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个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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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一个小山村-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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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小兔,说:“咱也甭藏猫猴了,家走吧。”“人家早都家去了,”弟弟说,“你们藏的也忒严实了,让俺那伙子找了一晚上,明天再玩,俺得先藏。” 

街上的人都散去了,远远看见母亲站在大柿子树下,我说:“娘在等咱呢,今天玩得太晚了。”“谁让你们藏那么远来?啊——”弟弟打着哈欠埋怨着。“娘,”我跑上去,说“俺以后不玩到这么晚了。”母亲说:“只要不累,玩就是了,俺也不困呢,晚点儿睡倒凉快呢。”“娘,看俺们抓的小兔。”弟弟说,“那给你三姐,让你三姐好好养它们,”母亲开着玩笑说,“她属兔子的,是不是该让她养啊,呵呵”“好啊,”弟弟高兴起来,“大兔子喂小兔子噢。”“行了,别喊叫,乱着人家”,母亲说,“让你三姐喂还不定喂活喂不活呢,谁弄来的谁喂。”哥哥说:“俺喂就是了,早起来俺给他挤羊奶喝。”“哎——,还真是,”姐姐说:“咱家的老羊还真有奶呢,是个好办法,这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法也能想得出来呢。”哥哥早找来个破箔篮,铺上了干草,把小兔安置好了。“拾掇好了都睡觉吧,”母亲催促着,“对了,梁子,拿个盖垫盖上点儿,别让老鼠给祸害了。” 

跟母亲回到屋,妹妹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母亲问我:“跑累了吧?”我说:“娘,俺不累,俺在想,俺不该藏那去,把大兔子吓跑了,害小兔这么小就没了娘。”“看你说的,咱又不是故意吓跑它,”姐姐凑过头来,“那你是怨俺带你去了?”“也不是,”我说,“俺就是觉着小兔怪可怜的,打小就见不着娘了。”“唉——,”母亲叹口气,“这妮子就是心眼小,好琢磨事,是不是又想到你自己了啊,觉着自己可怜了啊?”“娘,”我靠近母亲,“看不见娘,俺真的觉着好可怜,有时候俺想娘,躲在被窝里一哭一晚上呢,娘...”说着,我的泪水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姐姐也跟着抽泣,母亲深情地说:“要依着娘,俺谁都不让走,要饭吃俺也把你姊妹们拉巴大,哪个孩子不是娘的心头肉啊...”“娘,您别说了,”我搂住母亲,“俺知道娘的心思,俺好好在大爷那就是,俺会好好上学,也会好好孝敬大爷大娘。”母亲呼啦着我脸上的泪,说:“行了,别哭了,晚上哭可葬眼,早晨起来,肿着眼可像挂着个铃铛呢。”“咯咯,”姐姐低声笑了,“可不是啊,好几回早晨起来大娘问俺怎么了,俺糊弄她说迷了眼,大娘说俺咋就睡觉还老迷眼呢。”我说,“那是你大娘不想拆穿你,傻孩子,”母亲说,“以后可要记住,晚上别哭,有啥可想的,放了假不就家来了。”“就是啊,”姐姐搭话:“以后挣了钱,买上脚踏车,想娘了骑上脚踏车蹂蹂的不就回来了,可别到时候不想回来了,捎信儿叫你,你说我没有时间啊——”姐姐学着电影里的话拉着洋腔,“娘,你看姐姐”,我求助母亲,母亲拍了姐姐一巴掌:“你这个当姐姐的,没点正形,你妹妹是你说的那个样吗?”“娘,俺知道,”姐姐说,“俺不就是想让妹妹高兴点啊。”莲莲翻了个身继续睡着,母亲拍打着我说:“睡吧,妮子,你姐明天还要上坡,俺也不在家陪着了,俺也上坡去。大妮子,明儿个上哪锄草?”“头茬锄完了,打明儿个起锄二遍,趁凉快就出头晌午的工了,估摸着还是打东坡开始。”“那俺也去,”我说,“你可不行,”母亲说,“你在家里跟弟弟妹妹玩吧,磕打坏了,回到城里,你大爷大娘的还不说俺忒狠心呀?”“俺不,不就半头晌嘛,俺就去。”我坚持着,“好,好,去就去吧。”母亲无奈的答应了。 

天刚放亮,“东坡——锄草——”的喊声就惊醒了我,我赶紧起床,母亲、姐姐还有哥哥早都起来了,哥哥挤了羊奶正在喂小兔,小兔还真的吧嗒着嘴吃呢,“羊奶和兔子奶一个味吗?”我问哥哥,“不一个味它也得吃,”哥哥放下一只拿起另一只,“不吃它还不得饿死呀。”喂完小兔,哥哥把箔篮端回屋里,压好盖垫,对我说:“你在家不用管它,下坡回来俺再喂它们就是。”我说:“俺也上坡干活”,哥哥看着母亲,母亲点点头:“你妹妹就是那么犟,让她去吧,快吃个煎饼,喝点水,咱该走了。”又对睡眼惺忪的妹妹说,“莲莲,等会儿跟弟弟在家好好玩,没事就看书,也教你兄弟学个字儿,过了夏,也让他去上学了。”“噢”,妹妹答应着,倒头接着睡了。我跟哥哥拿了煎饼卷上咸菜吃着就去追母亲和姐姐,哥哥突然把煎饼递给我,“帮俺拿着先走,俺马上就来。” 

我赶上母亲和姐姐,边走边吃着,母亲问我:“妮子,你哥哥怎么没一块儿来?”我说:“俺俩一块儿走的,出了大门,他把煎饼塞给俺,急火火的又跑回去了。”姐姐说:“兴许是不放心那窝小兔,要不能干么去呀?”话音刚落,哥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来了,身上背着他上学用的军用水壶。哥哥接过我递还给他的煎饼咬了一口,说:“俺家去给菊花带了壶水。”母亲满意的夸着哥哥,“嗯,有点当哥哥的样子了。”姐姐说:“俺也有当姐姐的样啊,娘,您见过几回俺出头半晌工戴席帽夹子了?俺这是给妹妹带来的呢,别晒黑了城里来的俺那细皮嫩肉的小姐妹妹。”说着摘下席帽夹子递给我,我哪里肯要,冲着母亲直叫:“娘,看俺姐,您也不管管她啊?打昨天晚上她就气俺。”母亲“哈哈”的笑弯了腰,“这妮子跟谁学的贫嘴呱拉舌的,有好心没好话的,没个正形。菊花,掌她的嘴。”我追上姐姐,却一点也没气,姐姐的调侃,毕竟惹得母亲开怀大笑,想必母亲很少这样吧?于是,我心里竟感激姐姐,不但关心着我这个妹妹,还给母亲带来了欢笑。 

晚上,放下饭碗弟弟就来拉我,还说“今天咱还是昨天分好的伙,该俺那伙子藏了,俺也藏个让你们找不着的地方,哼哼”,弟弟还想着“报仇”呢,我说:“好,你们去藏吧,反正找不着,俺就不找了,俺上大门上陪着娘,等你自己家来俺不就找着了,咯咯。”姐姐说,“哎,就这办法,你快藏去啊。”“那俺要是不出来,你们找不找俺啊?”弟弟的话倒是问住了我们,母亲说话了:“月亮落山以前,找不着也得家来,就算你赢了不就是啊。”“好,一言为定,”弟弟冲我们说,“只要俺自己家来的,就算俺赢了。”一家人到了大门外,弟弟的队伍早到齐了,弟弟一声令下,他们那伙儿孩子也四散开来,哥哥没去,点着一根蚊绳出来放我们旁边,然后,也陪我们跟母亲围坐在了大柿子树下。 

我们这伙儿的孩子问我,“咱们开始找吧?”没成想,我成了这伙儿的头儿了,姐姐悄声对我说:“走,咱假装跟他们找会儿,然后就他们找就行了。”我点点头,站起身,先对母亲说:“娘,您可别家去,在这等俺会儿。”转身对那群孩子们说:“走,咱去找,你们可得好好找啊。”“好,走啊”,大家一阵喊叫,开始四处寻找去了。 

我和姐姐、妹妹就围着房前屋后转了个圈,就回到母亲身边,我不想再害母亲一个人站在门口等大半夜了。回到大门口,不见了哥哥,问母亲,母亲说:“俺让他进屋看书去了,”然后“呵呵”笑着说,“菊花,今儿个这法儿好,那么一大群孩子去找,也不差你仨妮子,还能让娘多看看你,以后藏啊,你就让着他们藏,你们找,呵呵。”姐姐说:“娘,那还算什么藏马猴啊,菊花,赶明儿个咱也不跟他们小孩子玩了,咱就在家陪咱娘,你家来了,咱娘还不就是想多跟你呆着啊。”“嗯,”我点点头,“俺也是这么想,要不是怕扫弟弟的兴,俺才不跟他们玩了呢,俺也想跟娘跟你们姐妹的多呆在一起。”说到这,抬眼看了看柿子树还有天空的月亮,我又想起了母亲说过多那句话,“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下意识的还自己拍了下脑门,姐姐说:“点着蚊绳还有蚊子啊?”我茫然的点了下头,姐姐接着说:“这蚊子也贼,这么多人不咬,专咬俺妹妹,看起来,蚊子天天吃山里人也吃腻了呢,也想换换口味,尝尝城里人的味道了,哈哈”,姐姐自己说着就先大笑起来,“你这臭嘴,咋就管不住呢,”母亲说,“莲莲,去把针线笸箩给俺拿来,”妹妹真的起身要去,还问:“这刹儿您也做活儿啊?”“咯咯,”我笑着拉住妹妹,“咱娘不是做活儿,是想缝住咱大姐的嘴呢,是吧,娘?”看我笑了,母亲也笑了,“就是的,俺看她老是拿你寻开心,她那臭嘴老把不住门,俺帮她缝上,呵呵”,“娘,缝上了俺的嘴,谁给您逗乐子啊。”姐姐说的倒也是,都这么呆呆的坐着,母亲未必开心的。 

“二姐,你们找着柱子没啊?俺那伙子把他们那伙儿的都找着了,就是没找到柱子。”藏马猴我们的那伙儿来报告战果了,我差点忘了这茬,我对他们说:“时候不早了,这会儿没找到就算人家赢了,都家走睡觉去吧,明天再玩吧。”孩子们一哄而散了,我倒纳闷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柱子藏哪去了?母亲看出我有些着急,就说:“甭管他,对了,梁子,出来喊两嗓,就说他们那伙赢了,叫柱子家来了。”哥哥跑出来,冲着南山喊了几遍,母亲说:“行了,连山后怕也听见了,看你的书去吧。”哥哥进屋去了,姊妹仨继续陪着母亲说笑,也为了等弟弟回家。 

明月西斜,月光渐暗,山村渐渐寂静下来,弟弟还不见踪影。不光我,看母亲脸上也有了焦虑的神情,姐姐去拿手电筒出来,说是要出去找找弟弟,这一下,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打着哈欠的妹妹这会儿也变得精神起来,要跟着去找弟弟呢。母亲毕竟比我们沉稳,叫出了哥哥,说:“都仔细想想,柱子说,藏到个让你们都找不着的地方,那么群孩子还真没找着,能是啥地方啊?你们藏马猴不是有个规矩,不能藏到别人的地界吗?”哥哥点点头,“地瓜喑子,水库边,井台子的不用想,有危险的地方都不许去的,藏家里也不让,人家谁让乱哄哄的往家里找去啊。”“那要看谁藏谁找呢,”母亲的口气轻松了许多,说,“走,先把家里找个遍,没有再说别的。”我可一点儿都没轻松下来,母亲说:“都找仔细点儿,猪圈羊栏,粮食囤子,席筒子的都找找。” 

院子里找遍了,犄角旮旯,炭池子、柴火垛,都没有找到,就差没看看鸡窝了。三间堂屋,桌子底下,衣服柜子,粮食囤子,也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我的心开始提起来了,母亲说:“没找完就别发急,咱都去西屋。”哥哥抢先跑去把灯打开,屋不大,一目了然,哥哥看了秋里装柿饼的囤子没有,靠墙的小床上下看了也没有,母亲的眼光落在了墙角立着的她纺线织布套被子用的席筒子上,母亲笑了笑:“行了,甭找了,都睡觉去吧。”我带着哭腔说母亲:“娘,您老是急糊涂了吧?您千万别着急,姐姐、哥哥,咱仨出去找,妹妹在家看好娘。”“那席筒子还没看呢,”哥哥说,母亲摆摆手,招呼我们进了堂屋,母亲问:“今儿个你们谁去过西屋?”大家都摇头,母亲的彻底松弛下来,“那就对了,不守规矩,还上墙爬屋的,都别找了,给他个教训。”“娘,您的意思是,弟弟是不是就在西屋的席筒子里啊?”我还是战战兢兢的,“肯定在那里,”母亲说,“俺过晌午进去看见席筒子散开了才用棉线捆过,这又散开来,断了的棉线压在席筒子里面了,不是他是谁啊?俺看啊,准是睡着了,要不,自己就出来了。”我说:“娘,是不是在里头俺得看看,要不,俺可不踏实,俺也睡不着。”大家都看着母亲,母亲说:“他惹祸的一满家子虚惊一场,就这样叫起他来,那可便宜他了,俺不去了,你们去吧,想咋着就咋着吧,迎春,给俺拿药来,俺可差点儿没让他给急死。” 

姊妹几个急忙返回西屋,哥哥过去轻轻抱起席筒子,蜷缩着的弟弟还倚着墙角睡着呢。哥哥叫醒了弟弟,姐姐看样子就要上前教训弟弟,我拉住了姐姐,“有啥话赶明儿个再说吧。”弟弟揉着眼,还说呢:“二姐,您赢了,明儿个您那伙子先藏。”依我的气劲儿,也真想先赏他个耳光。 

哥哥拉着弟弟回他们屋了,我和姐姐扶起母亲,姊妹三个簇拥着回了我们屋,慢慢扶母亲躺下,我拉着母亲的手,凉凉的,满是汗。原来,母亲也是故作镇定,怕我们也乱了阵脚。看了席筒子,惊魂初定,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母亲撑不住了。 

还好,母亲无大碍。姊妹几个好好教训了弟弟,弟弟也真的怕了,姐姐说:“要不是你二姐拦着,晚上我就让你好看。”我心想,母亲要是有点闪失,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第十一章 月又圆,聚短离长

月亮那迷人的脸庞一天比一天大了圆了,回城里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近。那时候,农村的小学暑假不长,因为到了秋天农忙的时候,还要放秋假的。下午,去城里探望伯父伯母回来的三叔来家里,说是兰花姐姐跟伯母闹翻了脸,自己请假去了上海,和相恋多年在那当兵的对象登记结婚去了,到这还没回来;还说,伯父想我,伯母更想,要不是交通不方便,老两口早就来这了。三叔的弦外之音连我都听得出来,母亲是极明事理的人,会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不过,说实话,我也真的挂着城里的二老,盘算着过几天就回去呢。可母亲对我说的直截了当:“妮子,拾掇拾掇早点回去,明天俺摊点煎饼,过晌午你就走吧,叫你哥哥送你。”我是想早几天回去的,可没想到要这么急。 

晚上,月光里,柿树下,我独自坐在石阶上,回味着来家后十多天的融融暖意,揣度着伯父伯母在家的孤寂冷漠,鼻子阵阵发酸,泪水又满溢眼眶。妹妹悄无声息的过来,默默坐在我身边,姐姐和母亲和好摊煎饼的糊子也来到大门外,母亲有意岔开我的思绪,问:“他兄弟俩干么去了?”姐姐说:“该不是又去看套着兔子没啊,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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