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奴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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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奴扈-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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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她还是以前的慕容画楼,亲自回来一趟又能如何?如今人家这样拦着,非要闯进去,坏了人家的孝道吗?

是要忤逆母亲和兄长的意思吗?

是要撒泼不顾自己的教养吗?

什么都做不了!

她瞧着那管事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冷笑,冲易副官使了眼色。

易副官颔首,上前掏出乌黑锃亮的配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那管事的脸瞬间惨白。

易副官的枪已经抵住了他的额头,声音透出军人的霸气:“我家夫人向来不喜欢一句话重复两遍!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白督军夫人的驾!带路,去老太太的院子!”

那乌黑枪管,是强权与霸道。

眼前这个幽静贞淑的女子,再也不是慕容家的三姑奶奶,而是白督军的夫人!

平头百姓,有何资格拦督军夫人的驾?这蹭亮枪管,透出的便是这般的强势。

那管事早已脸色紫青,双腿打颤,仿佛能闻到这枪管里的血腥气息,溃不成军:“饶命,军爷饶命,小的带您去!”

如此无用!

在这些人心中,拿枪便可以草菅人命。

画楼叹了口气,道:“那有劳了!等哥哥回来,我自会告诉他,是我非要去瞧母亲的,不孝的人是我这个亲生女儿,不是他那个继子!”

依旧那般婉约声调,却是字字嘲讽。

管事早已顾不得,颤颤巍巍要带画楼出中堂。

“三妹妹好大的架子!”一个低沉声音含着嘲讽的笑,从门外传来。

第150章

一声嘲讽后,随之而来的,是纷繁复杂的脚步声。

是一大群人,匆忙、杂乱,不同于军人的整齐,是乌合之众。

青布短褂,青灰长裤,脚上穿着布鞋,二十几个高大结实的汉子,手里端着日式半自动双管猎枪,将慕容画楼和易副官、罗副官团团围住。

中堂里顿时拥挤不堪。

那管事脸色稍霁,松了一口气,露出得意。

易副官和罗副官骤然变色,眸子里噙了薄怒。

唯有慕容画楼眼眸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最后,刚刚那声音的主人才踱步进来。

绛紫色长袍,稠面布鞋,温文儒雅;身量高大消瘦,步履故作缓缓。拇指戴了枚碧玉扳指,疑似前朝遗老;指缝间夹着翠玉烟管,袅袅旱烟清香随之溢来,点点星火闪烁着。

待看清他的面容,画楼微讶:他就是慕容半承?还以为是个多么粗鲁的人,这样一瞧,很是文秀。他的模样来看,实则想不到他会做出那么多混账事。

眉毛修长,眼睛圆亮,笔挺鼻子下,抿着微薄的唇线。

他的下巴方正,画楼的下巴尖削,除此之外,他们的五官惊人的相似。

画楼瞧向他,他亦瞧向画楼。

跟慕容半承长得相像,画楼没有深想。原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长得像不足为奇。

慕容半承却露出欣慰笑容,阴刻目光柔和了几分。

“你便是画楼?”他的声音也轻柔了三分,“我有好多年未曾见你。上次见到你,还是六年前,在家里祠堂后面的凉亭里……你可记得?”

声音里有些感慨,期盼望着她。

挺滑稽,这是画楼唯一感觉。他们的见面,很是滑稽。

这么多枪管指着她,反而跟她谈起往事来,令她啼笑皆非。画楼脸上依旧宁静无波,盈盈照人的眸子轻柔落在这长相跟自己五分相似的哥哥身上,笑声却有些调皮:“那么多年了,又是无关要紧的人和事,早不记得了。您是大哥吧?”

果然,慕容半承脸色变了变。

“大哥,听说我母亲最近不舒服,我想要见见她。”画楼声音婉约柔媚,镇定从容,丝毫不把这些扛枪的随从放在眼里。

慕容半承对她的表现有些惊喜,好似父母瞧着儿女出息了那般欣慰。可是听到她说要见慕容太太,顿时落了脸:“下次再见吧,老太太最近不舒服,吩咐了什么人都不见。”

他的情绪很明显,都表现在脸上。单单这一点看,应该是个粗莽的人,面相斯文不过是假象。

慕容画楼温婉笑了:“大哥,自家兄妹,咱们不需这般隐晦吧?你对我妈做了什么,外面又是如何传的,我远在俞州都听说过,你应该也是知道。是你不想让我见我妈的。倘若我非要见,你又如何?”

慕容半承面容已变了颜色,愠怒道:“就算我不想让你见老太太,又能如何?这个家,我说了算!”

“那就请大哥行个方便,让我们母女见上一面!”画楼似听不懂慕容半承话语中的果决,依旧淡然说道。

慕容半承含怒脸色发红,望着她的平静,便想起老爷子那悠然自得却覆手掌控一切的模样,心中恨得很,挥手道:“送三姑奶奶回去!”

话音刚落,他腰间被冰凉东西抵住。

那幽蓝色的勃朗宁手枪小巧精致,映得画楼纤柔指尖亦有了蓝色光泽。她的笑容依旧那般轻盈优雅,没有丝毫的波澜:“大哥,你我本是同根生,手足相残,伤的是慕容家的血脉!我又不是要大哥的万贯家财,我只是想见见亲生母亲,大哥为何如此狠心?您也是有亲生骨肉的……”

“不错,我也是有亲生骨肉的!”慕容半承微微撇了头,声音里带着狠戾,“我不过跟她说了几句闲话,便被迫分离数年,再也不得相见!不过尔尔,你辛苦忍上几年,也就忘了你还有个骨肉,那些噬心的思念,也就淡了!”

他……也有丢失在外的孩子?

画楼微讶,只觉得跟他似乎不在同一片天空。他的精神好似有问题,她不过是随便一句话,便惹出他这般怪异的论调,他的孩子又不是因为画楼才不见的。

那些扛着枪的随从却进退不得。

对付外人可以不留情面。

对付自家的小姐,只是吓唬她而已。

大老爷临来的时候,可是说了不许三姑奶奶一根汗毛。

如今大老爷被三姑奶奶挟持,他们要怎么办?

气氛微滞,画楼不敢肯定,这个慕容半承还是正常人。

对付正常的有正常的手段,对付非正常人,自然有非常手段。

却听到慕容半承笑声狂野:“好哇,我带你去见她!既然你回来了,既然你想见她,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我来!”

他自顾先走,画楼便忙跟了上去。

易副官和罗副官也忙跟着,那些随从自然不甘落后,也跟了上来。

慕容家的庭院,碧树繁花,郁郁葱葱;假山灵秀,池塘碧清;淡柳扶苏,桃蕊争艳,绕过数处的亭台楼阁,穿过一条抄手游廊,才到一处幽静小院。

青色半高院墙,拱形花门上坠着藤蔓的翠绿叶子,随风摇曳着翠色波浪。

院中半畦竹子,石桌石椅纤尘不染。

宁静清雅又透出别出心裁的精致。

年轻的女佣沿着青石小径迎了慕容半承,恭敬垂首叫着大老爷。

两层小楼的雕花木门便被推开。门口也站了两个女佣,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端正。

宽敞屋子里有暗香缭绕,似熏炉里的迷迭香。

一座湘绣山水的屏风当着,内室里帘布半垂。

副官和随从们都留在院外,只是慕容半承和画楼进了这房间。

刚刚迎接他们的丫鬟蹑手蹑脚撩了帘幕进去,半晌后静悄悄出来,低声对慕容半承和画楼道:“老太太说,身上不舒服,谁都不见!”

慕容半承似赌气般,高声道:“你再去问,说白家的三姑奶奶从俞州专门回来看老太太了,问她见还是不见!”

画楼瞧这架势,倒好像慕容太太真的不想见人。

来的时候画楼便想着,只要她还活着,便什么都好办!离开了霖城,岁月会慢慢抹平所有的伤口与耻辱。

慕容半承话音刚落,内室里有哐当一声轻响,好似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小丫鬟看了画楼一眼,转身又进了内室。

片刻出来,为难看了慕容半承一眼:“老太太说,三姑奶奶回去吧,她很好,不用挂念。三姑奶奶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半岑少爷,她就安心。”

“妈!”画楼听着这丫鬟的话,心中依旧不安。如果她还活着,为何不见自己;倘若她已经不在了,这内室用来做什么?到底要做给谁看?“妈,您还好吧?您应我一声,我也就安心回去了。外面都在传,说您已经不在了,我和半岑急坏了……”

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画楼!”隔着厚重帘布,终于听到了慕容太太的声音,她哽咽着,“画楼……”

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画楼欲撩帘而入,被两个女佣拦住。

“三姑奶奶,老太太不想见人。”那个小丫鬟着急喊道,也拉住画楼的胳膊。

比小丫鬟更急着急的,却是慕容太太,她急促喊道:“画楼,你别进来!妈……妈前段日子生病了,瘦了好多,妈……不想你心疼……妈没事,你不要再来了,帮妈照顾好半岑就行了!”

好诡异。

她到底怎么了?

画楼声音里有些沉痛,亦带着试探:“妈,上次您给我的荷包,我准备送给半岑。他现在在念音乐学校,弹了一首好钢琴!妈,我有很多话跟您说,您让我进去吧……咱们母女俩好好说会话。”

慕容太太微微抽泣,喃喃道:“画楼啊,你不用试探妈。那荷包是妈送给你的,还叫你不要给半岑!妈没事,就是脸色不好,不想见人。你回去,叫半岑也安心念书。妈一直等着他带媳妇儿子回来给妈磕头!”

画楼微愣。

是慕容太太的帘布后面,声音是对的,话也是对的。

她相信,那个荷包,慕容太太是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的。

那么,为何不能见她?

画楼倏然脑海中亮光一闪:是不是为了反抗慕容半承,她自毁了容貌?

想到这里,画楼锋锐眼眸劈向慕容半承。

那与她相仿的唇瓣微微抿着,噙了不屑的冷笑,绕过屏风欲往内室去:“莹袖,事到如今你还要藏着吗?让他们知道又如何?莹袖,让我们进去!”

帘幕后面,便传来慕容太太凄厉的叫声:“你不要进来,你不要让画楼进来!你们都走,都出去!”

“你不让我进来,我一样可以告诉她!”慕容半承声音里有着淡淡伤感又宠溺,叹气道,“莹袖,没事的,让我们进去!你是想我一个人告诉画楼,还是想你自己亲口跟她说?”

长长的沉默。

空气里漂浮着迷迭香,让人心神安宁。

画楼的心却紧紧揪着。

半晌,慕容太太声音又哽咽:“画楼,你进来!”

第151章

小丫鬟柔腻素白的手撩起幕布,画楼满腹狐疑,跟着慕容半承进了内室。

古式的房子,雕花窗棂紧闭,屋子里有浓浓迷迭香味,有些闷人,光线很暗淡。画楼蹙眉,她一向用迷迭香来安神的。那么,慕容太太是不是睡眠不好,才用了这般浓郁的熏香?

内卧尚且宽敞,幽暗光线中,能看清摆了一整套深棕色圆木家具,贵重大气,应该是慕容老爷子生前惯用的;卧室分了两截,用青葱色印花帘布隔开,摆了一人高的什锦槅子挡住。

什锦槅子上摆着几个青花瓷瓶,几本古籍和一尊笑眯眯的玉佛。

绕过那什锦槅子,小丫鬟撩起青葱色帘布,便能瞧见一张宽大拔步床,淡紫色雪镂稠帐子被金钩半钩着。

床上铺着月白色绣金红线的花饰,宁静淡雅。

慕容太太垂首坐在床沿,用手帕拭泪。

她穿着宽大湘竹湖丝洒雪稠斜襟上衫,雨过天晴色锦云葛长裙,脸颊白净,比去年尚且丰腴三分。

画楼微讶。

慕容太太已经抬了手,招呼画楼过去。又见跟过来的慕容半承,声音里透出冷漠与戒备:“你出去吧,我想跟画楼单独说话……”

慕容半承看了眼画楼,最终只是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慕容太太半垂了眼帘,不再看他。

屋子里安静下来,唯有迷迭香暗暗浮动,有些呛人。

画楼打量慕容太太的神色,幽暗光线里,她气色不算太坏,比以往丰腴了些;眼帘半阖,晶莹泪珠便毫无预兆沿着白皙脸颊垂落,滚滚热泪落在衣襟上,似盛夏莲叶上的露珠,饱满轻盈。

她只是拉着画楼的手,不看她,也不说话,只顾潸然落泪。

画楼掏出帕子给她拭泪,轻声道:“妈,大白天的您怎么不开窗透透气?这样紧闭窗棂,屋子里味道重,对您身体不好……”

慕容太太接了帕子,并不答话,只是泪珠滚落更甚。

画楼想找到事情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般不停啼哭,对眼睛不好。她欲起身去开窗,慕容太太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半晌才抽噎道:“画楼,妈没事,不用开窗。妈……”

她说着,手不禁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幽暗光线里,画楼觉得那小腹微微隆起,心如洞火般清晰。

她眸子一冷,又连忙敛去情绪,不想慕容太太难堪。

“……妈有了身子,快五个月了。妈不要脸……”慕容太太哽咽住,又是泪珠落下。她扬手拭泪的时候,画楼这才注意到,她皓腕上一条狰狞的伤疤。

画楼的心好似被钝器割着,一下下剧烈又缓慢的痛。她拉住慕容太太的手,绵软手指拂过那条疤痕,眼眸不禁噙了水雾:“妈,您怎么这样傻!”

这是割腕留下的疤痕。

慕容太太慌忙抽手,却不及画楼的力气大。

呜咽的低声哭泣,变成了大肆的彭勃之势。她伏在画楼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帘外的人也听到这凄厉哭声,不禁眼眶微润。

画楼在慕容家,一直待到黄昏时分才回去。

见她眼皮微肿,白老太太也心中一酸:“见到你妈了吧?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上次我去瞧她,她就不成样子了……”

画楼笑容很是勉强。

白老太太也不多叨扰她,问她吃饭没有。得知她从慕容府吃了晚饭才回来的,便叫小丫鬟打水给她洗澡,让她早些歇下。

画楼次日才把去慕容家的情况,告诉了白老爷子。

“……这是身子不好,谁也不想见。”画楼道。

白老爷子见她一副不愿意深谈的模样,想着慕容太太就算还活着,只怕也只剩一口气,也不好多问。

吃了早饭,画楼便出门,说再去慕容家。

出了白家老宅,她却是去了一间僻径的小茶馆,见了韩督军派过来保护她的将领。

说了大半个中午的话,画楼这才去慕容府。

她直接去了慕容半承的书房。

小丫鬟端茶过去的时候,听到大老爷愤怒的咆哮声:“……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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