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奴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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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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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浸袖底,慕容画楼穿着长袖旗袍,外面裹了雪狐皮大衣。云髻高堆,装饰一支红玉钗,雍容华贵里添了成熟的妩媚。敛了青涩,素颜不着脂粉,光洁如玉的肌肤亦明艳动人。

白云灵着一件淡红色呢绒大衣,卷发贴着脸颊,衬得眼睛圆润乌亮,灵巧可爱。

专列下午四点才到。

近侍先下车,白云归才缓步下来。督军常服挺括,胸前勋章炫目生辉,长靴逞亮,棱角分明的脸廓虽略带风霜,却透出年岁沉淀的英俊。

慕容画楼微笑。风吹动皮衣的毛领,摇曳雪色波纹,荡漾着她叠锦流云般神采。

白云归轻微冲她颔首。

他身后,溢出脂粉温香。红衣女子轻盈下了火车,挽着白云归的胳膊,似红霞仙子翩翩而至,环绕白云归身边。凝雪肌肤与浓郁红唇相映,谲潋姿容艳惊全场。

她轻轻凝眸打量慕容画楼,微扬下巴,清冽慵懒中透出不可高攀的孤傲。

慕容画楼记得她,她是香港富商潘公绍的姨太太红瑜。

白云归脚步已经落在他们面前,坦然给他们介绍:“这是红姨太太!”

督军从京都归来,第一件事不是感谢夫人在俞州力挽狂澜,而是带回来一个姨太太。气氛有些凝重,白云灵不安瞧了慕容画楼一眼。

她侧颜浅浅含笑,纤浓羽睫下滢眸清湛,丝毫不见恼怒。

“夫人!”红瑜给慕容画楼见礼。

“曾经与红姨太太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故人了。以后便是一家人,红姨太太不用客气的……”慕容画楼笑容恬静,眸色绵软,轻柔言语里透出主母的尊贵与亲和。

红瑜娇媚唇角微翘,似笑似嗔,分外诱人。

“你还记得她,最好不过了……”白云归道。

白云展脸色骤变,白云灵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白云归瞧在眼里,视若不见。

回程的时候,慕容画楼与白云归单独坐一辆车。逼仄空间里,他身上烟草香味弥漫,萦绕在她的鼻端。

“回头你跟李副官说,让他派人把亭江路两处小公馆打扫出来,添置一些家具……”白云归斜靠椅背,抽出雪茄点上,“原先那些产业,现在我身边这些副官不太清楚……”

他身边原先的副官,全部死在伯特伦号事件中……

“两处吗?”慕容画楼确定问道。

他吐出一口青雾,袅袅清香在车厢弥漫,微微侧首,目光停滞在她的脸颊:“一处给容姨太太住,一处给红姨太太住!”

慕容画楼微讶:“容姨太太?容舟?”

白云归一顿,点头:“容舟!”

她盈盈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黠慧:“官邸空房不下十余间,何不住在一起,彼此也热闹些……”

“胡闹!”他好笑,“官邸是军政重地!”

他说的坦然,她接的自在。丈夫位高权重,纳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彼此都心底惊诧。

红瑜的身份,只怕是白云归驯养的特工;那么容舟呢?

她突然想起了吴家四少,瞬间豁然开朗。

慕容画楼微带同情看了白云归一眼,他也不容易!妻妾成群的繁华在旁人那里是欢愉,在他这里,却是精心的布局。

红瑜被副官先送去了饭店,白云归同慕容画楼回了官邸。

刚刚到家,副官便给了她一封电报。

“霖城发来的,我妈带着我弟弟来瞧我,明日早上十点到俞州!”慕容画楼说给白云归听。

第56章 似水流年

白云归梳洗一番下楼,换了件深褐色长袍。脱下军装的他,煞气尽敛,雍容温雅。

白云展、白云灵坐在慕容画楼对面沙发上,两人神色皆不自在。白云归暗自好笑,读过新时代书的年轻男女,总是好高骛远,追求不切实际的东西。这兄妹只怕在为他娶姨太太的事情不高兴吧?

白云灵乖巧叫了一声大哥。

白云展没有抬头。

慕容画楼把霖城的电报告诉他,“我妈和我弟弟明日上午十点到!”

白云归颌首:“那你好好款待。我才回来,只怕军务繁忙,可能无法顾及……”

“军务要紧!”她很识大体,温婉一笑。

他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对她道:“晚上一起吃饭,我已经叫周副官去南渡餐厅定了位置。借着这个机会,让容姨太太和红姨太太来见见你们……”

这个年代,妾室不再叫姨娘,而是姨太太,地位也提高不少。妻妾之间尊卑虽依旧泾渭分明,却不如以往严格。至少同桌而食,不算失礼。

白云归话音刚落,白云灵愕然:“容姨太太?”

她明亮眸子满噙震惊,一回来就收了两个姨太太?这是要置大嫂于何地?她那悲悯目光扫过慕容画楼的脸,却发觉慕容画楼笑容自然而恬静。

“容姨太太就是电影明星容舟小姐……”慕容画楼替白云归解释,“灵儿,你不是最喜欢她演戏吗?以后她也是咱们家的人了……”

不似故作大度,她语气平缓,表情真诚。

白云灵眼眸闪过惶惑,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喃喃道:“……是她。”

白云展愤然起身:“我不去!我是白家少爷,凭什么跟个贱妾吃饭?”

“没让你跟她们吃饭。”白云归唇挑浅笑,像哄小孩子,“就是让她们过来见见夫人……你若是不想见,吃完了就先走,我让她们晚些过去。”

“什么时候不能见,非要今天见?”白云展怫然作色。

白云归正要解释一下,却听到慕容画楼笑语轻盈:“还说自己是白家少爷呢。跟妾室同桌而食是失仪,顶撞兄长就合理啦?五少爷这尊卑之道学的可是半桶水……”

白云归含笑瞥了她一眼。

白云展怒火灼灼,反而她这个正妻不骄不躁,神态自若。清湛滢眸望着他,暗含几分警示。他一口气堵在心中,大步上楼,在楼梯蜿蜒处才高声道:“反正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白云归今日心情极好,悠闲抽出雪茄,浓眉都不蹙一下。

娶姨太太,对于大哥是件喜事,对于大嫂未必。可这两人一派融洽,气氛有些诡谲,白云灵正坐立不安呢,此刻连忙追白云展而去:“我劝劝他……”

女佣给慕容画楼端茶,是上好的铁观音。

“铁观音寒气重。你生的这样单薄,喝点红茶好。”白云归闻香知茶,缓吐轻雾道。

铁观音是不发酵茶,寒性,对于女子体质的确不好。可这茶是新来的,味道极香,慕容画楼去茶馆吃了两回,一直念念不忘,便托人去茶庄买了些,这几日天天喝这个。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他的话透着关切,慕容画楼笑:“我买了不少新的铁观音呢……那以后就给督军喝吧!”

“我才不捡你的小便宜!”白云归难得心情甚悦,跟她开起玩笑来。

“怎么是小便宜?”她故意睁圆了双目,炯炯眸光瞧他,然后轻轻捶了下胸口,甜甜笑道,“是我拳拳敬意!”

白云归哈哈大笑,末了还不忘刻薄一句,“你的敬意就几两茶叶啊?”而后,只口不谈她在俞州的所作所为。

她可是在俞州掀起了皓然大波,全国各大报纸上都登过她执枪杀人的那张照片。不知是哪个记者拍的,她的角度对得最佳。拍出来的她,身姿挺直,气质高贵,那染血的手却异常坚毅。

他不问,她自然不好说。

晚上吃饭,白云展没有去。

慕容画楼跟白云灵、白云归三人安静吃饭,偶尔才交谈一句,不至于冷场。餐具撤下,上了甜点,副官才领了容舟与红瑜过来。

再见容舟,她清减了不少,依旧那般好看。墨色长裙曳地,缀着亮片,灼目妖冶。

红瑜似乎偏爱红色,且是极浓的红色。

这两个一般高挑,静静立在慕容画楼座位对面。风摇曳包房里素淡窗帘,慕容画楼抬腕轻拢耳畔鬓丝,温软同了她们说着闲话。

白云归品着咖啡,置身事外。

白云灵吃着玫瑰蛋糕,不曾抬眸。

慕容画楼瞧见容舟那眷恋眸子,媚眼如丝时时滑过白云归身上,白云归却不曾瞧她们一眼。

红瑜慵懒清冷,语气虽恭敬,神色却不屑;容舟孤傲自负,但是白云归在场,她分寸把握极好,既不对慕容画楼谦卑,亦不挑衅,落落大方中似乎把自己跟她放在同样高度。

这二姝都是极美的人物,穿着时髦,妆容精致,五官似上天精心雕琢过,完美无瑕。锦簇的艳丽里,妖娆妩媚!媚到了极致,生出妖惑。瞧着她们,慕容画楼都觉得骨头酥了……

怪不得吴少帅为了容舟,连父亲都敢忤逆。

倘若跟普通名门望族一样,要跟这样的两个姨太太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慕容画楼颇为头疼。

不过,普通望族亦不会娶这样刁钻的风尘女为妾。只有那些新兴发迹的富商或者军阀,才会不顾及这些……

“在饭店住的可习惯?”慕容画楼笑着问道,“明日我便叫人收拾小公馆,再迟几日你们就可以搬进去了。先委屈你们几天!”

容舟与红瑜皆道夫人尽可从容,饭店住着很好。

白云归见差不多了,便叫副官送了她们回饭店。

回去的时候,白云归让她们先走一步。

慕容画楼与白云灵坐一辆车。白云灵笑嘻嘻挽住她的胳膊,神情钦佩:“大嫂,你处理姨太太的事情,游刃有余!换作是我,只怕要露怯,叫她们笑话。”

慕容画楼不禁莞尔:“我跟你可不同啊!我是媳妇,你是闺女。我以前总想,二弟那么多姨太太,没有一个作怪,二弟妹手段不俗。后来就暗中留意她对姨太太的言行,学了一招半式,以防万一……”

白云灵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

老家三房虽分了家,却住在一处,彼此很亲近。白家兄弟就有十三人,这么多哥哥弟弟中,白云灵最不喜欢的,偏偏就是那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二哥。

二哥白云源管着家族的生意,平日里不苟言笑,比大哥还有严肃。但是他最大的坏处,便是讨姨太太。不过才三十来岁,他已经有八个姨太太了。今日宠这个,明日宠那个,因循守旧!

喝过洋墨水的新派小姐,向往自由又专情的婚姻,对那种老派男子作风甚是反感。

这是白云灵讨厌白云源的原因之一。

二嫂甄氏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看上去温柔娴静,手段却颇为狠辣。她对待公婆、妯娌、小姑子、小叔子极好,对待姨太太们却很不留情面,将她们一个个治得服服帖帖。

白云灵有些崇拜她。

白云灵足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忙着疼爱年幼的弟妹,对她的关心少了些许。二嫂刚刚进门,对她很照顾。往后的日子,直到她出国,一直跟二嫂亲近的很。

心疼二嫂,也是白云灵讨厌二哥的原因之二。

“大嫂,我以前总是恨二哥……”慕容画楼提起二弟妹甄氏,白云灵便想起往事,神色黯淡对她道,“后来我想,二嫂做得也不全部对……她只是对付那些姨太太有什么用?她应该试图讨二哥的欢心……反正咱们那样的家庭,离婚是不能的,不如放下身段……”

慕容画楼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二弟妹是个出色的女子,她总有她的道理!”

犹记一年前刚刚重生到霖城白家,她对什么都好奇。白云归前夫人的遗像,她瞧过数次。那眉眼,她总是觉得异常熟悉。

后来有一次白云源生病,慕容画楼扶着母亲去看望,正好甄氏与八个姨太太都在屋里。

慕容画楼扫视了她们一眼,火光电石之间,她终于看出了异样。这些姨太太,或唇、或鼻、或眼、或眉、或神态,跟遗像上的白云归前夫人都有相似之处……

她在那个瞬间,颇为同情望了一眼躺在病榻上高烧不止的白云源!

她都能看得出来,二弟妹那么冰雪聪慧的女子,岂能不知?她兴许是知道,自己根本就争不过死人,索性放弃,专心把后院管理好,讨得一个贤惠名声吧?

古时不兴恋爱自由,这样的悲剧若是过了度,便会成为丑剧!可是内宅里,说起前夫人,个个称赞,没有一点她的闲言碎语,亦没有人将白云源的姨太太牵连到她身上,可见她是个多么隐忍又谨慎的女子。

白云源也是空负一腔深情,一厢情愿爱慕着他不应该奢望的女子,却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发泄。

想起这些,慕容画楼不甚唏嘘。

白云归没有直接回官邸。他去了哪里,慕容画楼没有问。

她们到家,已经快十点多。白云灵有些累了,上楼洗澡,慕容画楼却想去瞧瞧白云展。

女佣却道:“夫人,五少爷出去了……”

慕容画楼微诧:“说去哪里了吗?”

女佣摇头。

她也没有多想,梳洗一番便睡下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二楼传来吼声与打砸东西的声音,她倏然惊醒。

隔着一层楼,她都能听到白云展的声音。

第57章 离家出走(上)

白云归的书房,门被一脚踢破,花梨木雕琢古朴纹饰的房门残片横陈。

原本干净整洁的室内一片狼藉,檀木大书桌被顶到窗口,青绒窗帘半垂;西边雪色墙壁被墨汁瓶砸中,墨色泅开,在墙上成了一个图案,诡艳似月下盛开的罂粟;书架里整齐的书从窗口掷下,有的掉了下去,有的被拦住,风翻书页,一阵轻哗。

那陈列藏刀的十锦槅子倒地,珍贵军刀横七竖八。

佣人与管家惊悚立在门口,瞧着白云展发疯,谁也不敢去劝。

见慕容画楼来,都求助望向她。

白云展鬓丝凌乱,外套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如此寒夜只穿着单薄白色衬衫。衬衫上脏乱不堪,被酒色染透。他将东西都砸了,却被书桌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半晌一动不动,嘴里却念念有词。

“看看什么东西被五少爷丢下到楼下了,全部捡起来,别漏!这里有我……”慕容画楼嘱咐管家道。

管家如获大赦,连忙把佣人都遣散了,去楼下找东西。书房一向是督军最看重的地方,平日里都是贴身副官打扫,不准佣人踏进一步。被五少爷砸成这样,管家担心明日被波及。

如今夫人将此事揽了过去,他们求之不得。

慕容画楼试图将他从地上搀起来。他身子都软了,如滩烂泥,浑身浓郁的酒气扑鼻。她使不上力气,还差点被他带着跌倒。

她隐约猜想,白云展今晚的大醉,跟白云归娶姨太太的事情有关。他阅历尚浅,没有吃过苦头,空有信念,行事太过于激进。社会弊端的摒除,便像拔毒瘤一般,要流血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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