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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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 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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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恶浪河,乱云渡。
  这里是恶浪河一带最为风平浪静的河段,由于恶浪河流经此地时,河面陡然拓宽,水势减缓,因此最适于用作抢滩登陆的地点。
  这是一段宽近百米的河面,长约1公里。多少年来,天风麦加两国彼此争夺,撕杀,捍卫的,就是乱云渡这段河面的控制权。这里的血水曾经一度可以染红整片大地,使得整个恶浪河下游变成一片猩红,这里也是无数战国良将,英雄死士成名立万的风水宝地。
  但今天,它也是断绝麦加军归路的葬魂之地。
  两岸将士如今凭河眺望,杀气直冲云霄。
  乱云渡以北,是浅水清领着惊虹大军沿河布防,一切完全按照最正统的正规防御措施进行。用于攻击的有投石机集群,大量的临时箭塔,各种发射强力箭矢的强弩机,以及黑油沿岸摆放。用于防御的就更多了,水里有防快速战船冲击性靠岸的木栅栏,铁索,河滩上有拒马,铁蒺藜,翻板陷坑,岸上有大量的柴垛,铺以防火牛皮,可以用来遮挡流箭,必要时可以抛掷,配以黑油点起大火。
  在后方还有大量的甲车,这种甲车比当初浅水清在蓝草坡用过的更高,更大,也更为牢固,用于中路防御。一旦敌人突破水面,滩涂和河岸三重防御线,那么迎接他们的就是第四种甲城防线。
  在甲车之后以及两侧,是大量的骑兵严阵以待,他们是第五道防线,一旦敌人冲过前四道防线,他们就会用自己犀利的进攻将敌人重新赶回水中。
  一连五道防御线,道道凶险,条条恶毒,每冲过一道,都要付出大量的生命为代价。
  而在乱云渡的南边,则是麦加军熙熙攘攘,如搬家的蚂蚁开始准备着最后的强攻。
  为了尽快渡过恶浪河,麦加军将他们所有的舟船都动员起来。
  快艇,坚船,还有大量的士兵,是麦加军最大的屏障。冲锋艇用于快速接近河岸,将自己的士兵在最短时间内送入近战层面,冲撞艇用来破除河面防御,扫清水面障碍,大型运输艇用来输送大量士兵,大型河舰同样可以担负输送士兵的任务,但它们更重要的责任是通过水面移动打击,压制敌军的远程作战,更好的掩护己方士兵。
  两岸的军队都在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有所不同的是:
  惊虹军更加冷静,沉着,他们骑手步卒,分列左右。重铠轻装,各占一半。长矛剑盾,前后相接。他们的任务是等待,是以守为攻。冷静是他们的性格,杀戮是他们的责任,他们冷酷如冰。
  而麦加军士兵则疯狂咆哮,狂舞刀剑。阵形在抢滩战争中以无意义,惟有不怕死的牺牲精神和士兵们的战斗素质起决定性作用。各路麦加军基层指挥官前后奔跑,大声呼喊,激励士气,承诺重赏,做最后的战前动员,引发战士们的汹涌动志。疯狂是他们的凭仗,士气是他们的武器,他们热血如火。
  这是一场冰与火的较量,一边是坚冰防御,一边是烈火进攻,到底是坚冰浇熄火焰,还是火焰融化坚冰,还需要看最后的结果。
  彻天的号角响起,大批的麦加士兵开始登船。
  河面上波涛汹涌,数以百计的内河水舰满载着战士呼啸着冲向对岸,两岸的箭雨开始狂飚,投石机怒吼出大地雄威,将士们狂呼呐喊,将血性与杀性一展无余。
  战争伊始,就尽现惨烈。大批的火箭射向战船,引燃风帆,击中敌兵,无数士兵哀号着落入水面。咆哮的投石机集群攻击,使天空中仿佛下起了巨大的石雹雨,雨点般砸落在舰船上。
  一艘艘战舰被砸沉入河,一艘艘河船被引燃起火,水战的残酷性在这里尽现无余——每一艘战船,就是一个独立的堡垒。战船被毁,士兵逃生的可能性百不存一。
  麦加军战舰毫不示弱的还以颜色,他们的舰载投石机虽然威力不及陆基投石机,但胜在有一定的移动躲避能力。呼啸的石雨同样疯狂地砸向对岸,一团团血花在岸上洒开,激荡起冲天血雾。
  水面上是战船狂冲,船桨击打水面,溅起的浪花形成一片巨大水雾,水中则是落水的士兵大声呼救,但结局不是被急流冲走,就是被射死于水中。
  河岸上是最初的严密阵型被渐渐打乱,就象是一块原本饱满完整的豆腐块,正在被捅成满是窟窿的蜂窝煤。
  不过形势上,很明显是惊虹军占据了绝对优势。在这段河面上,麦加军集中有差不多三百艘战船,将诺大的恶浪河挤得满满当当,如下饺子般尽现水面。战舰的移动能力大大受到影响,在远程打击的威力上,顿处下风。双方都是瞄准对方的区域就展开轰击,谁也不需要特别瞄准,反正人这么多,船这么多,只要进行猛烈的轰砸,就总能砸中对方。剩下的就看天意。
  强冲的舰船受到惊虹军的重点打击,一些已经接近河滩的士兵则被投矛手,掷斧兵重点照顾。好不容易冲上河滩,却发现身边剩下的战友已经寥寥无几,在河滩防御士兵的一轮进攻下,就须臾不剩。
  然而麦加军的进攻依然源源不断,从最处的无人上岸,到寥寥数人,数十人,数百人,随着惊虹军打击势力的一定减弱,他们登岸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在乱云滩的最中央,一支麦加的工程兵部队正在冒着箭雨淋浇跳进恶浪河,他们用绳索将自己捆绑在一起,然后将大批民用小船用铁链捆绑在一起,用木板平铺齐上,组成人工浮桥。
  在河面的两侧,还有一些擅于水性的水军口衔钢刀,试图赤膊泅渡,冲上对岸击溃阻击的惊虹军。
  这是麦加军最后的疯狂进攻,麦加人在乱云渡一带集中了十万兵力,试图强冲乱云渡。只要打开浅水清的第一道防线,将人工浮桥建立起来,就可以通过河舰和浮桥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士兵运送过河。损失固然会很大,但是只要能够回到麦加,他们就还有保住国家的希望。
  六十万大军的疯狂反扑,其动量是惊人的,除乱云渡之外,麦加军还分别在两个渡口再度集结十万兵力,总计二十万人强冲恶浪河。
  乱云渡,风摆涧以及月亮湾,三处渡口同时发动大规模抢渡,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张开得洋洋洒洒,铺天盖地……
  轻轻放下千里眼,浅水清道:“云帅的部队已经赶到了,前头部队正在于麦加军作战。若我预料不差,最多两到三个时辰,天风帝国四十万大军差不多就能全面赶到。这已经是麦加最后的战争了。”
  尽管水面上杀得天昏地暗,血腥冲天,浅水清的心神却全然不在此处,而在那对岸之后。
  麦加军后方升起的迢迢尘烟,瞒不过浅水清锐利的眼睛,从尘烟范围及浓密程度看得出来,天风帝国的先头部队不少于三万人,且多是骑兵,战斗打得相当激烈,应当是雪风军团手下的精锐骑兵。可惜战场太大,距离太远,就是用千里眼也看不清更进一步的状况。
  冷兵器战争就是如此,很多时候你只能凭借有限的线索去揣测无限的可能,这是最为考验作战将官指挥才能的一点。
  麦加军之所以此刻发动如此疯狂的抢攻,更证实了浅水清的猜测。
  离楚望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面道:“可惜了,他们是一群真正的战士。”
  浅水清淡淡道:“亡国灭家之际,总有英雄豪杰纷纷涌现。然而勇士却只能成为胜利者的注脚而存在。”
  麦加军此刻的抢滩作战,是典型的自杀式攻击。他们不惜以自己的身躯和性命来吸引惊虹军的箭雨,清扫障碍,也要为后方大军登陆打开一个缺口。这种自杀式攻击所需要付出的牺牲巨大,损失的往往是最精英最勇敢的战士,但效果也极明显。
  没过多久,一名士兵匆匆回报:“报大将军,我方水面防御被对方清除出一片八十米的空白区,麦加军的快艇正在向此处涌进,已有十余艘船上士兵冲上河岸。”
  “我看得见。”浅水清冷冷道:“去告诉方庆将军,既然我已经把守住恶浪河的重任交给了他,他就不必再事事向我请示。我相信他能做到的。”
  “是!”
  自从方庆被浅水清第一次委以重任却丢失了天罗水寨,导致浅水清在千谷城一战失去先机,苦战得胜却损失惨重后,他就一直自责不已。
  但是浅水清却没有因此而责难他。
  尽管方庆输了一仗,浅水清却很明白,这天下本就没有永胜不败的将军。他自己都曾有过进驻大梁城不到两天就被易星寒赶出去的经历,有过辛苦绸缪的奇袭寒风关大计尽化乌有的挫折。很多时候人们的失败,不仅仅因为自己的无能,也因为对手的强悍。塔兰不是方庆所能对付的,不能因为那一次的失败就否定方庆的水战能力。
  因此在这刻,即使麦加军已经开始冲上河滩,他依然选择相信方庆,相信他能解决所有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问题出来了。
  问题不是出在河滩上,而是出在那个他原本没有想到的浮桥上。
  一座由麦加军拼死驾设的人工浮桥,正在向着对岸缓慢前伸。不停地有士兵在架设浮桥的过程中倒下,但随后就有士兵补充上去。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将这座人工浮桥一点一点,却坚定不移地向着对岸延伸,眼看着竟已过半,架设到了河中央。
  已经冲上河滩的麦加兵,并不急于进攻河岸,而是顽强地在河滩上建立起防御措施。与此同时,一批士兵竟开始了反向的浮桥架设,试图以最快速度将浮桥对接。
  离楚大急:“方庆在搞什么?他把投石机和箭手的主要目标集中在水面和战船上,对那座浮桥却不闻不问。妈的,再这样下去,麦加军的浮桥就要成功了。难道说这家伙还想让麦加军成功冲上来不成?对面可是有六十万大军呢,就算他们这十万人全死光了,只要能把浮桥保住,麦加军都有希望冲破我军防线。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浅水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可未必。方庆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他既然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我这就去问他!”
  “不!”浅水清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他们以为我不信任他们。一座浮桥而已,它成不了麦加人的救命稻草,却可能成为它们的致命绞索……”
  “浅将军,你的意思是?”
  浅水清微笑着说:“我对水战的理解,依然有些局限性。如今看来,是方庆给我上了一课。嘿嘿,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好小子,果然够狠,果然有一套啊。”


第四十三章 断魂路
  浩荡长野里,一支规模宏大的部队正在行军。远远望去,庞大的士兵群形成了一片人海浪潮,却条理分明,大而不乱,各兵种间距离合理,斥候队前后奔忙,不时地发出前方信息的回报。
  这是一支人数高达近四十万的部队,轧一眼望上去,漫山遍野都是士兵在行军,却密而能整,行而有序,能够将这样庞大的部队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自然非同一般。他们的统一指挥者,是一个身穿雪色战甲,胯下乌黑骏马,精神抖擞的中年将领——云风舞。
  若从面部轮廓看,云霓的确与云风舞颇有几分相象。
  这是一个让你一眼看到,就忘不了他的相貌的人。与浅水清的斯文俊秀,烈狂焰的怒狮长相,格龙特的精瘦如铁,秦仪的仙风气质均有所不同,云风舞这个人就象是一种多气质的混合体。他的双眉飞扬,额头饱满,但目光锐利,鼻梁高挺,下巴略尖。从天庭上看,这是一个沉稳厚重的人,但若只看鼻梁以下,你又会觉得此人阴婺冷寒,若看他的眼睛,又会觉得这个人自信非常,极具大将气度。
  因此曾有人评价云风舞说:此人城府深沉,性情不定,难以捉摸。
  就是这样一个人,仅从外表你都很难对他下出评断,而即使长期相处,你依旧未必能了解他。因为他的真正为人,一如他的表象,令人难以研究,难以理解。
  很少有人能清晰猜到他究竟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云霓的父亲,是浅水清注定无法回避的岳父。
  云风舞在雪风军团中的威望,就好比烈狂焰在天风帝国的威望一般。天风帝国五大军帅,个个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戏,而云风舞最擅长的,就是骑兵在正面战场上的运用。
  相比云风舞,浅水清在这方面就显得略差一些,他更擅长运用步兵的多兵种配合作战。更擅长运用种种形势,制造陷阱,机会,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和所有的将军不同的是,浅水清的升迁之路,可以说是最困难的,总是充满了以少对多的历程,这样的经历使他已经习惯了在战争中反复思量,如何避免正面决战,如何尽量减少己方战损。这固然为他带来荣耀极高的胜利,但是也就因此缺乏一丝在正面战场上不顾牺牲,只求胜利的决心。
  如果可以,他总是会尽量避免决战和损失较大的战斗。相比之下,圣威尔的斯波卡约则说这样的话:“我只关心结果,不关心过程。”死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能获得战争的胜利。
  而云风舞这个人在正面决战如斯波卡约般,也是个真正的大行家。
  “报云帅,云岚将军的骑兵部队已经与麦加人展开激战。”前方的斥候急急飞马回报。
  “对方是什么态势?”云风舞的声音如风中柳絮般和煦温暖,却隐带威严之意。
  “全面防御。”
  “好!浅水清肯定是已经把恶浪河给堵住了,所以麦加军的进攻重心就是过河,要不然不可能面对岚儿的三万人还采取守势。”
  云风舞满意的点头。
  或许是知道前线大捷将至,四十万大军组成的浩荡部队脚下发力,急奔战场。
  略微思考了一下,云风舞断然道:“命令所有骑兵立刻随我出击,步兵队紧跟其后,抛弃辎重粮草,此战当以快打快!”
  随着这一声令下,各部骑兵队纷纷涌出,重新集结后,随云风舞向着恶浪河快速奔去。
  ……
  烟尘四起的恶浪河战场,大战依旧持续着。
  麦加军的战舰在强冲河岸的过程中,遭遇到惨重的损失,有近半战船中途受损,五分之一的战船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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