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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人本来是想着留慕容承宣住一晚上的，被他以公事尚未处理为由推辞掉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个最不起眼的大小姐成了众之焦点，风头甚至都把那个大少奶奶——颜如念的都盖过去了。
慕容承宣富可敌国，谁都想摊上这门女婿。程家人也不例外。程文雪若真的能够和慕容承宣玉成好事，也不枉费这些年的养育心思了。
翌日一大早，程夫人就去上房和老太君商量去了，倒是程文雪，浑然不觉自己惹出了怎样的轩然大波，望着画屏上用金子镂画上去的鹧鸪鸟，心绪也随着这鸟儿飞走了。
她想起了林城的好，想起了他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从容，想起了他的温润如玉，就连他失魂落魄的时候，也可以忧郁迷人。还有她一直念念着不敢忘的那句。
“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我送你吧。”
林大哥肯定是对自己有意思的，现在的她，宁愿这般笃定着。
想着想着，程文雪就扑哧着笑出声来了，纺儿推门走了进来，见程文雪正对着一块画屏傻笑，却是她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情况。
“小姐，这鸟儿就这么有趣吗？放在这里都摆了好几年了，也没见你像今天这般欢喜。”
程文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转移话题。
“今天怎么是你送进来的啊，知雨呢，这丫头又去哪儿偷懒去了。”
纺儿将饭菜摆出来，放在桌上，笑着回答道。
“知雨姐姐一大早就说要探听什么消息，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就跑了。”
纺儿的话还没落音，就听见知雨的大嗓门在院子里面传来。
“小姐，小姐。”
“哟，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程文雪站起身来，说道。
“这丫鬟想偷懒，我倒要看看，她这次怎么狡辩。”
知雨推门进来，还没等程文雪兴师问罪，先声夺人了。
“小姐，大事不好了。”
知雨这丫头虽然喜欢一惊一乍，但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却是少见，程文雪本来想端架子的，见情况不对，也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并让纺儿给她沏上了慢慢的一杯清茶。
知雨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还没等将气喘足，就说道。
“夫人正在和老太君商量，要撮合你和慕容公子呢。”
程文雪一听，也是大惊失色，一大早的好心情，全被这句话给破坏了，她抓着知雨的手，问道。
“你说老太君要凑和我和慕容公子？这怎么可能。”
纺儿还是比知雨要稳重一些，她一边将程文雪扶回去，一边安慰道。
“小姐，你别慌，这也就是大家这么说说而已。”
程文雪摇摇头，顿时心如死灰。
她曾经亲眼见过程文轩被逼婚的事，那时他的二哥知道自己要取本来是大哥的未婚妻的沈家小姐的时候，也是千万般的不愿意，闹也闹过，也放过狠话，关过祠堂，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将二嫂娶进门来。
二哥尚且如此，她一个从来都说不上话，只谈得上是程府摆设的人，又怎么可能躲得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想到这儿，程文雪的眼角，就落下一滴清泪的，这可吓坏了两位丫鬟。程文雪的身子才有些起色，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坏了身子，可就是她们的罪过了。
“小姐，你莫急，这事也还没有板上钉钉，还有挽回的余地。”
程文雪绝望地摇着头，泪水愈发地泛滥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早就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就不该遇见林大哥。终归是……”
转眼间，程文雪就已经泣不成声了，知雨手忙脚乱，一心只想着怎么劝说程文雪，慌乱中，拉出了一个人来。
“小姐可以试着去找二少奶奶啊，她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提起沈如颜，程文雪又见到了一丝希望，她望着知雨，不确信地问道。
“二嫂她，真的可以吗？”
知雨当然只有点头称是的份，纺儿见机，连忙将筷子递上去。
“二少奶奶您还信不过吗，最是有方法的人了，小姐你还是先用饭吧，至少得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啊，才能让二少奶奶帮你想办法啊。”
程文雪这才有了些许希望，举箸用饭，自然是不在话下。
就在这个不安分的早上，程文武和颜如念也回到了府中。
在兰若庵呆了两天，颜如念的心境平复多了，脸色也好了些，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精气神都和之前有莫大的不同了。
“武哥，我为你求了一个平安符，那个师太说要放在
随身携带才管用，回去我就给你绣个香囊。”
颜如念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明黄色的平安符，这是她临走的时候，特意求得的。
程文轩去了沈府，程文武又去陪妻子散心了，留下一大桩生意让程文晟打理，累得精疲力竭的程文晟回到府中，正好和程文武两夫妻撞上了。
“大哥，大……大嫂。”
这些天来，颜如念的表现，程文晟都看在眼里，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包容还是因为她那张和沈如颜有八分相像的脸蛋，他对颜如念，怎么也恨不起来。
再说了，两人相爱，又没有什么错，刚刚看到他们亲密的模样，他心中只有止不住的羡慕。
第一百九十三章 花外漏声遥递 惆怅谢家池阁
程文武两夫妻的恩爱的模样，让程文晟禁不住想起了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两人倒是没有注意到程文晟眼神中的落寞，倒是为了他那一句嫂嫂而感动不已。
在这府中，程文晟算是第一个承认颜如念的人。
他们也没想到，程文晟会在这时候叫颜如念一声嫂嫂，这无疑是对两人莫大的鼓励，也让颜如念几近绝望的心里，重燃斗志。
“二叔。”
颜如念几位生疏地回了一声，语气中有着淡淡的颤抖，就放佛手心里捧着一件价值连城又极易破碎的瓷器，她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而现在，她心尖上放着的就是程文晟的那一句“嫂嫂”。
这可是她这么多天的忍耐换来的，她势必得小心呵护着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站在他们面前，程文晟愈发地觉得自己孤独了，遂抓了一个最烂的借口，向两人告辞了。见程文晟脸色暗沉，程文武和颜如念都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点点头，为他让出路来。
知道程文晟的背影完全不见，颜如念才敢放下自己的端庄架子，抱着程文武又跳又叫。
“武哥哥，你听到了吗，他叫我嫂嫂了。叫我嫂嫂了耶。”
程文武心疼地将颜如念抱在怀中，虽然颜如念什么都不肯说，但这程府中的生存法则，他自然是清楚的，她应该是吃了不少苦才对，也难怪这一声嫂嫂就能让她高兴成这样了。
“好了，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我们先回去汉烟阁，在这路上，被人看到了不好。”
知道程文武是在为自己考虑，颜如念乖乖地点着头，任程文武牵着她的手，回去汉烟阁。
沈府别苑
沈如颜知道程文轩在为林信的那句玩笑话而生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着林城在程府。程文轩本来就在气头上，若是在这个时候再见到林城，怕是什么过分的事都做得出来了。
于是，沈如颜没有回去沈府大宅，而是故意拖延时间，留在了别苑之中。
说是别苑，其实就是她以沈哲翰身份办公的地方，这栋宅子她出了一多半的钱，一应奴仆，全都是她亲自挑的，其中以哑巴居多，以防她们将她女扮男装的事说出去。不过，就算是在这别苑中，知道沈如颜身份的也不多。
老管家是从前在沈家绸缎庄做事的掌柜，退下来之后，沈如颜念他劳苦功高，为人忠诚，就将他留在了身边，做别苑的管家，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别苑内的一切事务都是他在打理，不愧是多年的老人了，这别苑打理的是井井有条，比她在的时候，只会好，不会差。
“大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大小姐和姑爷前去休息。”
沈如颜点点头，却不急着去休息，只吩咐人先将程文轩带下去洗漱，自己仍呆在大厅，在人都退得差不多之后，才将去林府发生的一切，简略地和忠叔叙述了一遍，末了问道。
“忠叔，林家提议要两家合作，你觉得我该如何才能不让两家在这个关头撕破脸？”
对这位老管家，沈如颜是极为尊敬的，当初她刚接管生意的时候，忠叔交给她不少的生意经，甚至还掏钱支持过她，可以说，没有忠叔，就没有今日的沈如颜，所以她对忠叔叔的态度也比对一般的仆人要好得多。
忠叔也是个聪明人，林家最出色的是蚕丝，要合作的话，也是与绸缎庄合作，而现在绸缎庄是在沈如颜名下的，她在绸缎庄下的功夫，他是看在眼里的。再说了，林家的信誉在经历过上次的事之后，在她的心中，肯定已经大打折扣。任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答应合作。
“茶庄已经与程家合作了，此时再与沈家合作，估计得先问过程家人的意思。绸缎庄和药铺本来就已经不属于沈家的了，大小姐没必要如此牺牲。要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家人合伙开一家新店。大小姐您不插手，一切只交给三少爷来办，办好办坏都与大小姐您没关系。林二少爷虽然厉害，我们三少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也正好趁此机会磨砺一下三少爷。”
忠叔的话，正好说到沈如颜的心坎上去了，她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沈如庭肯答应吗？
“可是，如庭的性子，你我都很清楚，他能不能答应，还不一定呢。”
忠叔笑着说道。
“大小姐，您这半年多没怎么回来，自然是不清楚这边的状况，三少爷早就想效仿大小姐你另起炉灶，此次正是最好的机会，相信老奴，三少爷绝对不会放过的。”
沈如颜听得，这才放下心来，让忠叔下去安排了。
对于沈如庭想另起炉灶一事，是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了的，在府中，对她眼红的人不少，沈如颜只是没想到沈如庭会连这短短的一年都呆不住，他的那点花花肠子倒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这个三弟，还欠磨练啊。
沈如颜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回房，正撞上准备进门来的燕儿。
“小姐，这是要准备休息了吗？”
沈如颜点点头，回答道“这一日下来，确实是有些乏了，房里都布置好了？”
燕儿点点头，沈如颜所谓的布置无非就是安眠香，自从闹出了彩裳坊的那一出，她家小姐坚决不以素颜示人之时开始，那种熏香她就常备在身上，无论沈如颜去哪儿，只有是夫妻同房，她都会点上熏香。
“你去交代穆青，去查查我们和林家的生意冲突是怎么回事？看红娘那边有没有违反生意场上的规矩。咱们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字，如果真的是我们的错，咱也得负起责任来。”
燕儿虽然相信红娘不会是做那种事的人，但是她心中的顾虑却是和沈如颜一样的，查查清楚，总是没错的。
再说了，那红娘也是个好惹事的主，冲动易怒，为人直率。如果不是凝香坊有那么多的高手在背后支持着，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不过，她那个直爽的性格，也正是她能够结交天下贤能之士的原因吧。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总归是要有两面的，一面好，一面坏。
沈如颜回到房间之时，燕儿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程文轩早已入睡，睡态一如以往般安然。她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小心地越过程文轩，爬到内边去睡。
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本来她还是有些困乏的，没想到一到床上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林家的事还没解决，程文轩又在和她闹别扭，想到这儿，沈如颜翻了个身，侧睡着，直盯盯地望着程文轩的侧脸瞧。
她越来越不了解他的心思了，照理来说，他应该是程府中最不欢迎她的人了，可是他却一遍遍地破坏她离开的计划。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丁香枝上 豆蔻梢头
眼前的程文轩，正睡得香甜，乌发，秀眉，薄唇，挺鼻。如果说这一张脸上还有什么不完美的话，就只有他那微蹙着的眉头了。
在他睡觉之前，燕儿就点上了安魂香，他应该睡得更加安稳的事。到底这个男人心里装了什么事，让他连睡觉都心心念着，不肯放下。
是挂念着那个为他失去了一个孩子，身子尚未大好的紫湘，还是那个身怀六甲的惜玉。抑或是其他，她尚未知道的红颜知己？
她知道，他的愁绪不会是因为她，但她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想为他抚平那微蹙的眉。
玉指还没来得及接触到程文轩的皮肤，他突然翻了一个身，面朝着沈如颜侧身睡着。那张俊脸一下子就在她的面前放大。沈如颜连忙缩回自己的手，却在放进被窝的前一刻，被半睡半醒的程文轩一把捉住了。
不知道他是睡着还是早就醒了在装睡，沈如颜只能感觉到身子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扯了过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了。
“程文轩？！”
沈如颜以为他醒了，唤了一声，想让他放开自己。却没想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声。
沈如颜挣扎了两下，可是程文轩的臂膀却是越圈越紧，大有把她揉进骨子中的趋势。沈如颜终究还是不敢动弹了，就怕自己再动弹两回，就被他箍死在坏里了。
唉，程文轩那天那么对她，最后都没事，她就刚刚起了一点‘色心’就落得这个下场。
怎么一遇上他的事，最后吃亏的全变成自己了。代替沈如诗出嫁，吃亏的是她，帮她圆归宁之谎，吃亏的是她，……到了现在，还是她处于弱势。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了，若是换做嫁到程府之前，她吃了一点亏，势必是要对方加倍偿还的。
她别扭了好久，为了自己酸疼的脖子，沈如颜最终还是将头枕在了程文轩的胸前，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一声声地传进她的耳中，震动着她的心神。
十九年了，从来没有人将自己这样拥抱在怀中，她一直都在保护别人，保护娘，保护大哥，保护妹妹，保护燕儿，保护着为自己做事的工人……。
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被人保护的温暖与安全。
她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在这之后�