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奴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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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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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年轻女子,猩红丝绸旗袍被风吹得微扬,曼妙身躯如水纹般荡漾。头上戴着软呢罩黑色面网的低檐帽子,看不清面目。那丝网上坠了一颗血色宝石,跟她烈烈红唇相映,妖娆娇媚。

她伏在离慕容画楼不远处的栏杆,玉白素手拿出烟盒,青灰色香烟夹在紫色指尖,却忘记了带洋火。

那女子闲闲侧脸,便瞧见了慕容画楼身后的李争鸿。黑色面网后幽深眸子转了转,她举步过来,问道:“有火吗?”

声音清冽慵懒,与她指尖的香烟一般颓靡。

李争鸿虽然不抽烟,却带着火,这是跟在白云归身边多年的习惯。见她这样瞧着自己,李争鸿很不自在,上前给她点燃。

点点星火,袅袅轻烟从她艳红唇瓣逸出,氤氲出灼灼的谲潋。

李争鸿不喜这等风尘女子,又怕慕容画楼被烟气呛着,便道:“夫人,我们回去吧……”

那女子听到夫人二字,上下打量慕容画楼一眼。虽然看不清她的情绪,却也觉得她目光孤傲放肆,对慕容画楼很不敬重。

李争鸿心里微恼。

“紫罗兰的香水很好闻……”慕容画楼突然道。这女子手上虽然素白,却能瞧见三两条淡微伤痕;手臂纤细洁白,抬起的时候异常结实。

这女子是受过训练的。

她还跟白云归相识。

“多谢。”那女子喷出轻雾,淡淡道。

正好回去舞厅,便迎面遇上了云媛。驼色披肩相映雪肤,庄重里亦掩不住风情款款。

“夫人,陪我去补补妆可好?”云媛瞧见慕容画楼,笑语亲切,不经意抬手拂过自己的鬓角。

慕容画楼瞧着她发丝整齐,须臾才发觉是自己的鬓角被海风吹散了几缕。淡淡微笑:“好,我的妆也花了……”

洗手间旁边的休息室,在甲板下面一层。沿着木板楼梯,李争鸿走在前面,云媛挽着慕容画楼并肩稍后,后面跟着云媛的近身侍从。

休息室在走廊尽头。素白墙壁上,挂着法国油画,浓墨重彩点缀走廊的单调。一路上有些小小房间,却是紧锁铁门,上面写着什么杂物室之类,大约是闲人免进。

云媛轻轻撩拨耳畔的钻石耳钉,不着痕迹将它摘下,随手丢了,就听到一声轻微叮当响动。

“啊,我的耳坠子掉了……”云媛失声惊呼。

那耳坠子不徐不缓,滚入杂货间的门缝底下。

慕容画楼没有抬眸瞧她,心中很觉得好奇:这耳钉滚得也太有技巧了,好似故意丢过去的。

李争鸿与云媛的副官都过来帮忙寻找,却见门缝间一点细致微光,怎么都够不着。

“你去找管事,让他们开门,把耳坠子给姨太太找出来!”李争鸿对云媛身边的副官道。

那副官连忙转身嘟嘟跑走了。

迎面过来一名男子,身着金色制服,是伯特伦号上的招待。见云媛急了,便道:“太太,需要帮忙吗?”

云媛眼波一潋,道:“我的耳坠子掉在这里了,拿不出来……”

那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开香槟的起子,缓缓跪在地上,那起子慢慢伸入门缝里,半晌却都弄不出来。

去洗手间的人来人往,都在打量到底怎么回事。

云媛好似难堪,便道:“不必了……等管事来开门吧!”

那招待缓声笑了:“太太不知道,法国的管事可拖沓了,半晌都来不了。您等等,我这快够到了……”他话音刚落,切割完美的大颗南非水钻耳钉从门缝里缓缓拉出来。

云媛松了一口气。

那招待拿起耳钉,谄媚交到云媛手里:“太太,这样的钻石耳钉贵重极了,您得仔细……”

两人手掌一接,慕容画楼瞧见一抹异常。

云媛接过耳钉,慎重将其包裹在掌心,贴在胸口道:“总算找了回来……”

正常情况,应该拿在眼前瞧瞧是否有损坏的,那么贵重的耳钉!

云媛却藏在掌心里。

慕容画楼便肯定了刚刚自己没有瞧差。那招待虽然极快,她还是看见他将另外的一个小小东西顺势塞入云媛手里。

李争鸿给了那招待赏钱,他高兴而去。

金色制服因为刚刚跪下时,后皱微起,左侧腰间好似鼓起一块。那里,很适合藏枪。

带枪的招待?慕容画楼心底好笑。

自始至终,云媛都捏着手掌,一直到她进入洗手间!

凑巧掉了耳钉,凑巧那个招待路过……

这姨太太……对白云归应该有所隐瞒吧?

第34章 刻薄

回到衣香鬓影的舞厅,白云归身边围绕数人。

两名男子,一人微胖,笑眯眯的样子和蔼可亲,却又令人不能小窥;一人中等身量偏瘦,咖啡色西服熨帖,裁剪合度。还有一名妖娆女子,便是刚刚在栏杆那里遇到。

她的帽子已摘,浓密青丝卷曲散落肩头,乍一瞧婉约婀娜,触及那双眼睛,便又心下戚戚。

这女子清冷,不同于容舟的故作冷漠。她的清冷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与高贵,冷得叫人不敢直视。

白云归笑着给他们相互介绍。

微胖男子是俞州商会会长金肆发,偏瘦男子是香港富商潘公绍,那女子是潘公绍的姨太太红瑜。

“今日亦不曾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督军,未备见面礼,还望夫人与姨太太见谅……”潘公绍口音带着南洋味,也颇为好听。

“无需客气!”白云归接话道,“云媛,你前日不是还说香港的珠宝钻石,潘家银楼的最好吗?这位便是潘家银楼的少东家……”

慕容画楼垂眸静立,好似无存在感。直到感觉云媛的手指捏紧发白,她才抬眸去瞧。

云媛眼底潋波荡漾一瞬,已快速恢复平静,丝毫不动声色:“早就听闻潘家生意都是少东家力挽狂澜,才有今日辉煌。潘少真是年轻有为……”

潘公绍忙笑:“姨太太过奖了。您喜欢我们家的珠宝?正好这次有带些过来,就在我的住处。姨太太可赏脸去瞧瞧?”

云媛心下愕然,虽然极力克制,却双手打颤。

“潘少一下船就住在伯特伦号上,大致是嫌俞州的宾馆寒酸破旧……”白云归笑道,“他在四楼有客房。你们都去瞧瞧吧,倘若喜欢,就都挑上两件。他亲自带过来的,可是潘家最珍贵的收藏,市面上买不到……”

潘公绍忙道督军笑话了,还跟云媛与慕容画楼解释道:“这伯特伦号,虽然是法国人的生意,却有家父一半的股份……”

不成想还有这等隐情。

“姨太太与夫人可愿意去瞧瞧?我这次着实带了不少……”语言之中,对云媛与慕容画楼巴结得紧。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俞州是白督军的天下。想来此地做生意,定要巴结权贵。

可云媛为何紧张至此?慕容画楼不禁抬眸去瞧白云归的神色。

他脸上笑容浅浅,犀利目光微匿,平静无波望着她们。

看到慕容画楼瞧他,他便笑道:“夫人也去瞧瞧。潘家的珠宝内地没有,倘若有好的,多拿几件,过段日子回去好做人情……”

要送她回去吗?

慕容画楼温顺低头:“多谢督军!”

一旁的姨太太红瑜突然抿唇,轻笑道:“督军,您这小媳妇真可爱……老夫少妻,内地的男人都喜欢这样吗?”

潘公绍脸色骤变,呵斥:“红瑜!”

红瑜恍觉刚刚在甲板上遇到的慕容画楼与此刻的缄默女子不同,不免就好奇打量她,酥眸里闪烁挑衅。大抵姨太太与正室都会天生成仇吧?

白云归眯起眼睛瞧慕容画楼。老夫少妻,倒是一段香艳佳话,只是她似乎太年幼了,怯懦的像个孩子一般躲躲闪闪,风流情事也变得无趣了。

“红姨太太很漂亮……”慕容画楼低声喃喃,温软清透,“香港是新派社会,但是风尘女入豪门做妾,倒是跟内地一样呢……”

瞬间寂静。

这句话波及颇大,连八面玲珑的云媛也一瞬间变脸。一入风尘,此生便打上这样烙印,哪怕修得正室席位,身染尘埃却一生洗不干净。

潘公绍瞠目结舌。白云归的姨太太也是艳名远播的歌女,夫人这话,到底是因为红瑜的挑衅不快还是趁机给姨太太立规矩?

不显山不露水,安静站在一旁,静观四方动静。关键时刻却一招致命,这女子颇有些古时大户主母的气度。潘公绍讪讪,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话,左右为难。却闻白云归哈哈大笑。

“真像个孩子,一点亏都不肯吃……”他朗声笑道。

眼刃却似刀锋落在慕容画楼脸上,却见她眼眸清澈望着他,好似不懂他的锋利。一般人被他这样瞧着,都是胆寒生怯。她却扬脸轻笑,仿佛儿时做对了一点小事得到父母的夸赞一般。

秀眉似远山青黛,唇边笑意却好似火焰,肆意燃烧出烈烈的风流姿态。

白云归微蹙,却依旧在笑,眼眸也淡了几分。

“红姨太太一晚上都不愉快,肯定是怪潘少只顾谈生意,忘了跳舞……不如这样吧,潘少陪夫人与云姨太太去看珠宝。督军呢,就请红姨太太跳舞……”商会会长金肆发长袖善舞,此刻出面打了圆场。

“这倒也不错!”白云归没有架子,绅士地冲红瑜伸手,邀请她共舞。

红瑜这回倒是没有任性剥督军的面子。

“夫人,姨太太,请跟我来……”

云媛与潘公绍走在面前,她的副官跟着。慕容画楼与李争鸿落后几步。

潘公绍的姨太太红瑜,白云归吃饭之前便见过她,方才却装作好似初次见面;提到潘家,云媛便变了脸,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潘少风度翩翩,明明是潘家生意的顶梁柱,但是他站立的姿势却跟白云归很像。

军人的站姿虽然在平常场合会刻意改变一下,但是那种惯性的气势却不变。所谓潘门大少爷,定是常年从军的!

带枪的侍从偷偷给云媛塞东西。

刁钻刻薄的红姨太太是训练有素的特殊人员,而且见过白云归。

声称商人的潘家少爷也是军人出身。

云媛似乎对潘家很害怕。

慕容画楼凝眸,脑袋里空空如是。这回,她真的想不明白了……似乎这些事情,都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可是连接点在哪里?

“夫人!”李争鸿低声在慕容画楼耳边道,“您刚刚……不应该说那句话……督军最恨别人说姨太太曾经的身份……不是怕他自己没有面子,他……他不喜欢姨太太受委屈……”

慕容画楼好似愕然抬眸,红唇贝齿相映,轻轻啊了一声:“这样啊……”

李争鸿这话,是告诉她,白云归很宠爱姨太太吧?

她又岂会鲁莽?

白云归已经明确说过段日子要送她回去。

怎么回去?

依旧是白夫人,送到白家?从前她没有见过白云归,性子又温和,白家待她不薄;如今再回去,却无身孕,那些势利眼会怎么说她的闲话?公婆又会如何看待她?

或者离婚送回去?慕容家怎能容得下她?

而且再过几年,华夏会有更多的战火。她炎黄子孙,也曾经忠诚护国,可是历史无法改变……江山浴血,满目疮痍,她是受不起这般耻辱的。

保家卫国?这种念头倒是真的没有!曾经做得够多了,她已经疲惫。

她的打算很简单,趁着目前平静,好好享受几年,也借着督军夫人的名头,为自己修一条退路。等到烽火四起,便逃到美洲去。只有留在俞州,才能实现这些打算。

如果白云归注意到她,就不会轻易将她打发回去。木讷懦弱里也要多一分脾气,才能叫人记住。

乱世里,想要安逸与平静,金钱无用,政治无用,唯有躲在枪杆子底下。

白云归不倒,她就安全。

等到白云归倒了……她的退路也修好了……

第35章 神枪手

跟潘公绍笑语盈盈交谈,云媛心底却好似被重重撞击,耳边嗡嗡回旋刺耳尖锐声。

那几日跟白云归说,她想在伯特伦号上请夫人吃饭,白云归表现很平常,只是蹙眉道,太麻烦,随便寻家普通馆子即可。她坚持,他亦不愿意为这点小事与她争吵,便答应了。

仔细回想那日他的表情,没有异样。

收到上峰的密电,英国华侨集资三百万英镑,通过美国华侨的帮衬,从美国黑市购得三百万英镑的军火,秘密运往北方内阁,支持祖国抵御列强。

可是这批军火的油轮,在菲律宾一带莫名失踪。连带船上人员,凭空消失不见。

她上次去京都,表面上帮衬白云归取得北方内阁的支持,索讨军饷八十万银元,实际上却是去查这批枪弹的下落。她要争取在北方内阁之前,找到这些物资,不能让其落入北方之手。

情报界早已纷纷扬扬,各色人马出动。

有人说在香港,是北方内阁的人去接应;有人说在青岛某处的码头,早已被南方内阁窃取;还有人说,在俞州,落入白云归手中。上次白云归诈死扣下的那些烟土,实际上便是军火;也有人说,在缅甸,被西南军阀尚祖英拦截。

云媛的上峰暗查数月,肯定这批军火现在香港,是北方内阁陆军总长的秘书长亲自去接应。

香港运往京都,经青岛或者大连路径便捷,却更加容易出事,大家的目光都盯在那里。若舍近求远从俞州登陆,既是奇招也是险招。

北方内阁也怕白云归图谋不轨,翻脸将军火扣押。这批军火,足够打下华夏的半壁江山,任谁都会心动。南方内阁的人更是撺掇白云归跟他们合作,平分这些荷枪实弹。

谣言纷纷,最终肯定了这批军火会从白云归手里押往京都的人寥寥无几。云媛近水楼台,自然知道白云归与北方内阁的协议。他帮着运押军火,东南五省的政治人员任免北平内阁不得插手。

俨然要独立门户。

白云归所想的,却是另外一番光景。军事总是被肮脏的政治带累,古往今来,多少军事将军无端陷入诡谲的政治斗争,被龌龊的政客所害。俞州是海外通过华夏的门户,他需要绝对的权利,保障俞州的安全,保障家门的宁静。

香港的接头人尚未遇到白云归,而且藏身伯特伦号上,是前几日云媛接到的消息;接头人自称潘姓男子,香港富商,是刚刚同伴递给她的消息。

直到亲眼遇到潘公绍,云媛才惊了一身冷汗,这些消息,是真实的,还是白云归故意放给她的?

慕容画楼懵懂跟着他们上了四楼,快到潘公绍房门口时,李争鸿突然脚步一顿,捂住腹部弯下身子,低声呻吟。

“怎么了?”慕容画楼满眸惊忧,“不舒服吗?”

潘公绍开了房门,李争鸿突然起身,将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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