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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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入夏-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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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样!程凯文瞪了一眼。
  接下来几张里,都一副笑得很灿烂的脸,有张是拍她的车,相片下面提醒:看我的车,我的车,27变速的,嘿嘿……显摆着自己拿着家教挣的钱买来车了。
  程凯文发现,她这人特别喜欢这类骑行器材,这边刚扔了摩托车,跑到那边又开始户外山地车,有什么好玩的呢。
  还有与队友照的,其中有一张白人小伙的,加拿大本地人,相片下面着重介绍:帅吧?山地车比赛拿过奖的,专业喏。他可照顾我了,他的背包里总带着我那份儿备用药品和饮料,包不仅比我们的大,而且里面装的东西可全啦,有手电打气筒和维修工具什么的,像个百宝箱。每次出发前都是他给我打车气,可好的人呢……
  程凯文撇撇嘴,把照片重新挨个看了一遍,依旧看那个白人鬼子不顺眼。以前,多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一帮一帮的,哪来的好人缘啊。这样很不好,真的不好。程凯文灰常不开心。酸酸的想到,俩人之间还没有一张称得上的合影呢。
  除了视频约好时间,电话来往中不是她打来,就是他打过去。
  某次按着时差特意在那边早晨时间打去电话,竟然没打通,往学校打说工作去了。程凯文一愣,加拿大不允许留学生在校外打工,想要合法打工需要两个学期后递交申请校外的工作签证,拿到工卡才可以。但在学校内便没有关系。那这个时候打的什么工啊?
  再往那边的家里打,那女人接的,说在校内找了份图书馆的工作。
  程凯文无语了,干吗非要把自己弄那么辛苦不可呢。
  女人说:“劝她不要做,可她说以后回去跟了你,就什么都不做,让你养。”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到这来,没等她这个当母亲的说些什么呢,竟率先跟她表明了态度:我是认准了程凯文的。好象躲着谁似的,住校去了。死丫头,算白养了一回。
  这话听着,嗯,程凯文展颜。“其实她现在回来,我也养啊。”
  女人也不接话。虽然程凯文对她在言语中给予特别的尊重和客气,甚至讨好。但她对这个人的立场,与夏爸爸保持高度统一。
  晚上打通时,程凯文明知故问:“又找了份工作是吗?”
  有点忐忑又有点心虚:“嗯。”立即补充,“挺轻松的,不累,真的。”
  无奈,“别太辛苦了。”
  “我加把劲,把机票钱挣出来,假期好回去看你。”
  程凯文好笑的道:“就缺你这点钱了……”
  “我现在学习跟得上,打工时间安排得都与课程错开的,我懂得量力而行。”
  程凯文也知道,劝了也是白劝。
  混时,那个夏夏曾对他说:我不怕吃苦,哪怕再累,只要先苦后甜,我愿意先把苦的全吃完。
  可能,没有多少人能明白这种感觉:
  因为看不到以后,所以她愿意辛苦些,以求能安心的得到更好的东西。
  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怕幸福太短!
  所以,不安。
  ……
  某次视频中兴奋的告诉他,明天俱乐部将要山地车组队,准备冲刺一段爬坡式20多公里的公路加山路,听说去过的人都说挺刺激的。初步路线是一个来回。
  他忽略了“刺激”两个字。潜意识里,总觉得山地车没什么危险性,总好过她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要强得多。还很诸葛的指导她一个“妙方”:如果撵不上,直接调头往回骑,还能拔个头筹。
  她哇哇乱叫,“你小看我呀。”举起小拳头一个劲的在摄像头里向他示威,挑眉怒目的模样,程凯文忽然承认,真想她了。
  隔了一天,还等着她报告战果呢,竟然一连几天没有动静。在他有些不满中,忽然打来,他刚开口:“还想起我了啊――”
  她却在短暂的沉默后压抑着哽咽,继而哭出声,抽噎着一句话说不出。他在电话这边不停的说:别哭,凡凡别哭,我去接你回来,马上就接你回来。
  她不让他去接,只说想他了。
  他内心隐隐的不安!
  她好象怕他不放心般,在第二天又没事人般的打给他,没心没肺的问他,说心疼了吧?
  他摇头苦笑,说真是没良心啊。
  之后,没再视频,说是课业紧,并且电脑坏了。电话也连带的持续减少,越来越少,话也不多,打过去,不通或者不接,偶尔接了,一两句简单到公式化:一切都好,放心吧。
  类似于应付。
  惹得他急躁,半真半假作生气状的问她:“怎么了?跟我没话说吗?”
  她也不说些好话与他,只是沉默。
  倒数第二次电话中,她问了他一句:“凯文,你喜欢我什么啊?”
  竟莫名的慌了下。她哪点都好,唯独敏感让他担心。“都喜欢。”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半天,才出声:“凯文……照顾好自己,不用惦记我。”
  他当时还回了句:“管好你自己再来操心我吧。”
  “那……我先管我好自己……”
  “什么?”
  “……凯文,我可能这一段时间不会给你打电话,但你别乱想,先耐心等等……”
  电话联系由此彻底中断,再没了音讯。
  似乎那个电话是最后的联系,在彼此的心上留下一段纠结的余味……
  该打的电话都打了,打不通的始终打不通,只有学校的回复是她休学了。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偶尔非常脆弱,电话,网络,有了这些,你觉得和对方很近;断了这些,你会觉得这世界很大,消失一个人很容易。
  前后三个月,程凯文几次往返加拿大,找到那个女人,她交给他一封信,夏凡的字迹:凯文,别担心,也许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在家好好等着,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你。
  怎么能这样呢?咬牙,恨恨的。
  再追问,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说。他站在她家的洋房门口伫足多天,换来的回复仍是一句:等夏凡联系他。
  他是如此想知道这些人瞒着他的到底是什么。
  很怕,当他还在为找不到她而焦灼,为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而不安时,而结果是他最不想的那种……
  他去学校查找休学理由,学校回复他是个人原因。
  他甚至买当地的报纸看,矛盾的不希望看到却又期盼找到蛛丝马迹。
  他回国后,找过夏爸爸几次,夏爸爸大多不看他,目光流连窗外,满头白发尽现,声音透着苍凉:“不是让你等着吗,那你就等着好了。我现在也等着呢。”
  一切那么的无力。似乎除了等,别无它法。
  那是一段苍白而又惶惶到心灰意懒的日子。某天,他忽然就不再找了,平静的打理着公司。程琳琳自己急得不行,还劝别人:“哥,也许没什么事呢。”
  “你信吗?”程凯文问。
  程琳琳一哽,“可你光着急也没用啊。”
  程凯文闭上眼睛,“我不是急,是怕……”
  此时的怕,是那种,你即使找得到,但却再难拥有的那种结果。他怕这样。
  曾经短暂的分离,这么多年,他要的是与她在一起的结局。

  旦夕祸福

  ……》
  已经入冬,天寒地冻的节气。
  整个夏秋两季夏凡都没好好过一天,便流失了。
  她已经25岁,本命年。
  这个本命年,不知别人在自己的这一年里顺不顺当,她过得很不好。
  常姨打电话给夏凡,话说得小心,以不添麻烦的口气:“我到你那儿站一站就走。”
  夏凡知道,这是又来给她送东西来了。
  每次来看她时,都会背了大一包小一包的东西,路途不近,坐火车,买的是硬座票,一路颠簸的辛苦,终于到地方后几乎成了座椅状。再咬牙将东西拖出车站,打车到她楼下,满头大汗的扛上来。
  好多的情分,在不需要时,总会呈现出不咸不淡的表面维持;等你需要的时候,它会浓烈到你无言以对。
  感情是一种厚积薄发的产物。
  夏凡决定从加拿大回来前,第一个就打给常姨,嗫嚅许久后,才说:“常姨,我受了点伤……”
  常姨的办事能力夏凡最信得过。不出三天,便在某个城市查出某个声望不错的骨科医院,在附近租好了房子。
  结果等了多天竟没等到人。
  各种担心后,直到加拿大打来电话,一个女人自称夏凡的母亲,她说:“凡凡她太心急了……暂时不能回去。”原来禁不住碰动,强行走动的结果就是不稳摔了下,临行的前一天骨折处就肿了,夏凡逞强忍着不说,第二天准备去机场时才发现不对劲,腿已肿得跟腰似的……
  到了医院,拍了片,情况有些严重,医生严肃的告知:大腿里的钢板变形了,钢钉松动了一个……这还是自出院要求慢慢恢复到现在,不间断复查时最糟糕的一次。
  常姨在电话这边听得傻眼,那是要怎么办?
  女人的声音透着难过:“医生说得再手术一次……还说接合处,痊愈得并不理想。”
  常姨半天才冷静的道,“那就拜托好那帮大夫,反正只遭这一回罪了,以后小心点,绝不能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女人喃喃的:“……如果恢复得好,最多一年,痊愈后还要做拆钢板取钉手术。”
  常姨禁不住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她想到瘦瘦弱弱的夏凡,眼泪就止不住,你说多乖巧一孩子,这是怎么了,让她遭这么大的罪?好久才勉强出声:“她还好吗?”还是个孩子啊。
  “嗯,”女人压抑着抽泣。想到刚出事被送到医院,第一次见到她那么恐慌无助,完全懵了,揪着医生的衣角,拽着自己的手,死死不放,不停的说,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
  所有人都回以肯定:能!
  是的,能治好,但能不能好到和从前一样,没人保证。
  ……
  夏凡回国那天,常姨在机场接到她时,捧着她的小脸,说不怕,一切有常姨呢。
  打车停到住处,夏凡说常姨你扶着我,我能走几步的。
  “你常姨还没老到不中用。以前,我啥苦力没出过。”不多废话,背着夏凡上楼,动作却是拿捏得特别小心。原本是吸口气,做好了准备。结果背到身,难受起来:“都不如只小鸡沉。”
  带着夏凡看了一圈,说这房子不如我那儿,挺破的,先凑合着。
  厨房很小,但有抽油烟机;卫生间很小,但有个浴缸;卧室很小,但床很大。
  夏凡笑,很满足的样子。
  随身物品不多,一台笔记本电脑、两个皮箱是主人的全部家当。
  常姨摸着夏凡的头,“你妈妈说,是你户外运动时出的事,摔的?”
  “嗯!”夏凡坐在床上,不想瞒常姨,用轻松的口气,声情并茂的像说别人的事,“山地车组队,一段陡坡俯冲,变速没调好,控制不住车了,我没经验,一慌,半坡时就摔出去了,跟飞似的,然后自由体落地……途经的路段恰好处在山路,路况不好,道旁石头蛮多的,正好又是腿先杵地,于是就……”夏凡耸了耸肩,整整躺了三个月后才勉强下地
  常姨心都揪到一起,“……怎么就喜欢这样危险的东西呢。”看到夏凡过于平静的脸,忍不住的问了句:“吓坏了吧?”想听她诉诉苦,哪怕表露一些真实情绪。
  可此时的夏凡已经很会掩饰她不为人知的内心了。那淡然的笑容下,她曾有过的痛楚、恐惧、绝望,被抹杀得一点痕迹不留。
  “没有!”夏凡说的很像是事实。怕常姨不信,吡牙笑笑,“当时只觉得脑子忽悠一下,就躺地上了,根本没感觉到疼,也没昏过去,就感觉轻飘飘的,我还想站起来呢,试了试,腿不好使,低头一看,发现大腿的骨头竟然都露出来了……然后被送去了医院,膝盖以上粉碎性骨折……之后,总有人问我怎么发生的,我一直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印象。过了将近一个月我才回想起来这些。”
  常姨光听就后背发凉。
  夏凡摸了摸自己的腿,故作轻松的说笑,“您还说我轻,这里面加馅的,内固定了钢板和8颗钢钉呢。”
  常姨半天吁出一口气,“以后再不准碰那些个东西了。”
  夏凡低头轻轻的道:“以后,也许就是想碰也没机会了……”
  这世界,每个人都有打理自己生活的方式,唯独把握不了不幸的节奏。
  忽然之间,柳暗花明;电光石火,又分崩离析。
  旦夕祸福,四个字涵盖所有。
  她不想承认自己不幸,她只是,(炫)经(书)历(网)“ (炫)丰(书)富(网) ”了些,运气差了点。
  一切安顿好,夏凡才打给第二个人――老爸,母亲应该告诉他了。所以她说的话便简单了许多:“不用担心,老爸,没事的……我找人安排好了,过一段时间就去看您。”
  夏爸爸只是喊了声:“凡凡……”再吐不出一个字。当最亲的人在最关键时不被需要,说明,她从内心里摒弃了。
  加拿大那边打给夏爸爸,充满了伤感:“医生重复嘱明慢慢休养恢复,偏要回去……老夏,我没想到她连你那儿都不去……咱们在她那里算是白顶了一回父母的名头……”
  “两次,”夏爸爸的声音颤抖,“两次孩子过去,都没好模好样的回来……”
  电话那边哽咽,“……难道我会希望女儿出事?”
  如果互相埋怨有用,这世上就没有后悔一说了。
  后悔就是用来专门让人反省的。
  ……
  常姨知道,老衰自然也会知道,电话里难过得不成样子,“怎么伤了的?怎么会伤成这样?会好吗?疼吗?”老衰在电话那头噙了满眼泪。
  “不疼,都好了,没事了。”笑,想说,别难过,这就是生活,它的本来面目永远是真实而残忍的。可是,还得活着不是吗。总要用尽了力气,才可以装死。
  老衰管不住的重复发问:“疼吗?疼吗?”
  “不疼,真的不疼了。”夏凡岔开话题,“老衰我跟你说,就我现在经常复查的医院骨科,有个病人,腰部手术,就是在腰间椎骨打上几个螺钉加块垫,用那种类似于长钎子的器械往里钉啊,他麻醉着,但耳朵清晰的听着咚咚的声音,那种任人宰割的恐惧,他说恨不得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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