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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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的春天-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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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杯具是注定的了,但我怎么能死心?不容易啊,十几年,坚持真的不容易,放弃更不容易。我做不到死皮赖脸地粘着他,胶着他,逼着他。我也做不到把他撇个干净,相忘江湖。
    一个人在你心里藏了这许多年,早就和血肉长到了一起,想要忘记你只能剜出来。还不能用刀,只能用指甲,一点一点,慢慢慢慢地抠下来。那得有多疼,你知道?我抠了一下,疼得受不了。我怕疼,所以存着侥幸,存着那也许一丁点儿的可能性。就好像一个买了十几年彩票的老彩民,期待着两亿元大奖落到自己头上。即使知道这是几十亿万分之一的几率,却还是天天抱着这样的希望买着彩票做着梦。
    二维的数字虽然冰冷,可它遵从着几率,也许说不准真的就掉下来砸到头上。但换成了热乎乎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你可以算出几率,猜中号码,可你永远也算不到感情,猜不透人心。
    既然算不到也猜不透,那只能开口问了。豁出这张面皮,剥下最后一点廉耻心,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胸腔发出来,嗡嗡作响,
    “饭哥,我喜欢你。”
    
    唰~
    
    一句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力?
    美国总统一句话就把小日本折腾了个底朝天,索罗斯的一句话就让世界经济脉搏微动,麦克尔杰克逊的一句歌词可以让他的歌迷兴奋尖叫到昏厥……我不是明星政客金融大鳄,我只是世界六十亿人口中微不足道的一员,说的也不过是一句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表白。
    这句表白能得到两种标准回答:‘我也喜欢你’和‘对不起’。至于其他非标准回答相信收到过好人卡的姐妹们可以替我补充一下了,花样太多,我没空一一例举。
    然而,就在我破釜沉舟的表白后,被表白的人仅沉默了不到半分钟便给出了答案,“傻妞……”
    好了,谢谢,不要再说了。
    我的心理素质在某些时候很不强大,像是现在这种心灵受到重创的时刻,我很难在短时间内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连带着身体的协调机能也受到了影响。我僵口僵面,可眼睛开始发光发热发射线。我没办法扭过头去避到他的目光,也没办法控制住酸溜溜的鼻子和颤抖的声音。
    真是丢脸呐。
    他略有些凉意的手覆上了我的眼睛,严实地捂住,低低的叹息在我耳边萦绕不去,“对不住……”
    我在心底嘶吼着:对不住你妹啊,非得叫我傻妞么?可也没叫错,我他妈的就是傻,我他妈的就是没办法!眼泪,夹在他手掌与我脸颊的缝隙哗哗地涌了出来。我很想甩自己一个耳光,骂自己没出息。就这么不能忍么?就这么放不下?非得这么直白地说了,再给你拒绝了才死心?
    花十来年的时间走到这里,走到头了才发现前面没有墙也没有深渊,即没办法闷着头撞上去也没办法闭上眼跳下去。到头了,就是他等在这里,就等在这里和说我一声,到此为止。
    说真的,但凡他自私一点,可以趁这机会给我点甜头,给我点希望,让我继续地等。可他是这么清醒的一个人,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自己能给什么。在他心里还未把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彻底刨起来的时候,他决不会对另一个人做出相同的承诺来。
    你看,我是挺傻的,可看人的眼光却真不错。
    “郝妞,”他的手滑了下来,“看,有流星。”
    我别开头,恨他的转移话题,“去他的狗屁流星。”在告白被拒后看到成堆的黄金我也提不起兴致,更别说那些燃烧的黑石头了。
    他对我的粗鲁完全不以为意,“丫头,今天是你生日,有几个人生日能碰巧遇见流星的。”他拍拍我的肩膀,“抓紧时间,快许个愿。”
    告白失败了还许愿,许个毛愿啊!
    我狠狠地抹了把脸,“不许!”
    “郝炯,别这样。”他像小时候一样摸着我的脑袋后,再搔搔自己的后脑勺,“我也没做错什么。”
    是啊,你没做事什么,是我太小气了!可就算我再大方,也不可能在告白被拒绝后立刻原地满血状态复活成功,然后再HAPPY地用小女生梦幻状去管狗屁流星许愿。
    “……流星可是很难得的,郝妞,许个愿吧。”他再次恳求,“许一个。”
    这也太为难人了,他真当他是奶妈啦,一说话就能发力让我满血状态复活?我瞪了他半晌,终于败下阵来。抬头看看蓝黑色的天空,果然有朵东西拖着银白色的长尾巴划了下来。
    什么流星嘛,分明就是扫帚星!我没好气地想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闭着眼许了个愿望。睁开眼后,我发现他正愣愣地望着天空发呆。到底是没忍住,问道,“饭哥,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他没吭声。
    “你一句话把我打发了,我也认了。”我咬咬牙,一刀子戳在他心窝里,“可你也得认明白,她心里没你,你们俩根本不可能。”
    “我知道。”他颇有些无奈地笑着,“可我没办法。”
    我喜欢你,你说对不起,所以我再没办法也得下狠心断了念想。你喜欢她,所有人都说不可能,你却说你没办法断。
    凭什么呢?
    太不公平了!
    我的眼眶子又红了,不是想流泪,而是恨得想揍人。事实上,我真的揍了,用拳头。嘭一下砸在他的脸上,我那么那么喜欢的一张脸上。拳头死死地攥紧,很长时间都松不开。
    “去你个臭饭桶!”
    我刚才就该许愿让他明天掉茅坑里去!
    我恨恨地扭头就走,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抠,使劲地抠!哪怕撕抠得血呲啦呼地也得把这不开窍的混蛋从心里给抠下来!
    气哼哼地推开门,我情绪很差地开始蹬蹄子甩鞋子,“我回来了。”
    “炯啊,你回来了,小范呢?”老郝媳妇迎了上来,不忘往外面张望,“他人呢?”
    “掉天坑里去了。”我余怒未消,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老郝媳妇毫不留情地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斥道,“胡说什么!有客人呢。”我心情愈发恶劣,口气也差得要命,“客人?谁啊?”眼角的余光扫过老郝媳妇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顿时脚下一滑,竟直接半跪到地上。
    林戬?!
    我还来不及消化他突然出现所带来的震撼,人家已经大步上前半躬着身托住我——上天作证,这家伙托住我的时候是挺关心挺亲切的表情,可说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别客气,跪安就免了。”
    他说得极小声,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羞怒之余,大脑也开始转起来:大晚上的这家伙怎么跑到我家来了?难道从资料上确认了我今天过生日还不行,非得亲眼看到我吹蜡烛么?有必要这样?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还有,凭什么这么一个不信任我的人到我家里还能得到热情的款待,甚至还能吃我的生日蛋糕!
    我从震惊与错愕中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来干什么?”
    他斜睨过来,“我来还上次的衣服。”
    我十分十分地怀疑老郝同志的那套旧衣服是否真有必要让他跑这一趟,“林先生,做人要诚实。”
    “嗯。”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拖住他,直接给拽到楼下,凶巴巴地,“你到底来干什么?祝我生日快乐?谢谢,今天早上你已经说过了!没什么事您可以先回了,我今晚没心情更没兴致招待你!”
    他定定地看着我半晌,“郝炯,你哭什么。”
    我往后退了一大步,直接把自己埋到阴影里,人突然就哆嗦得不成样子。我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遇见什么困难挫折都可以用阿Q精神糊弄过去。唯独感情不行,在感情问题上我的精神世界向来很脆弱,就和刚烤好的蛋卷似的,轻轻捏一下就碎了。
    今天晚上受的打击真是太多了,告白被拒绝后又被可算是冤家对头的人看到我哭得花脸猫猫的丢人模样……
    碎裂可以省了,直接粉末状飘散才是正道吧。
    “你哭什么。”
    “你管不着。”我忍无可忍地吼出声来,“衣服还完了,戏也看完了,你可以滚了!”
    “郝炯,你凶什么。”
    我想也没想地就蹲下来,从地上抓起把沙子往他身上砸,“你管不着!你管不着!”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泼妇,而且是那种狼狈到披头散发的泼妇,毫无道理地迁怒。
    被我迎头扑面地砸了一身的沙土,林戬自然不会和我善罢甘休。仗着个子高,他一把就攫住我扬起的手,低喝道,“够了!”
    我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被他使劲扭了一下。一吃痛,沙子就从指缝间滑落下来。
    “林戬,你不要脸,你欺负女人!”
    “是你先动手的。”他手上放松了些,可语气却很严厉,“难道就因为你是女的,我就该被你欺负?”
    都到这份上这混蛋还和我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还讨论起男权女权来了。我气得心脏疼,吼道,“你,你给我滚。我再不想见到你!滚!”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看见他的腮帮子紧了紧,他已经动怒了。
    “道歉。”
    “道你个头!”我不顾一切挣脱他的箝制,反手狠狠推了他一把后犹不过瘾,又半弯下腰扳下拖鞋朝他扔了过去。他算个神马东西?还要道歉?要不是他自己犯贱来撩我,又怎么会被我刨一身的沙土?
    拖鞋凌空飞去,唰唰两声后一双拖鞋底子就熨在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他的脸阴得滴水,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已经挂档几十遍了。我岔开光秃秃的大脚板,粗粗地喘着气,也恨不能吃了他似地鼓着眼睛瞪着他。
    “我再说一遍,道歉!”
    “我也再说一遍,你给我滚!”后面那四个字叫到我声嘶力竭。
    他终于暴走了,凶巴巴地上前要抄我手。我早吃过亏,怎么可能给他再得逞。我身小灵活,在逃命这点上还是很有优势的。但是我漏算了一点,环境!我站的这块地地面结构比较特殊,不但有沙又有泥还有几个坑爹的香蕉皮。
    后脑勺毕竟没长眼,我往后退的时候就踩在那香蕉皮上。偏偏那当口林戬已经把住了我的手腕,于是在重力地心引力以及前后力的相互作用下,一个极其极其极其恶俗的场景出现了。
    我摔倒了。
    他也跟着摔倒了。
    我被压了。
    他就压在我身上。
    四目相交,四唇相印。
    那一刻,我们都泪流满面。
    后来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可以理解为是震惊过度产生了大脑记忆片断的缺失。反正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里,也不记得和家里人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刷了牙怎么洗了脸再怎么上的床。
    那晚,我睡得很熟。
    那晚,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我拖着那颗流星的尾巴咆哮着:麻痹的你个扫帚星,你特么地和我有什么仇?你这么整我!告白不成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那三只眼跑来搅局?他算个神马东西?
    我越咆哮越愤怒,拖着扫帚星的尾巴开始转圈:麻痹的,搅局搅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杯具到把少女之吻都赔给三只眼?特么的,我明明就是许愿说祝自己还有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天天发大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大约转了七八百圈后我终于脱力地松开手,扫帚星咻地一下飞得老远。但是它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妹的,老子是颗人造卫星,你管我许个毛线愿啊!关我屁事!
    !!!
    我哇地一声哭醒了。
    
    吼
    
    人生之所以悲催,是因为不管遇见再痛苦再伤心的事,只要你不选择升仙。那第二天睁开眼就得继续生活,继续看着老板脸色,继续应付繁琐的工作,继续为了那薄得可怜的薪水袋奔波。
    在过了有生以来最悲剧的一个生日后,我萌生了停业休整顺便去旅游放松的念头。给自己打工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但是看着提款机屏幕上显示出的金额后,我颤抖地放弃了这个奢侈的想法——只剩下三位数的存款,去郊区采草莓一日游还差不多。
    吃晚饭的时候老郝媳妇有意无意地叹了好几口气,时不时望向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索性就装聋作哑当看不见,反正她想说了自然是会说的。果然,见我毫无反应,老郝媳妇的叹气变成了冷哼,眼刀子也飙了过来。我依然是贯彻着装死政策,自顾自地挟菜舀汤。老郝媳妇终于撑不住了,筷子往桌子上不轻不重地一放,“郝炯,你是不是和小范吵架了。”
    我木着脸嚼着菜,“没有啊。”
    “没有?没有怎么他这阵子都不来我们家了?”老郝媳妇在这方面的感觉从来都很敏锐,“到底那天你们俩出去都说什么了?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含糊其词,“没什么,就那样呗。”
    老郝媳妇可不是好糊弄的,穷追猛打是她的强长。这项特长用在我和老郝身上时,她格外的有耐心,“就那样是哪样?你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什么什么状况?不就和以前一样。”本来就不愿意去想那天的事,现在却不得不听她一遍一遍的提起,我开始不耐烦,“你想怎么样?”
    老郝媳妇把勺子往碗里一摔,叮当作响,“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关心你还有错了?”
    “这又不是你该关心的。”我也嚷起来,“没事瞎问什么?”
    老郝媳妇哗一下站起来,撑在桌子上的手都有些抖,“我不关心?我不关心谁该关心?你到了年纪我不关心这些我该关心什么?还瞎问?你是我女儿,我问问都不行?郝炯,你真没良心!”
    我低垂着着,努力过滤她过高的分贝,但即使是这样,伤人的话还是刺破耳膜灌了进来。
    “你说说你,你长这么大有几件事做得让我满意?念书念书不行,工作工作不行,最后得父母出老本给你开店。好了,我问你,你自己开店到现在赚了多少?每个月我管你要过生活费吗?你赚的钱养活自己够不够?”老郝媳妇说得激动,声音都有点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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