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奴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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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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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她叫他将军,他蹙眉说真难听,画楼便咬牙在私底下叫他白云归。如今也越来越顺口了。

一向警惕的白云归这次不以为意:“我们清歌原本就不同!谁家孩子落地不哭,四天不吭声,一开口便是咯咯笑?谁家孩子不哭只笑?你想太多了,清歌就是与众不同!”

她宁愿是个普通孩子。

画楼清楚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稀奇古怪的事她能接受。

“清歌只喜欢你……”她小声嘟囔。

白云归没有听清,问她说什么,她便不再多言。躺下后,画楼忍不住想,倘若清歌不要白云归,而是把那发夹给她,她也会觉得那孩子不同寻常,而不是疑神疑鬼。

归根结底,画楼还是意难平。

那是她儿子!

以后几天,她不再见客,只守在婴儿房里。清歌见到她的次数多了,在她面前笑得也多。

素约很爱哭,小小不如意便笑得撕心裂肺。

从前不觉得,如今孩子一哭,她的心便跟着疼起来。

官邸唯一强颜欢笑的,是白云灵。自从周太太去世,周如倾崩溃了般赖着张君阳,她的心便紧紧揪着,有些疼,到了现在,早已疼得喘气都会牵动。

特别是看着白云归一家四口的幸福,越发觉得这里呆不下去了。

可是她能去哪里?

回白公馆,娘和二嫂肯定会不停劝她别犯傻,白白把位置让出来,便宜了那个女人。

这些话大嫂不会说,可瞧着她的甜蜜,白云灵满心的酸楚。

她在官邸住了十天,张君阳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是试探说问她愿不愿意回去,白云灵说不愿意,他就不再坚持。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十一月十五,薇儿生了个男孩,七斤多,贺望书欣喜不已,亲自来给画楼报信。画楼留他吃饭,他说还有朋友要通知,便没有多留。

贺望书一走,白云灵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来。

第255章 固执

住了半个月,白云灵脸颊笑容不见往日明快,妍丽眉眼总有缕缕黯愁,画楼一直都知道。可她从未在画楼面前落泪,更没有哭诉。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人哭。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似透明水晶,将她衣襟打湿。

画楼心疼不已,坐到她身边,让她纤削肩头靠在自己身上。

白云灵便依偎着她,风絮飘萍般无助,抽抽噎噎,将画楼的肩头亦打湿了。

她来到官邸这半个月,张君阳来过两次,两人都是笑盈盈说话,看不出间隙。张君阳走后,白云灵便只字不提张家的事。

既不抱怨张君阳,亦不责怪周如倾。

她大约在等张君阳的处理法子。

她不提,画楼便更加不敢提,怕惹她烦心。

等她哭过了,洗了脸,眼皮微肿,那黑色玛瑙般的眸子被泪珠洗过,晶莹璀璨,显得神采奕奕。

她还是什么都不说,第二天跟画楼道:“大嫂,我们去看看薇儿吧?明天就是孩子洗三礼,卢家人多,咱们单独和薇儿说话的工夫都没有……”

画楼笑:“行啊,我们先去坐坐。”

薇儿的孩子叫嘉元,刚刚出世,看不出长得像谁,两天了,脸已经开了些,手还是皱巴巴的,却十分讨人喜欢。

白云灵瞧着,眼眶又发热。

卢薇儿想起白云灵至今无子,心中亦叹。她生的没有画楼那样顺,孩子六个多小时才落地,整个人显得虚弱疲惫。

“灵儿,你也别急,你结婚还不满一年。大嫂来俞州,可是一年半才怀了孩子的,而且是双胞胎,你且安心。”卢薇儿见白云灵望着孩子,泪盈于睫,便安慰她。

她因为虚弱,声音很温柔。

白云灵的眼泪原本还能忍住,此刻却怎么也不能止,狼狈背过身子,道:“我去下洗手间……”

出来时,又是眼眶发红。

回去的路上,她幽幽跟画楼道:“这么多姐妹,就我命不好!”

“胡说!”画楼声音很厉,眼眸不禁携了怒色,“怎么命不好?结婚好几年才生的,比比皆是,你都为人妇,还这样沉不住气!谁的一生不是起起伏伏?遇事就自怨自艾,最没用!你命苦,你还记得采妩吗?你有她苦吗?”

白云灵怔怔望着画楼,半晌才哇的一声,搂住画楼的脖子,失声痛哭。

这样哭了一场,人比前段日子精神不少。

画楼亦好奇张君阳和张家人是怎么想的,任由白云灵住在官邸。

她正想去找张君阳,管家说六姑爷来了。

比起前两次的强颜欢笑故作大度,白云灵沉吟须臾,然后低声对管家道:“我不舒服,你让姑爷先回去,好好把家里事做好,不用担心我。”

管家便看了画楼一眼。

画楼挑眉:“怎么,你听不懂六小姐的话?”

管家冷汗直冒,这回聪明过头了,连忙出去,让张君阳回去,官邸的大门都未踏入。

白云灵不由自主起身,望着窗外那抹青灰色大氅,背影笔直却有些孤寂,慢慢朝自己的汽车走去。快要开车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回望,深邃眼眸里噙了哀痛神色。

白云灵胸口发紧。

次日一大清早,管家说六姑爷又来了,要不要请进来?

白云灵尚未起床,白云归和画楼正坐着吃早饭。

画楼小口小口呷着牛乳,好似没有听到。

白云归见她半晌不语,便抬头看了她一眼,瞧见的是画楼面容淡然带笑,眼眸却幽静无波。

他问管家:“六小姐不肯见姑爷?”

张君阳来官邸,向来是直接进来,不需要像外人一样等待白云归的接见。如今突然变了规矩,白云归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管家低声道是,又快速睃了画楼一眼。

她依旧不语,等这杯牛乳喝完,才将透明玻璃杯放下,拿起餐巾拭了唇角。白云归亦看了下她,见她神色平常,却太过于冷漠疏离,知道她心中怪张君阳。

白云归道:“请姑爷进来。”

已是腊月,张君阳穿了件青灰色大氅,里面穿着咖啡色格子西服,同色马甲,胸前挂着银色怀表链子,步履稳重走过来,那怀表链子泛出银色光芒,熠熠灼目。

白云归脸色清冷,看着张君阳,眸子便染了霜色,毫不客气道:“灵儿在我这里住了半个月,我还是头次看到你登门,你心够大的!”

张君阳俊逸脸颊一阵尴尬。他没有辩解,没有反驳,低声认错:“大哥,是我错了。”

白云归便蹙眉哼了声,还要教训时,画楼倒是做起了好人,笑着问张君阳:“吃早饭没有?灵儿还没有起来,你坐下吃饭。”

张君阳道多谢大嫂,顺势坐到了白云归的斜对面。

吃了饭,白云灵还没有下楼,画楼跟管家耳语一番,然后叫佣人收拾桌子。

管家上楼去,片刻又下来,低声跟画楼耳语:“夫人,六小姐说她明白了,她暂时不饿,不急着吃饭,您什么时候需要她下来,派人去说声即可,她都梳洗好了。”

画楼颔首,转身便对白云归和张君阳道:“灵儿还没有醒。昨晚不知道闹腾什么,估计半夜没睡,早上就赖床了。”

张君阳明亮眸子微微一黯。

三人在客厅下去,白云归习惯性抽了雪茄,点燃之后,满屋子烟草香袅袅浮动。

“君阳,我和你大嫂都觉得你是个明白人,才把妹妹交到你手里。你姑母家的事我听说了,你表妹也不容易,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就去了,她自是难过。可你这样照顾她,算怎么回事?”白云归原本声音还轻,说到最后,越来越厉,“那么大的表妹,单独住在你的院子!”

白云归今天才教训张君阳,肯定是知道了昨日白云灵拒绝见他的事。

白云灵没有在兄嫂面前诉苦,还帮他遮掩了,否则依着白云归的权势和脾气,她回来的第一天,张君阳和张偲都会被叫过来骂一顿,而不是等到今天。

张家那些事,白云归大约也是道听途说的。

张君阳心中暖融融的,灵儿就是这样让人心疼,不管自己受了多少委屈,总是先想着他。

张君阳没有隐瞒,道:“大哥,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灵儿的感受。”旁的话却不愿意多说。

白云归又骂了几句不懂事,张君阳皆不辩解,全部承认下来,只是说他错了。

他不想当着白云归说家里事,白云归和画楼都能看得出来。

周副官整理好了文件,白云归今日要见南方政府特派员,便又叮嘱几句,起身走了。

画楼端了茶,问张君阳:“不愿意在你大哥面前说,能不能跟我这个做嫂子的说?”

张君阳微愣。

他沉吟半晌,还是道:“是我对不起灵儿,我会处理好。”

画楼有些失望,这个张君阳太好强了。他不喜欢旁人插手他的家事,哪怕是对方是权势显赫一方的白云归。

他很自信自己能解决好。

“妹夫要如何处理?”画楼声音一冷,气焰咄咄,“是让灵儿继续住在官邸,还是接回去和你表妹住一个屋檐下?”

张君阳垂眸,半晌才抬起眼,眼神有些黯淡:“大嫂,我能不能和灵儿说?”

“不能!”一向通情达理的画楼语气如截铁,“君阳,你别怪大嫂管你的家务事。你不能见灵儿,因为她病了……”

张君阳平静面容微变,蹭地站起来,差点弄翻了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盏。

“灵儿怎么了?”他脸色变得发紫,慌乱望着画楼。

却只见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好似寒潭般孤寂清冷。明明如此清湛,却叫人心底发憷。

他静下来,有些讪然坐了回去。

“灵儿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说?”他的语气迅速恢复了理智,平静。

“没有请医生。”画楼亦声调平和,似跟他打起了擂台,看谁先败下阵来。

张君阳眉头微蹙,不解望着画楼。

画楼捧起茶杯,描金骨瓷茶杯在她白皙似青葱指尖,若灿霞般灼艳。她声音低柔缓慢:“心病需心药医,请医生来看有什么用?前几日朋友添了一位小少爷,她大哭了一场,藏在这里的病才发出来。君阳,见了你,她越发不快……”

张君阳顿时明白过来,又沉默不语。

这人,画楼心中有些恼,他如此固执!

却又觉得他和自己有些像。

白家的人都很开通,哪怕是暴躁如白云归,跟他说道理,只要他错了,他会退步,白云灵自不必说,她鲜有坚持的时候,几句话就溃败。

张君阳和灵儿性格互补,两人能过下去;他要是遇到了脾气和画楼一样的,只怕张家难得安生。

这样的好媳妇,他还不知道珍惜?

张君阳这样的性格,轻易不可能改变,画楼亦不想改变他。她静静坐着,等张君阳回话。

“孩子的问题……”他声音有些低,“我心中都清楚,我会处理。”

画楼无声撇撇嘴,这个固执又好强的男人,不杀杀他的性子,灵儿还不是任由他捏圆捏扁?

“怎么处理?”画楼声音里有丝讥诮,“看病吃药?求神拜佛?还是干脆娶个姨太太,生了长子养在灵儿身边?”

第256章 冰释

张君阳猛然抬头,看着慕容画楼,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当然不会,我又不是老式的男人!”

老式男人才会娶妾生子,养在正妻名下。

可他不是,他是留学英伦的绅士,他忠贞婚姻,尊重爱侣,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事?

再说,他又不是长子,继承香火自有大哥,从来没有人逼过白云灵必须诞子。只是她自己看不开,母亲有时似是而非的话,张君阳都拿捏不准,灵儿就误会了,然后整晚睡不着。

她误会旁人嫌弃她没有子嗣,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张君阳从来不愿意多提,怕她想偏,加重他的负担。

他说他会解决,是因为他下定决心好好和妻子谈这件事,哪怕她大哭大闹,也不能让这件事一直折磨她。该看病就去看病,配合治疗。

解决这件事的根本,就是怀孕。

张君阳发觉白云灵不对劲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是在画楼孩子满月礼的半个月前。

他有心那时便认真对待,可家里有桩生意,跟浙江那边起了摩擦,他一直和父亲运筹着,白云归孩子的满月礼他都是抽空而来。

这件事尚未完全解决,姑母出了车祸,然后逝世。

如倾就疯疯癫癫赖着他。

他还没有来得及布置一下,既把如倾推开,又不伤害她,白云灵就擅自跑回了娘家。

所有的事都好似堆在一起。

“大嫂,原本是我们家的事,我不想麻烦您。可您这样误会,我不想因为这些子虚乌有毁了您对我的信任。”张君阳声音低了几分。哪怕是解释,他也要让画楼明白,他很为难。

弦外之音,是希望画楼下次不要管他的家事。

画楼眼眸微静。张君阳好强,不喜家里事被外人蜚短流长,哪怕是外家人。

画楼有些讪讪然,她刚刚还想着收拾张君阳,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也是这种人,不喜欢外人窥视自己的家事,她相信自己能处理好。

这种性格,说的好听叫自信,说得难听叫自以为是。

看结果如何。

若是聪明人,最后把事情办得圆满漂亮,能赢得别人赞一声自信。倘若不能,便是自以为是。原来二者之间,只差毫厘。

她倏然沉默下来,静静听张君阳说话,比刚刚认真。

张君阳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态度也更加柔和,他沉吟片刻,才道:“我有四个叔叔,却只有一个姑姑。不管是祖母、父亲还是族人,都疼爱姑姑。她的婚事是祖父辞世后,家父做主。后来她守寡,家父就内疚亏欠她。她做生意,家父不仅没有劝说她不要抛头露面,反而处处帮衬她。

姑母自幼受祖父点拨,做生意颇有手段,又得家父处处维护,她积下一笔丰富家当。

虽然我和父亲都觉得这笔钱不算什么,家里生意上不缺这点东西,可对于落寞的周家其他房头而言,是笔巨款。

周家人打这笔钱的主意,所以葬礼时,他们分外热情。我们是如倾的外家,倘若我们不帮她,她一个人如何应付?她又没有姑母聪慧的天赋。”

画楼微微颔首。

张君阳还是这样会说话。

他先说他和父亲对姑母的感情。就算兄妹不和,妹妹去了,长兄作为外家人,也应该照顾妹妹的遗孤,何况他们感情深,就更加不可能袖手旁观。

周如倾又是个没脑子的,她的叔伯又利欲熏心,她的未来,只能张氏父子帮着谋划。

他又暗示画楼,张家家产丰厚,他们帮周如倾,绝对不是为了她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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