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仙有术- 第5部分

若真是正眼看了人家，他也该认得出来，这位表小姐，可不就是他那位短命的嫡出大哥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从小就养在端木府的。只不过以前明湛在府里一向是个小透明，这位表小姐的身价当然比他高得多，因是也没有正眼看过他，这次就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位年轻才俊的风流公子哥。

眼下吃饭最大，明慈也没有跟他挤兑，跟他嘻嘻哈哈地进了麦香楼，要了楼上的小雅间。小二显然是认得他们的衣服，忙把其他客人撇下了来招呼他们，一路点头哈腰送到二楼。

明慈一屁股坐下，又不安稳，要跟小二一起去看糕点。明湛没办法，只好跟着她一块儿去。

她是好奇，听那些糕点的名字，什么“飞花”什么“凤舞”的，寻思着也要跟去看看现款。麦香楼也有专门卖糕点让客人带走的现货。小二下了楼，屁股后面就跟了一个乐颠颠的丫髻少女，和一个满脸无奈的少年。

正是高兴的时候，突然领子后面被人一提，明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刀光一闪，竟是明湛抽了那破刀出来，挡在面前。少顷，那破刀就从中间“铿”的一声折断。

明慈想都不想，端着小弩“咻”地射出去一箭，然后被明湛瞅准机会一抱退开了。

对方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起来似乎是个误会，正想上前一步大约是要解释，突然一箭射过来，骇得他连忙转身一躲，那小箭就钉在了他脑袋后面的柱子上。

一下子，麦香楼就乱了。满堂食客眨眼之间跑得一干二净。

众小二和老板急得哇哇叫：“客官，客官您还没给钱，没给钱哪！”

那少年转过身来，只见他面容白皙，修眉星眸，相貌是好，却怒气冲冲：“好歹毒的丫头！”

明慈正被明湛拎着，架在胳膊上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其实她并不是要故意伤人，只是以为遇敌了，并且意识到明湛的武器已折，所以下意识地想要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袭击。但这少年倨傲的态度却让她有点不爽，她立刻道：“明明是你先动的手，还折了我师兄的兵器！快赔来！”

少年倨傲地哼了一声，道：“一把破兵器，竟然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明慈彻底怒了：“那你了不起，背后偷袭人家还敢出来丢人现眼。你若是敢站着不动让我射三箭，再自吹自擂不迟！”

眼看两方都要爆发，明湛转了个身，把明慈一搂，留了个后背对着那少年。

他把明慈放在一张凳子上，让她和自己齐平，在她耳边道：“不怕，哥给你报仇。”

明慈倒是冷静下来了。瞄了那人一眼，不禁皱眉。那人已经凝气十层大圆满了，而且看起来，手里的兵器很不错，应该身上法宝也不少。而明湛她是知道的，就这么一把破刀，还折成了两半。

她猜的不错。那少年叫李玄，是广虚子座下小徒，年龄虽小辈分却很高，连灵虚山掌门都要叫他一声师叔，水木二灵根，因为广虚子的悉心栽培，成为很少见的用冰的法师。他和明湛师兄妹不同，从小就得宠，又天赋过人，自然十分倨傲——俗称傲娇系。

比如，看他会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争得面红耳赤，就知道他的心理年龄绝对不高。

明湛管他是谁，转过身，沉声道：“这位道友，孤月山清月峰明湛，请你一战！”

李玄一愣，随即就觉得对方似乎缺心眼。莫说他们的修为有差距，就凭刚刚那一击，对方正面迎上，却被他折了兵器，就知道对方身上大约也没有什么值得的法宝。而反观他自己，一身的符咒法宝，就算碰上筑基初期的高手，也吃不了亏去。

因此他不说话，只是有些睥睨地看着对方。

明湛却不急躁，只露出一个笑容，目中有些狡黠：“你不敢？”

李玄受不得激，当下便道：“谁不敢，是你要自取其辱，可怪不得我！”

明湛道：“好，这麦香楼跑了的那些客人的单子就由败者来付。”

本来还在痛哭流涕的麦香楼老板一下子哽住，随即激动得不得了。

明慈插嘴：“还要赔我哥那件武器。”

李玄嗤了一声，道：“等你能赢我再说吧。”

明湛把明慈抱下来，感觉出她的手指有些僵硬，看来是很紧张。他低头，轻声道：“不怕，哥能打。”

当然不可能在人家酒楼里就打起来。孤月城里修真之人很多，设有专门的比试台。由专人管理，要交十块下品灵石做入场费，便可进入比试。

果然李玄很傲气地自己付了钱，继而回过头，哼了一声，走在前面。负责人是个凝气三层的女修，正是花样年华，身段婀娜，却面容清冷，仿佛凛然不可犯。在这个地位上，这种修为，有这样的气质确实难得。她引了一行三人往内去。

一路穿过一个有些阴暗的通道。那女修回过头来，声音有些清冷地道：“客官，是要密室，还是要下注。”

明湛看了李玄一眼，道：“密室吧。”

李玄哼了一声，道：“是，密室吧。省的有人丢了孤月山的脸。”

明湛笑了笑，道：“比过再说。”

在这里的比试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不公开的密室形式，一种是公开的下注形式。一般情况下，下注的形式会提前两天预约，可以邀请亲朋好友前来观看。临时的一场PK，很少采取下注形式，相对价格也较低，只要交十块下品灵石入场费就行。那女修其实心里有数，有此一问，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遂引了他们进了个房间，中间的场地上有个不大不小的擂台。女修在微微一福之后，便退了下去。

明湛把明慈抱到台下的一张椅子上坐了，道：“你就坐在这里，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动。对了，宝贝弩给我。”

宝贝弩，就是那把小弩，明慈用上手了之后自我感觉很良好，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明慈不甘不愿地道：“我，我不会偷袭他的。”

明湛一愣，然后失笑：“不是，借哥用用，哥没武器了。”

闻言，李玄有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明慈傻了，近战的勇士用小弩？那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啊。但是她又想起，明湛的身法非常出色，心里略踏实了一些，掏了小弩给他。

明湛摸出方糖给她抱在手里，笑道：“吃糖。”

明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嗯，我哥能打。”

李玄不耐烦地道：“要带孩子回去带，别在这儿唧唧歪歪。”

第一卷：门派篇　NO。008：原来是肥羊啊

明湛按住要炸毛的明慈，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这种用丹药堆出来的公子哥儿，就算是一身法宝惊人，他也不放在眼里。虽说武器不如人，凭他的身法，刚刚如果不是要护着慈丫，那把破刀也不会折。

两个人上了台，都是衣袂飘飘，神仙般的少年郎，对峙了一会儿。李玄额桑青筋直曝，看对方一脸疑惑地摆了半天弩，似乎很不熟悉。

终于，耐不住，沉声喝道：“灵虚山李玄，请道友赐教！”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一挥手里的法杖，一记玄光刺目！

明慈气得哇哇大叫：“无赖！”

搞偷袭！

李玄哼了一声，心想，真是昏了头了，才在这里浪费时间。

然而，玄光过后，一个身影却巍峨不动地站在原地。李玄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连明慈都惊得抖掉了几块糖，不过马上就一阵欣喜。

只见明湛站在原地，一脸的漠然。仔细看，他的位置其实移动过，脚边就钉着几根冰锥。不偏不移，一分不远，一分不近，就让他躲了过去。刚才那阵有混淆视听的效果的玄光，似乎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孤月山清月峰明湛，请道友赐教。”

话音未落，李玄手中的法杖已经一点，冰锥发疯似的招呼了上去！

这还不算，他还迅速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张符令，拍了过去，口中喝道：“爆！”

“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爆出了明湛的一句粗口：“靠！天雷符！”

李玄的心却一紧。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心里只想着要快点赢了这乡巴佬，不然，似乎就会失去某种很重要的东西。然而，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出乎他的预料。明明只有凝气九层，竟然在这么大范围的攻击内还有时间出声抱怨。于是咬了咬牙，他又拍出几张天雷符！

这天雷符价值可不菲，每张可以发动一次，每次的攻击力可以媲美筑基！

顿时，台上就亮成一片，几乎刺瞎了明慈的眼睛，她却不肯闭眼，手中捏碎了一块方糖。

那阵混乱的时间持续了大约有两三分钟，李玄的心情慢慢从紧张恢复到淡定，然后又有点懊恼，自己出手太急，这一下可能就把对方弄死了。

明慈眼前已经白花花一片，尚未恢复视觉，已经听到了一阵有些狂妄的笑声。虽然吃惊平时尚算是冷静自持的二师兄怎么会有这么张扬跋扈的笑声，但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混乱过去，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硝烟中。明湛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外袍，只着贴身内袍，似是一身劲装，一手端着小弩，立在擂台的台柱上。若是让明慈看到他此刻的眼神，张狂而兴奋，必定会认出来，这种眼神，他起初和小火对战的时候，常常会有。

李玄心中一乱，挥手又一记冰锥打了过去。这本是试探的一击，他想看清楚对方的动作。果然，明湛轻身而起，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几乎是贴着最近的那道冰锥而过，轻轻松松，顺手射出了一枚小箭，“嗖”地朝李玄飞去。

李玄骇得偏身一躲，下意识地模仿了明湛那漂亮的身法，只听呼啸尖锐的风声几乎是从耳边吹了过去。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尚未到底，却觉得面上一痛。伸手一摸，猩红一片。

明湛收了弩，立于他面前：“承让。”

李玄输了。对方一出手，他便连避都避不过。他几乎惊愕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明湛眯了眯眼睛，道：“李道友，没有人做公证，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这一次，李玄没有恼羞成怒。起初对方提出这个赌注，他只觉得不屑一顾。现在他才明白，他输掉的不止是赌注，是骄傲。而他，本是输不起的。

他怔怔地看着那少年跳下擂台，去给那女童揉眼睛，一边嘀嘀咕咕些什么，后抱着那女童径自出了这个房间。

依稀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是：“走，现在有钱了，哥带你买好吃的去。”

李玄茫然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靠自己得到的。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靠的都是长辈的馈赠。

一时间，竟如顿悟了般，心境一下提升了上去。停滞了很久的修为，竟隐隐有了突破之感。

这大约是后来成为一代风流人物的李玄人生中第一个转折点。若是那一年，他不是追贼追到那家糕点店，气急败坏地差点误伤了那个小姑娘，又和那少年比试了一场，或许他还是那个用丹药堆出来的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而这两个人，日后再相见时，也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不过彼时明湛和明慈都不想这么多。一柄二品灵器值两百下品灵石，这笔钱等于是白赚的。毕竟也是孤月山弟子，折了武器，还是可以再配备的。明湛跟明慈两个人分赃，一人分了一百灵石。

据说，按一场诈骗案的逻辑来分析，明慈也出了不少力。如果不是她激怒了李玄，这小肥羊也不会上当。

明慈看明湛的心情不错，趁机道：“师兄，我们去买点糕点，然后回去吧。”

明湛脚下一顿，道：“也好。”

明慈道：“不去城主府吧。我看这附近应该也有别的地方有传送阵，对不对？”

听她这么说，明湛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失笑，揉了揉她的额头：“你这个小鬼头。”

他不问原因。因为他知道这丫头必定是猜到了什么。慈丫以前和他不亲，因是他也没多注意。没成想这半年亲近了，却发现她是这样一个心思剔透的丫头。年纪还这么小，就这等敏锐，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于是两个人去麦香楼还了人家钱，顺便买了不少糕点。考虑到明湛要冲击筑基，两个人又去买了些清心丸。一瓶一百粒，花了二十灵石。

清心丸有稳固经脉，补气凝神的作用。尤其是修为低的修者，平时修行几乎离不开这玩意儿。到了要闭关冲击突破的时候，更是需要此物辅助，以免产生的焦虑导致经脉错乱，走火入魔。虽然孤月山也有配备，但却不多，只达到刚刚好的标准，换而言之就是吃不饱饿不死。内室弟子要冲击闭关，一般师长都不吝赐下丹药的。但是明湛很少有这种福利。所以还是自己买一点比较保险。反正这东西不怕多。就算他筑基以后还有剩，也可以给慈丫用。

两个人嘻嘻哈哈了一阵，竟然跑去买了一匹马，骑到孤月山脚下，然后转手送给了一个正好碰到的农夫。自然，这馊主意是明慈出的。毕竟，凡马中的佼佼者也不过几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小数目。

饶是这样，这会儿也已经月上山头。

远远地看去，只觉得孤月山高得不见尽头，月光下盈盈光彩云雾漫漫，巍峨的孤月山山头，似乎被一种神秘高贵的气息笼罩。

明湛领着明慈来到山下的一个小屋。确实是个小屋，独独的一座，像个小盒子。只见明湛上前敲了敲门，嘴角带着丝笑意，似乎要见的是一个老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伛偻的老人提着盏油灯，出现在二人面前。他已经很老了，老得几乎看不出年纪。竟是一个筑基修士。

明湛轻轻地笑了一声：“木伯。”

木伯提着灯打量了一会儿，也沧桑地笑了一声，嘶哑地道：“湛儿，倒是很久不见了。”

明湛道：“是啊，许久不见了，木伯倒是一点也没变。”

木伯道：“嗨，小孩子就喜欢哄我这老头儿开心。咦，这个小姑娘是？”

明湛忙道：“这是我师妹，道号叫明慈。木伯可以叫她慈丫。慈丫，叫人。”

明慈确实被这老头可怖的长相惊悚到了一下，但是看明湛跟他亲近，她便也不怕，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木伯。”

“哎”，木伯笑得眯起了眼睛，随手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到她手里，道，“好，好姑娘，木伯给你个好吃的。”

明慈接过来一看，见是个皮嫩肉饱的红果果，闻起来香得很，不由得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