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当做空气的穆云天，无奈地勾了勾唇，低声道，“昨晚我喝醉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叮——
叉子落在磁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吃饱了，失陪。”
“莫凌！”她甩掉餐巾起身就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们谈谈吧！”
“我不想跟你谈，放手！”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如果不想让别人误会，就赶紧坐下来，已经有很多人在看我们了。”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她差点被这个无耻的男人气得吐血，不过几秒钟，她愤怒的表情变得哀怨凄然，双眼泛起晶莹的泪光，楚楚可怜地抽泣，“阿娜答，你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要抛弃我，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虽然餐厅里大多数是日本人，但是还有不少中国游客，他们听到莫凌的哭诉，纷纷将同情的目光投到她身上，与此同时，还对那个薄情寡义的渣男展开强烈的谴责。
莫凌见此情景，越发来劲，继续哭诉道，“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居然比不上认识一个月的女人，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为你侍奉父母，你却这么对我，你，你对得起我吗？”
一位老太太啧啧感叹，“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哦，老婆那么漂亮，还在外面乱搞，真是太不知足了！”
一位年轻的太太没好气地指责自己的老公，“哼，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当我们女人是傻瓜是不是？”
躺枪的倒霉老公连忙竖起手掌发誓，“老婆，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个男人，很明显就是男人中的败类，我代表男同胞对他表示鄙视和谴责！”
中国游客纷纷鄙视穆云天，就连那些外国人也看出端倪，向穆云天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穆云天浑不在意，握紧莫凌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请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保证听你的话，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的工资卡，银行卡全部都交给你，你每个月给我多少零花钱，我就花多少钱，绝不藏私房钱……”
莫凌双手掩着自己的脸，没有人看到她抽搐的嘴角，不愧是腹黑狡猾的狐狸，他这一番“深情”的告白，让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女人有了松动的迹象，当然，这不包括她。
她双手捂着嘴，哭得越发伤心，断断续续地说道，“这，这已经是你发过的第十八次誓了，你每回说得比唱的好听，你跪着求我原谅，可是等我原谅你之后，你又死性不改，跟别的女人在外面鬼混，我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激动地甩开他的手，端起桌上一杯橙汁，猛地泼到他头上，哭哭啼啼地跑出了餐厅。
一时鸦雀无声。
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那个狼狈的男人身上。
头发被橙汁黏在一起，金灿灿的汁水顺着发丝滑到脸颊，俊美的脸庞染上了一层奇异的颜色，漆黑的眼眸深沉得看不到尽头，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就是让人感受到窒息的压迫。
保镖恭敬地递给穆云天一方手帕，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的橙汁，动作优雅，丝毫不觉困窘，就连他起身离去的背影，也潇洒得如同贵族。
众人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张嘴想要感叹，又不知该感叹那个女人悲惨的命运，还是感叹那个男人的贵族气质。
这一天，莫凌一直躲着穆云天，但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以免被穆宸寒发现端倪。
千躲万躲，她还是被他堵在电梯里面。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禁锢在自己和电梯之间，“为什么要躲我？”
她冷笑，“我为什么不能躲着你？”
他神色一滞，语气和缓了下来，“如果是因为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
“不需要，三少爷的道歉，我承受不起。”现在假惺惺地向她道歉，等回国之后，他又会潜入她的房间，用更加残忍的方式报复她。
他对她的抗拒视而不见，用微凉的手指触了触她瓷白的脸颊，高深莫测地盯着她，“阿凌，你甘心浪费十年的青春，守着一个死人么？”
她怒瞪他，“不许你那么说穆念琛，他是我的丈夫！”
他嗤笑一声，“丈夫？不过是穆家的人硬将你跟一块灵位绑在一起罢了！你愿意陪着灵位过十年，他们却不愿意放过你，你懂不懂？”
她心下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你很快就会明白的。阿凌，在穆家，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也只有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第七十六章 为穆念琛留下血脉
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说这些话的意图，他突然将她搂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温柔低语，“我想我栽到你的手里了。”
又抚了抚她的后背，他便松开她，电梯刚好抵达他们所住的楼层，在迈出电梯之前，他侧头微微一笑，“如果某一天，你发现自己生活在谎言里，如果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欢迎来找我。”
他如保护公主的英勇骑士，飒飒英姿。
她浑身发凉，因为他那番话，她很不安，就好像身处迷雾之中，稍有不慎，隐藏的危机就会将她吞得骨头都不剩。
带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踏上了归国路。
飞机降落之后，莫凌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茫然地望着行色匆匆的人群，有种难以言说的激动。经过一次生死危机，她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地方，还是自己的家乡，最难割舍的，还是这片土地上的人。
“阿凌——”
远远的，两个熟悉的身影向她飞奔而来。
她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展开双臂，迎接林兰遥和顾小乔两人。
“阿凌，神户大地震，我跟兰遥都快吓死了，还好你没事！”顾小乔激动地抱住她，眼眶微微泛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话说回来，凌丫头，在你没去神户之前，神户可没有发生这么大的地震，该不会是你把自己的霉运留在霓虹国了吧！”林兰遥笑米米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莫凌无语，“兰妹，几天不见，你说话还是这么讨厌！”
“呐，我只是就事论事……”
三人有说有笑往机场外走，被莫凌遗忘的两位穆家少爷神色各异，穆宸寒冷着一张脸，浑身呼呼冒寒气。穆云天则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视线在莫凌和林兰遥之间流转了一圈，唇角的笑容渗着凉意。
一行人出了机场，莫凌就不得不跟林兰遥他们告别，没办法，穆宸寒和穆云天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盯着她，她总不能甩掉他们跟朋友去约会吧。
穆家的司机打开车门，他们正准备上车，一个戴着墨镜，穿着一袭蓝色长裙的女子飞奔着扑到穆宸寒怀里，“亲爱的，我好想你！”
“如雪？”穆宸寒展开双臂将扑到他怀里的女子抱住，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天回来，我怎么可能不来接机呢？”戚如雪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颊，“宸寒，你瘦了好多，腿上的伤好了吗？还疼不疼？”
穆宸寒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已经没事了。”
“哟，如雪，现在你眼里只有二哥了，在单身人士面前秀恩爱，也太没有公德心了吧！”穆云天狭长的凤眸挑了挑，笑着调侃。
“云天，几天不见，你的嘴巴还是这么毒。”
戚如雪笑着扬了扬眉，一派坦然地从穆宸寒怀中退了出来，挽着他的手臂，然后将视线落在莫凌身上，微微一笑，说道，“阿凌，好久不见了呢。”
莫凌笑着点头，“好久不见。”
“阿凌，我听奶奶说，地震的时候，你也被压在了废墟下面，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担心被机场的粉丝认出来，戚如雪并没有摘掉墨镜，大家虽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得出她语气里饱含的担忧。
莫凌心里一暖，笑着道，“还好，我没有受伤。还得谢谢二少爷，是他救了我。”
戚如雪那双被墨镜遮掩的眸子里布满阴霾，竟然是这样，宸寒竟然是为了救莫凌才受的伤！可恶，他已经爱她爱到不惜牺牲性命了吗？那自己又算什么！
猩红的指甲用力掐入掌心，她的唇角僵硬了一秒，又颤抖了几下，似后怕似担忧地抱紧穆宸寒的手臂，轻声说道，“宸寒，还好你没事。”
“让你担心了。”穆宸寒抚了抚她的发丝，漆黑的眼眸里泛起淡淡的温柔。
“你还知道呀！我都快担心死了！”戚如雪扬起下巴，嘟了嘟红唇，娇嗔道，“我要罚你，今晚陪我去看电影！”
他唇角弯了弯，“今天是你的新电影《迟到的情书》首映式，我当然要陪你一起去看。”
“原来你还记得，好开心哦！”戚如雪眉开眼笑，在他脸颊上用力吻了一下。
穆云天打趣地轻笑，莫凌尴尬地撇开脸，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戚如雪眼角余光瞥到莫凌的神情，唇角笑意更浓，目光却森然可怖，很快，她就会让宸寒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等着吧，莫凌。
回到穆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主宅等待他们，见到他们之后，都是一番唏嘘感叹，潘锦如拉着穆云天的手，问长问短，直说他又瘦了，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莫凌悄悄瞥了一眼穆宸寒，他坐在老太爷，神情淡然地回答老太爷的提问，同样是儿子，他好像并不得潘锦如的欢心，从进门之后，潘锦如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伤好了没有”。
而老太爷，显然更看重穆宸寒，隐隐有种将他当做未来家主培养的意思。
莫凌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穆家了，真如穆云天所说，每个人都不可信么？
二楼，书房。
潘锦如蹙了蹙眉，“妈，时机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跟莫凌谈谈那件事了。”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说道，“最近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跟她开口……毕竟，让她做出那种事，也有些为难她……”
“什么为难她！”潘锦如不高兴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她，阿琛怎么会去世？如果阿琛在世，还需要我们想尽办法给他留下血脉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让她肩负起替阿琛留下血脉的责任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夫人摇摇头，“虽然道理站在我们这边，但是从伦理道德上来讲……罢了，明天我就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一谈。老大媳妇儿，云天和宸寒，他们有什么想法？”
“云天说了，一切都挺您的安排，至于宸寒，您知道他的性子，虽然口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应该是同意的，现在就差莫凌那边了。”
老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己牺牲一点，为大哥留下血脉，这也是应当的。”
潘锦如顿了顿，说道，“妈，我觉得没必要将选择权交给莫凌，您直接从云天和宸寒两人之中挑选多好。”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怎样选择都会伤了他们兄弟的和气，还不如将选择权交到莫凌手上。”
“……”
房门并没有上锁，留着一条很小的缝隙，房间里的谈话声也随之传了出来。
莫凌手里提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纸袋，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口，她的身体在哆嗦，手指紧紧攥着纸袋，眼前一阵阵眩晕。
什么叫给穆念琛留下血脉？什么叫从穆云天和穆宸寒两人中挑选一个？再联想到穆云天不止一次地对她说“生个孩子吧”……
莫凌多么希望是自己理解错了，可是下一秒，一个晴天霹雳再度击中她，她听到潘锦如说，“妈，我已经联系好了做试管婴儿的医院，绝对安全保密，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手指一松，礼品盒“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谁在外面？”老夫人厉声呵斥。
死寂，没有人回答。
潘锦如眉头一蹙，霍然起身，按耐不住想要上前查看，“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莫凌面如死灰地矗立在门口，她的脚边，一个礼品盒跌落在地。
“你……都听见了？”老夫人的声音苍老而犀利。
莫凌一言不发，僵硬地弯腰，将礼品盒捡起，再僵硬地迈进书房，随手关上门。
“看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是听到我们的谈话了。”潘锦如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反正都要找机会告诉你的，你听到了也好。”
老夫人看了一眼莫凌，淡淡道，“过来坐吧。”
莫凌眼眸微垂，机械到走到她们对面，坐到沙发上。
沉默了几秒，老夫人低低地叹了口气，“阿琛本来是我们穆家的骄傲，是我跟你爷爷最疼爱的孙子……只可惜，他年纪轻轻地去世，连个血脉都没有留下……每当我想起这事，心里啊，就很不是滋味……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你肯给阿琛留下血脉，生下一个孩子，你就可以离开穆家了，至于我们以前立下的十年之约，你也不必再遵守，我们穆家还会多给你一百万的赔偿。”
“奶奶的意思，是让我从二少爷或者三少爷当中选择一个，然后接受他的精/子捐赠，是吗？”莫凌垂眸看着茶几上的茶杯，杯口徐徐冒着热气，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人看到她置于身侧的手指在颤抖。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尴尬，轻咳一声，说道，“我确实是这个意思。”
莫凌缓缓抬起头，一双黯淡无光的双眼静静地凝望着她，轻声道，“可是，那并不是阿琛的孩子。”
潘锦如微恼，在老夫人开口前说道，“阿琛跟云天他们是兄弟，是同一支血脉，你又是阿琛的妻子，生下的孩子，当然也是阿琛的孩子！”
莫凌眸光一动不动，轻声说，“那也是乱/伦。”
“你给我闭嘴！”潘锦如恼怒不已，厉声呵斥道，“要不是你害死阿琛，我们怎么会出此下策？”
老夫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右手颤抖地按着胸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你就当做了一回代孕妈妈，以平常心对待就是。”
平常心？怎么可能一平常心对待！莫凌自嘲地牵了牵唇角，说道，“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这个家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潘锦如锋利的视线犹如利剑一般，“你嫁入穆家，本就是来赎罪的！你没有资格反对！”
“我知道我是来赎罪的，我没有资格反对。”她咬了咬唇，脸色白得纸张一“但是，我也是人，我也有尊严，像那种有违伦理道德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接受！”
“怎么就违背伦理道德了？你又不需要跟男人发生关系，只是接受……那个而已！”纵使怒火中烧，潘锦如也没好意思将“精/子”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