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独自开- 第74部分

　　　　陆放轻轻拍了拍凌涵的肩头，这是一天来他做得最多的动作了，他真希望自己这样轻轻的安慰能给凌涵带来鼓励，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凌涵，其实我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尤其是伯父，他只想用自己的爱弥补当年的一念之差，不管凌泠能不能原谅，他们只是为了让自己少些遗憾，少些愧疚。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值得尊敬的！”

　　　　“是这样的吗？”凌涵品味着那淡淡的红枣粥，就像品味着陆放的话。

　　　　“应该是的，一个有良知的人应该会这样的，如果走错了一步，他们会用一生来弥补，尽管对方也许并不需要这种弥补，但是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做下去。”陆放说得很深情，就像在说他自己一样，他希望用自己的亲身感受解开凌涵的心结，“这才是真正的爱，不要求回报，真的，你父母应该就是这样，我……真的懂他们……真的……”

　　　　凌涵的心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尽管这个病房不太适合谈情说爱，但是凌涵深切地感觉到陆放的目光中包含着爱的成分，那话语中也是一往情深。“你，懂？我都不懂，你怎么会懂？”

　　　　“因为我也是一个曾经懦弱过的人，一念之差让我失去了心爱的姑娘，所以我也想弥补，只要她能真正幸福，我也同样不要求回报……”陆放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盯着凌涵的眼睛，“所以，你要试着去体谅，人不是错一步就会错一辈子，给别人改正的机会，也给自己原谅别人的机会　，这样你才会真正快乐起来……”

　　　　又是一个震撼，给别人改正的机会，也给自己原谅别人的机会——说得多好啊！

　　　　“其实，我在心里已经原谅了他们，陆放，你不知道，听到父亲要截肢的一刹那，我甚至希望能把自己的腿锯给他！我不愿意看到我的父母受罪，我不愿意，我宁愿什么事都惩罚到我的头上，我真的这么想的……陆放，我真的原谅了他们的那一点点贪念，我原谅了……”

　　　　“凌涵，这样多好啊，我就知道你一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一直相信你。”陆放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也挂上了久违的笑容，“一定是你的善良感动了上天，现在伯父的腿保住了，你应该开心了吧？因为至少不用锯你的腿了……”

　　　　这样的一个玩笑话真好，因为不用锯自己的腿了，因为自己的父亲不用截肢了，自己又怎么能不开心呢？凌涵终于露出了一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尽管那笑容也带着晶莹的泪花——

　　　　“是啊，虽然也许会有些跛，但是爸爸至少还能自己走，这才是最大重要的！也许那条腿会布满伤疤，但是那是爸爸自己的血自己的肉啊。。。。。。爸爸还可以陪我一起散步，还可以陪我荡秋千，多好啊……”

　　　　“涵涵……爸爸……会的……”突然传来一句微弱的说话声，父亲终于冲破麻药的力量苏醒了过来。大女儿和陆放的对方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他还是听得很真切，女儿不但原谅了他，而且还是那么爱他，这让做父亲的想法感动，尽管那声音弱得几乎听不清，他还是想说出来，“谢谢你……涵涵……”

　　　　听到了，虽然父亲的声音弱得像蚊子在叫，做女儿的依然听清了，凌涵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热泪盈眶，“爸，爸，你终于醒了，爸，你醒了……爸……”除了这两句，接下来就是嘤嘤地哭声……

　　　　是啊，这个世间有什么比最浓厚的亲情最容易沟通？有时候只是一句话，那么一切的误会和不理解就都烟消云散了；在生与死面前的煎熬，在残缺与完整面前的折磨，让凌涵更深切地懂得了自己的情感——

　　　　她爱父母，尽管父母给予她太多的不平等；她爱这个家，尽管这个家曾经被她给踢出了局，但是，她还是爱这个有父有母的家。只是，在尊严面前，她选择了一种相对疏远的方式；其实现在她才明白，亲情是割舍不掉的，尤其是养育了自己的父母……

　　　　“涵涵……谢谢你……”父亲还是叨念着这句话，也许在老人心里，能换来女儿的谅解比那半条腿重要多了，“爸爸……高兴……”

　　　　凌涵轻轻为父亲擦拭着眼角滑落的泪水，父亲老了，什么时候自己没留意，父亲的眼角爬上了那么多的皱纹呢？双鬓和额角的头发都花白了，再加上这一日的折腾，五十岁的人看上去竟然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凌涵忽然很自责，都说人生最大的遗憾是“子欲孝而亲不在”，自己这段时间只顾着梳理自己的烦恼，竟然忽略了父母，他们真的老了，真的老了，如果这次父亲走了，自己岂不是终生遗憾终生自责？

　　　　“爸，爸，爸！”凌涵像个孩子一样喊着爸爸，然后像孩子一样伏在爸爸的胸前痛哭失声。

　　　　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除了流泪还是流泪！但是凌涵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烦恼什么样的伤害，都不能失去对父母的联络！不能再让父母为自己*心，不能！自己一定加油努力，多挣钱，用自己的能力让父母享受更幸福的晚年。。。。。。

　　　　早已经被哭声惊醒的林凤茹也在一旁直抹眼泪，大女儿回归了，自己的大女儿回归了！都说亲情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看来一点儿也没说错是啊！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千转万转也转不过血浓于水啊！

　　　　可是，林凤茹又蓦然想起了另一句俗语，所谓“羊肉贴不狗肉身上”！这话也是说得有哲理啊，想想下午凌泠那些话怎么能不让人心寒呢？竟然说老头子不应该救她，竟然说老头子自作自受！唉，只可惜了这二十年的呕心沥血，却换来了个恩将仇报的下场！作孽啊，作孽。。。。。。

　　　　亲情充满了整个病房，守在一旁的陆放感觉很欣慰，现在多好啊，这样的凌涵才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有的时候，原谅了别人，也是救赎了自己，他真希望自己能早日得到凌涵的原谅，从此共浴爱河。。。。。。

　　　　这时，突然门开了，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爸，我来。。。。。。看你来了……”

　　　　

正文　亲爱的，我们结婚吧（5）

　　　　

　　　　这一声呼唤让大家都回过神来，凌涵抬起朦胧的泪眼，竟然看到妹妹走了进来。凌涵的悲愤之情又上来了，立刻指着妹妹喊道——“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凌泠显然是被姐姐这突然一声给吓了一跳，但也只是稍微一愣，并没有停止脚下的步伐，“爸……泠泠来看你了……”

　　　　“难道你没听见吗？这里不欢迎你，滚回你自己的窝去！”凌涵又警告了一句，她真的不想再见到这张脸。

　　　　此刻妹妹与自己的那些恩怨都算不上什么了，凌涵满脑子都是妹妹刚刚出手术室时的那些绝情话——他受伤他截肢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让他救我了？谁让他救我了？如果不是他做贼心虚，为什么会救我？他那是罪有应得……听听这些吧，这还叫人说的话吗？如今爸爸刚刚苏醒，难道还要让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刺激爸爸吗？

　　　　“爸，别赶我走，我想和你说句话……”凌泠还是向前走着，因为她看到母亲在，只要母亲在就好说了，她总是护着自己的，“妈，泠泠才听沈墨讲了事情的经过……妈，泠泠下午说了混账话，是泠泠错了，对不起，我不是人，原谅我吧……”

　　　　凌泠说得可怜巴巴的，眼泪似乎在眼圈里直打转，她一步步挪到林凤茹身边，然后又看了看被陆放拉住了的姐姐，“姐，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我错了，别赶我走……”

　　　　林凤茹最受不得小女儿这样楚楚动人的样子，似乎一句“对不起”已经把所有的气愤都给摆平了，“你呀，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父母的心，你什么时候能懂啊……”

　　　　“别跟她废话！妈，你不要被她这样假惺惺的样子给骗了，她的心肠狠着呢！你想想，她能说出爸爸做贼心虚、罪有应得的话，哪里是真的在认错？”凌涵打断母亲的话，她真是恨母亲不争气，难道到现在还没看出这个小丫头的狼子野心吗？“妈，她不定又转什么花花肠子了，你不要再相信她的鬼话！”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爸，原谅泠泠吧！”凌泠突然一下子跪了下来，然后向病床前的父亲爬了过去，“爸，泠泠错了，我不应该怪你们，即使当年真的是你们害了我亲生母亲，我也原谅你们了……爸，妈，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比谁都清楚……爸，相信泠泠，泠泠真的知道错了……”

　　　　这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让病床上的父亲也是一阵心酸，小女儿知道她错了，是真的吗？她说原谅了当年的事，是真的吗？难道父女二人一起住院的经历，让小女儿翻然醒悟了？作父亲的忍不住伸出那只没有滴吊瓶的手，“起来说……别把膝盖弄破了……”

　　　　这是怎样一种博大的爱啊？面对无理取闹甚至于根本是忘恩负义的家伙，老人家竟然最先想到的还是凌泠的安危！想到了那样一跪一爬很可能会弄破了凌泠的膝盖，然后很可能因为那个小小的伤痕就引发她的血液病……

　　　　天啊，为什么还要心疼她？为什么还要关心她？！凌涵真是受不了自己的父母了，为什么如此的是非不分？没错，爱是可以伟大到无私的程度，但是不能无私到不分青红皂白！不能无私到包容伤害他的人吧？

　　　　“少在这里演戏，滚出去！太恶心了，滚出去！”凌涵想挣脱陆放的手，然后把妹妹揪出去。可是陆放却紧紧地把她抱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其实陆放觉得凌泠这样做也没什么非议的，如果这丫头是真心悔过，那么就让她对父母好好忏悔忏悔吧！凡事都是要解决的，因为看老头老太太的态度，即使凌泠不承认错误，他们也不会怪她。所以说，彼此能沟通一下也未尝不可……

　　　　“爸，我不起来，我应该给你下跪，我应该下跪！”凌泠不顾母亲的搀扶，然后爬到了父亲的床边、紧紧地握到父亲那只手，泪如雨下，也许除了凌涵，没人不为之所动——

　　　　“爸，都怪我以前太糊涂，我一直以为是你们害了我母亲……姐姐说，是我错怪了你们，姐姐是世界上最不会说谎的人，所以我相信这次姐姐也不会骗我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爸，妈，是女儿错怪你们了，对不起……”

　　　　怎么回事？听到这样的话，凌涵不由得愣住了，眉头也锁得紧紧的。怎么回事？原来这丫头听到自己的话不是这样的反应的，现在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难道，真的是因为父亲奋不顾身相救感动了她，让她良心发现了？只是，怎么可能呢？从手术结束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她——竟然迷途知返了？

　　　　“爸，妈，姐，是我错了，我在这里对你们说对不起，我给你们磕头了……请你们一定要原谅我，千万不能不要我……我害怕，我需要你们……不能不要我啊……”

　　　　凌泠说着就要磕头，林凤茹眼疾手快一把拉起了她，然后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泪水刷刷直掉，“傻孩子，我们怎么能不要你呢？别怕，别怕，这个家永远都是你的，你姐你爸，我们都不会不管你的！快起来，把头磕破了，那就坏了……”

　　　　父亲也是一阵激动，拉起小女儿的手哽咽着，“好孩子，好孩子，没人会怪你的，起来，快起来……”就在这“磕头未遂”的过程中，老两口原谅了小女儿的一切误会和无理，他们甚至庆幸——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的车祸，意外收回了两个女儿的心，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面对此情此景，凌涵一时间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要赶走这个妹妹。她和陆放面面相觑，真不知道眼前这场“戏”是不是真的？妹妹的忏悔里，究竟有几分真诚？还是，她又有什么新的阴谋诡计准备实施？

　　　　“爸，妈，谢谢你们，能做你们的女儿，真是泠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凌泠抹了把眼泪，然后怯怯地看着姐姐，“爸，妈，你们是不怪泠泠了，可是……可是姐姐还在生我的气，我……我……”

　　　　老两口当然明白小女儿的话，是啊，凌涵的样子当然是还在生气。于是老两口不停地对着大女儿使眼色，希望凌涵能说句什么，也许一句谅解的话就会让所有阴影都散了，那样才像一家人！

　　　　“说你们的，别扯上我！”凌涵终于反应过来，气得冲凌泠喊了一句，其实更是对父母不满，“走，陆放，她不走我们出去！”

　　　　父母的态度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使什么眼色啊？难道他们爱那个家伙自己就要爱吗？难道他们原谅，自己就一定要原谅吗？如果不是怕父亲情绪激动再犯了高血压，得个什么术后并发症，凌涵肯定会把妹妹给揪出去的。唉，现在只好把她当空气了，因为不管这个小丫头的忏悔是真是假，只要父亲暂时能开心就好了，良好的心情才会有利于身体的康复——

　　　　“姐，姐，你不要走，姐，你听我说好吗？”凌泠竟然是跪爬着拦住了凌涵的去路，然后拉着姐姐的衣袖央求着，那样子真是虔诚得让人心疼，“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姐，对不起，我错了……”

　　　　凌涵这次是真的懵了，她想甩开那紧紧拉住自己的手，可是甩不掉；她不想再听这无谓的道歉，可是凌泠还是在自顾自地说着，“姐，你别走好吗？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啊！我知道错了，可是现在我没有退路了，我怀了孩子……我没有退路了……姐你知道，从小大家都认为我不能做母亲了，这个孩子的到来对我具有多大的意义……姐，求你原谅我，求你听我说……”

　　　　“别说这些没用的，如果你向爸爸道歉我不拦你，如果说完了，你走吧。”凌涵真是懊恼极了，被妹妹这样跪着拉着，一时还真无法脱身了。

　　　　“不，姐姐，你一定要帮我，从小到大你最疼爱我了，现在你不帮我，我和孩子怎么办？我不能丢人现眼的，至少为了孩子，姐姐，你想想，如果孩子一生下来就让人骂成野种，如果孩子一生下来就让人笑话他的妈妈是个*……姐，你想想，那样的孩子还会有生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