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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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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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会……”

她的疑问戛然而止。她怎么又执着起来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明日虽然迫近,然而却像这天边流岚一般虚无缥缈,而她所能把握的,所拥有的,只有发生过的一切。快乐总是短暂的,就像那天边最后一抹光线,稍纵即逝。

“我会!”他自是明白她心中所问:“相信我!”

她淡淡一笑,压下心中的千头万绪。

人总是为未发生的事而烦恼,而再多的烦恼又能决定得了什么?无非是给自己和他人徒增无奈罢了。

“忽然有点想看到你站在太极殿丹陛上的样子……”

太极殿的丹陛,那是皇权的至高点,站在那里便意味着君临天下……或许只有到了那个时刻,一切纠结方算有个了结。

“会的!”

心底一颤,蓦地涌出暖流,融散了这个冬日凄寒的黄昏。

她终是理解了他的抱负,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到达那个位置的,却是不知还需多久,他只知道这期间定会有许多让她为难之处,不仅是过去,现在,可能还有……将来,可是……

下巴摩擦着她的青丝,终有一日,将我所亏欠你的尽数……不,千万倍的补偿给你!

“走吧。”

她轻声道,再次留恋的看向这片空旷却自由的天地。

天地很大,可是有时若是想找一片随心所欲之地却极难如愿。

他沉默片刻,抚了抚她的额发……那发下是道几乎看不见的月牙痕迹。

他亦望向天边那抹稍纵即逝的微光,待其终于隐下,方策马下山。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多年之后,会数次不约而同的回想当日的凌空鸟瞰,回想当日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回宫的决定,然后不约而同的在心中问自己,若是那日,她真的没有回宫,一切又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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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走?”

宇文玄铮身穿天青色寝衣,坐在麒麟椅上,一只手肘支着麒麟案,满脸不悦。

“没走,还在寝殿外跪着呢。”小宁子低眉顺眼道。

“那就让他继续跪着!”

宇文玄铮一擂桌子,顿时眉头紧皱。

“哎呀,殿下,又牵动了伤不是?来,奴才给您揉揉……”

未及宇文玄铮拒绝,小宁子便殷勤的将手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疼!疼……”宇文玄铮一把推开他:“蠢奴才,早就告诉你,让你别碰小爷的脑袋……”

小宁子从地上爬起来,依旧讨好的笑着:“要不奴才请锦翎姑娘过来?”

“你给我站住,谁让你多事?”宇文玄铮一声怒喝。

的确,若是让苏锦翎过来然后看到她哥哥跪在外面……

可恶的苏穆风,这三日内,只要不当值,便来长信宫“请罪”,而他就是避而不见。

他爱跪就跪着,谁让他打伤了小爷的脑袋?

除夕那夜,他好容易躲过了诸多监视想要去探望苏锦翎,怎奈刚推开听雪轩的门,就觉得背后一阵寒风袭来。未及回头,便挨了一记重击,醒来后已身在长信宫,而苏穆风就跪在外面。

据说苏穆风也是在除夕之夜去探望妹妹,却见一男子“鬼鬼祟祟”的进了听雪轩,他一时护妹心切,就……

奶奶的,小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哪里和“鬼祟”沾过边?再说你好歹也在宫里待过几年,难道没见过小爷?你是故意的吧?你是看准了小爷才劈过来的吧?不愧是苏烈王的世子,下手就是干脆利落,若不是小爷命大,估计这会已经投胎转世了!

真恨不能一状告到皇上那。皇上对苏穆风一向偏爱,总是拿他给自己还有宇文玄朗做榜样,说什么文武兼备,德智双全……如今倒要他看看这么一个文韬武略的人物是怎么夜入宫女居住的听雪轩的。虽然苏锦翎是他妹妹,可是在宫中,即便是兄妹也得遵守宫规礼仪!

他很想欣赏一下皇上得知此消息的震怒之状,苏穆风的惨烈之状,那简直太过瘾了!然而……

“你是怎么知道苏侍卫去了听雪轩?”

“你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一旦父皇问起,难道他要说是自己突生预感赶去严正宫规?父皇定不肯相信,万一苏穆风再反咬一口……这些姑且都不论,苏穆风可是苏锦翎的哥哥,她若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给她哥哥难堪……而最关键的是,将她牵了进来,万一父皇迁怒于她……

也罢,这口气小爷先咽了,待日后……

“殿下,您看……是不是先见见他,或者您发句话,让他以后别来了……好歹人家也是烈王府的世子……”小宁子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脸色。

“世子又怎样?又不是小爷让他跪的!”

“您小点声……”小宁子急忙嘘声道:“他是不是世子倒无关紧要,关键是锦翎姑娘……”

宇文玄铮皱起眉头,警醒的看向他。

“奴才听说锦翎姑娘和这位兄长感情极好,呃,这个……殿下也是知道的吧?万一他把这事跟锦翎姑娘那么一说……当然,是他伤殿下在先,理该受罚,可若是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那锦翎姑娘会是什么心情?”

宇文玄铮眉心渐展。

小宁子赶紧趁热打铁:“锦翎姑娘曾跟奴才说殿下是个好人,就是脾气大了点。您想想,平日里您跟锦翎姑娘闹的小矛盾可不就是因了您这脾气?若是这么大的事您都不计较,锦翎姑娘这一高兴,说不准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您看……”

话音未落,宇文玄铮已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殿下,殿下……”小宁子急赶了来,手上拎着件袍子:“殿下,您这个样子出去,有失风范……”

见宇文玄铮要恼,急忙道:“若是锦翎姑娘知道了……”

锦翎姑娘,锦翎姑娘……小宁子真是吃准了他了!

宇文玄铮愤愤的一把抓过袍子,凌空一轮披在身上。

袍角恰好打中小宁子的下巴,他急忙捂住嘴夸张的叫起来。

099情非得已

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案头烛光依然摇曳,竟还是离开时那般长短,床铺略显凌乱,依然可见当日的匆忙。

苏锦翎叹了口气,或许这三日真的只是场绮丽的梦吧。

摘下髻上的彩胜,那双燕依旧鲜丽,翅膀飞展似是比翼双飞。

唇角不禁勾上一丝笑,将那彩胜轻轻放在案上。

又取了那锦囊,将里面的宝贝倒出来逐一喜欢一番。

金灿灿的光有些耀目,有些迷离,恍若分离时他的笑意微微,即便她已走了很远,即便那雪色的身影早已融进更为空旷的蒙着夜雾的雪白之中,仍是觉得那目光执着的跟着自己。

门声一响,有人进来了,听脚步应是樊映波。

这又是个麻烦。

自己消失三日,樊映波不会不知,她会怎么想?怎么做?宫女私自出宫必是死罪,宇文玄苍却让她不用担心……然而即便是担心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吗?她忽然觉得很无力……

脚步渐近,似是想要推门而入……

苏锦翎的心跳亦是渐快……

然而……她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便又走开,随后又是一声门响,已是进了偏房了。

苏锦翎松了口气,然而见面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她要怎么面对?虽然她根本没有必要对樊映波解释什么,可是……这就是做贼心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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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梦频频,却根本记不得什么,只是醒来时分外疲惫。

苏锦翎躺在床上发呆,意图从昨夜设定好的无数个理由中拣出个最说得过去的一个。

门忽的开了,一身彩绣棉衣裙的樊映波走了进来。

苏锦翎忽的坐起,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樊映波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惊惶,更好像是忘记了她曾失踪过三日,她不禁要怀疑那三日里是不是曾有另一个苏锦翎替自己卧病在床蒙混过关。

“真没想到宫里过年竟是这般热闹……”

樊映波竟有几分开心的样子,原本蜡黄的脸敷了淡淡的脂粉,于晨光熹微中分外动人。

“娘娘高兴起来,给了不少赏赐……你看这个,漂亮吗?”

那是支银嵌翠蝴蝶簪,做工精巧别致,不仅簪首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簪挺上亦停着两只小小的蝴蝶,须翅轻颤。

“我一看,却觉得这簪子分外适合你,可这几日忙得我都没时间回来……唉,看你这一病错过了多少好事?却是便宜了我,那么这根簪子就当是赔罪了……”

樊映波语气很轻松,轻松得让人觉得不正常。

但凡反常,总是让人觉得不安。

于是苏锦翎眼睛虽盯着簪子,余光却紧密留意着她脸上的动静,一丝一毫都不敢错过。

樊映波要么是真的不知道她失踪三日,要么就是个极好的演员,她的快乐好像完全发自内心……难道主子的宠幸能使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苏锦翎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她总觉得其中有许多漏洞,然而却是连自己亦不愿深想。

“唉,谁没有点迫不得已的事呢?”

樊映波的这句令她眼角一跳,抬眸却依旧只见她的喜气洋洋。

“虽然我现在天天陪在娘娘身边,娘娘口里心里放不下的只是你。我看你今日也算大好了,不如收拾收拾给娘娘请安去吧……”

说着,便拉她起来。

“我刚学了个新发式,正好……”

樊映波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定在她的颈子上,又滞缓的移到她脸上。

面上喜色尽褪,就连茉莉胭脂都掩不住其下的苍白。

她怔怔的看了苏锦翎半天,眼底蓦地涌起悲戚……

是悲戚吗?苏锦翎不敢肯定,因为只是眨眼的工夫,她已又是笑意盈盈,虽然……似是有那么一点牵强,目光有些凌乱,声音亦似有些颤动:“我忽然想起娘娘昨晚嘱咐我今天早点去瑶光殿的,你先歇着,等我回来再……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苏锦翎看着她匆匆离去,手不禁摸了摸颈子,心下疑虑。

移到桌前,对着菱花一瞧……

颈下近锁骨处赫然几点嫣红,深深浅浅的交杂着,好像飘落的花瓣。

她吓了一跳……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吧?然而……

她忽的想起这几日的缠绵……宇文玄苍捡了皮袍为她穿上,刚要扣上领间搭绊,却忽然止了手,凑上前。蓦地笑了,收回目光坐好,一本正经的为她扣好搭绊,又拽住她的领子往拉了拉……

原来是他……原来他早就看到了,却还……

菱花“啪”的扣在桌上……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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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人日。

宫中赏下彩胜,双燕、小幡、人形、花朵……皆是彩绢所制,还熏了香。

苏锦翎逐一拈起看了一遍,仍取了那纸做的双燕簪在鬓上。

两日前,她便已销假供职,重回雪阳宫。

贤妃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直说这阵子病得瘦了,又叫樊映波取了皇上赐的燕窝赏她。

她偷瞧樊映波的脸色……自那日便很少和她照面,而如今她面色如常,贤妃仍是如此慈爱……她终是放了心,更是生出许多感激。

在这深宫中,每个人都是面里笑着,心里却是巴不得踩着别人往上爬,无事尚且要生非,何况那些得了什么把持的?而樊映波,虽然脾气古怪,平日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呢。或许正如她所讲的“谁没有点迫不得已的事呢”……这样的理解的确难得,也没有刻意为难的一再追问,而自己自是会记得她的好。

将毛团打扮一番带出宫去,路上宫人纷纷侧目,笑语连连。

行至清芷榭时,又遇到两个宫女,看着毛团扎着个大红蝴蝶结分外可爱,立即停下脚步逗弄它。

毛团身为雄性的尊严虽然被扼杀,但是雄性的天性却并未泯灭,特喜欢同年轻的女子一起玩耍,且把自己会的本事全抖露出来,一会作揖一会握手一会打滚一会倒立,还非逼得人家亲它,否则就伤心欲绝的惨嚎两声,悲痛壮烈,然后又像睡美人一般于一吻后神奇复活。

那两个小宫女被逗得乐不可支,恨不能解了所有物件挂在它身上。

三人一狗玩得正开心之际,一抹雪色于漫天冰雪中斜斜的飘入眼帘。

她眼角一跳,立即望过去……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风景都飞化成烟,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有他,携一袭清冷劈目而来……

她自然的只看向他,只看见他,竟丝毫没有注意他身边那么显眼亦是同样高大的湛蓝身影。

宇文玄朗早已注意到苏锦翎怔立在覆雪的灌木丛旁,虽然隔着那么远,依然可感到那如水的目光直直的望向身边的人。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虽比不上四哥气度华贵,好歹也算个风姿俊朗的大好少年,穿得还这般惹眼,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把他越过了去?

然而他亦知道,身边这华贵高洁之人此刻亦是不见天地万物,眼中只看一个她,只有一个她……

苏锦翎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们走近,却是身边的宫女突然发现二位殿下翩然而至,慌的跪倒:“煜王爷吉祥,七殿下吉祥……”

苏锦翎觉得那宫女还拽了她一下,也不禁木木的跟着拜倒。

宇文玄苍照例没有任何回应,于是苏锦翎只看到那绣着银丝龙纹的雪色袍摆徐徐飘过……

视线中好像有个香色的物件落于眼前,未及她看清,旁边的宫女已捡了来赶上去,双手捧着奉上,头压得极低:“王爷……”

余光中瞥见那雪色住了脚步,似是“嗯”了一声,然后缓步离开。

那宫女脸红红的跑了回来,向另一个展示手中的金叶子,二人兴奋的叽叽喳喳。

她们说的什么她已全然听不到,只呆立在原地,任着毛团不停的摆弄她裙摆上的玉色宫绦。

他回来了……记得离别那日他说还要过些时日才回来,怎么才四天……刚刚的不是梦吧?

心跳隆隆,只看到那两个小宫女的嘴巴冲着她一开一合,直过了好半天才听清她们说什么。

“煜王就那个脾气,你也不必太在意,我们都习惯了的……”

“是啊,我来宫里三年,见过他五次,每次都板着脸……”

“人却是极好的,你看,还赏了我这个……”

“看时辰是刚刚下了早朝。对了,这条路这样偏僻,他怎么绕到这来了?”

是啊,于太极殿至雪阳宫,至静*香园,至宫外……都不经这条路,他怎么绕到这边来了?是为了看她一眼,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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