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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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落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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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心想:等火药干了,就可以用它将石碑炸开,到时不就能取到藏宝图了?这么想着,他一纵身蹿上了一颗坠满水果的大树,从枝头上扭下一个红色的果子,用衣襟擦了擦就吃了起来。

    树上的水果比市集上的新鲜,而且甘脆可口。不过呆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他很想到外面找个事做,自食其力,维持生计。乍一离开飞鹰派,林天愁心里总感觉没着没落的,好几次他都盼望能够回到帮会去,和大家好好相处。可是帮内所有的人都已经把他当成了敌人,再回去只能是自找苦吃。他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杈上,痴痴想了很久,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飞鹰派的弟兄一定要追杀他,说他是叛徒?难道是那件事情让他们知道了?

    他心里忽然泛起了一年前的场面。那是他习武六年之后,第一次执行上面的命令。飞鹰派受雇于人,要铲除一个卸任的武官。他只花了三天时间,就侦察出了这个武官的底细:那是一个忧国忧民、胸藏韬略的好官,不知为何被卸去了职务,流落到边远的角落。朝廷腐败,奸臣当道,一个刚直不阿的清官受人排挤和诬陷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林天愁不知怎么就有了恻隐之心。可是他的师父独孤雪曾经说过:“你的对手就是敌人,不能对敌人有任何感情。一旦有了感情牵绊,出手就会大打折扣。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林天愁当时考虑了很久,决定先见见那个武官再说。因为很多人都是虚有其表,名不副实的。

    那天一早,林天愁收拾妥当,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钢刀,伏在古道边一处茂密的长草丛中,专等那个武官的到来。他已经算准了这里是他的必经之路。没多久,果然有一辆马车沿着山道“骨碌碌”行驶过来。于是林天愁一跃而起,空中一个前滚翻,立在车前不远处。赶车的见他突然挡住去路,不禁大吃一惊,立即一勒缰绳,将马车停住。林天愁挽了个刀花,赶车的和路上几个随从都吓得东跑西散。接着车厢门上的布帘拉开,从里面走下一个身穿绸缎衣裳的中年男子。林天愁见他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举止间颇有大将风度,于是朗声道:“尊驾可是朝廷卸任的武官?”中年男子道:“不错!这位小兄弟拦住在下有何贵干?”林天愁道:“我是受人之托前来取你性命的。”中年男子面不改色,朗声道:“我早料到事情会如此!既然你是一个人来的,想必身手一定不错!你动手吧!”说着侧过头去,闭目待死。

    虽然这个中年男子在朝廷做官,但是胸襟坦荡,两袖清风,他的情形还算是光明磊落。林天愁犹豫了一下,轻轻收起刀,伸手在他衣襟上拂了一把,就转过身去连续几个起落,身形消失在远处。这个武官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除了方才一阵衣袖的响动,就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了。他再睁眼看时,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路边的长草被风吹得不停地摇晃着。远处一望无际,长长的野草一起一伏如海浪一般。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想:难道世间真有这种义薄云天的侠客?随手在腰间一摸,发现身上的腰牌不见了。中年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从此他隐姓埋名,再也没有了任何音信。

    林天愁拿着中年男子的腰牌直接回飞鹰派去了。他先见了姐姐杨雨珊,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妥。杨雨珊对他大加赞赏,接着就带他一块儿去见飞鹰派帮主云盖天。这一天,云帮主正在书房里处理事务,天雨二人就一块儿走了进来。林天愁立在一旁没有出声,杨雨珊上前向云盖天说明了情况。云盖天上下打量着林天愁,赞道:“真是少年有为啊!继续努力,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林天愁道:“帮主过奖了。”云盖天又道:“以后你就是我们飞鹰派的一员勇士了。”说着拿了一块飞鹰派的腰牌送给他。林天愁双手接过来,笑道:“谢谢。”杨雨珊看着林天愁满意地点点头,美丽的眼睛里流落出一丝欣慰的神色。而林天愁虽然面带笑容,但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坐在树上想了一会儿,又吃起了水果,直到吃饱了才从树上跳下来。接着他在附近缓缓走了一圈儿,等回来再看那些火药,已经基本上干了,而他身上也带有火石和火刀。林天愁就想把火药放在石碑周围,然后用药引子点着,轰炸石碑。可他突然又转念一想:若用火药炸碑,声音会传出很远去,这样可能会引人注意,而且秘笈和藏宝图很可能也要随之炸毁。这样做实在太过鲁莽。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四面雾蒙蒙的。他决定先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离开这里,取藏宝图的事以后再说。接着林天愁来到附近一条小河边,蹲下身子挽起衣袖洗了把脸,然后就在河边盘腿打坐,闭目养神,静听小河淌水、鸟叫虫鸣。

    忽然一只蚊子哼叫着飞过来,落在他手腕上,一口叮住了他的肌肤。林天愁只觉手腕上微微一阵刺痛,但他既不打也不动,任由那只蚊子吸他的血。蚊子叮了有一会儿,直到吸饱了,才挥动翅膀唱着歌儿飞向远去。有趣的是林天愁被这只蚊子叮咬之后,手腕上不痛不痒,也没有起红包。天空中星光灿烂,但他没有心情去数星星。漫漫长夜,让他渴望有一个避风的港湾!第二天早晨,他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向前走去。走了两个时辰左右,离开了果树林,前面遍地都是参差不齐的荒草,也有一些野菜和野花夹杂其间。于是他就施展“草上飞”的轻功,只用一盏茶的时间就踏上了一条宽阔澄黄的土路。路面有些凹凸不平,时而能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黑蚂蚁匆匆忙忙地爬行着。林天愁低着头缓步行走,尽量不踩到它们。沿着这条黄土路行不多久,转了一个弯,前面的青山脚下就出现了一座茅草房,旁边一颗大树上还挂着一个酒幌子。

    林天愁加快脚步来到草房近前,推门就走了进去。在屋内四下打量了一圈儿,只见地上放着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周围摆着几个长条凳子,坐着吃饭的只有两个布衣客人。林天愁随便找个空位坐下了。这时一个小伙计从后厨跑出来,看着林天愁笑道:“客官,你要吃些什么?”林天愁道:“三张油饼,一盘青菜!”伙计答应一声,匆匆跑了下去。林天愁双臂伏在桌上,只听旁边两个食客一会儿谈生意一会儿又谈收成,就是不谈江湖上的事情。歇了不一会儿,伙计将油饼和青菜都拿了上来,放到林天愁身前,笑道:“客官慢用。”林天愁点点头,顺便打听了一下附近的路。伙计道:“出门一直往东走,不出五里地就有一个比较繁华的小县城。”林天愁道了声谢,拿了双筷子就夹着青菜吃起来。不多时盘子就空了,油饼和青菜都进到了他的肠胃里。林天愁从身上翻出一摞铜子,放在桌上,就起身出了屋子,沿着大路往东走去了。屋内两个布衣食客仍然在那里款酌慢饮。

    大路两旁各有一排大树,后面是绿油油的麦田,远处淡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林天愁沿着这条大路约莫走了两刻钟,就来到了一个繁华的县城。穿过一些院落房舍来到大街上,只见三教九流的行人络绎不绝,两旁的建筑也都各有特色。他身上已经没有几个铜子了,看到什么东西也不能买,就连一件最便宜的衣服也买不起。兜里的钱,他还要用来吃饭呢。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处于贫困无助的境地,除非有意外发生,才能扭转不利的局面,否则即使是智勇双全的英雄,也只能苟且偷生了。林天愁不喜欢江湖上的明争暗斗,他想要回到朝廷管辖范围内,做一个自食其力的普通人,只要能过得舒心就行了。可现实和想像完全是两回事。那些干净、体面而又有油水的差事都让那些有钱有势有后台的霸占了。穷人也只能在那种又脏又累、没有前途的工作上默默付出。有些付出是没有回报的!但林天愁只想找个落脚点生活而已。在县城里沿着大街小巷转到天黑,经过一番寻访交涉,他总算找到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差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一次,他是在济生巷的一家回春药店里做伙计。回春药店在这一带很有名,也很有信誉。林天愁能在这里做事,感到很高兴,做起事来很认真也很勤奋。掌柜的和同事对他的印象也都不错。这天一早,大掌柜外出办事去了。恰好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过来买药,二人都穿着粗布衣裳,男青年的衣服肩头还打着一块补丁。二人看着林天愁,说是要买药赶着救命。于是林天愁就给他们抓了一些名贵的药,打包之后用秤称了称,朗声道:“一共纹银五两。”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互相对望了一眼,都露出惊异的表情。老汉道:“我们身上没带多少钱,根本付不起药费。你还是给我们开些便宜的吧?”林天愁笑道:“便宜的药效不明显,岂不是白花钱吗?”老汉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不买了!”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男青年往外走去。林天愁道:“两位等一下。”二人都立住脚步,转过身来。林天愁将包好的药送到老汉怀中,道:“随便给些钱就行了,病好了比什么都好!”老汉道了声谢,给了他一小袋儿铜钱,随后就和男青年一块儿离开了回春药店。旁边几个小伙计聚在一块儿,看着林天愁“嘁嘁嚓嚓”嘀咕起来。林天愁也不在意,仍然回到自己的摊位前,坐在那里翻看药书。

    傍晚时分,大掌柜带着几分醉意骑着一头毛驴从外面赶回来。到了回春药店门口,他从驴背上跳下来,将毛驴拴在房前一颗碗口粗的绿柳树上,跟着就大步流星走进了药店。几个伙计见他进来,纷纷向他打了声招呼,其中一个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茶,还有一个伙计连忙提着一桶水跑出去饮驴。大掌柜查看了一下当天的账目,又对了对货,发现林天愁的账目不对,就将他叫到后屋,问他怎么回事。林天愁也就照实说了。大掌柜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老高,一张烧饼脸由蜡黄变成了绛紫,指着林天愁嚷道:“你可真是个活菩萨!我这里庙小,请不起你,你赶紧收拾行礼,到别处去!有多远走多远,再也别回来!”说着一摆手,让他马上走。林天愁轻叹了一声,喃喃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掌柜厉声道:“算我晦气,你马上给我滚!”林天愁被他说得下不了台,红着脸道:“你这人也太小气了!我不过是接济一下穷人,你就气成这样子?”掌柜的道:“我不是开善堂的,也没有你这样的胸襟!”林天愁道:“好,今天算我错了。我也不和你斤斤计较了,咱们既然不是一路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掌柜的道:“当初我真是看错了人。”林天愁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就这样,他一甩手离开了这家药铺。人与人不同!别人能走的路,未必就适合自己。

    没几天,林天愁又在惠民街的一家饭馆里做起了跑堂。他很勤快,做事也干净利落,深得大家的喜欢。忽然有一天,饭馆里来了两个衣着华贵的纨绔子弟,二人点了很多菜,又要了一壶名贵的酒,一边吃着一边山南海北地聊着。林天愁正忙着在一旁收拾桌子,其中一个刀条子脸就冲他瞪着眼睛嚷道:“喂!你这个鱼太淡了,给我拿去换!”林天愁看了他一眼,走过来将鱼端到后厨去。不多时他又端了上来。刚把鱼摆到桌上,另一个猪肚子脸往嘴里挟了一口,马上又吐了出来,看着林天愁道:“我的老天爷,你想把人齁死啊!”一拍桌子,吼道:“再拿去弄一下!”林天愁只好把鱼再端下去。猪肚子脸不耐烦地道:“真是个废物,干啥啥不行!”等林天愁再把鱼端上来时,猪肚子脸看了看盘子里的鱼,道:“都已经弄烂了,还吃什么?”指着林天愁道:“最近你们这儿做菜的水平越来越次!服务质量也不行。”林天愁看着他们两个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刀条子脸看着林天愁,厉声道:“你看什么?还想和老子较劲儿是怎么的?连你们老板都得让我几分,何况你一个区区的小伙计!”林天愁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就扭过头去。这一下刀条子脸以为林天愁害怕了,越发得了意,又道:“你个臭小子,没名没分,没钱没势,居然还跟本大爷瞪眼睛,挺腰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像你这种笨手笨脚的废物,就连提鞋本大爷都不用你。”说着拿起一杯酒就朝林天愁洒去。林天愁微一闪身,一杯酒都泼在地上。刀条子脸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林天愁身前,抡起巴掌就要打。不料林天愁轻轻一抬手,就把他手腕拿住了,紧跟着用膝盖在他小腹上一顶,乘他弯腰之际又在他背上砸了一拳,刀条脸就大吼一声,趴在了地上。旁边的食客都愣住了。这时猪肚子脸也走过来朝林天愁抡拳头。林天愁蹲身一闪,从他腋下钻过去,顺势抓住他的衣襟将他举过头顶,向远处一扔,“嘭”一下砸塌了一张桌子。两个纨绔子弟都是娇生惯养的,经不起摔打,倒在地上不住地(口申)吟,一时间爬不起来,面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一部分食客也都吓跑了,还有一些人小声议论纷纷。过了老半天,两个纨绔子弟才支撑着站起来,头也不抬,就匆匆跑了出去。

    这时旁边过来一个青年伙计,看着林天愁道:“你这下可闯祸了。那两个人都是有来头的!”林天愁道:“管他什么来头儿?这种气焰嚣张、不明事理的无赖就是皮子紧!再说是他们欺人太甚,先动手的,这可怨不得我!”伙计道:“咱们做工的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除了吃苦耐劳,还要能忍气吞声,装聋作哑。笑脸送给别人,苦水咽到肚子里。这样才能干得长远!”林天愁看着他道:“老兄,你是不是疯了?”伙计道:“我说的是正理。不这样,人能说你好吗?”林天愁道:“什么正理歪理的?你自己委屈,别人说你好又有什么用?”伙计道:“受了委屈可以自己调解啊!再说人不就是要活给别人看的吗?”林天愁朗声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觉得人活着是为了探索生命的意义,一定要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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