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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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泄春光-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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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陆策那仿佛飘忽遥远又近在耳旁的声音道:“柔儿……别怕,我会轻一些的……”

院子里起了凉风,树叶被吹得沙沙轻响,风从窗缝里透进,摇得烛光微微晃动,门上的纱帘也被吹得缓缓飘起又荡下,荡下又飘起。

夜色温柔,春宵正长。

子夜时分,淡淡的月光从窗纸外照射进来,一地霜白。

温柔从沉睡中醒来,耳边听着陆策匀净的呼吸,脸上渐渐绽出微笑,忽然觉得相爱的两人在一起,执手百年,相携到老,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对她来说,未来还很漫长,可是不管在哪里,过怎样的日子,只要有陆策相伴,就能远离孤寂,没有俱畏……

她心里满溢着甜蜜幸福的感觉,搭在陆策胳膊上的手不由自主就搂得更紧了些。陆策一动,转醒过来,看见温柔十分依恋的靠着自己,微微一笑,挑起她散落在枕旁的一络青丝,轻轻缠绕在指尖,柔声道:“醒了?”

“嗯。”温柔一笑,将头往陆策那边挪了挪,半张脸都埋在了他胸前。

“柔儿,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陆策搂紧她,在她耳旁轻声问道。

温柔眯着眼想了想,轻笑道:“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很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想吃遍天下的美食……”

“就这么简单么?”陆策淡淡笑道:“那今后我们去游山玩水,寻着一处喜欢的地方,就停下来开两家铺子,住一段时日,等腻了,再逛去别处。要是想家了,也可以回来待上一两月,陪陪家人,这样可好?”

温柔缓缓点了点头,慵懒笑道:“其实,我只是这么说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样的日子,都是我想要的。”

“嗯,再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正好。”陆策的手顺着温柔的发慢慢往下移,他低声道:“我是陆家的独子,从小受尽宠爱,可是在遇见你之前,一直很孤单……”

这话温柔深有同感,不由脱口道:“我也是……”话到一半,她忽然醒起她眼下的身份,可不是独女呢,还有温刚这样一个弟弟,连忙收住了口。

“也是什么?”陆策翻过身,轻轻压住了她。

温柔轻咬了咬唇,笑望着陆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陆策压根不揭穿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好!那趁着天还没亮,我们继续努力……”

温柔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见陆策那荡魂摄魄的笑容慢慢在她眼前绽开,下一刻,她的唇又被吻住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棠风庙集(结局)

五年后,棠风城。

正职庙会,沿街摆满了各色小摊,大街上人来车往,纷纷拥拥。

有个捏泥人的摊子前挤满了年岁不等的孩童,俱都睁大着眼睛,瞧着摊主十指灵动飞快的捏弄着那一团团泥巴,须臾一个活生生的泥人小像就被捏了出来,咧大的嘴,弯月眼,憨憨的笑容,猛一瞧,真与站在摊子最前面的一位小男孩一模一样,惹得众孩童在那里大声叫嚷,“给我捏一个——”

这阵喧哗吸引了远处一位年约四岁,身着淡粉色布衣,长相甜美可人的小女孩,她低头看着怀里揣的一纸袋糖炒粟子和香喷喷新蒸出来的小豆糕,忽然将豆糕往身旁的年青女子手里一搁道:“娘,我去那边瞧瞧。”

话一说完,她抱着那袋糖炒粟子就钻入了人群,那年青女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想要拉她已然晚了,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挤入人群,慌得直推身旁的丈夫道:“还不快把萌儿追回来!”

“怕什么?由她去逛逛吧。”那年青男子淡淡的笑着,顺手将妻子怀里的婴孩抱了过来。

“说得轻巧,若是被拍花子的拐去怎么办?”年青女子怨怪着丈夫。

“拍花子的拐她?”年青男子笑道:“你忘了上回她在家门前玩耍,有个拐孩子的无赖拿了一颗糖想哄她走,反倒被她整了么?”

这事确是有的,那拐孩子的无赖拿着糖哄萌儿去别处玩,谁想她反从怀里摸出一块荷叶包裹的糯米糍粑,一本正经的说爹娘嘱咐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即便要拿,也要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于是接了无赖的糖,把糯米糍粑递给无赖了。

无赖心急着要她吃糖,好迷昏了她抱走,她又反问无赖为什么不吃她送的糯米糍粑。无赖哪知道她在糯米糍粑里包裹了一大团的辣椒酱,敷衍着咬了一大口,被辣得整个嘴都肿了,她却站在那里拍着手笑喊:“教你个乖,陌生人给的东西,再馋也得忍着,可别混吃!”

想起那件事,年青女子忍不住垂眼笑了。这个孩子也不知像谁,满肚子捉弄人的鬼主意,小小年纪就跟人精似的,成天钻在房里捣鼓一些整人的玩意,现下她那间房子里“机关重重”,进去的人再谨慎小心,也要中招,别说她和丫鬟了,就连丈夫等闲都不敢往女儿房里去,就怕一不留神着了道。

“还不是你惯的她?都快无法无天了!”年青女子口里抱怨着,但到底没有去追,只目望着女儿跑远的方向,瞧着她在泥人摊前站定,才放心下来,低头瞧瞧手里的小豆糕,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还好,大街上现买的糕,这小丫头还没工夫动手脚。

“她还算有分寸,不会无缘无故就捉弄人。”年青男子淡淡笑道:“我们去左近逛逛吧,回头再来寻她。”

且说萌儿挤至泥人摊前,一边踮着脚看摊主捏泥人,一边剥着糖炒粟子吃。她身边三四个贫家孩子闻见糖炒粟子的甜香味,被惹得馋涎,注意力渐渐从泥人身上转到了她手里的糖炒粟子上,眼睁睁盯着,一个劲的咽唾沫。

萌儿察觉后倒也大方,一把一把抓着纸袋里的糖炒粟子分给那几个贫家孩子,别人向她道谢,她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几个粟子罢了,不足挂齿。”

几个孩子聚在摊子前嘻嘻哈哈的边吃粟子边看捏泥人,这时也不知打哪又来了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孩,看上去也不过五岁左右的样子,但肌肤莹润胜雪,小小年纪已是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神色倨傲,瞧人的时候都是睨着眼的,见这几个孩子在分吃糖炒粟子,她虽然也想吃,嘴里却嚷道:“你们脏死了,离我远一点,别弄脏了我身上的衣裳!”

萌儿听见这话,偏着头瞧了瞧那小女孩,忽然一笑,捡了一只糖炒粟子递给她道:“吃一个?新上市的粟子,很甜的。”

她笑的比糖炒粟子还要甜美,仔细瞧起来,样貌不比那小女孩逊色,更胜在气质清甜,而且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很难令人抗拒的亲和力,此刻那小女孩看看她脸上的笑容,再瞟一眼她那身洁净的细布衣裳,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去,将那糖炒粟子接了过去,掏出锦帕轻轻擦了擦,这才放到嘴边用力一咬——

“哇——”

小女孩仰着头大声哭起来,惹得身周的大人小孩都莫名其妙的看她。不远处,守在一乘轿子旁的一名官差打扮的中年人慌忙奔过来,紧张追问道:“小祖宗,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

“她——”小女孩抽着鼻子,边哭边指着萌儿道:“她给我吃石子……硌了我的牙……”

“哗”身周的孩子都笑了,萌儿也笑了,吐吐舌头道:“谁让你骂我们脏?这下吃了更脏的石子吧?”

那官差摸着脑袋不明所以,自家的姑娘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嫌脏,就算接了这小女孩给的石子,一眼就能瞧出来,也不会傻得咬下去吧?他不知道,萌儿随身的荷包里总是带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那石子是她不知在哪捡的,看着模样很像粟子,觉得有趣才藏起来的,想着今日逛描绘,爹娘一定会买糖炒粟子给她吃,因此带着打算捉弄人,没想到还真被她逮着了机会。

小女孩在众人面前受了奚落,面子下不来,哭嚷得更大声了,一个劲的喊着,“把她抓起来!关到大狱里去!”

官差为难了,就这么点小事,总不能真把那孩子捉起来吧?在说看她身上的衣着虽然简朴,但气质不俗,也不像是寻常孩童……

“刘三,怎么回事?”停在一旁的轿帘被掀开了,坐在轿里的女子瞧上去不过二十来许年纪,但生了一张绝美的脸,声音又异样悦耳,惹得路人都驻足往这边看。

官差一边哄着那小女孩,一边苦着脸向那轿中女子道:“夫人,姑娘被人欺侮了。”

“那就捉起来,回头让老爷仔细审审。”轿中女子嗔怒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人教吗?”

此言一出,围观路人纷纷议论起来,有认得的,开始摇头叹息,说这是县太爷的家眷,这下捉弄人的小女孩可要倒霉了。

刘三为难道:“夫人,欺侮姑娘的是个孩子……”

“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守在轿边一身秀才装扮的男子低声劝着。

“管她是谁,捉起来!捉起来!”小女孩跺着脚一叠声的喊,见刘三在旁犹豫着不动手,她冲上前去,小手一扬,就向萌儿脸上扇去。

萌儿反应是快的,将身一偏,右足踢出,轻轻巧巧,就将那小女孩给绊倒在地上。

“哇——”那小女孩淌眼抹泪,哭得更大声起来,“你欺侮我……我叫我爹打死你!”

“没出息。”萌儿不但不怕,反倒还笑道:“让你爹来打我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自己打死我呀!”

刘三上前去扶那小女孩,但她蹬足甩手的就是不肯起来,倒将刘三踢了好几脚,还扭头求助道:“娘……有人欺侮我你都不管!”

“刘三,你还愣着干什么?”娇中女子走了出来,亲自将女儿抱了起来,这才打量了萌儿两眼,结果大吃一惊,只因她生得实在太像某个人了……

她转头无措的去忘守在轿边的男子,唤道:“景轩,你过来瞧瞧,她……”

那男子正是裴景轩,他仍是孜然一身,眼下在石磊府上当琴师,教的自然是石磊与沈梦宜生的女儿,石晚晴。

裴景轩跟着上前打量了萌儿两眼,也是大吃一惊,“她……难道是……”他自知那名字压在沈梦宜心里数年了,从来没被忘却过,话到了嘴边,实在吐不出来。

石晚晴被沈梦宜抱在怀里,对娘和琴师的反应感到十分奇怪,但她小小年纪怎会多想,况且从小被宠溺到了极点,骄纵不堪,此刻心里只想着将萌儿捉起来打死,一叠声嚷道:“娘,你快让刘三捉了她呀!”

那萌儿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而沈梦宜好裴景轩也目不转睛的打量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心里多少有点怯,正不知所措间,却听得人群里有个淡淡的声音道:“萌儿,快出来,咱们要走了。”

“爹——”萌儿欣喜的转头四望,可是身周围的全是人,她实在挤不出去。

沈梦宜听见那声音浑身一震,忍不住也跟着转头去望,却见陆策从人群里走出来,瞧都没瞧她一眼,只向着裴景轩点了点头,尔后牵起萌儿的手又往人群外走去。

“娘!她要跑了!捉她,捉她呀!”石晚晴还在大嚷,眼睁睁看着陆策牵着陆萌,在拥挤的人群里犹如闲庭信步般渐渐远去,陆萌甚至还回过头来,向她作了个鬼脸。

“晚晴,算了,回家去吧。”裴景轩瞧了瞧站在那里愣神,目望着陆策远去的沈梦宜,再瞧瞧石晚晴,不觉摇了摇头。

“不行,我爹是县令,我外祖父是丞相,我舅舅还是驸马呢!谁都不可以欺侮我!”和几句话是石晚晴成天挂在嘴边的,一不如意就大嚷着要把人捉起来。

人群顿时哗然起来。

沈梦宜和裴景轩往常听惯了不觉得怎样,此刻听见石晚晴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这样喊,颇觉丢脸。沈梦宜抬手欲打女儿,但终究下不了手,只在她脸上轻轻一拍,怒声道:“别嚷了,回家!”

石晚晴一愣,随即不甘的大哭起来,在沈梦宜的怀里一个劲的扭。往常这招很好用,不管有什么事,沈梦宜都会投降,但这次却没得到回应,反被丢进了轿子里,沈梦宜也弯腰上了轿。

轿子被官差抬起,裴景轩跟在轿旁,听着石晚晴的哭声,回望望陆策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想:县令?丞相?驸马?顶什么用?眼下九皇子新登基为帝,请了陆策好几回都被婉拒了,但遇到什么为难的朝政大事,新皇仍会遣人询问陆策的意见,这是朝廷上下每个官吏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了……

陆萌被陆策领回温柔身旁,知道自己今日的小小恶作剧闯了祸,只低头望着鞋尖不语。

温柔好气又好笑的望了她一眼道:“别盯着鞋尖,看你爹,问他今日该怎么罚你!”

“爹——”陆萌立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仰头望向陆策,小心翼翼的以商量的口吻道:“罚我回去陪着小弟弟玩好不好?”她不喜欢和新生的弟弟陆隐玩,嫌他一天到晚只会吃喝拉撒哭,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只有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她会忍不住去轻摸他的脸,于是算准了逛完庙会回去,小弟弟就该睡沉了,若是这样罚她,她心甘情愿。

陆策哪能不知她心里转的主意,沉着脸瞥了她一眼道:“想都别想!”

温柔在旁忍不住要笑,只转了头望远处。

“那……罚我做什么?”陆萌失望之极。

“限你十天之内把曾祖母留下的诗集抄三遍,否则下月回京都,你就留在这里继续抄。”陆策不看她,扶着温柔往前走。

“还抄!”陆萌失声惊呼,从小到大,那诗集她抄了有无数遍,都堆满了一书架了,现下让她倒背都没问题了。她跟在后面急急追上,求饶道:“抄一遍行不行?”

“不行!”

“我都会倒背了!”

“那就当练字!”

“罚我蹲马步踩梅花桩不行吗?”

“不行!”

……

四人渐行渐远,庙集又恢复了原先的喧哗热闹,仿佛方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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