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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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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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怎会怪她?童言无忌,更何况她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唉,如今能听几句实话不容易喽。”方县令一语双关,也有指责吴县丞之意,拿孩子耍手段,不免自贬了身份。

吴县丞闭口不言,只当做没有听见,可他看向了孙典史。

孙典史故作憨厚的笑,笑的是那样的逢迎巴结。

梵音笑着走到方县令跟前,摸着自己的小秃头,“要是说的不对,方县令别怪我,也别怪我父亲。”

“这就护着你父亲了?”方县令随意问道:“读过什么书?”

“读过佛经,还听父亲讲过故事。”梵音表情很认真,“父亲也教过《论语》。”

“不是还看过《齐国志》?那上面的字可不少,你都认得?”孙典史笑着插嘴,“比我家的小子强,我家的小子应该比她年岁还大,可莫说是故事了,连三字经都背不全,唉!”贬着自家儿子,还不忘刺儿梵音一句。

梵音转头道:“您难道不教他吗?”

“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孙典史的嘴角抽搐,硬挤出笑。

“那也比我的儿子强,老大还算是出息,能帮着操持点儿家事,可老二如今也五岁了,连数都不识,气的老子总想揍死他算了!”张县尉拍着桌子发牢骚,“虽说不指望他能考中什么功名,可连数数都不会,将来怎么过日子?家里的婆娘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屁嘛不懂,愁坏我了!”

张县尉发着牢骚,不由得又举起一杯茶“咕咚咕咚”的灌了肚。

方县令看的很心疼,梵音突然心中一动,急忙接了话道:“我会,我教他好了,父亲不在家,我一个人除了看书以外也没什么事情做了,我不收束修的。”

梵音笑的很无邪很认真。

“这丫头,倒是个实在人!”张县尉没当回事。

杨志远附和道:“只要张县尉不嫌弃我那破落陋屋,尽管可以将次子送去让怀柳照看,不是我夸自家女儿,莫看怀柳年纪小,书读的不错,字也写的可以,家务更是全通,担得起这个任务。”

杨志远都开了口,张县尉不免动了心,可有些怀疑怀柳的本事。

“也可以让父亲教课,我平时盯着他学字背文。”梵音回头看了杨志远,使劲儿的叽咕着眼睛。

杨志远连连点头,“我自当乐意。”

“那我可担不起,你是庆城县屈指可数的进士,我请不动你!”张县尉连连摆手,方县令皱了眉,“你这个人就是没脑子,再笨的孩子能拜杨主簿为师,将来的事还用你操心么?一天喝花酒、赌大小的银子省出来,付给杨主簿当先生,莫说不用你操心,将来的前程都不用你管了!你这个脑子,真是笨……”

方县令笑着指责,张县尉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杨志远,“杨主簿,这事儿不是你随意胡说蒙我的吧?”

“说一不二,怎敢出糊弄之词。”杨志远话刚说出,张县尉立即拍手,“那就这么定了,明儿就将儿子送了你家去!”

吴县丞轻咳一声,拉的声音很长,他显然是不满张县尉对杨志远的抬举。

张县尉莫看是个粗人,但心眼一点儿都不少,吴县丞这么一咳嗽,他不由回道:“老吴你咳嗽什么?你家不是没儿子么?弄个闺女也别整天屋里圈着当什么大家闺秀,看人家杨主簿的闺女,这么小的丫头就能帮着操持家务,多了不起!”

挤兑完吴县丞,张县尉看向方县令:

“县令大人,你家儿子不是已经有了童生功名,马上就要考秀才了么?不如也拜了杨主簿为师吧,人家进士都考中了,总比你现在请的什么黄先生强吧?那不才是个举人!”

张县尉的说辞让方县令哭笑不得,虽说如今他儿子的先生是举人出身,可也是庆城县的儒学大家,学识不见得在杨志远之下。

“我怎能与方公子的先生相比,那一位儒学高师即便在京城内都享有赞誉,功名不能比抵学识,张县尉这般说辞可是折煞我了。”杨志远并非是初到庆城县,对那一位老举人早就如雷贯耳。

方县令对杨志远的不骄躁、不做作感到很满意,张县尉可不管这一套,“老子不认什么学识,就认功名高低,终归你是进士,那是个老举人,在我眼里你就比他强!”

张县尉这一句挤兑的是吴县丞……

吴县丞心里很憋气,可方县令在场,他只得脑袋又别过去,咬牙闷着不吭声,否则不就是自己去捡骂?

“也好,让吾儿去与杨主簿习学些外界的见识,这么多年一直都闷在庆城县没出去过,开阔眼界才能开阔胸襟,对他也是个好事。”方县令的说辞很隐晦,也很模棱两可,只说让杨志远讲一讲外界的见识,却没说要让杨志远当先生。

这无疑是两方都不得罪,做的格外漂亮。

张县尉嘿嘿一笑,朝着杨志远一挤眼神,示意他要记住自己的好,毕竟他死拉硬拽,把方县令的儿子都给拉拢过来,他杨志远还能不明白要怎样做人?

杨志远连忙起身拱手承诺一定要好生对待县令之子。

方县令与他师兄师弟的谈笑,气氛逐渐的有些变了。

原本是吴县丞和孙典史要拿杨志远当冤大头的风向也有些转了。

吴县丞很生气,可这气还没地儿撒出去,瞪了孙典史一眼,桌子底下又踹了他一脚!

“哎呦!”

孙典史一声轻呼,方县令停下话,看去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孙典史仍旧一脸憨厚的笑,可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不由得心生一计,连忙道:“我这是见张县尉的儿子拜了杨主簿为师,我那儿子不知道杨主簿是否也能提点提点?嘿,随口一说,不行的话尽管说,我这个人向来好说话。”

“那这顿饭你请!”张县尉大手拍桌,“这一餐饭就算是你儿子请的拜师宴,下一顿我再请,只要儿子能成才,莫说一顿饭,一辈子的饭我都请!”

张县尉大嘴一咧,一口烟熏酒泡的大黑牙露了出来,梵音却觉得真好看。

因为那就好像都是自己家里的银子一样美……

杨志远很聪明,立即答应下来,连寒暄客套的话都没说。

方县令在一旁抿嘴笑而不语,只当什么都没看明白。

吴县丞的那副算计,方县令早已心知肚明,如今张县尉拉拢了杨志远,与吴县丞和孙典史正好二对二,而他稳坐高台,只看戏便罢。

张县尉算是打定为杨志远出头的主意,揪着孙典史算计个没完。

吴县丞在一旁阴损冷漠的笑着与杨志远谈县衙的规矩,梵音在一旁凑到方县令身旁,“县令大人,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哦?说说看。”方县令对这个小丫头也有了兴趣。

这么点儿的小孩子莫说是个闺女,就是小子出来,见到人多的场合都有怯懦,可这个丫头古灵精怪,一身小尼姑的打扮,反而那副甜笑格外惹人喜爱。

“《论语》讲,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则其善者而从之,则其不善者而改之,那若这个人身上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怎么办?”

梵音笑的很狡黠,方县令也是一怔,随后轻咳两声,答道:

“那就换一个人。”

梵音很惊诧,她没想到方县令会这样的回答。

方县令很自满,梵音更是讨好的追问。

二人一问一答的,连方县令最喜欢喝的君山银针的多种冲泡的方法都成了话题。

梵音的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从她听、方县令讲,变成她讲,方县令听,一大一小谈的甚是热闹。

梵音了解了方县令的脾性,方县令也从她的身上探到杨志远的为人。

这个杨志远不俗啊,能教出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方县令想。

这位县令的野心真大,无论说什么他都能容纳,并表示新奇乐意尝试,哪怕自己这样一个黄毛小丫头他也能叙谈这么久、他是将自己放置高位,在俯瞰众人,由着众人勾心斗角,而他,则在眺望更高的那一层台阶——梵音的腹诽。

众人谈的已经差不离,方县令停下与梵音的叙谈,端了茶自饮一口,“累了,今儿就散了吧,今日要感谢杨主簿的热心,明日正式县衙上工,就要劳烦杨主簿多多辛劳了!”

“愿意为百姓办事,这乃属下的职责。”杨志远说的很慷慨,张县尉一把拍着杨志远的肩膀道:“走了走了,今儿你也不上工,到我家去看看那小崽子……”

梵音与方县令告别,颠儿颠儿的跟着杨志远便跑。

方县令看向吴县丞,“就快到秋收的日子了,各地的粮仓和人员都准备好了么?咱们回县衙商议一下?”虽然抬举了杨志远,吴县丞这里他也不偏颇。

“属下这就向县令大人回禀。”

吴县丞侧身引请,方县令率先迈步离去。

孙典史看着掌柜递上来的账单,眼睛都快瞪瞎了,一十七两八钱?

要命了……

第二十七章  勤与钱的关系

送走了方县令和吴县丞之后,张县尉也没真的再邀杨志远去家中做客。

寒暄几句闲话,他便以忘记还有公事在身为由,带着衙役们先行离去。

杨志远也并未觉得奇怪,今日都乃初次相见,张县尉在酒桌上将戏份做足,并且帮他省了付账的银子,这个情他是欠下了,初次相见便能成莫逆之交,这纯属于大白天做梦娶媳妇儿,痴心妄想。

那是一个梦,一个不可能在官场中人之间发生的黄粱美梦。

杨志远看向梵音,似是满心感慨,翕了翕唇,只道出两个字,“走吧。”

父女二人一路上没有半句话,杨志远一直闷头前行。

他的心里有微许失落,第一天上任,居然就被牵扯进一个无法摆脱的繁局,尽管他做低伏小、把自己当成一个初入官场的学生一般,但方县令的几句提点和亲近,就让他成为了吴县丞和孙典史的靶子。

这事与方县令无关,都是功名惹的祸啊!

杨志远在心里不停的找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他的资历太浅、经验太少、应对能力太弱,否则也不会出现今天的尴尬局面?

若非有张县尉的拉拢和帮忙,他今天可要丢一个大人、出一个大丑了。

想起张县尉,杨志远不由得想起梵音,停驻脚步转头看去,正见到站在远处的她。

“父亲,您走过了……”梵音站在家门口朝他招手,杨志远脸色尴尬一笑,连忙快步走回去。

轻轻的推开家门,杨志远阴沉纠结的心被眼前这一幕给融化了……

之前的野草杂物都已不在,干净整洁的小院,地上的砖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空置的厨房中,如今锅碗瓢盆俱全不说,晾晒在地上的米是那样的洁白,豆子是那样的丰满。

梵音点亮了杂屋的蜡烛,床榻上铺好整洁的被褥,角落中的矮桌放好油灯和笔墨纸砚,墙上有悬钉好的架子,可以放些书籍,虽然简陋,但擦拭的格外干净。

杨志远纹丝角落看个遍,最后才进了大屋。

梵音嘟着嘴,看着正堂墙上的空白道,“应该再有一幅字挂在这里,书香之气才会更浓,即便县令和张县尉的儿子到访,也不会显得寒酸。”

“怀柳。”杨志远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温馨的复杂,“为父有你这个女儿,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今天也是你帮我解了围,让我从尴尬的局势中脱了身,为父活了三十多年的人居然不如你一个小孩子淡定,这是为父要改进的缺点,我一定要为你争一份荣耀,让你以我为豪!”

杨志远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梵音的心里很感动。

能够主动的寻找缺点并这样坦然的说出来,并非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特别是对她这样一个晚辈。

梵音的笑容很甜,“父亲已经是女儿的骄傲。”

“要让我女儿过上好日子!”杨志远看着屋中一面墙的书架,两米长的桌案,不由得也起了兴致,“为父这就写一大字挂于正堂,示人,也乃自勉!”

说罢,杨志远便铺好纸张,取来斗笔,浸墨之后,挥毫写下方米大字,“勇”。

梵音没想到他会写下这样一个字,脸上的惊诧也没遮掩,问道:“父亲为何写个勇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人生无论做何事都不可无勇。”杨志远将斗笔放下,用手在未干的墨渍上来回呼扇,“自小读书,先生便会告诉勤能补拙,业精于勤,可实际呢?”

杨志远露出一丝苦笑,“光有勤是无用的,勤可用于背书,却解不了书,更解不了术,为父如今才感到这一点的重要!”

梵音没有做声,杨志远所谓的“术”指的策略,反义便是谋,阳谋与阴谋,他能想到这个字,也与今天吴县丞与孙典史有关。

“为父如今缺的是勇,少了一分胆气,虽有进士功名,但无论在笑面的吴县丞面前、还是在豪横的张县尉面前,为父都是束手无策,惊慌错乱,之乎者也对这种局面有用吗?”杨志远自己摇了摇头,“书已经不缺,缺的便是这个勇气,勇者才能无敌啊!”

梵音忍不住笑出口,其实今天的事说白了就是俩字:缺钱。

财大才能气粗,挥手便拍出百两银,哪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不过这种话梵音是不会直接与杨志远讲明,待墨渍干透,梵音将字摆好在桌上,待明日去书坊寻一位师傅装裱后,才能挂在墙上。

玄月早已高挂空中,繁星明亮,但杨志远今晚精神格外的足,也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方县令的君山银针喝多了,一点儿睡意没有。

梵音很困倦,她一早就应付陈家的母女,随后又腿脚不停歇的四处购家用收拾屋子,被衙役带去那个酒楼,她虽没干什么力气活儿,但脑子是一点儿不敢停歇。

一番周折下来,梵音只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可杨志远仍在喋喋不休的与她说话:

“女儿,你今天能够将张县尉的话接下,并展出投靠亲近之意,怎能反应那般快?没想到他会拒绝吗?”

“您也说了,那个张县尉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他精明得很,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连数银子都不会?不过是夸张的说辞罢了。女儿觉得他是在探方县令的意思,他们俩又不可能不知是县丞故意使坏,请全县衙的人吃饭,您也得有那份钱啊!”

“再说了,您没银子,他帮您解了围,即便您成了他儿子的先生,这份人情您也欠下了,您可是县主簿,将来是否有求得上您的时候还说不定呢,他一个粗人,只管衙役和县中治安,县衙内的事他去找县令大人求助,那人情就亏大了,找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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