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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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公子-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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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

乱成了一片。

各持己见,都认定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原本有怨隙的人,更是恶语相向,更不能把对方格杀当场。

烈马堂背后的仇视如暗流涌动了起来,多少新仇旧恨一并掀开。

烈马堂成了一个火yao桶,一触即发。

在这时刻,一直沉思不语的冷独孤才说了话。他一抬手,全场顿时静了下来。

你可以不服天,不服地,但你不能不服冷独孤。

他从不以德服人,也不会讲什么道理。他只用一样说话,就是他的霸道。

当一个人的霸道,霸道到了让人畏惧的地步,那霸道反而成了一种威信。

对于这件事,冷独孤似乎也很头疼,他终于下了一道命令:“先将这两人都囚禁起来,一个关在东牢笼,一个关在西牢笼。看守倒不必太多,毕竟这件事若要传出,必人心惶惶,我们脸上也不光彩。就各自只派一个人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两个连启云都一脸悲戚,他们不服。毕竟派自己出去的是烈马堂,失手被擒,不但没有人救,回来反被这样对待。大凡是个人,有谁会高兴,会服气?

冷独孤却不管那些,先关押了再说,反正谅他们也翻不出大浪。

半晌方裂谷才道:“只派一个人看管,这……恐怕不妥吧?”

冷独孤冷笑道:“以石波清的智力,就算派二百人看守又如何?他若要逃,就算派一千个人都没用。而我,怕的不是他逃,而是怕他不逃。”

原来这是一个局。冷独孤设下的局。

既然两个连启云碰了面,石波清想做的必然是逃。

欲擒故纵。

他只要一动,冷独孤就有办法对付他。

在内寨,每个箭塔上都埋伏了十名弓箭手,在寨门附近则隐藏了百名眼尖手快的刀斧手。

连启云的易容术虽高明,武功却是稀松。有了这样的安排应该足够了吧。

只是他没想到,一夜无事,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石波清似乎并不打算走,他很沉得住气。他不急。

他不急,冷独孤心里反而没有了底。清晨一起床,他就匆匆赶到两个狱房,仔细查看。

东牢笼的连启云仍在。听到动静,他睡眼蒙胧地睁开眼,一看见冷独孤就一脸激动,大叫:“冷堂主,我是真的连启云啊,你怎可这样对我?”

这很正常。一个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被当作囚徒,任谁,谁心里都不好受。

冷独孤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西牢笼。

西牢笼的连启云也在,他睡得正酣。这睡不是装睡,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表明他是真的在睡。

这也很正常,一个人莫名其妙遇到一个连自己都真假难辨的人,情绪难免激动,激动过后就是疲惫,他若是精神抖擞反而不正常了。

难道自己想错了?冷独孤疑惑不解。

他转身想出去,忽然发觉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

那个给自己开门的狱卒不见了。

本来他轮值一夜,也该换人了。只是这时天刚刚露出鱼肚白,轮换的人还没来,他怎么就走了?

冷独孤大吃了一惊,他立即转身,长剑一挥,儿臂粗的铁栅栏齐齐斩断。他一闪身,就把连启云揪在手里,叫道:“连启云,你醒醒,看看我是谁?”

声音如雷。可连启云居然毫无反应,依然睡得香甜。

冷独孤大怒。他不是傻子。他立即明白过来,石波清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里面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张连启云的脸,但他绝不是连启云,他是真正狱卒。

这简直是个讽刺。

自己自诩聪明,却被石波清轻易玩弄于股掌。

脚印是在外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的,脚尖向外,只有出没有进。

等各大堂主赶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能看见的只是冷独孤那张发青的脸。

上部烈马风云:第十二章风雨欲来

后院,一片狼籍。

花瓣、绿叶落了一地。

冷独孤这才发现他的后院早被人光顾了。

花,叫京华一梦。

名字很怪,样子更怪。花瓣竟是一道一道红蓝相间,象是有人用笔描上去的。

花很香,是那种让人嗅一下就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浓香。就好象里面藏着一个花妖。

只是却嗅不得。

它让人沉睡。

沉睡和昏迷虽然表象相同,其实却有本质区别。

江湖上有许多种迷香,其实都是毒,让人昏迷的毒。

但京华一梦不同,它不是毒,却比毒更厉害,更让人防不胜防。

京华一梦,五年才长一尺,十年才开花,二十年才结果。它的花嗅一嗅,就能让人昏睡一宿,一瓣花就可以让一头大象失去知觉。

若不是七年前有京华一梦相助,迷倒那个人,恐怕他如今仍困在那个狭小的山谷里吧。

这花尤其珍贵,全天下也只有步亏种的这几株。

他视若珍宝。

可这一切却让石波清给毁了。

他还真是会选时间啊,看来即便昨夜连启云不出现,他也要动手了。

只是,他究竟想要怎么动手?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走了,这一切都成了谜。

他真的走了吗?

冷独孤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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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冷独孤更懊恼的是方裂谷。

创建烈马堂时,他风华正茂,斗志昂扬,所以步亏说要与他的马帮合并,共建一番事业时,他一口应允。

他不甘平庸,他有野心,有壮志。

这样的人,自然不肯屈居人下。早在多年前他就开始培植自己的力量,以便将来与步亏分庭抗礼。

连启云就是他一手拉起来的亲信之一。

可以说以前的烈马堂,步亏主内,他主外,说一不二。

但是冷独孤一来就打破了这平衡,这个从来就没听说过的年轻人,一来就坐上了第一把交椅,被步亏捧到了天上。

他承认,这人的确有狠,有本事。

但他养尊处优惯了,难免不甘。只是一动手,他就落了下风,被那熣灿一剑吓破了胆。等他重新振作起来,已经晚了。

他发现自己已被孤立。

温水柔、丑八怪这两人是冷独孤收留的,钱世命是步亏劝降的,而风无影也许是当年被自己打得太惨,一直心怀怨恨。他昰靠向步亏的人,而步亏又与冷独孤如胶似漆,亲热得很。

而自己的两个亲信,花蝶见风转舵,已和他貌离神合。唯一一个可以信赖的连启云,自己居然在昨夜认错了人,把他当作石波清,不但没帮他的忙,反而险些害了他。

连启云和他之间恐怕也裂隙深重了。

温水柔初来时,他曾一时兴起,问道:“你看我们三大堂主如何?”

温水柔的回答是:冷独孤武强,步亏深谋,而你爽直。

他听了这暗自高兴,现在想起却是讽刺。想来她说的爽直,其实更应理解为鲁莽吧。

他竟在连启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失了手。现在,就是想弥补都晚了。

他懊恼,烦恼。

他深知连启云的性格,这人虽是男人,性格却尤胜女人,心眼狭窄。这一次风波之后,恐怕他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了。

只是他又错了。

大错。

连启云居然心无芥蒂,主动找上门来,和他一番畅谈。

他先是恨恨而谈,说不出的失落和怨意:“我真不明白,烈马堂究竟有没有我这六堂主的位置。如果我被擒当日,就被当场格杀了,恐怕也不会有人落一滴泪吧。”

原来他更在意这个。

方裂谷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道:“这个,在我们收到霹雳堂飞鸽传书后,我也曾提议出动人马去救你。但冷独孤却一口否决,他说江南与塞北相隔千里,纵然出兵,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当务之急是借霹雳堂的势灭了凌云山庄,而不是救人。”

连启云冷笑道:“这么说我的死活,是不放在你们眼里了?”

“这话不能这么说。”方裂谷一瞪眼,道:“他是他,我是我,两不相干。事后我也想过,冷独孤这么做,确有铲除我臂膀之意。你固然悲愤,难道我心里舒服么?只是他如今势大,我能奈何?”

“他势大,我们就任他鱼肉,坐以待毙?”连启云眸子里迸出杀意,阴笑道:“这次是借刀杀我,下次恐怕就轮到你了。”

“我又何尝不知?”方裂谷苦涩道:“其实他已经动手了,他让风无影给我喂吃噬脑虫,我这金缕衣刀枪不入,怕的就是以内而破。幸好,那时你……不,是石波清没有下手。我这才逃得一命。”

连启云森然道:“这一次没有得手,未必下一次也如此幸运。”

方裂谷惶惶然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破!”

“破?”

“对,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连启云咬牙道:“冷独孤虽然武艺高强,但如今没有步亏在身旁,就和同老虎没有了牙齿,我们还怕他干什么?不如趁机……”

“可是……”一提这个,方裂谷就脸色发青。他明知四周无人,却左右看看,才敢开口:“可是如今烈马堂的人全以他马首是瞻,我们怎么可能得手?”

“这可末必。”连启云喝了一口茶,这才悠然道:“花蝶多年不得重用,心里未必不愤然。只要诱之以利,自然俯首。钱世命视财如命,若在以往,自然不会投靠我们。可如今他钱财尽失,冷独孤却束手无策。只要方堂主肯下血本,以财惑之,变节是笃定的事。至于丑八怪和温水柔就交给我吧,纵不出手相助,也绝对让他们袖手旁观。”

见方裂谷仍举棋末定,连启云又道:“方堂主是不是觉得我一回来,便杀气冲冲,是否太性急了一些?其实不然,据我所知,冷独孤就要对你动手了!”

“哦!”方裂谷一震,望向连启云。

连启云这才道:“就在明日下午,冷堂主会召集各堂主在议事厅商议铲除塞北丐帮的事,说是攘外却是除内。我也是无意得知,他以举杯为号,一举杯,风无影和他就会动手。你若再迟疑,恐怕命不保夕。不如你且先和花蝶、钱世命串通,随机应变。若无此事,把我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时间无多,你仔细考虑清楚了,不要临阵磨枪,濒死求佛。”

方裂谷闻言,如雷贯顶,竟半晌作声不得。连连启云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浑浊不知。

只是沉思间,忽听外边传令兵道:“冷堂主有令,明日下午未时于议事厅议事,共商讨伐丐帮之事!”

声音远远传来,方裂谷听在耳里,却猛然打了个冷颤。

来了。这一天真的来了。

他真的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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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柔救他,当然不是图什么回报。

她并不认为那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人是什么高人,她见到他时他已神智不清,浑身的伤口已经溃烂,恶臭阵阵。

只是他却没有象常人一样呼痛、呻吟,他反反复复呼喊却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女子的名字,艳秋。

他的整张脸都是扭曲的,看起来分外狰狞。只是温水柔却发现了他眼角的一滴泪。

也许只有在昏迷,在昏浊无知的时候,才会让一个人看清另一个人真实的内心。

那一刻,她的鼻子一酸,眼眶忽然红了。

他让她想起了许多往事,许多伤心事。

自古多情人伤心。

是不是所有真心付出的人,都必然有一个不忍回首的回报?

还是说,人的感情是不能付出全部的?

她不知道。

她曾经一度仇视男人,认为天下的男子都一样薄情、寡义;认为也只有男人,才会这么丑恶、肮脏。

可她见到了他。

他改变了她的看法。

天下男女原本都是一样的,有的负情,有的痴情。有的对情感嗤之以鼻,有的把它视为珍宝。

她和他原来都是一样的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

冷独孤的一句话让他留了下来,但救活他的,却是她。

他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那根弦。

其实她不单在救他,也在救自己。

看着一个鲜活的人在死亡的阴影一步一步走出,腐烂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她绝望的空洞的死灰一样的心才会跳跃起来,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冷独孤有什么莫名的关系,她却最清楚,他们完全是两个陌生人。

冷独孤只是想利用她家族的势力,而她则只是想躲到一个天高地远的地方,躲个清静。她不可能答应他什么,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丑八怪的到来,反而成了她躲避他的一个借口。

她救了他,他又何尝不是救了她?

所以当他为她不顾一切,一怒拔刀的时候,她不认为这是他应该做,应该回报她的。

而是心怀感激。

她欠了他一个情。

她很想对他说一声谢谢,只是他又收敛了锋茫,重新变成了一言不发的木头。

温水柔想和他谈谈,他就象一只受伤的贝壳,封闭了自己的世界。这让她想起当年,唐怕对她蓦然下手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刺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更是自己的心。

丑八怪应该比她小,虽然他面目扭曲得看不出年纪。但看一个人年龄,不必看他的脸。而是看他的眸子,真实的年龄是岁月印刻在眼里,而不是脸上。

她认为做为一个姐姐,她应该提醒他几句。

只是她还没找他,他便来找她了。

敲门声。

怯怯的、犹豫的,徘徊不定的敲门声。

开门。门外是一张丑得不能再丑的脸。然而这脸,如今她看着却觉得亲切。

“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似乎有些紧张。

温水柔让他进了屋,以宽容地语气问:“你想说什么?”

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为什么来烈马堂?”

“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不适合这里。”

温水柔笑了,这是丑八怪第一次看见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美。只是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涩。她摇摇头,无奈地说:“我有选择么?戓者说,我能选择么?”

她没有选择。在被唐怕拋弃的那一刻,她已经没有了选择。

她已经错了,错得无法挽回。她索性一错一再错,破罐子就让它摔得再破一些又何妨?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是命运把她推到了悬崖上,是上天让她没有了选择。

她还能怎么办?她已经心冷意灰,失去了挣扎的勇气。

看见她眸子里的萧瑟,丑八怪叹了一口气,道:“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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