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奴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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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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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楼气的半晌无语,他的手就很熟练滑入她的衣襟里。

有一次从市政厅回来,便搂住她亲热半晌,最后突然道:“画楼,你是谁的人?”

画楼微讶,瞬间便明白过来,心底微凛。

她的很多反常地方,比如钢琴,比如枪法,白云归从前不太在乎,或者说,他不屑一顾;如今才问起她是谁的人,意味着什么?

肯定不是真的怀疑她,戒备她。倘若真的怀疑她,他会像对待容舟那样,将画楼金屋藏娇,亦不会睡在她身边,同她嬉戏。

那么,就是意味着,他开始重视她,将她放在自己对等的地位去考虑?

再想起这几日他对她身子的贪恋,画楼只觉得心底不妙。难不成,他真的想和她谈起感情来?

他这样的人,就连第一次要了她,都会问她是否自愿,他的霸道无处不在。倘若他先动情,画楼敢敷衍一分,他便会无休止索取,逼迫,直到她给予同样的回报,他才肯罢休。

他在试探画楼,是否要再进一步!如果他肯往前迈一步,她愿不愿意跟一步!

这样一想,画楼便觉得脑袋微疼。

他的情,她要不起;他要的情,她也给不起。

见她半晌不答,白云归隐约能猜测到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跟上次的亲吻一样,她选择用沉默来拒绝。

不知她到底是不懂事,还是不满意他,白云归微觉涩然,亦没有再等她的回答,只顾手掌在她后背摩挲着,游走着,声音温软:“今日在市政大厅,说起陆满城的事,阮立对你大加赞扬,说夫人五步一算计,轻而易举便解决了绑架案,还顺手帮我处置了陆满城……小东西,你真是个贤内助……”

阮立大约就算军法处的阮处长吧?

见他没有执拗的追问,画楼松了一口气。

她亦跟他胡扯几句,便各自睡下。

他似乎从未认真怀疑过她,这一点令画楼十分不解。

可能他私下里找人查过她的底细,根本没有查到任何东西……

想了又想,他是不是觉得,她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同寻常,便是一种坦荡?

那晚试探过后,白云归对画楼的态度大约明了。她只想做个贤惠夫人,不愿意做他的爱人。

虽然觉得有些涩意,白云归倒是豁然:她没有这些无所谓的要求与幻想,他亦轻松很多。婚姻里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给就能给的,比如爱情。

他觉得画楼做白夫人很合格,再加上她对他没有小女生的幻想,从理智方面来说,白云归越发满意。越是满意,便越是想试探,她到底合格与否。

爱情与生活,最是不切实际。像他和画楼这般,反而能长久些。

俞州的旧历年气氛不算太浓,不及老家霖城。

正月初十,慕容半岑参加音乐中学的考试,居然是第一名的成绩,令众人都大吃一惊。

卢薇儿和白云灵商量办个舞会庆祝一番,画楼觉得不可。取得小小成绩就这般大肆宣扬,容易助长傲气,他学艺的路途还长着呢。

白云归觉得画楼所虑在理,便道:“我们办个小小宴会,只请三五好友,大家都给半岑准备礼物……”

算是折中的法子。

慕容半岑也觉得好。

宴会便定在正月十六,画楼请了吴四少奶奶吴夏采妩。

如今有了学校念书,画楼便自己对慕容半岑的规划告诉他:“……两年后毕业,再去美国。这段时间,我正好有空余帮你联系好那边的学校,租好公寓。过了正月,正经替你请个英文家庭教师。语言通顺,年纪也大些,到了那边我和妈都放心……你觉得如何?”

“我听姐姐的!”慕容半岑朗朗一笑,有倾城般绝艳。

如今他性格开朗很多,那斜长眸子越发妩媚妖娆。画楼瞧着他,便觉得这孩子太过于美丽,美丽得叫女人都嫉妒。

到了宴会前两天,卢薇儿递给画楼一大串名单,还委屈道:“喏,请了这个,总得请那个,否则厚此薄彼,我都解释不清……大嫂,我这些朋友都请来,不碍事吧?”

只说是家庭宴会,她便要请十几个朋友,画楼莞尔:“我就知道,你打定主意开舞会,便要变着法儿达成所愿……”

卢薇儿直笑,不等画楼答应,拿着名单便小鹿般轻盈跳跃开,转身上楼,嘴巴里嘟囔道:“那我去写请帖了,大嫂……”

宴会那日,来客之中,大都是卢薇儿的朋友。

画楼的性子清冷,不太愿意和城中小姐夫人们来往。虽然上次吴四少奶奶的同乐会上她说,只要下帖子,她便会去。结果众人巴巴给她下了帖子,她一家都没有回复,独独跟吴家四少奶奶亲厚。

白云灵是菩萨做派:对谁都好,跟谁都不亲近。

反而卢薇儿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又目光毒辣,看人很准。跟谁结交有利有谁无利,谁真心谁假意,她总能分辨一二。

来的这些人,都是俞州城中大户或者望族。

画楼只邀请了吴夏采妩,白云灵只邀请了李方景。

贺望书、奥古斯丁,甚至季落夕,都是卢薇儿亲自下帖。

三三两两的小姐太太,画楼不算太熟,卢薇儿跟着一个个介绍。

其中有个穿湖色绣翠绿连理枝旗袍的女子,大约二十一二岁,窈窕婀娜,举止沉稳。浓密青丝低绾成月牙髻,带着镶珍珠弧形银色半梳,耳朵里塞了小小丁香花耳钉,淡雅如清荷。

画楼觉得她眉眼熟悉,不免多看了两眼。

卢薇儿便领着那女子过来,给画楼介绍:“大嫂,这是张家的大少奶奶。”

“夫人,我是张阮玉殿,娘家父亲在军法处任职。前几日回去拜年,听他提起夫人,赞不绝口。”张大少奶奶温婉笑道。

画楼这才想起,她是船舶张家的大公子去年新娶的少奶奶。当时唐婉儿还问她,要不要去参加张家的婚礼,画楼应了下来。后来特派员来了,她抽不开身,就让白云灵跟陆冉去了。

那次白云灵还穿了那件金紫色旗袍,便是陆冉极其妒忌的那件。

张大少奶奶的父亲,便是军法处处长阮立。这位大少奶奶,跟阮立的眼睛、鼻梁、唇形都很像,只是脸颊小巧精致些。

怪不得觉得眼熟呢。

“原来是大少奶奶……”画楼软语轻笑,“真是美人,大少爷有福气。”

张阮玉殿脸颊微红,羞赧一笑:“我原是不会说话的,不太跟夫人走动,今日才拜访夫人,失了礼数。临来的时候,婆婆叮嘱我,家里二月初三办春宴,请夫人一定赏脸前去……”

南边的春日来得早,正月未过,迎春花繁茂盛开在翠枝梢头,那鹅黄色迎风款摆,淡雅中浸润了明艳,添了春光。

二月办春宴,也恰合时宜。

“我得了空,一准去。”画楼笑容浅浅。

张阮玉殿见画楼不甚上心,又笑了笑:“那一准等候夫人前去。夫人若是方便,也带了五少爷和六小姐去吧。我们家里跟五少爷和六小姐同龄的小姑子小叔子有好几个,也是念过洋书的,兴许他们谈得来……”

画楼一愣,微微思量张阮玉殿的话,便明白过来:张家想跟白家结亲,在试探她的口风。

张家是船舶世家,家底丰厚,非其他暴发户可比拟,若是为白云展定下一门这样姻亲,倒也不错。

他那种激进的性子,媳妇娘家若也是政客,将来不给白云归惹事,也会给岳家惹事。商户人家的女儿,倒是适合他。

“是吗?”画楼笑容比刚刚亲切了几分,“那我定带了他们去。念过洋书的人,比较谈得来……”

透漏一点口风,又不把话说满。

张阮玉殿却听出了画楼这回的真诚,忙粲然笑了:“那我回去跟娘说,让她亲自给夫人下帖子……”

第111章 新姨太太

宴会来的,都是年轻一辈,最大也不过二十四五岁。

为了照顾慕容半岑,还请了好几位跟他年纪相仿的少爷小姐。大家一处顽笑,唯有他沉默倾听,毫无半点少年人的浮躁,在孩子中显得沉稳内敛。

长得又是极其漂亮的,顿时获得女孩子的好感。

白云展、白云灵、贺望书等人,便围在李方景与奥古斯丁身边,笑语嫣然。

卢薇儿似一只美丽的蝴蝶,全场蹁跹起舞,活络气氛。

白云归被晾在一旁,没有人敢靠近他。

画楼只得道:“督军,您要是有事就去忙。这里都是小孩子,您肯定觉得闷。”

白云归没有坚持,大步走了。

晚宴中途,易副官说,李六少的管家带了一个女子,来寻六少。

画楼猜测大约是唐婉儿,便叫管家去应门。

来客果然是唐婉儿。她圆嘟嘟的脸上挂着恬柔笑意,眼睛里却又隐藏不住的焦虑,不顾场面附耳跟李方景说着什么。

李方景脸色倏然一变,半晌才缓和过来,又跟奥古斯丁说了句什么。

奥古斯丁那高大身躯微微一动,僵在那里。

几个人慌忙辞行。

瞧见画楼眼中的忧色,李方景勉强一笑:“家里的生意出了点事,我急着回去看看。下次请你们吃饭……”

奥古斯丁亦淡淡含笑,眼眸里却无一丝暖意。

众位宾客都发现他们的异动,不免交头接耳。

画楼知道,李方景那种千金散尽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钱财而六神无主。哪怕他此刻倾家荡产,他亦能保持绅士般从容微笑。但是李方景不肯说,自然是事态严重,画楼不好当众问。

“怎么回事啊?”卢薇儿望着李方景与奥古斯丁的背影,不解问道。

白云灵亦摇头。

贺望书反而陷入沉思。他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撞了侍者,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亦跟画楼辞行。

卢薇儿眉心蹙得更加厉害。

画楼却依旧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宁静,让他一路上小心,这次照顾不周,下次再来做客等语,便安排送客。

不过小小插曲,宴会却被波及,最后有些不欢而散。

白云灵和卢薇儿亦在八卦到底出了何事。

特别是卢薇儿,很是好奇。李方景她不够亲厚,不好直接去问,但是贺望书她却是可以撒娇放肆些。

第二日便约了他喝下午茶,问起他昨日为何行色匆匆。

贺望书与卢薇儿虽然尚未捅破那层窗户纸,彼此心里却把对方看得比旁人都重要几分。卢薇儿询问,贺望书不好隐瞒,只得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她:“……那个奥古斯丁,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我家里有件不齿对外人道的事……”

这话一出口,卢薇儿与贺望书同时心底一动,眼里荡漾喜悦的涟漪。

贺望书继续道:“当年,我母亲的四胞妹,从京都来我家里小住,就同我三叔暗地交好。可是我三叔订了亲,我四姨母也许了人家。我们家还好,外公家却是京都前朝的大户,门风甚严,重信守诺。知道四姨母与我三叔私定终身,大舅舅便专门从京都赶来,亲自来接四姨母回去。结果,第二天,他们两个私奔了……”

卢薇儿愕然。

“两人去了英国,身上没钱又说不好英文,日子越发难过。我三叔是自小风流骄纵,祖母宠得厉害,受不得苦,居然拿了全部的积蓄,跑回了家,将我四姨母一个人丢在英国。”

刚刚美丽的爱情故事,此刻升华了伦理道德。

“你三叔真不是个东西!”卢薇儿啐道。

“他的确不是东西!”贺望书眼眸亦有寒光,“他不仅仅跑回来,还说我四姨母在伦敦病死了……三年后,四姨母突然写信给我母亲,说她怀了身子,三叔却丢下她一个人。她还说,如今她在英国,已经有了好的归宿,衣食无忧,让我母亲和外公家里放心……可是,怎么放心啊?她一个单身女人,怀了孩子,又是异国他乡,哪里能衣食无忧?她没有饿死在英国,家里便是万幸。外公和舅舅们大闹一场,爷爷便当场打断了三叔的一条腿……两家都派人去英国寻找四姨母,可是这些年,杳无音讯。”

是个痴情女遭遇负心汉的凄美故事。

可是跟贺望书宴会上失态有何关系?

卢薇儿不解。

贺望书叹了口气:“那个奥古斯丁……他的眼睛,和我母亲的眼睛很像;鼻梁、嘴巴甚至脸型,又像极我三叔。他手上戴着那个碧玺扳指,隐约有个‘龙’字的甲骨文饰纹。我外公家姓龙,凡是家中贵重器皿,都会请能工巧匠刻上‘龙’字的甲骨文型。奥古斯丁手上的碧玺扳指,是汉代的卯刚,最古老的玉器,万金难求……我外公最爱收集玉器,这样的宝物,只怕是从龙家流出去的……”

眼睛像贺望书的母亲,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流淌龙家血脉;容貌又七分像贺望书的三叔……

难怪他要失态了。

卢薇儿这时才隐约想起,啊了一声:“怪不得我觉得你和奥古斯丁也有三分相像……”

贺望书又是叹气:“倘若他不是四姨母和三叔的儿子,便是最好;倘若他是,我们有三分相像就不足为奇了……只怕他回来是为了报仇……”

被人抛弃在异国他乡、卷走全部财产的仇恨,任何女人都是难以咽下吧?将自己不能完成的仇恨,转移给自己的儿子,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成人,成为自己报复的利器,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

“你告诉家里没有?”卢薇儿问完,便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他昨日匆忙离席,大约就是给天津拍电报吧?

卢薇儿对奥古斯丁不太了解,几次接触,发觉他对华夏很是抵触。明明是东方面孔,他却不愿意别人说他是炎黄子孙;明明说了一口流利的京都腔,他却很是不高兴别人点破,更加不愿意说自己中文从何学来。

他的瞳孔,总有难以言喻的幽深与沉寂。那荒古般的眸子里,总似藏了巨大的秘密。

如今听贺望书一说,卢薇儿越发断定,奥古斯丁可能真是贺家遗落在外的孩子。

贺望书颔首:“我昨日回去,便找人查了奥古斯丁的底细。他的父亲,是位英国贵族,母亲却是华人。在英国,华人一直被视为低等人,高贵的英伦血统,怎么可能娶华人女子为妻子?我不得其解,今早只得把得到的消息,发电报告诉了父亲……”

卢薇儿见他面沉如水,知道他心中既震撼又凄凉,便握住他的手,沉默不语。

她软绵的掌心温润,透过他手背肌肤,令他心底骤然一暖,心不自觉跳跃,脸颊微红。

居然比任何言语都令他开怀。

半晌,才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宽大掌心。

分别的时候,贺望书交代卢薇儿:“这件事,你且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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