感来源,嗯,就是中国的瓷器,青瓷、青花瓷抑或白瓷,这些艺术品也是中国元素。”
是的,她想利用李峻宁的秀将青瓷做到极致。这也是她之前的一点点的私心。
“呀,这倒是极好。”李峻宁呵呵一笑。苏婉儿也附和着笑,低头瞧见自己的鞋带松了,于是一下子低头系鞋带。就是这一低头一弯腰,于是看到身后的男子快步走过来,苏婉儿心中一紧,直觉不好。
第117章喜感的人啊
大约是苏婉儿向来对人防备。这一瞬间,她看到那快步走过来的男人,忽然就有不好的直觉。立刻蹲身在地,将手一收,手放到包包里,那包里是苏婉儿出门必定携带的,如同女人的镜子与梳子。是银座八楼的四少叫她必须带的三样东西之一。
那人快步跑过来,似乎要狠狠推她一下或者是抓她在手。苏婉儿并不想去看清他的目的,只要知道这人要对付自己就够了。
她在他出手之前,早有防备,虽然背对着这人,却是骨碌一滚,立刻闪身到门边,眸光凌厉,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那人显然没料到苏婉儿会有所防备,略一愣。苏婉儿这下看清了这男人,穿黑色夹克,宽大的墨镜,真是典型坏人的打扮。
那人并没有答话,反而是走过来。苏婉儿看到他袖中是黑洞洞的枪口。苏婉儿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太不真实,这一定是梦境,如同今早发现睡在叶瑾之怀里一样。
那人沉了声,说:“别说话,否则我打死你。”
这人是要抓自己。苏婉儿冷静分析。如果这人想弄死自己,刚刚只需开一枪,或者将自己抓住狠狠推下楼去,就一了百了。那么,他抓自己,必定有目的,有阴谋。亏得自己从深宁遇险开始就一直防备,从未放松过警惕。她原本料想这样的场景会很早就出现,如今总算遇见了。
“你是谁?”苏婉儿问这一句话,明知没有答案,但还是要问。
“你不必知道。”那人冷哼一声,声音破碎,像是喉咙坏了。不知道是故意的压低,还是原本就如此。总之,那声音像是揉碎的破油布,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笑话,你要取我性命。我就问问的权利都没有?”苏婉儿冷笑一声,手中的刀握住,她在计算自己该不该出手。
这男人身材魁梧,又穿成这样,看样子刀口舔血的人,难保没有别的防护措施。如果自己一击不中,势必很危险。目前不是出手的时机。
“放心,你暂时还能活。”那人冷笑,站在离她咫尺的地方,枪口就在袖子里,几乎就在她腰际。
苏婉儿知道骑虎难下,大约是因为这事迟早会发生,她倒是淡定,并没有瑟缩发抖,反而是媚眼如丝,对这人嫣然一笑,像闲话家常一样说:“兄弟,小心擦枪走火。计划出了意外,可就不好了。”
“少罗嗦,去停车场。”那人说,将她一搂,往电梯那边走去。
苏婉儿很配合,毕竟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她任由他搂了往前走,快到电梯口时,她气定神闲地说:“其实,你应该让我跟服务员说一声,我遇见一个朋友,出去喝杯咖啡。就不等我妈妈了,让她自己回去。”
“我如果不呢?”这人几乎在她耳边说,这声音真难听,与他相比,叶瑾之的声音还真是好听。
“我是为你好。若我妈见不到我。这周围我们的人就会出动,你不怎么跑得了。”苏婉儿说,还是轻笑。她到底是刚在打电话。之前半截是李峻宁在听,之后的半截,她已经摁掉,摁了1键,那个键位是陈昭华的私人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这是四哥对自己的爱护。他在离开京城之前,曾亲自拿了她的手机,将那号码输入进去,并且说一旦遇险就摁1键,我会自动接听,马上部署。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危险。”陈昭华说,在她的房间,他神色里全然笃定,伸手揉揉她细碎的短发,说:“丫头,你还是长发才会好看。”
“这一次不剪了,留长发。”她回答,撅嘴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小女孩。他是父亲般的人,如此宠自己。
“那等我下次见到你,你可要留长发。”陈昭华说。
“哪有那么快。”苏婉儿说,娇嗔的语气,她也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小女孩。陈昭华呵呵笑,说:“也是,也许随时都可以见面。沪上与京城其实也不远。所以,你不要担心,记得摁1号键盘。”
如今,自己摁了1号键。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陈昭华到底在京城部署了什么。毕竟他的势力范围在沪上,并不在京城。
“你废话很多。而且也笨得可以。竟然告诉我周围有你们的部署。”那人冷哼一声,搂着她走到电梯旁。电梯里有个服务员走出来,大约看到男人戴着墨镜,还搂着她,很是奇怪地看一眼。
“你抓我,就一定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会傻得以为我随意出门吧。所以,说不说都无妨。”苏婉儿其气定神闲,很配合地跟他走进电梯。
电梯里的电视墙上正在播放当天的采访,这个版本是城市传媒频道做的。她当时没有看过,从这角度看上去,李峻宁还真是好看,嗯,当然自己也不赖,那一身白色礼服真是相得益彰,让自己第一次看上去有一种古典的美,却又不是那种精致的美,反而有一种大气在里面。
“我好看吧?不少字”苏婉儿基本上靠在这匪徒的怀里,闲话家常地问。
那匪徒站在她后方,不晓得是不是在郁闷。苏婉儿没转身,自然没看到。只不过听不到他说话,于是苏婉儿很好心地提醒劫匪:“我是说电视屏幕上,我穿那身好看不?”
“闭嘴。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你。”那劫匪终于有些许的抓狂。
苏婉儿听出他的着急,还很好心地提醒:“兄台,你是在做大事,马虎不得,疏忽不得。这会儿更是不能浮躁、上火。”
那劫匪果然不说话了。等电梯一开,就搂住她进入底楼的大厅。苏婉儿心里一激动,秦冰就在大厅的休息区等自己和妈妈。
劫匪搂住她的腰快步往大厅右侧走,从那里可以进入会所的停车场。秦冰还真是古板,在休息区端坐得如同军营里的坐姿一样。
这也是个无趣的家伙,相当无趣,跟叶瑾之一样无趣。苏婉儿判断。然后,在她离休息区最近时,她脚步一踉跄,假装踩着自己的鞋带。第一是想试试摆脱这人,第二是想引起秦冰的注意,因为迎面来了个女子,撞到她是可以的。
果然,苏婉儿脚步一踉跄,却没摆脱这人,因为他搂得紧,那枪似乎就在腰际,像是随时可以送她归西。不过,索性她假装踩住鞋带这么一踉跄,就撞上旁边女子。那女子嫌恶地说:“你这人,不好好走路。公共场合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苏婉儿立刻说:“对不住。我刚踩了自己的鞋带。不小心的。”
她道歉,声音脆生生的。然后,她眼角瞟到秦冰那呆板的家伙总算是转过来。剩下来的事就不关她的事。
“好好走路。”那女子冷哼一声,理了理裙子,嫌恶地走开。
“老实点,别耍花招。”那人伏在她耳边说,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恩爱无比的情侣。
“人家的鞋带松了。”苏婉儿有点撒娇的语气对那劫匪说。让人误会就是情侣。这自然也是做给秦冰看。秦冰也不笨,定然会知道这里面有古怪。不过,苏婉儿说出这一句“人家的鞋带松了”,她其实有点同情劫匪,暗想:这劫匪现在会不会很抓狂。
“那我抱你走。”劫匪忽然说。然后不顾众人的眼光,径直将她横抱起来往停车场走。
好吧。所谓自掘坟墓,就是这个场景。如果自己不说鞋带松了,劫匪同学就不会出此下策。因为他是必定不会蹲身给自己系鞋带的。这一刻是有苦难言。不过,这个死劫匪,老娘一翻身,必定成倍讨回来。
苏婉儿心中骂骂咧咧,暗想:陈昭华这边不知道靠得住不,毕竟自己刚只是摁了1键,到底有没有拨打出去,还不知。眼下就只有靠叶瑾之了。
叶瑾之,你给力点才行。不然把老娘的大好人生就给赔上了。苏婉儿心里到底是七上八下的。劫匪同学已经将她塞进车里,三下五除二地拿了早准备好的绳索绑好。苏婉儿哪里肯被他绑住,立马就反驳说:“最近呀,这又有大型会议,路上车子查得严,我瞧你这车也不是京城牌照,更是必定会查的。你绑着我,这太明显了。”
劫匪的手果然一凝,前排的司机也是穿黑色夹克,戴了墨镜。说:“是啊,那样,很可能被怀疑,计划不能如期完成的。你刚上去,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都是这女人唧唧歪歪的。”劫匪同学没好气地回答。前面那位只是笑了一声,开车离开。
劫匪同学的枪还在她的腰际。苏婉儿气定神闲坐在车里,说:“你这样拿着手不酸啊?”
劫匪不语,苏婉儿继续说:“其实我一直担心,你手酸了,走火了。怎么办?话说,我不至于得罪人要取我性命的地步吧。”
“少罗嗦。”劫匪终于恶狠狠地说,扬起手来像是要打晕她。苏婉儿早有防备,一下子往旁边一闪,做了停的动作,说:“别。这一招非给人弄脑震荡不可。你们这完全是不懂科学的表现。那一招砍在后颈处,只是让人暂时眩晕。并不是点穴什么的。很容易造成脑震荡什么的。你如果希望我闭眼闭嘴,我愿意配合你。当然,你不说出来,我也不知道你希望我怎么样。”
苏婉儿很严肃认真地跟劫匪对话。好吧,在这一刻,她自己都快憋不住了。她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个样子了。起先遇见劫匪时,害怕、恐惧,两腿发颤,这些都是有的,但要活命,首先要冷静下来,才能找到机会。可是,当她在劫匪黑洞洞的枪口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她开始跟劫匪对话,到后来就演变成这样。她居然一直在跟一个劫匪说话,而且自己越说越像是唐僧,说到后来,好像自己比对方更有做劫匪的经验似的。
那劫匪果然有些愣,十分狐疑地问:“真的?”
“我骗你做啥?教你功夫的师父没跟你说过?看来你师父也是半吊子。”苏婉儿啧啧地说,竟然像是当年在大教室上课,老教授上课实在无趣,百无聊赖就跟一个旁听的师兄聊天了。那师兄听得一愣一愣的,一直在问是不是真的。其时,她刚认识周瑾不久,那家伙睿智,又幽默,会给她讲很多,甚至为她开书目,让她去学习。苏婉儿极其喜欢跟周瑾对话,每一次说话都很愉快,都有很大的收获。于是,她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原本有鹤立鸡群之感的她很快有了更高的飞跃。所以,她一说话,与她谈话的人都会跟着她的节奏。
“我们只讲究结果,过程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