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柳·一梦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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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柳·一梦秦淮-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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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在井边的时候,我才开始意识到那股灼痛已经漫延开来。
  我情愿自己至始至终是在做着这样一场梦,一场长长的梦。醒来依旧是忙碌复杂的二十一世纪,即使这里的六年生活比起现代生活更为平淡。没有考试,没有竞争,而这似梦还似非梦的情形曾经无数次在现代生活打动我。只是如今看来,只不过尔尔。而我终究是回不去了。我可以在一朝一夕用自己在旅游的借口麻痹自己,但终究骗不了自己一辈子。我想念在现代的父母,只是最终落得相见不如怀念。到头来杨花还梦,全是空。
  小心地用瓢撩起些凉水浇着自己烫伤的手,耳边不自觉地又响起临出门时篆香对我说的话。
  “爱柳,一直这么笑着会很累吧?”
  
  
                  盛泽归家院(上)
  会累么?
  当然。只是如果不笑不是更累了吗?
  
  “好些了吗?”说话的正是篆香,她在我身边蹲下,“有的时候,别那么拼命,这可是你教我的。”
  我冲她笑笑,“这次摆脱那张公子的速度比上次李公子还快。”
  她皱皱眉,“无非都是一些纨绔子弟,轻易就能糊弄过去了。倒是你,有没有为自己将来想过,难道想在这里一辈子吗?”
  我苦笑着,“还说我,那你呢?你难道不想找个真心人好让自己早早脱离了这苦海?”
  “真心人。”她摇摇头,“这世道,心都让狗吃了,哪还有真心。”
  “那那个陈公子呢?也没有心吗?”我看着她,果然见到她脸边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哪是没心,怕是心太多了吧。”篆香小声地答着。“也好 久:。没见他了,怕是早就忘了我这一个烟花女子了。”
  陈公子名为陈龙,年纪约二十岁上下,长得倒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肚里的文化墨水更不算少,在众多裙下之臣外,算得上是唯一能讨篆香欢心的一个。但这陈龙对于自己的身世从来不提,除了他的名字,我们无法得知他更多的事情。陈龙与篆香相遇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浪漫故事,那日是篆香第一次在盛泽归家院登台,篆香那时刚满十五,而我则只有十岁。鸨娘照以往安排头牌姑娘一样的条件,给那时一夜成名的篆香拨了两个丫头,一个是我,另一个则是潮香。 关于那日的事至今被这里的人所津津乐道,茶馆酒楼里时常也能听倒那些卖唱女子吟唱着篆香那日一唱成名自己作的曲子——《浪潮》。
  自然,那曲子并不是篆香所作,原本也不是叫这个名字,只是我和篆香为了她第一次登台将我在现代所喜 欢'炫。书。网'的一首老歌《鬼迷心窍》改了名字,谱了新调。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一曲唱闭,我毫不怀疑地看到了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
  我冲篆香悄悄竖起一个拇指,她的嘴角朝上略略撇了撇。
  我们成功了。
  在这个烟花之地,要保证自己过得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定要让自己成为最强的。
  然后我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站了起来,带头鼓了掌,然后他说,“篆香姑娘,令我自愧不如。”云淡风清的样子,让人感到舒服不已。
  
                  盛泽归家院(下)
  于是那日的喊价声源源不断,鸨娘乐的见这番景象,对我们更是和颜悦色。虽然当众拍价多少让我觉得有些恶心,但我们的辛苦终究没有白负,篆香成为了盛泽归家院头牌姑娘,而我,也成为了她最信任的人。
  那夜,那个白衣男子并没有标到篆香,但随后的日子里他几乎每天都来,他告诉我们,他叫做陈龙。
  他来看篆香的时候也只是默默地坐着,品着我为他上的茶,听着篆香反复为他弹的琴。最常听的那首,自然是鬼迷心窍。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
  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随着琴声摇晃着头。
  “为何陈公子这么喜 欢'炫。书。网'这首曲子?”有一次篆香问他。
  他只是又淡淡地一笑,眉眼之间竟多了些忧愁,“有缘罢,如此而已。”
  或许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时的情景,因而再也无话可说。
  “起风了,回吧。”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
  “恩。”我应着,先直起身,然后一把扶起她,小腿因为蹲得久了,有些麻涨。
  “流年易失,恩宠难回啊。”她小声地说着。见我愣愣地看着她,忙又转换了话题。“上次听妈妈说,周婆好象要来着选几个灵巧的丫头带到周宰相的吴江老家去,如果你想要离开的话。”她后来的话没有说完整,但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把握住这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于是当我刻意装扮之后出现在周婆面前,冲她盈盈一拜之后,我明白我已经成功了。
  “这丫头叫什么名字,挺机灵的。”周婆指着我问着鸨妈。
  “原名叫杨爱,在这里改了个名字叫爱柳。” 鸨妈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周婆,这丫头我可是要留着以后做头牌用的,你怎么那么轻易地就要了去。”
  周婆有些鄙夷地看着鸨妈,“李妈妈,我们都那么熟了,这些场面话你就不要说了,你自己开个价吧。”
  鸨妈有些谄媚地一笑,伸出了一个手指。
  “十两?”我有些好笑,没想到我在古中国,那么便宜地就被卖了。不过这个价钱总比鸨妈买我来的要高些。
  刚想着,却见鸨妈摇了摇头,“一百两。”
  这下不仅我愣住了,连周婆也愣了,“这个价你没开错吧?”
  鸨妈摇摇头,“就是这个。你看这丫头这模样,日后也一定是个不错的美人吧,你就这么把我的摇钱树带走了,一百两是便宜了。”
  周婆思索了一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你要好好的,虽然也是做丫头,但比起这里……已经好太多了。”知道我要离开的事情后,篆香对我说,“没想到当年的那个毛糙丫头现在也成窈窕淑女了呢,卖了五百两呢。”
  我轻轻打了她一下,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哭什么,这是好事呢。” 篆香拉着我在她房间的镜子前坐下,“日后要当心啊。豪门是非多。”
  “好。”我回答,“你也要保护自己。那个人,如果不是真心的,就不要再想。”
  “是,奴婢遵命。”她学着我以往和她闹矛盾时气鼓鼓自称奴婢的样子。
  我想笑却不知为何留下的是眼泪。
  流年易失,恩宠难回。前路里,早已是物是人非。
  我看出篆香对那个陈龙多少是有些感情在的,但在这里,感情又有何用?所有的恩宠和荣华,最终都会风消云散,不再复返,但愿这个陈龙是个例外。于是后来,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再次见到篆香对他深刻情意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个人或许在我心底,早已是这个例外了。当然,那时的我,也不再是当初这个会小声告诉他,我是篆香贴身丫鬟爱柳的女子了。
  于是,伴随着镜前眼睛红肿的我们的这一日变成为了我在盛泽归家院的最后一日,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舍弃爱柳这个身份重回杨爱的最后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恩,把价钱改了下,虽然还是有点夸张。。。 
                  周府
  去往吴江的旅途走的是水路。这也是我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欣赏明朝江南的美景。六岁那年一路走的兵荒马乱,原本就狭小的车厢内更是被我们这群孩子挤得密不透风,而那马车更像是一个活动着的沙丁鱼罐头。不通风且不说,还会间隙飘过我们这些几个月没地洗澡的孩子身上的恶臭,难怪到了最后,我们这群孩子还会苦中寻乐地发掘出一种名为抓虱子的比赛。而此次自然不同,每日除了周婆定时给我们讲些规矩外,吃好睡好,大部分的时间也算是比较悠闲的。同我一起去周府的还有一个女孩,名唤红袖,看上去比我稍大些,听说也是周婆在哪个院里买回来的。一路上和她虽没说上几句话,但也觉得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整个船上只有四个人,我,红袖,周婆,还有船家。地方不大,东西很齐全,也算不上拥挤。于是闲暇时我会用房里备下的文房四宝来练练自己的字,而与我同睡在一个屋子里红袖总是在我身边默默地看着我,每每抬起头,总能对上她羡慕的眼光。
  “小爱,周婆说明日就可到吴江了,要我们今日早些休息。”临近到岸的某一日,红袖对我说。
  “好。”我应了声。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她摇摇头,“没事。”向自己的床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开了口,“小爱,你说,如果一直能过这样平静的日子该有多好?”
  “是啊。”我小声地回答着,“希望一直都能过的那么安静,这一生过了也就罢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有伟大抱负的人,对我而言,轰轰烈烈都比不上平静淡然来的舒服。
  时间就在沉默中溜走,我们就在叹息与恍惚中度过了自己在船上的最后一夜。后来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当初知道来到周府的生活远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甚至是我这一世命运的转折点,那么我会不顾一切地来到吴江吗?但即使是后悔也与事无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照着它所即定的轨迹慢慢延伸,无法更改,哪怕陷入万劫不复。
  周府很大,但不至大的离谱。假山小溪后花园,那些电视里所有常见的景物都一应俱全,风景倒美,只是因为东西多了,没有了自己的特色,偌大的家园竟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震撼。扭头看着红袖,倒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般。
  周婆一路上忙着和遇见的人打着招呼,一面装作辛苦万分的诉着自己奔波的苦闷。我见着实在觉得有些不舒服,连忙将视线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却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朝我们走来。高高瘦瘦的,样子很清秀,看见我们,眉眼间竟透露出一丝不屑。周婆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匆匆应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周婆不快地啐了一声,“拽什么,不也和我们一样是个奴才么?”
  我竭力压抑住自己好奇,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谁知他竟也转身,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仅仅是那一眼却给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个人,好象在那里见过。正纳闷着,却听见周婆冲着我嚷嚷,“还在磨蹭什么,一会儿老太太等急了,对你我,可都没有什么好处。”我忙道歉地一笑,跟着周婆往周老太太院里走。
  周老太太的院落倒是另一个光景,安安静静的。周婆问了门人才知道,原来周老太太正午睡着,我们不便打扰,只得静悄悄地站在外厅,等着周老太太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屋开始有细细碎碎的声音,紧接着端水声,漱口声,下床声,整(。。)理声接连不断地响起,然后便是朝我们走来脚步声。周婆冲我们使了一个眼色,我们连忙紧跟着她跪下,给周老太太请了安。
  “这就是你找的丫头?”我听到一个声音,倒也不是很苍老。
  “是。老夫人。”周婆有些巴结地说,“奴婢找了很久才挑了这两个。”
  “哦,是吗?”周老太太的声音里有一丝不耐,“周婆,你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找两个丫头居然也用了那么久。”
  周婆像似没听出老夫人的玄外之意,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老夫人,这两个丫头都是百里跳一的机灵人,鸨娘一开始都不肯放她们走,是我好说歹说地多使了银子,这才带她们回来的。”
  “鸨娘?”老夫人声音一顿,“周婆,你可是聪明的很啊,居然到那里找人。”
  周婆一愣,连忙跪下,“老夫人,她们都不是那里的姑娘,不对,她们是打杂的没接过客人。”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手忙脚乱的样子很是好笑。
  我忍了很久才很厚道地没有笑出声。
  过了良久,我才听到老夫人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们抬起头,让我看看。”
  我抬头,却不敢仔细打量她,周婆说过,周老夫人是当朝宰相周道登的母亲,平日里对待下人虽和颜悦色,带对规矩很较真,回她话时千万不能与她对视,犯了她的忌讳,以后在这里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正想着,就听周老夫人问,“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杨爱。”
  “奴婢红袖。”
  “好,都留下吧。”周老夫人淡淡地说,“周婆,希望你没有挑错人。”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总算进府了。。。 
                  柳隐
  整个周府人并不多,我去的这会儿,除了一些佣人外,也就一个周老夫人住着。周宰相在京里当着官,不常回来,而夫人王氏回娘家探亲也并未回来,因此,在这里的头几日,我过得还算舒坦。每日除了伺候周老夫人起床用饭,空暇时候陪她在园子里晃晃外,基本没有什么忙碌的事。
  这几日,周老太太身体有些不适,认定是自己许久没有去寺庙里加过香油钱,于是便让我和红袖打点着东西去离府不远的朝阳寺。因是临时出门,所以并未叫许多人陪同,除了我,红袖,还有周老太太身边的管事丫头云纾外,陪同的也只有2个赶车的家丁和我和红袖第一日来府所遇到的清冷男子。我听周老夫人唤他,柳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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