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者- 第18部分

两位主任认真听局长说话，一边不断低头记录，一边频频点头称是。他俩刚才见局长发脾气，都心急串火、恐慌不已。喝了几口凉水，冰冰心，压压惊，舒服了不少。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局长的态度变化，使两人渐渐平下心来。的确，这段时间，两人因感情升华，已到了无法忍受的状态，因此，都在闹离婚。家里狼烟四起、战火纷飞，哪还有心思写文章？苏红萍把任务分解，交给了两位新调进的大学生，但他们都没有正正经经写过文章，只能把下面传来的工作总结删删减减，凑成两本。因时间紧张，苏红萍虽然大动干戈修改，但毕竟基础太差，只能弄成这样。而且，苏红萍也听人说，靳局长就要升官到河北去了，那这两篇报告，也许局长看都不会看了，干嘛要花这么大功夫呢？交给吴阳子后，本来他的任务，也就在文字上润润色，改改病句和错字，当然也不可能让文章脱胎换骨。现在，听了局长的话，两位主任惭愧不已，为了自己的私情，耽误了局长大事，这实在于心有愧，对不住局长的信任和厚爱啊。

他俩一边记着，一边也在认真思考，靳局长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两篇论文到底意义何在？靳柯是2004年当局长的，2005年开始，他重点抓了两个试点单位，一个是庐西市地税局，一个是庐东市地税局。他为什么要一东一西，抓这两个试点呢？

庐西市地税局，他们主要在压缩行政成本、优化人力资源方面下功夫。为了节省行政开支，这几年来，在招待、会议、用车、节约能源消耗等方面采取了不少措施。另外，还大大压缩市局机关的机构和人员，从原来的126人压缩到54人，由于注意人力资源和信息资源的科学使用，工作效率并没有降低，各项工作也井井有条，而且每年要节约1/3的行政开支。是啊，这项改革试点，意义重大啊，它是针对当前我国行政机关的诟病，对行政管理模式的重大嬗变。论文的立足点，要放在这上面，而不是为了摆显成就，搞社会宣传啊。所以，要通过大量数据和事实，用图表的方式，做纵向对比，本局的现在和过去比较，还要横向对比，与其他市局的情况对比。要分析指出目前行政机关，在行政开支、资源利用上的主要问题和原因，从而提出用科学发展观来认识和解决这些问题。

再看庐东市地税局，他们的改革试点意义何在呢？随着金税工程的推进，近些年来，全省地税系统和全国税务系统一样，购进了大量的计算机，建立了网络系统，开发了不少税收征管软件，许多工作都可以通过计算机完成。虽然税收信息化条件大大改善了，但很多征管规程还是旧的，征管机构也没有变化，管理方式及程序还是老一套。因此，税务部门的工作效率没有大幅提高，纳税人办税仍然十分麻烦，信息化手段利用率并不高。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庐东市地税推出了重大改革措施，重新梳理、整合了征管业务，建立了符合信息化条件的税收征管新流程，开发了税务工作流管理系统，为适应流程化管理的要求，对现行的税收征管机构进行调整，建立了适应流程化管理的扁平组织体系。庐东市地税局的改革试点工作，是针对当前税收管理方式的诟病，对税收征管方式采取的重大嬗变，意义十分巨大啊。

靳柯与苏红萍、吴阳子展开讨论，对如何修改两篇论文取得了共识。靳柯说，中央发改委即将要召开重要会议，国务院几个主要领导都要参加。如何降低政府居高不下的行政开支，就是这次会议重要主题之一。庐西市局的调研材料很能说明问题，一定要在下月初拿出来，上报到发改委，现在还有2周时间。现在主要问题就是充实数据。靳柯说他近日要去一趟庐西市局，要苏红萍和吴阳子安排好家务，一同再去做一次调研。

苏红萍和吴阳子相互看了一眼，吴阳子面带难色，说：“靳局长，我家中确有事情走不开，这次能否让苏主任陪你调研，主要是收集数据，她一人也行。当然，修改文章时，我一定积极参与。”

靳柯想，他一定是回避和苏红萍一起出差，于是说：“那好吧，你家里确有事走不开，就不用去了。但你在家不能闲着，把庐东市材料抓紧修改好。前几天，接到总局征管科技发展司的电话，因领导要出国考察，在庐东市召开的现场交流会，时间可能要提前，这篇材料要赶在会上交流，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吴阳子点头，连声应诺。

下班铃声响了，见局长收拾东西，两位主任也站起身，准备离开。苏红萍对吴阳子投去深情一瞥，没有逃过靳柯的法眼。

“你俩等一等，我有话问。”靳柯面带微笑，“我听说，你们俩现在经常约会，关系已经超越了同事关系，是不是啊？”

局长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两人脸色顿变，吴阳子结结巴巴：“靳、靳局长，我、我们没……”

靳柯打断他：“不要隐瞒了。没关系，你俩老实回答我，你们是逢场作戏，还是动真格的呢？”

吴阳子看看苏红萍，神情窘迫：“我们……我们是认真的。我俩都正在办离婚手续，只要离了婚，我们就会马上结婚的。靳局长，我们不是逢场作戏，我们是认真的。”苏红萍也红了脸，点点头确认。

靳柯平静地说：“那好，看来你们是真的相爱，那我就不棒打鸳鸯了。但你们知道，省局有规定，夫妻是不能在一个机关里工作的，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有一个要回市局的。”

局长没有严厉批评，让两人揪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吴阳子说：“我们知道局里的规定，都商量过了，一结婚，我就打报告，要求回基层。”

靳柯想，这两人在我身边工作，关系已发展到论婚嫁的阶段了，我却没有一点察觉，真是罪过啊。是啊，他俩一定是刚调省局那两年，都因为家在外地，平日孤身一人，不知不觉走到一起的。这是干部调动带来的问题，自己考虑不周，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啊。但事到如此，我只能好言相劝了，于是说：“那好，作为领导，我还想给你们提点建议，不知你们想不想听？”

“想听，想听。”两人异口同声。

靳柯说：“第一点，回去不要吵闹，要和人家心平气和地交流，是自己的错，就要勇于承认。在一起过不下去了，就说明原因，还要安慰好双方的老人。”

吴阳子忧郁地点点头，苏红萍眼里湿润起来。

靳柯继续说：“二是在财产划分上不要太斤斤计较。我知道，吴阳子的爱人是小学老师，苏红萍的爱人是远洋**副，是你们的原因，造成了家庭破灭，所以，你们应该多承担责任。我们地税局工资稳定、福利待遇好，你俩今后不愁没钱花。所以，在财产上要大度一些，多让给对方一些。”

吴阳子咬紧嘴唇，苏红萍擦起眼泪。吴阳子低声说：“靳局长，听你这么说，我想通了。我对不起我的妻子，我不要财产了，全部留给她了。”

靳柯继续说：“三是一定要把孩子安排好。我知道，吴阳子是个女儿，去年小学毕业，你要注意，女孩正值青春期，情绪波动大，女儿不管跟着谁，你都要经常和她交流，注意不能让她沉沦。苏红萍是个儿子，刚9岁吧。他爸爸经常跑远洋，不在家，他一定不会放弃儿子的抚养权。儿子小，你平时必须多去看他，多关心孩子，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孤儿。”

苏红萍用手纸不停地擦眼睛，眼圈已经红肿起来，凄凄地说：“靳局长，谢谢你。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我会记住的，永远记住你的话的。”

靳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去吧，快去食堂吧。再迟了就没好菜了。”

苏红萍迟迟不愿挪步，忽然低声哭起来：“靳局长，我们都听说了，你就要到河北当副省长了，我们为你高兴，但也舍不得你离开。我一想起来，就心里特别难受。”吴阳子也说：“是啊，是啊，靳局长，不光是我俩，许多人都不愿你走。”

靳柯听了，心里十分感动。他觉得有必要稳定人心，否则一种不好的情绪，会蔓延到全省地税系统，于是说：“你们放心吧，那只是传言，没有这回事，我是不会去河北的。”

见局长这么斩钉截铁，苏红萍破涕为笑：“真的？靳局长，你真的不会走？”

“对，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靳柯的话千真万确，话里藏有玄机，但他俩不知内情，是根本听不懂的。

第20章　沈娅斌大闹省纪委

第20章　沈娅斌大闹省纪委

老苏的工作很简单，她专门负责拆看举报信件。她54岁了，在省纪委拆信拆了20多年，明年就要退休了。上午，她从传达室分拣信箱里抱回一堆信件，一一翻检，首先看有没有重要信件。果然，有一封中纪委的快件信函。她拆开一看，里面有两页纸，一页是中纪委给省纪委的通知，说转来一封举报信，请对举报内容尽快核查，因为被举报人靳柯是中组部考察对象，需在一周之内，给出初步结论，等等。另一页纸就是举报信。是写给中纪委领导的，说省地税局局长靳柯，收受了天地建筑公司经理童大为多次送出的贿赂款，大概有100多万元。最近一次是10万元，是今年6月26日中午，由经理童大为亲自把钱送到靳柯家中。举报人跟踪了靳柯，发现靳柯收到款后，于下午5点多钟，在交通银行明光路支行存下这10万元。最后落款是一名知情人。

老苏看了这两页纸，心里有些吃惊。这个靳柯，不就是沈娅斌提过的那个人吗？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都在一栋大楼办公，老苏和沈娅斌经常在楼下碰面，彼此很熟。老苏是个热心人，她见沈娅斌离婚后单身，就想把自己邻居介绍给她。邻居是大学教授，刚死了妻子，他的年龄、相貌、地位和沈娅斌都很般配，所以她想给两人牵线。但沈娅斌告诉老苏，她已经看上了一个人，是省地税局局长，名叫靳柯。老苏知道荆珂刺秦王的故事，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他的名字。当然，她当时以为是荆珂，看到检举信后，才知道是靳柯，读起来音相同，但写出来字不同。妈呀，这个靳柯，要出大事了。哎，可怜的沈娅斌啊，你这下可难办了。

老苏是老同志了，很懂规矩，收到这封重要信件后，丝毫没耽误时间，立即交给了省纪委主任房士凯。房士凯看了信件内容，大吃一惊。怎么，怎么是检举靳柯的？他非常了解靳柯，详细看过靳柯的材料，靳柯两次获得省廉政标兵，评比工作都是省纪委牵头的。靳柯一贯廉洁自好，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呢？所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一封诬告信。但他反复看了举报信内容，人家把最后一笔贿赂的情况，如受贿金额、时间、地点、存款时间、银行等都写得清清楚楚，又不像是诬告。中纪委来信写得很清楚，靳柯是中组部选拔的考察对象，所以必须在一周内，拿出初步结论，因为这涉及到中央的人事任命，这事不能耽误，得赶紧向武正龙**汇报。靳柯是省地税局局长，要查处这样的正厅级干部，就必须向分管领导汇报，不能擅自做主。

武**办公室在10楼，他是大忙人，不知他在不在开会，于是房士凯先打电话确认。接电话的是秘书，回答说是武**刚离开，他只说出去一下，不知去了哪里，估计不会走远。房士凯搁下电话，心想，那就先看一会儿今天的报纸，等会儿再去吧。

老苏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她就是这么个人，心里有事，就难安静下来。她想打电话给沈娅斌，说说靳柯的事，但觉得这样不好，违反纪律。但这事老在心里犯嘀咕，她无法安心。又心想，沈娅斌是组织部领导，不会乱来的，再说自己明年就退休了，不用这么谨慎了，不至于打个电话，就狠心开除我吧。想来想去，终于抓起电话，拨通了沈娅斌电话。沈娅斌问是谁，老苏小声说：“是我，老苏……4楼省纪委的老苏……当然有事。告诉你一个不好消息……有人举报靳柯，就你说的那个靳柯……对，地税局长那个，说他收贿赂100多万……你别不信啊，检举信是我拆的，我亲眼见到的……交给房主任了……啊呀，你别来呀……我为你好，你可不能害我，千万不能提我啊……好，拜拜。”老苏打了电话，心里想踏实，却没踏实下来，反而更加不安了，因为刚才沈娅斌说，她不相信，要到省纪委来，找房士凯问问。

看了一会儿报纸，房士凯拿着检举信，起身出门，走到电梯口，按了上行键，准备上10楼。他着急了，两个电梯都像死了一样，不愿动弹，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电梯下行，一声“叮咚”，在4楼停了，出来一个人，瘦高个头，不是别人，正是武正龙**。

房士凯赶紧伸手：“武**，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你办公室，向你汇报呢。”

武**碰了碰房士凯手，就算握过了，笑眯眯说：“我分管你啊，怎么不能来？走，我也有事找你，到你办公室去，慢慢谈。”

省委**孙长海昨天刚刚离开省城，出国考察。现在省委工作暂由副**、副省长武正龙主持。武正龙今年58岁，就要退居二线了，却整天要应付这么多事，他实在有些烦，刚才去楼顶阳台透透气，顺便吸了一支烟。回到办公室，秘书告诉说，纪委房主任刚打电话找，忽然想起方超群说过，他寄给省纪委一张光盘，上面有靳柯和女人鬼混的证据。侄儿担心省纪委如果查处，会不会影响到他当局长的事。武正龙当时就说，你不要想的太多，我先看看光盘再说。侄儿是两天前打电话的，这几天事情多，差一点就把这事忘了。

武正龙一进房士凯办公室，便提有人寄光盘的事，他当然不会提自己的侄儿。房士凯说，我没见到啊，又说武**你坐下等一等，便出了办公室。

房士凯来到老苏办公室，问她有没有收到一张光盘，老苏说有有有，赶紧从一堆信件中找到它。老苏解释说，信是前天收到的，里面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一张小光盘，还没来得及细看里面内容。房士凯无心听老苏废话，拿起光盘，立刻回自己办公室。

武正龙见到光盘，对房士凯说，你打开电脑，看看上面有什么。房士凯赶紧打开电脑，把光盘放进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